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光亮去远方-对母亲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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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李兴海

    我的生命是从睁开眼睛,爱上我母亲的面孔开始的。

    ——乔治·艾略特

    幼时,曾做过一道极为奇怪的题目,至今记忆犹新。偌大的试卷上,仅有一行简洁的文字,要求解析“妈”“娘”这两个字的字面大意。

    此题分值一百。

    我翻了字典,寻了书籍,安安本本地从中照搬,不敢有丝毫篡改。用笔一一标记,腾抄,扩展,加入自己的思想,硬是将那两页惨白的试卷写得无缝可见。直到确定答案的完满,无懈可击后才昏昏睡去。

    翌日,交卷之时才发现,除了最为调皮的那两个同学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将自己的答案黑压压地画满了卷面。他们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住念叨熟悉,等待先生点名起立,流畅地诵出自己的文字。

    狭窄的学堂里,四十五种不同音色的回答,竟无一个让先生解开紧锁的眉头。他踱着步,在讲台上徘徊了许久,推门而去,远远地叹息,悠然消失在昏暗的楼道深处。

    没人知道,就如此简单的两个字,还能有怎样奥妙的解释?我与其他的一些同学一样,又花时间查了更多资料,亦问过了很多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外公,玩伴等等。他们的答案与我的是那么相似,“妈”“娘”都是在生活中对母亲的口语叫法。而母亲是什么呢?母亲是给予我们生命的伟大女性。

    先生肯定了我答案中的一点。母亲与“妈”,与“娘”是同一人,只是叫法不同罢了。可至于何谓“妈”何谓“娘”,说我理解得还是不够贴切。

    台下的同学哗然,他们在赞同我答案无比完美的同时,也开始抗议先生的苛刻。顿时,细碎的声响如跳蚤一般,爬满了寂寥的黑板。

    先生不语,领着我们做了一次课外活动。广袤的郊外田野上,一些健壮的马匹正在奋力耕地。它们面朝黄土背朝天,顶着烈阳与呼啸的皮鞭,默默流着大汗,没有人去注意马匹。大多人的眼睛,始终在搜寻着暗处的秧鸡,河中的游鱼。

    归来后,先生问,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台下炸成一锅。各抒己见,乐此不疲。先生摆了摆手,愤愤地道,你们看到了“妈”字“娘”字没有?

    鸦雀无声。他抚桌轻说,将“妈”分开,她的左面是“女”,右面是“马”,将“娘”字分开,她的左面是“女”,右面是“良”。而今日,它们二字皆在野外天地之中。

    从字意简要说来,“妈”便是如驽马一般默默辛勤劳作的女人,“娘”便是将你由顽劣捶打成优良的皮鞭。它们都代表着母亲,却有着不同的职责。前者,是在挥洒生命汗水的同时为你换来安定的生活;后者,却是忍住心中慈爱,泪水,用皮肉的痛楚让你于安逸中看清人生的航向。它们终要组合为一体,拥有一个可书于纸上的最妥帖的名字,那便是母亲。

    先生说完此话后,拂袖离去。天真的我们开始回想,今日山野中的无名马匹,破空响亮的铮铮皮鞭。原来,它们一个是“妈”,一个是“娘”。那群孩子中,有一人将这样的荒谬解释镂刻在了心板上,并不厌其烦地将它屡屡翻出,向旁人传达。

    那个铭记荒谬,于后来用此荒谬来解释母亲字意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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