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清真王之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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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明总算摸透了索焕章的心思。心想你留退路,妥某也会留。

    你编排种种借口不要我称王,你想干什么?你称王?隔岸观火,好见风使舵?诱杀提督谁干的?我一个阿訇,能跟不念经的提督接上关系?妥明王不称可以,但可做掌教阿訇,一样少不了荣华富贵。到时节,把一朵梅骗出来那么一献,准成。可你呢?诱杀提督,举兵夺城,死罪难逃。想至此,妥明一语双关地说:“索大将军讲得不无道理。那就等时机再说吧。”妥明以总头领的口吻发出收场语,算是一锤定音,不再赘议,说罢起身,欲离宝座而去。

    索焕章迎上前说:

    “妥大人,还是搬来住吧。”

    “嗳,你是咱回民惟一的将军嘛。取汉城,夺满城,功劳第一,乔迁都统府,也是应当的。”

    妥明褒奖索焕章的同时,心想,怪不得你迎我上坐,原来没安好心,打算拿都统宝座再度控制我呀!妥某还不至于那般傻。于是补了一句:

    “住汉城也蛮好的。反正都在乌鲁木齐,也远不到哪儿去。”说毕一拱手,悻悻作别而去。

    索焕章望着妥明和他的一帮心腹爱将离去的背影,不禁联想起老母要他解送妥明于朝廷的要求,他今日是把这个机会放弃了。

    那以后又将怎样呢?走着瞧吧。事实证明,他的确错过了这个自保无虞的机会,以至于后来悔之晚矣!

    索焕章一番言不由衷的客套话送走了妥明,他为此由衷地庆幸。妥明若非多疑之人,他这一客套就损失惨重,要丢掉浴血奋战夺来的满城。他靠在虎皮大椅上,另是一番开心得意。他为自己方才井井有条、头头是道的论说甚感满意,直说得妥明和他的心腹爱将无言以对,没有谁敢反驳。虽然妥明收场语十分勉强,但毕竟他在众头人面前认输了。

    索焕章由此振奋得端坐起来,细细地捋着小胡子,好个满心自慰:妥阿訇,讲经布道,索某自知根基浅,是不如你;可谈兵论政,你也明显不及我呀!

    妥明的心腹爱将们虽无言以对,但他们由此更深层次地了解了两位起义头人的矛盾和分岐。早春密室的那一次,仅仅局限在礼拜室里,听众只有十几人;而这次,是在富丽堂皇的都统府,听众过百人,更明朗而公开化了。这种局面可咋个收拾!这种担忧多余么?

    妥明回到帅府,颓丧不已,感觉好烦好闷,好疲惫。一碗龙井刚沾湿了干燥的嘴唇,便无好心绪地“啪”地一下,蹾在案几上,溅出一汪茶水。自言自语:

    “好你个索焕章,你有你的千条计,我还是我的老主意。”

    妥明岂肯认输?他决计建国称王的事,如今谁也拦不住。此刻的他,突然有了新的决定,高声呼叫:

    “来人,召马泰。”

    马泰急急赶来,毕恭毕敬地问:

    “妥大人,您有啥吩咐?”

    妥明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等一律退下。他招马泰在红木椅子上坐下,严肃地问:

    “马泰,妥某待你如何?”

    马泰听了有些发慌,心想马泰有何过失,引得大人如此质问?

    谨慎地回说:

    “恩重如山,再生父母。若不是大人重用,哪有马泰的今天!”

    “那好,待你办好了这件事,妥某真要做你的再生父母了。到那时,我把兰儿许给你。”

    马泰受宠若惊,心中欢喜不尽。多少人日夜做着娶兰儿的美梦,而自己一个放牛娃出身的满拉,连那样的美梦都不敢做。眼下妥先生竟当面许诺,要将他的掌上明珠许配于我。这种美事咋就落到我马泰头上!肯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心中无底,不知“这件事”是啥事,自己能不能办好?若能办,发誓也得办好。那回报和赏赐可是天下的大美人呀,做妥大人的乘龙快婿,是马泰我今生今世最大的福气。我巴不得现在就做哩!于是小心地询问:“妥大人,您说,啥事?小的若能胜任,定当万死不辞。”

    “就因为你能胜任,所以才单独召你。你挑选两个人,悄悄去河州,把穆哈、尔萨给我接来。口里动荡不安,给我悄悄去,悄悄回。除了你我,只有夫人可知此事,明白吗?”

    “明白。何时动身?”

    “后天。待我写信给你,作为接人的凭据。”

    不提马泰去河州迎接未来王子王储一事,且说索焕章眼尖心细,一连几次讨论取吐鲁番、打哈密之战事,均未见妥明心腹爱将马泰的影子。

    索焕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议派马泰去攻吐鲁番,妥明说“派别人吧”;索焕章又提议叫马泰取哈密,妥明又推脱说“另派他人去吧”,就是不说马泰不能去的原因。因为马泰是民军中少有的干将,索焕章一回回提名,是情理中的事,无可非议,可妥明一次次的推诿就不那么合乎情理了。这不由引起索焕章的猜疑。他派海晏再三打听,终于确定,马泰是去了关内。索焕章当即口中“唏——”一联想妥明接儿子之事,他马上推断出妥明可能提前称王,甚至要建清真王国。他在努力摆脱索某,甚至有除掉索某的意向,危险啊!那该怎么办?

    索焕章在地中央不停地踱着方步,思虑应急对策。终于一挥手,口中叫着“有了”:

    一、发展并尽量保存实力,少外出。

    二、多和妥兰联系,尽可能向翁婿关系拓展。

    三、瞅机会进言,投其所好,赞其称王。

    四、也派人去关内,反其道而行之。

    他斟酌再三,惟第四款乃重中之重。当即召来一位黄脸把总,索焕章和蔼地说:

    “南天柱,听说你轻功很好,人也机警,会办事。索某有一急事,托你去办。”

    “啥急事?大人。”

    “临走再告诉你不迟。你先去物色两个伴当,不可张扬。若张扬坏事,别说你,就连你老娘、妻子儿女都有性命之忧。”

    黄脸把总惊得不由吱了一声:“我的妈呀!”然后谨慎地问:“大人,不知要物色何等样人?”

    “不管军内军外,不管啥样子人,挑机灵鬼,会办事就行。惯贼小偷也行。每人定银二百两,算安家。给你外加三百两,把家小总得先安顿好。上路的盘缠另给。事成后,再重赏。可以吧?”

    “蛮好蛮好。赏赐这样丰厚,不愁寻不到攒劲(能干)人。”

    那年月,一位把总,年薪也不过二百两。外出办差,月薪照发,还有五百两进饷,的确是令人不好抗拒的诱惑。把总兴奋得顾不上想更深更多,便四处奔走,暗访他所满意的随从。

    不两天,把总带来了两个鸡鸣狗盗之徒。索焕章避而不见,只是从帘子里窥视了许久,细细端详了一遍。

    一个高个儿,白脸盘,一对猫眼,两腮瘪陷,一把稀疏的黑胡须,四十上下年纪;一个矮个儿,黑脸膛,小鼻子小眼,精瘦精瘦的,三十左右,头戴小白帽。

    索焕章不敢以貌取人,犹疑不定。把总带他二人走出户外,实地演练。索焕章在室内窗口观看。

    只见那二人蹿房越脊,如履平地,忽东忽西,瞬息不见,眨眼复现,飘忽不定,身手不凡。

    索焕章当下将定银一律兑现。

    那二人带了银子回家,一路喜地欢天,家中有银子花,自己骑上骏马,一路上好吃好喝好玩,风光一个来回,还有重赏,何乐而不为!

    南把总见伴当已走,便起身,准备带了定银回家,以告辞的口气说:

    “将军,还有啥吩咐?若没有,小的就回家打点打点。”

    索焕章平易和气地招手说:

    “你附耳过来。”

    南把总挪动身躯,俯身贴耳过去。室内虽仅有他二人,索焕章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板,重重地交代了前往河州的特殊使命。

    黄脸把总听一句,惊一次,总共惊了三次。尤其末尾的那一次,震得他心神不定,脑袋直嗡嗡,颇有兔死狗烹之感,冷汗渗得满头满脸。把总暗忖,将军已口吐真言,要他另派别人,决不可能;要他改变使命,也决不可能。把总深知他已没有退路,只要他吐一个不字,等待他的只有一死。他可以保证,甚至赌咒发誓,守口如瓶,不去成吗?而将军是万万不信的,还是要处他一个死。他只有照将军吩咐去做,明知前途危险,还得一个劲儿朝前奔。唉,命该如此,谁叫将军选中了自己,谁叫自己学成了一身好功夫呢!

    索焕章明知把总动了一番心思,却不以为然。谁遇上这种倒霉事会无动于衷呢?但是,想归想,做是必须的。他起身拍拍把总的肩头,说:

    “事情做成后,再赏你千两,并连升三级。去吧,你的老母妻儿在西厢房等你团聚哩。明日一别,得好几个月哩。”

    南把总不由大惊。这一惊,胜过前面的任何一惊。怪不得物色伴当之前,你不交代任务。这是拿我全家性命做人质啊!索焕章,你也太阴狠了吧!

    为了赶上并超过马泰一行,索焕章从所管军马中挑选了六匹,每人备用一匹。因为马泰已走六天了。

    马泰岂知有人特意追赶他们。因路途遥远,坐骑又是寻常民用马,只好按部就班,一日行程百里,便打尖奔店,日日如此这般。而黄脸把总一行,骑的是军中良骥,况且一人两驹。虽不敢说是千里马,每天行二百里,尚绰绰有余,不足七日,在玉门客栈,两班人马遇到一起。马泰不识把总,因此毫不介意。把总却满心欢喜:一是他将军马的戳号早已伪装起来,三人都是便装,一丝一毫不会引起马泰一行的怀疑,更莫说因此而提高警惕;二是马泰虽然不认识南把总,而把总却认识鼎鼎有名的马泰,这对他施行监控措施极为便利。

    从此,南天柱一行从从容容,好吃好喝,并轻飘飘地超越马泰而去。

    二兰儿抗婚

    那马蕙自从见识了徐学功的功夫,跟妥兰较劲之后,虽意识到要更加刻苦习武,才能使其武艺更上一层楼,但为了完善女性的修养,使自己臻于完美,她不得不下功夫学习女红。

    从不过问女红的马蕙一下子主动舞针弄线,寻尺问布,令其母空前高兴,她早就盼望有这么一天。哪个母亲愿意叫别人戳自己的脊梁骨,嫌弃自己的女儿“生汉子一样”、“笨得牛一样”呢?

    马蕙的大嫂二嫂也好生奇怪,对任性多年的小姑子刮目相看了,都好奇并耐心地教她一二。

    二嫂边教马蕙裁剪手艺,边试探性地开玩笑说:“他尕姑,荒废了多少年,一面到了出嫁年岁,一面才冷不丁地学起针线茶饭,莫不是想嫁汉子了?”

    “二嫂,想嫁汉子咋样?不想嫁汉子又咋样?你不是也就我这么个年岁嫁过来的嘛。”

    “想嫁汉子了嘛,就好好务习针线茶饭。嫂子我嫁过来时节,虽和你年岁相仿,但我针线茶饭学得精,你哥他至今挑不出个毛病。”

    “就是么,一个女娃子家,成天舞枪弄棒,马上马下,跟上妥明混啥呢?务习好针线茶饭,嫁人才是正主意。”母亲接上话茬儿循循诱导。

    “好妈呀,针线茶饭嘛,我好好学;舞枪弄棒的事,也不能丢。”

    “好我的姑姑哩,将来吊上大肚子,看你咋个舞枪弄棒?”

    马蕙一下子捂住脸,直嚷:

    “羞死了,羞死了!妈呀,你也不好好管教一下二嫂,看她说得多难听。”马蕙边嚷边在二嫂胳肢窝捣弄起来,痒痒得二嫂双手直拨拉,笑个不住。

    母亲却无所谓地说:

    “那有啥羞的?快出门的女子,连这点窍都不开!女子哪有不嫁汉的?嫁了汉,哪有不吊大肚子的!老娘若不吊大肚子,哪儿来的你?看把你羞的,脸红得像那紫萝卜。唉,若不是妥明造反,周围男子折损太多,给咱蕙儿提亲的不知有多少呢!而今未成婚的男人折的折,伤的伤,没折的东征西杀,有了今日没明日,谁敢为他提亲,谁又敢把女子嫁给他?”

    母亲说话时,那闻到耳风的老婆婆颤颤巍巍地从里屋走出来凑热闹。

    纳鞋底的大嫂猜测说:

    “尕姑姑大半年在外,兴许自个儿瞅上了汉子。”

    “看你说得悬的,我的蕙儿还没疯到那田地哩!”母亲不悦地当即予以反驳。

    “大嫂说个笑么,婆婆,这年月,周围没合适的茬儿,自个儿在外遇上了,也得将就将就。”二嫂委婉地圆场道。

    老太婆说:“就是么,总不能养成老姑娘。”

    马蕙听二位嫂嫂和奶奶那么一凑合,倒忘情不已地大胆起来,不羞不怯地说:

    “还真叫你们猜着了。”

    大嫂二嫂兴趣横生,起哄似的同声催促:

    “说嘛,快说嘛,他尕姑。”

    马蕙便将和二哥私访南山巧遇奇男徐学功的始末表述了一遍。在场人无不惊叹徐学功的人品和功夫。母亲却说:“哎哎哎,再来拜,佩服是佩服,你哥他交朋友就交朋友,你可甭想嫁给徐学功。麻子瘸子、哑子聋子都成,只要不是傻子,不是汉人。”

    马蕙矜持不服地当即反驳说:

    “汉人又咋了?!阿奶不就是汉人吗?行,我甭想嫁给徐学功,但是,我想嫁徐学功那样的人总该可以吧!”

    祖母难为情地不置可否,马蕙的母亲和两个媳妇尴尬得无言以对。

    马蕙自认为理直气壮,不屈不服。为了得到马明的有力支持,当下丢了女红,骑马奔往马明的军营。

    满城拿下后,妥明一心要建国,圆他称王的梦,被索焕章“不建国,缓称王”谏阻后,为了积极创造称王条件,他要努力改变因久攻满城造成的乌鲁木齐附近义军空虚几近不能控制局面的现状,故而遣返部分民军,以巩固后方。马明因此率部回驻古牧地。

    马明对妹妹好感于学功的心迹,起初,仅仅是一点感觉,只限于猜疑,以至开玩笑逗乐;现如今,听马蕙不羞不怯地一番直抒胸臆,还真有点沉不住气,说:

    “好个不害羞的妹子,真想嫁汉子了?果然当真了!”

    不料马蕙毫不泄气毫不示弱地回道:

    “你才不害羞哩。当年二嫂嫁你,也不过我这个年岁,如今娃都十二了。挨上我,就该害羞了?”

    “妹子,徐学功人品笫一,功夫第一,你服,我也服。佩服人家可以,想也可以,但你拿他当尺寸不可以,那会耽搁你的。好妹妹,听我的。再说妥兰也喜欢徐学功。”

    “反正我非徐学功那样的人不嫁。唉,你说妥兰也喜欢徐学功?妥兰是谁?跟她有啥瓜葛?”

    “瓜葛大着哩。就是那黑痣女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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