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进驻景化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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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帮满达子守城招来的祸。”一门牙前伸的汉子抱怨道。

    秃子生气地斥责说:

    “眦牙子李,看你说的啥话?!上回你被妥军抓去,学功问询了你几句,你别往心里去。”

    徐学功平和地接上说:

    “嗳,秉征兄,前些日子咱们拒超征早征,打马全败提督,那全是官府逼的;近日给满城供粮草,助平瑞守城,又是妥明给逼的。他若约束部下,不滥杀无辜,谁跟他作对?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也。你就跟大哥留守看家吧。”

    “那满城就不管啦?”酒糟鼻不解地问。

    “管不了啦!万把人的城池,仅靠南山有限的人力,有限的粮草,杯水车薪啊!再者,朝廷不发救兵,仅靠咱几百号人,也解不了妥军的围攻。咱先杀出去,引开妥军,既摆脱了清剿,又保存了力量。外边天地更广,待发展壮大了,再打回来。诸位意下如何?”

    秃子说:

    “学功,你说咋干就咋干,听你的。”大伙当即应声认同。

    “那就这样定了。凡能骑马的,有马骑的,备好干粮水囊,跟我杀出山去。我带人马一走,清山必然停止。大哥和子兴兄你们,务必护好家小,叫外出的人免去后顾之忧。现在就准备,子夜便动身,赶天亮前,冲出乌鲁木齐。”

    徐学功仗着人精路熟,分小股绕道下山,然后会合一起,趁妥军梦中呓语之时,呼啸而来,鸣镝而去,不愁冲杀不开一条出路。待妥军闻讯集结追来,早已不见踪影。

    妥明拊掌大喜。一是赶走心腹大患,二是满城指日可破,三是建国登基为期不远。当即下令:

    “明早日出时,全力攻城。”

    由于围满城、搜南山,乌鲁木齐、古牧地、长山子、昌吉、呼图壁等地回民青壮年男子几乎都被征了兵、服了役,加之一次次无条件增援乌鲁木齐战事,各地妥军大抵空虚。故而徐学功一经冲出乌鲁木齐,所经哨卡,势如破竹,有的则望风披靡。占了地窝堡,学功叫大伙下马休息,他也好在短暂的静养中,进一步综合分析时局,切实权衡利弊。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对十几位骨干说:

    “冲出妥军包围,未损一人一马,实属万幸。鱼儿离不开水,好狗咬不出村。咱现今开往哪儿好呢?学功思虑再三,若不是万不得已,非走不可,咱还是在南山的好,地熟人熟,啥事好办。现如今离开了老窝,两眼一抹黑,凡事就难办多了。

    “据延子兴说,他的父亲已带领全家迁往北沙窝段洛克伦河处,那里地广土沃,有个高四民团,距此四百多里。东有沙枣园子,许多昌吉、呼图壁的难民聚在那里;西有沙门子,绥来的赵兴体也拉起队伍。咱们若夺了景化城,跟他们互通声气,相互支援,形成菱角之势。

    “诚如是,即使妥军破了满城,联手来攻,也绝无大碍。诸位意下若何?”

    “听你的。”秃头率先表态。

    酒糟鼻紧接着说:“就这样。”

    徐学功一挥手作结:“若再无异议,那就进军呼图壁,夺取景化城。”

    前面已经提到,为了集结有限的妥军清剿南山、攻夺满城,各地妥军防守薄弱得很。那景化城守军不足百人,且老弱病残居多。

    徐学功部乃轻骑劲旅,一路风驰电掣,尚不及廿里店子,刚过了洪水枯沟,城内守军已携家带眷,望风而逃。待徐学功兵临城下时,已人迹罕见,只剩一座空城。

    徐学功绕城一周,见四座火烧过的城门一一敞开,因不曾用炮轰过,虽几经争夺,城墙、垛口基本完好。

    秃子费解地问:

    “学功,你是怕空城计吧?我这命不值钱,我先进。”

    “谁说你命不值钱?像你这般骁勇之士,我正嫌少哩。”

    “骁勇顶屁用!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女人都弄不到手。你看前些日子,送上门的那三个女子,没一个正眼瞧我。那一瘦一胖的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跑来送信,都指名道姓要见你。被我抓在手里,也不告饶,只能过个手瘾。把人妒忌的,干瞪眼,没逑治。”

    “你这家伙,人家来找我,是因为我是头领。又没嫁给我,看把你嫉妒的。眼头别太高,差不多就行了,别尽想美人。想美人,只能梦中娶媳妇。”

    “咱眼头哪敢高,只要身子骨结实,长得平分(没怪样,看得过去)就行。”说着话进了西门。

    从城外看,破坏并不严重。进了城,方令人触目惊心:到处是残垣断壁,火燎烟熏,找不到一家不破不损的房舍。那填满死人的深井,虽新被掩埋,但仍散发着腐臭的气息。焦木横七竖八,道路无一畅通。官仓空空,私库也空空。这是几失几得的后果。

    徐学功为满目疮痍而难过。小小景化城的破败远过于迪化城,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满心的热望几乎降到了零。

    学功一行从城西巡到城南,又巡到城东,竟然未见一人!直巡到城北,在北门靠东墙的角落里,一所不甚破败的院落里,才算见到了人!几个大肚子女人,几个奶头上吊着婴儿的女人,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挤靠在院墙角落里,身子抖得筛面似的。

    听到响动,从屋里跌出一个瘸老头,“扑通”跪倒在地,可怜悲苦地叫嚷:

    “杀吧,就剩了我一个男的。女人娃娃就饶了他们吧!若要不嫌弃,军爷们只管领了去,给一口饭吃。”

    徐学功听了茫然无措,边扶老人边说:

    “请起请起。你我前日无怨,近日无仇,杀你做甚?!别怕,我叫徐学功,来自乌鲁木齐,不是为杀人来的。”

    “杀吧,只要饶了女人娃娃。能跑的都跑了,只剩我一个男的了。不杀我,你们吃亏了,报仇哩么。”

    徐学功扶起老人说:

    “谁也不杀。杀不得呀!老人家,昨日妥军杀,今日我们杀,明日妥军再杀。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你们该做啥的去做啥。学功手下不难为你们,别怕。”

    “胡达呀!都像徐头领这样,多好哇!妥阿訇,你高高在上,称王称霸哩,害得百姓你杀他杀,活受罪哩。”

    一群不再哆嗦的女人以感激的目光送走了徐学功。

    徐学功一行来到北门靠西城墙的一隅,一所不太破烂的深院子里,也聚了若干来不及逃的回民。情形和前面雷同,只是那老头不瘸不拐,仅仅腰猫背驼了些。

    想必老人已耳闻了徐学功的为人,不像前面的瘸老头那样害怕,见学功一行进院,主动迎了出来,并大声吆喝:“都出来,都出来呀。”待一伙女人携儿抱女出来后,他说:“军爷,你看,都是跑不成的女人,大肚连天的,拖儿带女的。哪个傻子不知道跑!我么,想跑跑不动。腰就不说了,这两条腿痛得有些年成了。‘见不得’(不好看或不喜欢),快去挑水,好给军爷烧水喝。”

    “哎!”从女人群中应声走出一人,身高马大,体壮如牛,貌相倒还端正,那长方脸、那体态、那走势,简直是个粗壮的男人,只是胸前多出两个大馒头。

    学功一行好奇地端详着这位年轻别致的壮女人,哪里像个女人!

    秃头不敢置信地摇头说:

    “生平没见过这么粗壮的女人!”

    那猫腰老人望着甩一条粗辫子挑担而去的背影,不无怜惜地介绍说:

    “唉!‘见不得’身子骨壮得牛一样,命可就苦得苦豆子一样,提不成。原先是汉人丫头,她达和我好得跟亲弟兄没有两样,咱两家是世交,我是她爷爷的干儿子,她又做了我的干女儿。她十三岁时节,长得就像个大人一样,许了人,只等过门。谁知那女婿得了蛊毒子痨,一病不起,白把娃等了六年,结果,还是做了望门寡。可怜的她娘老子也先后完掉了。我把她接到房里,又许了一回回人家,过门的日子都订好了,谁料想,那女婿拉柴去,翻了车,给压死了。今春又许了一家子,是个单身汉,老小伙子,论年岁也差不多,偏不巧顶上妥明闹反,新近被征去攻满城,又给折掉(伤亡)了。你说她可怜不可怜!人都说她命太硬,从此,没人敢问。唉!人倒挺好的,实诚、能干。别看她壮得像头牛,脾气蛮好哩,再没那么温顺。”

    学功听了不由一笑,朝秃头说:

    “喂,敢不敢要?”

    “凭啥不敢?还怕她吃了我不成!”

    “老人家,你做干爹的给做个主,我也保一回媒,看她愿不愿嫁给这位壮士?”

    “没麻达。她挑水回来了,我给她说。只要她点头,壮士你就立马领人走。这乱七八糟的年月,啥也讲究不成。”

    “好!秃头,恭喜你。你耐心等着,我们先走。”学功说罢,笑着看了秃子一眼,扭头而去。

    偏午时分,秃子果然把那粗壮无比的女子领回了军营,立即引起轰动,嬉闹声此起彼伏。战乱年月,没啥可穿的,她就那一身不破不烂洗净的花衣裳,臂腕挂个褪色的红包袱,脑后盘起了又黑又大的发髻,羞羞答答地跟在秃子身后,人们始觉她有了三分女人气。

    当夜,学功亲自巡逻放哨,让秃子完全休息,就在那破屋土炕上,结成了一对患难夫妻。

    徐学功进驻景化城一旬有余,不仅得不到一点给养,连自带的行军干粮也快用光。眼望城郊几十里,已荒无人烟,这座空城显然守不下去,便决定弃城北走,奔高四那里去。

    临走,学功把仅有的几斗豌豆、大豆送给城中仅存的老弱妇孺。

    “二哥,咱们越走越远,那满城现今不知咋样了?”学策牵肠挂肚地回顾道。

    徐学功也不无忧虑地说:

    “是啊,满城现如今——”话未说尽,他扭头朝北,猛抽坐骑一鞭,率先向北沙窝奔去。

    是啊,徐学功走后,乌鲁木齐满城究竟怎样了呢?这是当时百姓共同关心的焦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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