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开怀侃大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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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官,且听乜某细细道来。听罢了再摇头点头,或说是,还是不是。”乜开怀既不落座,也不伫立,在地中央边走边比划着说:“那心思心态,那情思情绪咋个与众不同呢?你想,嫂子近些年来,尽做思母之梦,日夜念叨着回家探母,人之常情嘛。为了回娘家,叫孝先哥教了功夫,学了绝活。一群娃的妈妈,真难为了她。那归心似箭就别提了。一路上只担心老妈真的被火烧了,瞎摸失路的,兴许已经作古了。她最坏的打算是修了老妈的坟茔,事了心尽,回家安安心心过日月。真正回到娘家,却又不敢敲门喊门,变化太大了!结果呢,不但老妈健在,而且多出个兄弟。咋能不惊?咋能不喜?对老妈来说,也同样是天大的喜事么,一下子见到五个墙头高的男孙孙,一个个都是本事蛋蛋,出类拔萃的。还有一个襁褓中稀奇宝贵的冬梅。先人说得好: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咱们把儿娃子稀奇宝贵得不得了,咱嫂子把丫头子稀奇得不行行,来回万把里,都舍不得撂下。”

    乜开怀舔了下嘴唇,又说:

    “这老妈一家喜从天降,对嫂子就没个触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嫂子原本一想老家心绪就灰溜溜的,而今兴冲冲的,喜洋洋的,那不心花怒放了?母女之间,二十多年的离情别绪那么一抖搂,更亲密更热火,激动得不好言传。天天有说不完的话,夜夜有喧不尽的荒(聊天),可就有一点不好提。”

    “哪一点?”张梅生家插话追问。

    “你想嘛,嫂子一路上虽急于回娘家,但心里老是没个底儿,乱糟糟的,胆怯怯的;一旦回到家,见老妈身子骨蛮好,一心安理得,便马上又千丝万挂的,人在娘家,心在孝先哥身上,真是马尾子穿豆腐——提不起来,不是心不在焉,就是魂不守舍,说不定做梦说胡话,弄不好还叫哥哥哩。”乜开怀见孝先正听得出神,双杏有些失态,岂止是失态,险些失声叫出来:这家伙,仅靠平日的片言只语,就猜测、揣摸得如此真切!

    乜开怀由此似乎受到了莫大鼓励,兴致勃勃地继续侃了下去:“咱孝先哥是啥样子人!既孝延家祖先,也孝嫂子娘家的祖宗。

    想当年,怀揣祖孙三代积攒的五两多一点黄货,光财礼就出了整整三两。照老家的算法,一岁一石麦子。丰年,一石抵不上一两;歉年,也就一两多一点。十四岁的小媳妇,这礼够重的了!要一般女婿,领上媳妇走人,再不回头。可咱孝先哥临走的时节,见岳母生计无着,把原先预备置办入洞房、开酒席、抬轿子的等等花销一股脑儿都给了老岳母,连住店的钱都填进去一大半。虽说新婚夫妻,才住了一回店,买了一头驴,就再没有力程了。一路上尽啃干馍咽炒面,细细(实在)将就不到家里。这样的女婿哪里找去?!老岳母就那一两供儿子上了学、娶了妻,使家道中兴,一家三代亲亲热热过日子,你说多福气!嫂子见了,能不激动?能不兴奋?嫂子这趟回娘家,孝先哥单另交代了一两,作为孝敬钱。嫂子,这样的女婿到哪里找去?!你妈和你肯定非常感动。你该咋个回报,咋个答谢咱孝先哥呢?思谋过吗?

    “嫂子这娘家回得确实值得,虽说花去了十几两黄金,可换回了无穷无尽的好处。这一呢,老母健在,祖孙三代安居有业,嫂子从此尽可宽心放心跟孝先哥恩恩爱爱过日子,不再牵肠挂肚、费心、揪心;这二呢,娶回一群儿媳妇,大的成了婚配,小的预备着。还有咱几家的一群小姑娘,你不用再愁儿子娶媳妇的事。这心里一宽,那里情一纵,回来扑在孝先哥身上,那还了得!母老虎馋极了,也许占了上风哩。嫂子,兄弟诌得是也不是?”

    双杏被激得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驳回去:

    “看你说得悬的,‘母老虎馋极了’!你孝先哥咋还好端端地做活计哩。谁家的女人不知疼惜自个儿的男人?”

    “那三呢?”张梅生女人感兴趣地轻轻询问。

    “那三嘛,也提不成。你咋不想想?咱双杏嫂子和孝先哥是天底下难得的一对恩爱夫妻,又有不同寻常的经历。那回家的一路,凡遇到当年难以抹灭的痕迹,如歇脚的地方、渡水的筏子、住过的店,甚至露宿过的土窝窝,都能勾起对往事对丈夫的种种情思,说不定还湿了裤裆哩。对吧?嫂子。”

    “你再莫添些油加些醋的,还湿了裤裆哩,你见啦?”双杏虽口头上嗔怪乜开怀,心里却暗暗嘀咕:这家伙咋像高明的郎中把准了人的脉搏似的,说得既准又透。

    “那四呢?”虞发奋也颇感兴趣地问上了。

    “还有四呢?!我倒要听你咋个编排。”双杏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以为老乜说道不上来?你且仔细听着:“唐僧九九八十一难,为的是求取真经,然后得道成佛;咱嫂子二九一十八难,为的是尽孝心娶儿媳。每一难,都是一次生死考验。听说双塔大劫难,嫂子又累又渴昏死过去,只要一清醒,尚有一口气,惦记的首先还是咱孝先哥。真是诚心实意的好女人!几经磨难,终于空前大团圆。那喜庆自然也是空前大大的。这时节的恩爱夫妻自然与众不同。那情呀那爱呀,强若新婚夫妻,胜过干柴烈火,一见面,嫂子恨不得扑入孝先哥怀里;孝先哥也巴不得把嫂子抱住亲几个来回。只可惜弄不成,因为人多眼杂,碍于儿女在场,只得把那无法忍受的爱强压在喉咙里,强吞在肚子里。那欢喜的泪水怕是止不住直往心里淌。熬呀,忍呀,细细等不到夜深人静,哪顾得千里疲劳,哪计较万种惊吓,一个是饿虎扑母鸡,一个是馋猫喝肉汤,照说书人的说法,那叫‘无言形容’。嫂子,兄弟没说错吧?”

    双杏忍不住插话:“就像你亲眼见了一样。再莫编排些。”双杏虽表面上嗔怪,可就那语气听起来,却顺心如意甜丝丝的。

    乜开怀听了备受鼓舞,开心地拭着嘴角的唾沫,在双杏眼前晃悠着。

    张梅生女人听上瘾了似的追问:“还有第五吗?”

    乜开怀一手叉腰,一手钳着下颏,略一沉思,说:“有呀。嫂子虽说一路上兴冲冲、喜洋洋,像挂帅凯旋的佘太君,身后跟着一群儿媳妇,一心想给那日思夜念的丈夫报喜、献功,也念叨着孝先哥该咋个回报她,可也不时担忧。”

    “担忧?儿媳妇娶回来了,还担个啥忧?”张梅生女人大惑不解地反问。

    “你想,那几房儿媳妇临行匆匆入洞房,一路上两个多月做不成夫妻,是个啥滋味?嫂子是过来人,将心比心,能不为小两口着想吗?她巴不得一回家,就让小两口们各进各的洞房,那多省心、多顺心、多高兴。其中有两点就提不成。”

    “说说看,哪两点?”张梅生女人不无惊讶地问。

    乜开怀受到莫大奖励似的,用手抹了下嘴角粘着的白沫,情趣浓浓地继续说:

    “第一点,是那百灵格格老大不小的,自动送上门来的儿媳妇,真难为她了,到家就该跟老三完婚,不能拖;第二点要说那桂花,两换三许的,人嘛,又不是个物件,也必须快快办了。这样一来,好几个儿子完婚,哪有那么多的新房?嫂子能不担心忧虑么?可她万万没料到,孝先哥带领在家的几个大儿子,又种地,又盖房,硬是拼上老命,盖出了八套新房,还把四套新房的铺呀盖的都置办停当了。

    已结婚的三对小两口,当天就住进了自个儿的新房。嫂子被这意外的惊喜美美地一激,你想去吧,不知该咋个给孝先哥献身子、诉恩爱哩!

    “孝先哥呢,也惊喜非常。原打算娶四个媳妇,结果呢,娶回了一群。他一时不知该咋个谢劳嫂子,是连骨头脑髓都吃了?还是舍不得嚼,舍不得咽,轻轻衔在嘴里?不,又怕衔化了,嘴里只是个唏溜,哈拉子(口水)嘀嗒个不住。孝先哥,是也不是?”

    “你再莫说悬些,哈拉子把地都泡稀了。”孝先也忍不住甜甜地笑了,将乜开怀的一大串说词会心地默认了。

    双杏心服口服地笑着说:

    “不愧是孙猴子的子孙,钻到人心里去了,人家想啥干啥,都叫你揣摸个透!”

    “嫂子头一回服了乜哥,不易。还有第六么?”虞发奋将军似的故意追问。

    “这第六么,”猴子正费神思考,猛然听到学堂里孩子们的琅琅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乜开怀猛拍一把天灵盖,灵窍顿开,忙说:

    “有了。十年前,你我兄弟作为不速之客,也不免为哥嫂愁肠,儿子成群,没个先生教化,都成了睁眼瞎咋办?这不,嫂子这趟娘家回的,给娃娃把先生请来了。还会驱灾治病,你我大家都沾光。从此,延家大院不光有练武热,又多出一个识字热。这不平添一喜吗?孝先哥能不感激?能不冲动!你咋个谢劳嫂子?日日琢磨,夜夜揣想,没个一丁点儿放松。”

    “还有吗?看把你编排得收拾不住了!”双杏扭转脖颈,盯住比比划划得意忘形的乜开怀舒心而好奇地质问。

    “够了够了。就这几点与众不同的开心事凑合在一起,他两口子已乐得不知要疯到啥田地去?!”虞发奋兴得甩着蝌蚪辫子大声叫嚷起来。

    “你想会疯到啥田地?一个开心事都乐得不得了。这么多大喜事凑在一起,那还了得!那心思、心态,那情思、情绪没言语可以再编排。那双杏嫂子情露浓得不能再浓,旺得不能再旺。咱孝先哥只管在湖湾港汊尽情尽兴受活去吧。双杏嫂子虽精灵无双,但此时此刻,也不知该咋个献殷勤好了,不知先给舌头好呢,还是先给奶膀好。哎呀呀,那千种风情、万般恩爱一股脑儿全涌上来,你再听那呼呀喊的,哥呀妹的,娇呀嗲的,激得咱孝先哥那二百多斤一扑扇起来,乖乖……哪顾天旋地转,哪管红日升天,好个没完没了。咱嫂子开心极了,敞开无边无底的情怀,呀呀……那风情那殷勤咋献也献不够,咋恩爱也恩爱不尽。虽说是疲劳千里的身子,一回怀一个,一夜就怀了三个。”

    “那这次再若怀上三胞胎,又该是个啥说词呢?”张梅生女人兴趣浓浓地询问。

    “这次么,有,有说词。你想,嫂子再不为回娘家担心了,索性放开了生,以此最大限度地报答她最心爱的丈夫。咱孝先哥不是早有名言嘛:‘三十不嫌多,二十不嫌少。’再说了,嫂子痛痛快快地将老二十许承给娘家兄弟,姓了黄,还了一桩大心愿。咱哥哩,一个坎儿也没打。嫂子能不开心吗!这一开心,能不尽心尽力地献殷勤么?

    献得少了都不算。

    “嫂子是个有心人。她带回了瓜种和棉种。那白生生的棉花一开,嫂子心活了,若能纺线织布多好!

    “孝先哥就是日能,事事比你我能。所以,就能弄得嫂子心甘情愿地为他献身、献心、献风情。若嫁了旁人,甭想。因为都不会有孝先哥那么日能,那么会哄弄女人,让女人铁了心,自动自愿卖弄风情。

    “你看那纺车织机一转动,把全家人都给红火了。尤其把嫂子激动得神魂颠倒,好像回到了当姑娘的时节,一坐上织机,就眯着那双可人可心的媚眼儿想心思。晚上咋个给孝先哥献殷勤、弄风情,那就可想而知,不用细说了。

    “再说,嫂子一路上许了一世界的愿,靠她咋个还?不是吊大肚子,就是奶娃娃。她的金口那么蜜蜜地一开,舌尖那么甜甜地一送,咱孝先哥就不要命地干上了。赶去年立冬,庙修起了,神像塑好了,金身也镀上了。修庙多不容易!咱几家才出了几分力?嫂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喜在骨子里。愿还了,心尽了,能不开心!能不给汉子尽心尽意变着花样献殷勤、弄风情?只嫌献少了不过瘾,对吧?嫂子。”

    “问你哥去,只要他领情认账就行。献多献少是咱两口子的事。”

    孝先只是默默地听着,心领神会地微微笑着。

    “不过哩,嫂子再想献,毕竟离四十不远了。不再是想当年,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孝先哥呢,也已五十出了头,我们都没逑相了,我想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聚上半年,也就扑扇上那么十天半月的。因此哩,尽管他两口子多开心,恐怕力道也不那么足了。所以哩,怀四胞胎是不大可能的。三胞胎嘛,我看八九不离十。年岁不饶人哪!嫂子,乜某说得对不对路?”

    双杏经此一问,忍俊不禁地抿嘴笑了,说:

    “正如你哥说的,正经事你没逑相,谝起闲传,说作起男女之事,正的歪的,竖的横的,说得一愣一愣的(煞有介事),板上钉钉,有铆有眼,一下子铺排了八道九行子,就像你亲眼看见了嘛还是偷听了人家窗根子似的,活灵活现的。人家心里咋个想的,也瞒不过你去。真有你的!鬼精灵,没有你编排不上的。”

    “有嫂子的这句话,老乜‘此生足矣’。嫂子你是知道的,乜某会个啥?不就好往那处想,把说书人的言词往上一套一引罢了。”

    双杏尚未来得及回话,马兴贵神色略微慌张地走了进来,说:“恩人哪,先生还没下课?我那老二尤布咳嗽得直喘气。自家摆治了好几天,还不见起色,丫头又‘康康康’地咳上了。咋个办哩嘛?”

    不待孝先张口,双杏接上说:

    “我听先生说过,你‘那尤布的咳嗽眼下的草药治不了,非得有甘草、川贝调治才行。’”

    “哎呀!甘草遍地都有,我可以去挖。这川贝哪里找去嘛?把他家的,这可咋好?”

    “川贝是没有。咱这天山有的是贝母呀。”孝先抬起头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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