苏柠正在昭阳宫中练字，听说老夫人递牌子求见，不由得有些诧异。她接过云锦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确定她求见的人是我？”
老夫人入宫从来都是找太后的，也不知道这次是出了什么事，居然找到了她头上来。
可就算她来，苏柠也不会答应她任何请求不是？
多跑这么一趟又是何苦呢？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宣吧。”
太后都没将其关在宫门外的人，她一个小辈，自然不会不见。她名声跋扈没什么，要是连累得承恩公府就不好了。
——若是将来有人说起承恩公府出来的姑娘不敬长辈骄纵跋扈，承恩公府的姑娘们以后可怎么嫁人呢？
老夫人缓缓步入昭阳宫，看着满宫摆放的珍奇古玩，顿时眼睛都亮了。在太后面前她尚且收敛，在苏柠面前，她却是随意得很。
只怕还当她是当年那个任她拿捏的小姑娘了。
云锦皱了皱眉，苏柠如今好歹也是妃，老夫人进宫四处打量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不行礼？“放肆！这宫中岂是你可以随意打量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本来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斥责，待看到苏柠眼中那一抹不耐烦的神色时，便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这种不懂规矩的人，很该受些惩罚才是。
老夫人看她一眼，反驳道：“我就看一眼而已，又怎么了？这是我孙女的寝宫，难道我还看不得？”
云锦简直要被老夫人这脑回路折服，在家的时候论长幼，这到了宫里，可得论尊卑。即便她是与苏柠关系亲近的亲祖母呢，见着她也是要行礼问安的。
更何况是一个关系不好的继祖母。
苏柠勾了勾唇角，制止还要出声呵斥的云锦，道：“谭家一向不拘小节，你倒不必在此事上纠结，气着身子多不好？”
老夫人被她这话给气得脸色通红。
什么叫不拘小节？这是在明晃晃骂她谭家没有规矩体统。
“你放肆，有你这样议论长辈的吗？”
苏柠冷冷一笑，将茶杯重重拍在桌上，道：“放肆的到底是谁？老夫人，本宫敬你是长辈，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才好。”
对于这种脑子拎不清的人，她一向懒得计较。可将谭家那群人作为长辈安在她的头上，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她家亲戚？
老夫人忍了气，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冷冷道：“将你宫里的人都遣出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老夫人这话说的好笑。”苏柠道。“这些都是本宫的贴身宫女，哪有无缘无故便遣出去的道理。”
老夫人挑眉，道：“你难道要她们也听听我说出来的事？你就不怕自己后悔？”
苏柠冷笑：“本宫有什么好后悔的？”
老夫人道：“关于一些旧事，想必你也有些兴趣知道。若是她们知晓，还得费心将人灭口，多麻烦呢。”
苏柠看着老夫人，确定她是不知道自己失忆，才松了口气。“本宫没兴趣听。”
想也知道老夫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她又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听呢？
没想到苏柠竟然这么油盐不进，老夫人咬了咬牙，道：“难道你害怕我一个老婆子伤你不成？”
苏柠嗤笑，别说老夫人如今一大把年纪了，就是年轻的时候，那也打不过她。她的武功虽然总是被顾宁昭认定为花拳绣腿，收拾一个老夫人却是轻而易举的。
老夫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是没有办法才使出了激将法吗？
看着老夫人这么不屈不挠的，苏柠也不好意思让她白跑一趟，干脆将人都遣了出去。“这下能说了？”
“还以为你当真不感兴趣。”老夫人冷笑一声，道：“我要你在皇上面前求情，将谭玫接回京来。”
苏柠皱眉，道：“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恕我难以答应。”
当初顾宁昭亲自下旨将谭玫送入庵堂，如今又下了第二道圣旨，显见得是对谭玫厌恶至极，她不可能去违背顾宁昭的旨意。
况且，老夫人这命令的语气也真是让人厌恶了，求人办事还这么趾高气扬，真以为全世界都要绕着她转啊？
也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被苏柠直接拒绝，老夫人气得胸口都在剧烈起伏。“你们好歹也算是姐妹，拉她一把竟都不肯么？”
“姐妹？”苏柠挑眉冷笑。“抢我风筝毁我容貌的姐妹？一时气愤寒冬腊月推我下水的姐妹？抢我衣服鞋子首饰的姐妹？”
她眉目冷然，说出的话铿锵有力：“我上面只有六个兄长，个个视我如珠似宝。你告诉我，我哪里来的姐妹！”
老夫人被她的气势给吓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她在庵堂里也受尽了委屈，如今又不想着入宫跟你争宠，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苏柠简直都被气得笑了。
这话说的，就跟谭玫入庵堂是她在背后指使的一样。这明明是皇帝下的令，她却要自己放她一马？
凭什么？
就凭谭玫曾经那么欺负过她，所以她现在要犯贱似的凑上去给她利用？
老夫人这是拿她当傻子看呐？
况且，什么叫在庵堂里受尽委屈？京外庵堂的师太是个出了名的慈悲人，怎么可能出手为难谭玫？只可惜老夫人也不知道被谭玫下了什么降头，真是她说什么都信。
“她就算进宫……”苏柠笑了笑，笑容在艳丽的脸庞上绽放，阳光聚集在她脸上，仿佛会发光似的。“难道还能跟本宫争宠不成？”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没出手灭掉谭玫就已经是好的了，还指望她在她落难的时候拉一把？
还是做梦比较实在。
老夫人想了想，说道：“可是她也算是救了郴哥儿一命。你想必是没见过郴哥儿，如今才三岁，长得冰雪可爱，人看着也机灵。若不是玫姐儿，他如今还不知道去了哪儿。”
“是啊，多么可爱的孩子。”苏柠的指甲在桌上一划，发出刺耳的声响：“所以，你们也下得去手？难道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老夫人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才多久啊，他们怎么都已经知道这事是她们做的了？
难道是她们做得太明显了？
眼看着救命之恩就这么作废，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所以，这就是你们死命不肯帮玫姐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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