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艺术大家回忆录1:撞击艺术之门-让我歌唱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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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毓秀

    郎毓秀,1918年生于上海,籍贯浙江杭州。曾任四川省音乐学院声乐系教授、名誉系主任,中国音协常务理事,四川音协副主席,多后全国政协委员、全国人大代表。

    擅长演唱西洋古典歌剧选曲和近代艺术抒情歌曲。演唱的歌曲有《天伦歌》、《杯酒高歌》、《大刀进行曲》、《乡愁》、《怀古》、《灯下》、《王大妈要和平》、《慰问志愿军小唱》、《绣荷包》、《玫瑰三愿》、《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教我如何不想他》、《蝶恋花——游仙》、《明白了咱们的玛利亚》、《小夜曲》、《珠宝之歌》、《梦后》、《春之歌》、《罗西娜咏叹调》等。

    我的原籍是浙江杭州,1918年11月出生于上海。我的父亲郎静山,是世界著名的摄影家,现已92岁,仍然精神矍铄身体轻健,虽居国外,依旧长衫布鞋,风度潇洒。他一生为开拓摄影艺术的新天地,为中外艺术的交流而奔走操劳,1980年被美国纽约摄影学会评为世界当代十大摄影家之首。父亲从事摄影艺术之余,十分热爱音乐,尤其是西洋古典乐曲。家中原先就有一架手摇留声机,父亲经常买回成套的唱片,在家里播放。我也长期受着音乐的熏陶,在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热爱音乐的根苗,终于和音乐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当我八九岁的时候,就跟着声乐唱片模仿着唱起来,虽然不懂得英语和日语,但仍照着字音学唱。10岁那年,我被学校选为舞蹈剧《麻雀与小孩》中小麻雀一角,父亲高兴极了,专为我缝制了两套带翅膀的舞衣。我的演出受到了好评,歌唱的兴趣更浓了。12岁在上海进了一所美国人主持的教会学校,开始上英语课,并且选修了钢琴。学习钢琴以后,我更是被这“神奇”的乐器迷住了,觉得人的两只手竟能弹奏出那么美妙的旋律与和声来,于是更加刻苦练琴。家中没有琴,我每天放学以后,宁可少玩一会儿,也要在学校练完琴才回家。1931年左右,我家迁至北四川路,附近有几家放映外国影片的电影院,父亲常在晚间带我去观赏一些有关音乐的影片。电影插曲,只要有唱片的,父亲总是设法买回,我更是爱不释手,经常地放,直到学会为止。当时我印象最深的是美国的音乐影片《璇宫艳史》、《风流寡妇》、《桃花恨》等,其中的歌唱演员珍妮·麦唐纳、葛瑞丝·摩阿和奈尔森·埃弟等,都是我当时崇拜的歌唱家。14岁那年,父亲听到我唱的轻歌剧《风流寡妇》中的几段主要选段很有味道,就专门带我到德商经营的唱片店录制成唱片,回家自己玩赏。总之,父亲尽可能为我的歌唱创造一切条件。父亲还认为我的歌喉是从祖父那里继承下来的,我的祖父郎锦堂,前清时曾在江苏淮阴幕府任武官,酷爱戏曲和绘画,中年时常和当时京剧名演员吕月樵等配戏公演。祖父的音乐天赋,父亲对音乐的酷爱,成为日后我从事声乐艺术的得天独厚的条件。加上父亲的悉心培养和我个人的努力,我终于走上了音乐成才之路。1934年我16岁时,父亲为我买了钢琴,并送我进了上海国立音乐院学习声乐,当时教我时间最长的老师,是俄籍男低音歌唱家苏石林(50年代回苏联去了)。

    1935年春,我参加上海美商电台举办的音乐比赛,获第二名,得到一台7灯大收音机。同年参加上海广东基督教唱诗班,担任独唱演员,于暑假期间赴广州、香港演出了一个月,这使我获得了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这一年,我应上海百代公司的邀请,开始录制唱片。《天伦歌》、《杯酒高歌》等就是我早年的成名之作,在全国风靡一时。《天伦歌》一直流传到日本、东南亚一带。“人皆有父,繄我独无;人皆有母,繄我独无……收拾起痛苦的呻吟,献出你赤子的心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首由著名音乐家黄自作曲的歌,含义深远,耐人寻味。它曾慰藉过多少孤苦的人们的心灵,唤起人们去追求那“大同博爱,共享天伦之乐”的美好社会。《杯酒高歌》、《大刀进行曲》(安娥配词)是早期反映中国人民抗日救亡的歌曲,曲调雄壮高亢,激发着人民的爱国感情。此外,我还录制了贺绿汀的四重唱《湖堤春晓》(担任女高音)、《早行乐》、《桃花扇》(和金焰二人齐唱)、《狂欢之夜》、《新婚的甜蜜》、《乡愁》、《怀古》、《飘零的落花》、《桃园春梦》、《满园春色》(和蔡绍序合作)、《我们的家乡》以及《鸾凤和鸣》等三十多首歌。1941年由欧洲回来以后,录制过《湖上悲歌》、《欢乐的百灵鸟》及《岂有这样的人我不爱他》等唱片。

    1937年,父亲为了让我留学深造,多次申请中比庚款委员会的官费留学,皆杳无音信。他自己的收入也只够维持家用,只得向朋友们筹借了一笔钱,送我去比利时自费留学,临行前还为我在上海国际饭店开过独唱会。同年的8月30日,我只身漂洋过海来到比利时。9月下旬,考入布鲁塞尔皇家音乐学院声乐系。

    我离开祖国的时候,正是1937年“卢沟桥事变”以后一个多月,日本侵略者侵占了祖国的东北,正步步加紧入侵祖国的内地。在异国他乡,对灾难深重的祖国和民族的无限怀念之情,激励着我奋发努力。我怀着为中国人争气的爱国感情,拼命地学习。一天十几个小时关在琴房里练习钢琴和歌唱,有时星期天也不休息。经过一年的努力,终于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1938年夏的一天,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音乐学院一间宽敞的教室里,正在进行一场基本乐科结业考试。36名应试的学生,一一接受老师的考察:视唱练耳和乐理。这些音乐的基本科目,对学声乐的学生是重要的基础,因而老师们考察得非常严格,甚至于近乎挑剔。当我准确、完满地回答了老师的各种考题时,轻易不喜形于色的老师们,禁不住频频点头,拍手击节,给我打了满分。成绩公布时,全体在场的比利时师生和来自其他国度的同学,都情不自禁地热烈鼓掌欢呼:“中国,中国!”“中国万岁!”这动人的情景,使我激动得热泪盈眶。那时我才19岁。这一年,由于我的刻苦勤奋和所取得的优异成绩,我获得了比利时中比庚款委员会奖励学习成绩优异的奖金5000法郎。

    1941年夏,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回到了灾难深重的祖国。由于上海已经沦陷,父亲不让我找工作,以免招惹日本人的注意。只是在当年初冬,由于父亲辛勤地奔走筹备,才为我在租界里举办了一次我一生中最隆重的独唱音乐会。在兰心大戏院的四场演出,全部客满,观众的反映很是热烈,因为他们听到了自己的音乐家的歌声。

    1942年,我同在比利时建立起深厚情谊的萧济医生结婚,并在北平、太原居住。因为这些地方都是沦陷区,我仍没有工作,只在北平、天津、太原等地举办过音乐会。1943年,我偕同丈夫,带着不满周岁的女儿,从日寇的铁蹄下逃了出来,几经辗转,于1944年到达大后方的成都,在赴成都途中,曾在西安、宝鸡、兰州等地举行过独唱音乐会。但是,在旧中国,我找不到一个专业的歌唱艺术团体,去从事歌唱艺术的工作,只得受聘于四川省立艺术专科学校,从事音乐教育。在从事教学的同时,仍坚持演出实践,多次举行过独唱音乐会。其中令人难忘的一次,是在1945年暮春于成都举行的接连三晚上的旅蓉独唱会。

    成都历来是文化古城,但因地处偏远,接触西方文化较迟,可能以前还没有开过音乐会。在会前有几位新闻记者问我什么是女高音,我介绍说,女高音分为三种:抒情女高音、歌剧女高音和花腔女高音,我唱的就是花腔女高音。其中一位竟搞成“花音女高腔”。

    抗战中许多著名的大学迁移到成都,如南京的金陵大学、金陵女子大学,山东的齐鲁大学等,全聚集在华西坝。有不少的流亡学生,他们知道我开音乐会,老远地跑来,门票却早已预售完了,经他们一再要求,愿意买站票,结果演出时连靠墙的走道都挤满了人。

    《大公报》成都特派员张篷舟(笔名杨纪)是我们的好友,他三晚都在场照料,事后写了一首五言排律给我,题目是用英文写的。演唱的17首曲目,他都依次嵌在诗中,登在一张小报上。不久又把全诗译成英文,招待了几十位外国朋友和新闻记者,由一位夏小姐当众朗读过。特为附记如下:

    To Madame Pansy Long

    杨纪

    中华民国三十四年四月八、九、十日,郎毓秀女士旅蓉独唱会在成都暑袜北三街礼拜堂举行三宵,听众云集,节目有“弥赛亚(两阕)、卡地之少女、吻舞、落花岩、玫瑰三愿、天伦、铃歌、阿利路、小夜曲(两阕)、阳光曲、燕子歌、教我如何不想他、茶花女中的饮酒歌(中文)、采珠人、饮酒歌(意文)”等十七歌,余伫聆三夕,频生百感,某夕空袭声中,秉烛写赠此诗于耀华茶室。

    不闻毓秀歌,匆匆已十年。

    东西肆强暴,南北尽烽烟。

    人事益纷扰,心情何所安。

    辗转流后方,相见各开颜。

    聆君三夕唱,使我频惊叹。

    神曲弥赛亚,意态诚庄严。

    卡地少女歌,吻舞同铿然。

    缤纷落花岩,妃嫔殉所天。

    玫瑰发三愿,无计挽伤残。

    孑遗悲天伦,长者长辛酸。

    丽姝拉克媚,铃歌怨神权。

    静女阿利路,空帏忆所欢。

    抒情小夜曲,求贤良独难。

    美丽阳光奏,低徊燕子篇。

    恋情不可遏,相思岂无言。

    狡童嗄司东,狂歌竟当筵。

    衰彼玛格里,中义吊遗编。

    惜哉采珠人,寡女徒周旋。

    琅琅十七歌,字字皆润圆。

    花腔不时发,斛珠走玉盘。

    趁势逞高音,余韵绕梁间。

    翻作低微调,清味尤为甜。

    一静若止水,一动若波澜。

    听众齐屏息,抑扬振心弦。

    女声叹绝代,百技失其观。

    堂前双燕子,不敢话呢喃。

    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我决定赴美深造。尽管这时已年近三十,又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还是毅然将两个孩子留在国内,和丈夫带着大女儿,再次漂洋过海去异国求学。赴美前我赶到苏州,为久别的江南人民演出数场。在演出中遇到国民党某部队要包场,当说明情况不能加演时,那群国民党军人威胁我说:“那么,你就别想在苏州演下去。”作为一位在国内有一定影响的歌唱家,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艺术活动得不到尊重,竟像被迫卖唱一样,只得含泪加演了一场。

    在美国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师范学院音乐系留学的两年,使我开拓了音乐视野。除了进修音乐外,还进修了作曲和电风琴。毕业时我获得了音乐学士学位。1948年夏天,我和丈夫、女儿返回祖国。过上海时,又会见在上海《大公报》工作的张篷舟,我在美时已为他写的《灯下》一词谱了曲,这是我的第一次习作。他于8月10日晚上,假座永嘉路柯园举行消夏会,约集了音乐界、新闻界的31位朋友,来欢迎我们夫妇。当晚由张隽伟钢琴伴奏,我独唱了《灯下》歌,并灌制了唱片,1949年3月,我们路过重庆时,篷舟已通知重庆《大公报》的负责人王文彬,他约集了重庆各界人士,为我们举行联欢茶会。由我的妹妹郎毓贤钢琴伴奏,我在会上独唱了几首歌曲。我们回到成都后,我受聘于成都华西大学,任音乐系主任。

    解放给祖国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的艺术生活也掀开了新的一页。在党和新生活的教育下,我决心让自己的歌声更好地为人民服务。1953年,我参加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赴朝鲜前线,为中朝两国人民和军队演出两个多月;回国后还曾多次到西南边疆的边防哨所为人民子弟兵演唱。我演唱的曲目有《王大妈要和平》、《慰问志愿军小唱》、《劳动姑娘爱边防军》、《歌唱新农村》、《梅家湾的柑子香又甜》等。1958年,我和四川音乐学院的师生们一起,深入到泸州专区采风、演出。4个月内,走遍了专区的每一个县。只要是群众需要,无论在什么条件下我都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宽敞明亮的剧院,农村的土台子,以至街头、广场都是我演唱的舞台。在街头、广场上,人们听说是我来演出,淋着雨也要来听,使我深受感动。通过歌声,我的心和人民的心紧紧连在一起了。

    我一直接受严格的西洋传统音乐教育,唱法属于抒情兼花腔女高音。我原先善于演唱西洋古典歌剧的选曲、外国民歌和近代艺术歌曲,尤善于演唱《小夜曲》、《摇篮曲》。但是,我在解放后才真正认识到祖国的民族音乐遗产是多么的宝贵,多么的丰富,自己必须熟悉它,掌握它。从1952年到“文革”前,我一直没有间断地向民间艺人、戏曲演员学习京剧、四川清音、京韵大鼓,向唱片学习评弹、粤剧、南音。长期以来,为探索中西结合的演唱方法,我一直在积极地努力。我很重视民族声乐的吐字和行腔,要求自己的吐字要特别清晰准确,所唱的每一个词,都能清楚地到达听众的耳朵里。在演唱中国歌曲时,特别注意掌握歌曲的韵味和民族感情的表达。我深信“听众就是我的老师”。音乐要面向广大人民群众,就必须在民族风格和语言的掌握方面,下一番艰苦的功夫。四川音乐学院曾把成都市的曲艺演员盖兰芳、李月秋请到学院讲课、教学,我十分尊重她们,虚心向她们学习,和她们交上了朋友。为了学好大鼓和清音,我从学习打板、击鼓开始,兢兢业业地学,终于做到了双手配合、节奏准确地进行歌唱和表演,并掌握了许多基本曲目。我从小在上海长大,对四川方言并不熟悉,而唱清音必须用地道的四川话来唱。我认真地学习四川话,攻克了语言关,学会了四川人民喜爱的清音。此外,还跟着唱片学会了苏州评弹《游仙》,广东南音《农村新面貌》,京剧《凤还巢》等。我也十分重视学习演唱中国民歌,如晋北民歌《绣荷包》,江苏民歌《小小针线包》,哈萨克族民歌《明白了咱们的玛利亚》,四川民歌《丰收》等,都是我独唱音乐会中的保留节目。为了使自己能演唱多种风格、多种流派的歌曲,我还学习了外语和我国地方方言。除了通晓法、英两国语言外,我还可以用意、德、俄、日等国语言演唱歌曲。苏州、上海、广州、四川等地的方言我也会讲。

    由于长期认真向民族民间艺术学习,致力于探索中西结合的艺术实践,使我摆脱了那种西洋唱法较普遍存在的吐字不清、使得许多观众“敬而远之”的局限。我努力使吐字清楚,富于韵味,感情丰富而朴实,技巧娴熟而不矫饰成为自己的演唱风格。并根据作品的需要,对于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歌曲给予准确的表达和深刻的揭示。如我演唱的法国古诺的《小夜曲》,《浮士德》中的《珠宝之歌》,德彪西的《梦后》;花腔女高音曲目如:约翰·斯特劳斯的《春之歌》,罗西尼的《罗西娜咏叹调》;赵元任的《教我如何不想他》、黄自的《玫瑰三愿》和《天伦》等作品。

    我在艺术创造上,比较注意时代感,重视表现新时代的思想感情。50年代,有人认为艺术歌曲不大好表现时代感情,革命内容与抒情的表现形式有矛盾,唱进行曲不能展现声音的美,抒情歌曲只能抒个人之情等等,我觉得将时代感情、革命内容和抒情演唱形式对立起来的看法是不对的,它们应当是能够统一的,我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艺术实践。我十分热爱富有时代感情和民族风格的创作歌曲、抒情歌曲。50年代,我选唱了运用民歌表现新生活的《明白了咱们的玛利亚》。此后,《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瞿希贤作)、《社会主义放光芒》(时乐濠作)、《唱刘庄》(黄准作)等,均成为我喜爱的经常上演的曲目。60年代,我又爱上了评弹。《蝶恋花——游仙》、《月姥姥》(李贞华作)等曲目,成为我的西洋唱法与民族吐字、行腔相结合的艺术实践中成功的例子。

    多年来,我就是这样在声乐艺术的中西结合的道路上不停地探索,前进,形成了自己的抒情、花腔兼有,吐字、行腔有独特民族风味的演唱风格。

    我一生热爱演唱艺术,数十年的繁重教学任务,并没有妨碍我的演唱活动。相反,多年的演唱经验,对我的声乐教学大有裨益,十年动乱我被剥夺了歌唱的权利。“文革”以后,我又向我所热爱的祖国和人民敞开了胸怀,放开了歌喉。我总是不停地唱,并不断地有新曲目。作为一个演唱者,要提高演唱艺术,就必须不断地积累多种多样的曲目,不断地实践,才能听到听众们的评论,从而不断改进演唱技能,也才能为祖国为人民做出一点贡献。我就是爱唱歌,让我歌唱就是幸福!

    1981年的春夏之交,我先后在成都、重庆、昆明、北京、天津、上海等六个城市举行了告别舞台独唱音乐会。在告别舞台的时候,有人非常惋惜地劝我:“您身体还好,嗓子又没有败,何必要告别舞台呢?”我回答说:“我年纪大了,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教学、翻译、参加社会活动,精力不允许我再准备独唱音乐会了。今后,我将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音乐教育和音乐理论研究方面,热爱音乐的人,当然是永远不会和音乐告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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