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帝姬-第二十五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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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很多年后,想起这句话,白婉琼总是哑然失笑——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女孩子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沉浸在男人的柔情蜜语里,也许,只有在某个命运突然转弯的瞬间,才能看见世界的残酷。

    男人的世界,和女人的世界,向来是不同的。

    男人谋求的,是生存,是如何更好地生存。

    那么女人呢,似乎天生都是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的,只有当有一天,她们对男人失望或者绝望的时候,才会看到属于自己的力量。

    她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变得很强大的女人,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变得强大,变得逆转整个天地,可是世事是如此地残酷,当你寄予希望的一切纷纷离你而去,你,还能做什么呢?

    阿辰开始筹备他们的婚礼,广威侯府世子成亲的消息,渐渐传遍了整个赫都城,而她只安然立于庭中树下,仰望着湛蓝的天空,遥遥回想在龙华城的那些岁月。

    悠闲的,清纯的,凝重的,喧哗的,经历得太多,心就慢慢地沉淀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夫人。”白婉琼转过身,看见韩夫人正定定地上下打量她,眼里带着几分刺刀般的尖厉。

    “恕小女不明白,您话里的意思。”

    “不。”韩夫人毫不迟疑地道:“你明白,不但明白,而且非常清楚。”

    “夫人?”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原因接近阿辰的,但我很确定一点,你给广威侯府带来的,只是灾难和羞辱。”

    “所以,您才三番四次,想尽办法,要赶我走吗?”

    “不。”韩夫人摇头:“我赶你走,最重要的原因,是你父亲。”

    “我父亲?”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是突兀听韩夫人说出口,白婉琼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我父亲……”

    “你父亲白荣川,曾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白婉琼惊愕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这个故事,很久远……”韩夫人抬起头来,看着院中的秋芙蓉,似乎陷入了绵长的回忆之中,不过她脸上那种憧憬的表情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便流露出我熟悉的冷漠和厌恶:“你们白家,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一样!”

    “看来夫人对我成见,是无法消除了。”白婉琼微微一笑,并不打算退让:“可是上天,既然让我遇到阿辰,只能说明我们之间有极深的缘分——夫人,我深爱阿辰,也请求您,能让我和他在一起,因为我相信,世间唯有我,才能给予阿辰幸福。”

    “幸福?”韩夫人眉梢挑了起来:“白婉琼,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你还有资格,提这两个字吗?”

    像是一桶刺骨的冰水,突兀从半空中泼下,白婉琼全身蓦地僵冷,上下牙齿咯咯作响。

    韩夫人唇角挑起,眼中满是讽刺:“看这赫都城中的官宦之家,就算九品小官,找的也是冰清玉洁的女子,可有你这般朝三暮四之流?”

    白婉琼凉凉地笑了。

    是啊。

    不管她怎么做,终究难逃这样的恶名,也无从洗刷那过去的耻辱。

    没有遇见阿辰之前,白婉琼是毫不在乎,别人如何说她,嘲讽她,讥刺她,践踏她,她都视若无睹,只因那时她是一个人,可以将满世界当成空气。

    可是现在,她有了阿辰,尽管从一开始,他就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不在乎,也绝对不会背叛,可是这样的感情……

    韩夫人始终没有言语,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揣摸白婉琼的心意。

    “那您觉得,我离开,对阿辰就会很好吗?”

    韩夫人似乎想不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愣住。

    “如果您觉得,我离开,阿辰能够幸福,那么,”白婉琼笑了,那一笑如春花绽放,看得韩夫人几乎花了眼:“我会离开的,以一种平和的,不伤害任何人的方式离开,只是希望您,能替阿辰找一个他喜欢的女子。”

    韩夫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白婉琼略一欠身,缓步离去。

    很久了。

    早在清凉台那些绝望的日子里,白婉琼就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倘若有一天能够脱困,她将,不会再按照任何人的意愿活着。

    哪怕,是自己最心爱的人。

    她不愿再为世俗,委屈了自己。

    阿辰,你确实爱婉琼。

    婉琼也确实爱你。

    可倘若红尘终究容不得你我……

    摊开手,任由一片花瓣轻轻地落在掌心,看着那柔软洁白的花儿,白婉琼唇角流露出一丝寂凉的笑……

    母亲常说,一个人只有在生命即将结束之时,才能看得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想的,是什么。

    婉琼相信。

    活着的时候,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

    不得已去爱。

    不得已做一些事。

    不得已……

    或者,只有当灵魂离开躯体,才能放开胆量,去追随自己真正想追随的吧。

    她是白婉琼,是白荣川的女儿。

    可还有谁会记得?

    世人所津津乐道的,永远只是她如何被世宗所宠爱,却又背着世宗,勾引了高宗,尔后红颜祸后,致使高宗国破家亡。

    背负如此沉重的罪名,活在世人的诟骂中,没有人想象得到,那少女伏在刑房之中的颤栗和哭泣。

    “琼儿。”

    男子担忧的声音传来。

    白婉琼转过头,看着那立在阳光里的男子,忽然想要哭泣。

    白婉琼扑进他的怀里,犹如飞蛾扑向火焰。

    不惜一切。

    “琼儿。”他的眼里满是惊痛:“你怎么了?”

    “可以让我,放纵地痛哭吗?就这么一次?”

    “当然啊。”他点头。

    白婉琼抱着他的双臂,纵情任泪水奔流,心里却生出一种玉石俱灭的快感,若然就这样死了,倒是适得其所。

    直到双眼干涸,白婉琼才抬起头来。

    他疑惑看她许久:“是不是母亲又责怪你了?如果是,我这就去找她!”

    “不。”白婉琼扯住他的衣袖:“没有的是,你别瞎胡闹。”

    “怎么是瞎胡闹呢?”阿辰也终于发作了:“我带你回侯府,是想让你开心快乐,不是让你难受的?倘若你不开心,那我带你走!”

    “你不是说,不能离开赫都吗?”

    “昨晚我想过了。”阿辰的双眼变得坚定:“为了咱们俩,我,带你走!”

    “你说什么?”白婉琼惊愕瞎大双眼:“阿辰,你,你……”

    “你不用怀疑,从现在开始,你听到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会带你离开,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只有你我二人相随。”

    “可韩夫人呢?她毕竟是你的母亲,难道,你要置她于不顾吗?”

    “母亲……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阿辰说完,一把握紧白婉琼的手:“你不用再犹豫,我说过带你走,那就带你走!”

    回到竹溪院,阿辰立即命令侍墨四人收拾行李,四人都吃了一惊,可是看阿辰不像随便说说的模样,于是只好照做。

    “夫人,夫人。”

    顺娘快步奔进房内,却见韩夫人一身素衣,立在佛像前,不由吃了一惊,赶紧跪下;“夫人,您这是——”

    “我都知道了。”韩夫人双手垂于身侧,后背挺得笔直:“那孩子,和他父亲一样倔强……”

    “那我们……”

    “做我们该做的事。”

    当第二天,白婉琼和阿辰坐着马车,走出侯府大门时,眼前出现的,是一幕他们怎么都想象不到的画面——韩夫人一身素主,手中捧着广威侯的牌位,领着府中上下近百口人,跪在阶下。

    “母亲。”阿辰从车内抢出,奔至韩夫人跟前,“您这是做什么?”

    “广威侯膝下只你一脉,倘若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这上下百余口人,又该怎么办?”

    “母亲,我……”

    “你可以不顾忌我的死活,不顾忌你父亲身后的名声,难道你还能不顾忌他们的荣辱悲欢吗?”

    “她。”韩夫人抬手指向马车:“难道在你眼里,一个亡国之姬,竟比你所拥有的一切,更加重要吗?”

    “母亲!”阿辰十分地迟疑。

    “你们。”韩夫人转头,看向身后所有人等:“还不去求你们的新主母,唯有她,才能令你们的主子改变心意,才能保你们富贵,保你们的妻小衣食无忧。”

    韩夫人一言既出,顿时,所有人都韩马车围过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砰砰磕着头:“夫人,白夫人,请您行行好,请您行行好吧,不要带走世子,他是侯府唯一的希望啊。”

    天很冷。

    是真地很冷。

    漫天的雪花忽然就飞了起来。

    隔着轿帘,白婉琼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只要她还活着,今世今生,她和阿辰绝无可能。

    明明,她们都是阿辰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是突然间,为什么却成了死敌?

    她不会动她。

    也不会伤她,却有千百种的法子来对付她,让她无从还手。

    “白夫人……”轿外的喊声愈渐凄厉,白婉琼伸手撩起帘子,走出马车,一径走向阿辰,也屈膝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阿辰吃惊地看着她,伸手欲将她搀起。

    白婉琼仰头,看着他笑:“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

    “我,有你的孩子了。”

    “你说什么?”

    风雪愈发地大了,阿辰听不见她的声音,加重语气道。

    “我有你的孩子了,所以,我们不能离开,广威侯府,是最好的地方。”

    “你有我的孩子了?”阿辰眼里的惊喜,烈如日晖。

    “嗯。”白婉琼点头。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淡了所有的悲凉,彻底逆转整个局面,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争相互告。

    韩夫人眼里划过丝冷光,很快变得平静,移步近前:“良儿,婉琼有喜,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你至少应该去你父亲坟前拜祭一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吧?”

    “母亲。”阿辰却高兴得完全像个小孩子,哪里还顾得上其它:“母亲,我有孩子了,您听见了吗?我有孩子了!”

    “我知道。”韩夫人点头,掩去自己所有的情绪:“良儿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母亲,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即举办婚礼?”

    “婚礼?”韩夫人的脸色倏地变了,就像喉咙口被一根鱼刺卡住,作声不得。

    “你们呢,说是不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大觉意外。

    “侍书,”阿辰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站在门口开始发号施令:“你去德源斋,预订酒席,侍剑,你立即去翠玉楼,让老板赶紧地加工首饰,侍琴,你的任务是去天衣阁,侍墨,你把我前些日子写好的喜帖全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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