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娘土-求求你给我再生个儿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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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艾蒿真给五槐生了个儿子,取名来弟。来弟生下来就八斤多重,齐头齐脑的象个冬瓜。五槐高兴地脸都变了形。从坡里一回家就趴在来弟的脸上亲。他割肉买鱼亲手做给艾蒿吃,艾蒿奶水足,两个饱满的大奶子鼓的象两个吹起来的猪尿泡。来弟饭量大,吃得也泼实,两个奶子一会儿就吸成个空袋子。艾蒿时常抱着来弟牵着领弟在大槐树底下玩。二桩每次走到这里,还是看着艾蒿,抱抱来弟,神秘地笑笑,说些孩子听不懂的话。中午起晌后,生产队里栽麦茬地瓜,五槐抱着来弟亲了亲又放,下担起水桶上了坡。艾蒿看着两个孩子在老槐树下做针线,老远就看到二桩带着两个女公安走过来。艾蒿望着两个俊俏威武的女公安有点纳闷。二桩说,嫂子,公安局的王同志和张同志找你了解点情况。王公安说,你就是艾蒿同志吧.艾蒿说,是。找我有事?张公安说,大嫂,我们来找你调查一个人。她又对二桩说,民兵连长同志,你需要回避一下。二桩说,嫂子,我替你看着孩子,你们进屋谈吧。

    艾蒿领着两个女公安进了屋,拿出两个马扎让了坐,自己也在对面坐下。王公安说,大嫂,我们来找你了解黄济行的有关情况。黄济行?艾蒿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张公安提醒了一下,说,就是那年你去黄镇村给你治疗不孕不育的那个医生黄济行呀。艾蒿突然明白过来,听说了解黄济行看病的事,心里紧张,脸涨的通红,额头上渗出汗珠。王公安说,大嫂,别紧张,就把那天黄济行给你看病的过程给我们讲一讲。艾蒿说,没有什么过程,那天他给我开了药,我回家吃了药就怀孕了。王公安说,大嫂,黄济行以治疗妇女不孕不育的名义,采取往阴道里送药的非法手段,强奸病妇,已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据他自己交待,近几年受他侮辱强奸的病妇达二十多人。为了保护妇女的合法权益,不再使其他妇女受害,你应该实事求是地把他的犯罪事实向我们讲清楚,政府将依照法律对他严惩。

    艾蒿想了想说,好吧,我把我那天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你们。

    那天送完了棉花,艾蒿跟着队长到饭店吃完了包子,就来到了黄镇村。黄镇村在旧社会就是一个两千多人口的商埠。日伪时期,镇公所都设在这里。商店、理发店、邮局、兽医站、卫生所都很齐全。艾蒿迎面碰到一位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就问,大嫂,村卫生所在哪里?中年妇女端详着艾蒿问,你是来找黄大夫治疗不孕不育的吧。艾蒿点点头说,是。中年妇女说,他现在已不在大队卫生所了。艾蒿问,他在哪里?中年妇女说,他自己在家里开了个门诊室。中年妇女用手指了指说,往前走,右拐,就看到了,门旁挂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黄济行诊所”。艾蒿说,谢谢大嫂。艾蒿走进黄济行诊所,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姑娘在给饺子打针。面板上摆着刚包出来的水饺。姑娘用一支10cc的玻璃针管往饺子里注射白色液体,每注射一个就放在盘子里。艾蒿觉得奇怪,心想学打针也不能在饺子上实验。就问姑娘,你怎么还给饺子打针?姑娘说,缺盐。黄大夫包饺子时馅里没放盐,叫我给它注射氯化钠。艾蒿笑了,这姑娘比我纳鞋垫还耐心。就问,黄大夫呢?姑娘放下针管,敲敲门说,黄老师,有人找。黄大夫说,请进来吧。艾蒿走进屋里,见了黄济行。黄济行正拿着一块肉逗弄铁笼中的一只折了翅膀的老鹰。老鹰的右翅膀用纱布包着,纱布上渗出殷红的血迹。黄济行拿着肉每引诱一下,老鹰把嘴一摆,圆睁着两只玻璃球似的眼睛怒视着,仿佛要把黄济行的眼睛啄出来。黄济行把肉扔在一边,冷笑一声,说,哼哼,你总有一天会吃的。黄济行洗罢手,摘下眼镜,擦擦镜片又戴上。坐到桌子前对艾蒿说,坐下坐下。哪个地方不舒服?艾蒿低着头有点害羞地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黄济行把桌子上的听诊器血压计一推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来找我干啥。艾蒿想,瞒了爹娘瞒不了医生。就说,黄大夫,我们结婚五年多了,至今不怀孕。听说您是省城里大医院来的医生,想请您给开个药方。黄济行说,噢,不孕不育啊,这有什么害羞的。来,伸过手来。黄大夫给艾蒿号着脉,问,这月来例假了吧?艾蒿说,过去,十来天了。黄大夫又问,平常来的正常吧,有没有痛经现象。艾蒿说,正常,没有。黄济行看了一眼艾蒿,点点头,说,解开扣子,我给你听听。艾蒿解开外衣的扣子,黄大夫把听诊器伸进艾蒿的内衣里,艾蒿觉得黄济行拿着听诊器的手在她的两个乳房间按来按去,心中有点慌乱。黄济行听完,拿出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又把手伸进艾蒿的内衣里。五个指头并拢捏了艾蒿的左乳,又捏右乳。一边捏着一边观察艾蒿的表情问,痛不痛?艾蒿脸红脑涨,说痛。又对黄济行哀求说,黄大夫,你给俺开个药方吃就行了。黄济行说,不诊断明白了怎么开药。这是给你看病,你紧张什么。告诉你,省城若干孩子都是我接的生。我是妇产科大夫哪,职业给我这种权利,如果不是医生,那就是罪犯,懂吧。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只要按照我的方法治疗,保证让你怀上孕。艾蒿听黄济行说保证能让她怀上孕,就有了信心。说,黄大夫,俺就依你的方法治疗吧。黄济行说,那好吧,我一定尽力。黄济行先给艾蒿开了几片白药片,让艾蒿吃上,又把艾蒿领进治疗室。所谓的治疗室是黄济行办公室里间的两间套间。窗子用黑红两层布遮往。两张起落床,用白布帘隔开。黄济行拉开电灯,把床头摇上去,让艾蒿先躺在床上,说休息会再检查,看看下面有没有炎症。艾蒿知道下面是指哪个部位,很难为情。除了五槐之外,还没有一个男人动过她的私处。今天,今天却让一个陌生男人随便动随便看,心里很难承受得住。可他是医生啊,医生治病哪儿不能动呢?要么就回家不治了。转念又一想,你不是想生孩子吗?为了生个孩子就得豁上呀,有的女人为了孩子连命都可以不要。艾蒿想着,上眼皮就睁不动了。可能是今倒棉花包累的吧,这个该死的大狗熊,都是他使的坏。艾蒿躺在床上呼呼地睡过去了。

    艾蒿躺在床上,感觉中是躺在自己家的炕上,好象五槐趴在她身上。她呼吸有点费力,叫着五槐,五槐,你下去,下去,我今天有点累。艾蒿想睁开眼,眼皮死沉睁不动。恍惚中,感觉五槐攥着她的乳房,下身有东西在抽拉。她用力睁开眼,把蒙在头上的红布掀开,才想起这是躺在黄济行的诊所里。黄济行站在床一边,狞笑着说,醒啦,起来吧。检查治疗完了,我用一种特殊的方式给你把消炎药送进体内。再带上点药回家吃,如果怀不上孩子的话再来找我。艾蒿头涨的象木头,眼睛里象夹着个涩柿子。她翻身下床,扎好腰带,用力回忆着睡梦中的感觉,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黄济行问,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黄济行说,给你治病吗,你妇科有炎症,给你发炎的部位上涂了药。艾蒿仍然没有摆脱对刚才如梦似幻的回忆,具体细节已记不起来。她有预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付了款,到药房拿了药,走出黄济行诊所。走了几步,好象下身往外淌着什么,可能是药液吧。她来到一丛玉米秸垛后,退下内裤一看,一切事情才明白过来。泪水伴着她那可怜的抽噎声虫子一样爬满了脸。她想回去和黄济行拼命,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身边没有证人,黄济行也不能承认。再说,是自己愿意按他的方法治疗的。她又想找公安员告他,又觉得这事万一传出去,今后还怎么做人?那只有去死。她舍不得死,舍不得离开五槐。她又想,反正别人不知道,更不能告诉五槐,即便以后怀孕生子,也是五槐那句话:圈里认不猪去。

    艾蒿强忍着羞辱和疼痛回到家里。

    女人的贞操观就象一枚鸡蛋。常言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蛋壳上出现了裂缝,哪怕是非常细微的,也会招致苍蝇来叮咬。贞操的关口一旦把握不住,守身如玉的信心和决心就很难再坚持下去。艾蒿对她后来的变化是预料不到的。

    两个公安听完艾蒿的陈述,气愤地说,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都是利用同样的手段欺骗不孕妇女,使其强奸的目的达到。有的还怀了他的孩子,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不安宁。艾蒿说,公安同志,我们的孩子可真是五槐的。张公安笑笑说,大嫂,感谢你的配合,该了解的我们都了解完了,以后需要找你的地方,我们再来。王公安说,你刚才讲的我们都作了记录,你没意见的话请按个手印。艾蒿说,这事可不能对外人讲呀。王公安说,你放心,我们有纪律,一定替你保密。

    八

    黄济行强奸病妇案是震动全县的重大案件。医德道德沦丧的黄济行最后被判了死刑。执行死刑的那天,人们跟说着刑车跑出十几公里,上千人目睹了枪毙黄济行的现场。一时间黄济行案成为人们议论的热点。用现在的话说叫热门话题。槐树村几个到现场看的小青年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枪毙黄济行的场面。槐树村的人在议论黄济行的同时,也牵连到艾蒿。艾蒿那天去找黄济行看病,很少有人知道,公安来一调查,艾蒿的事就传出去了。墙打三遍也透风。有的人猜测估计捕风捉影地编了若干故事。说领弟是黄济行的,来弟也不是五槐的。五槐没有生育,来弟是谁的呢?好事的人为探究来弟是谁的种,费了很多脑筋,甚至成夜成夜地睡不着觉。他们自然联想到了民兵连长二桩。二桩这两年对艾蒿的偏向和亲近,也难瞒过千百双眼睛。五槐倒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公安来调查了解艾蒿,他二声不问。回家抱抱领弟亲亲来弟,逗弄的两个孩子有秧歌有戏的。艾蒿看到爷儿三个的高兴开心劲,笑在脸上哭在心里。有道是,孩子不是爹的,娘心里有数。二天中午,五槐从大队办公室拿回一封信,是福建莆田来的。五槐把信念给艾蒿听。信上说,福建遭遇台风,灾害严重,想把拴柱再送回来,问五槐和艾蒿同意不同意。艾蒿说,我真想那个孩子,你说怎么办?五槐说,现在计划生育有政策了,抱养和自己生的一样对待,超生罚款很重。如其保养别人的,还不如你再生一个。艾蒿说,是呀,人家的孩子总归是人家的,还是自己生的亲。

    对于艾蒿和二桩的事,最动心思的是大狗熊。他对二桩的气无处发泄,就借着公安来调查艾蒿的事大造二桩的舆论。他拉弄蒋三干的大儿联名给公社党委书记写人民来信,告二桩乱搞两性关系,包庇艾蒿不实行计划生育。别人二胎结扎,惟独艾蒿不结扎。公社书记派人进村调查,找人谈了几天的话,最后结论:两性关系问题无人证明,信中反映二桩与艾蒿、曹四斗二女儿的事,两人都否认此事。这属于当事人不告不理告者乃理之类的案子,至于以后二桩成了曹四斗的二女婿,那就是合法夫妻了。包庇艾蒿逃避计划生育,是因为当时刚提倡对生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夫妇一方可以实行结扎措施。艾蒿和五槐生有一男一女,符合结扎条件,拉去结扎就是了。这些都构不成对二桩的处分,更免不了职。艾蒿不想结扎,认为来弟太小,结扎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她请求采取放环避孕的措施,镇计生办不准。艾蒿去找二桩,二桩说有大狗熊盯着,恐怕逃脱不了。即是把我这个民兵连长撤了也保不住你,他们照样拉你去结扎。艾蒿说,既然这样,就认命吧。

    艾蒿回家与五槐说起她去结扎的事,五槐不向意。五槐说,你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少了。你还要再给我生个儿子。现在正在计划生育风头上,若干人都出去躲藏,我们也出去躲一躲吧。东北我有一个表姨,到她那里保证大队找不到。艾蒿说,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计划生育会越来越紧。咱就是带着两个孩子饥寒交迫地出去躲一顿,会有什么效果。再说……艾蒿不好说出再说了。她想说,别人出去躲一年,生了孩子抱回来,交上罚款,结了扎就成。而我俩出去躲上一顿,能再生出孩子来吗?五槐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五槐明白艾蒿话里的意思,就说,实在逃不过去,那就扎我吧。艾蒿急了说,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替我去遭罪,万一有个好歹,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五槐说,咱俩都一样,你要是扎坏了,出了毛病谁来伺候我?艾蒿说,扎你扎我不一样。五槐说,咋不一样?艾蒿今天要豁出去了,要把在肚子里憋了很长时间的话说给五槐听。五槐,我今天实话告诉你吧,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你的。出乎艾蒿的意料,原想说出来,害怕五槐承受不住。五槐听了,却异常平静。五槐说,艾蒿,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去福建抱孩子时,在省城多住了一天,到专科医院做了男性不育检查,鉴定结果是我患先天性输精管缺如症,造成不育。艾蒿听了,双手抱住五槐,泪水流到五槐的脸上,滴进两人的脖子里。是歉疚,是悲伤,是宽容还是感激?两颗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二桩在门外着急地招呼着艾蒿,高声喊着:艾蒿,快走吧,结扎对象都来齐了,只等你啦。艾蒿推开五槐往外走,五槐又把艾蒿抱住,说,你不能去,要扎扎我。上边有规定,生育两孩的夫妇,可以扎任何一方。艾蒿说,不能扎你,还是我去。艾蒿挣脱五槐继续往外走。五槐死死地抱住艾蒿的左腿,双膝跪地,眼含泪水哀求道:艾蒿,听我说,留着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求求你再给我生个儿子!

    拖拉机拉着结扎对象走了。艾蒿抱着来弟,牵着领弟,望着拖拉机斗里女人中的五槐,泪眼模糊,一直送出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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