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会攻绥来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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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左公元帅运筹下的西征大军,在刘锦棠和金顺二位前线主将的统帅下,借古牧地决战之军威,乘胜取了北疆首府乌鲁木齐,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身处水深火热的广大难民尚翘首期待着哩。

    刘、金二位商定,由刘锦棠坐镇乌鲁木齐,伺机攻取达坂城,以图南征。金顺则趾高气扬率部向西挺进,欲收西线广大失地。

    刘长发部途经昌吉,击溃阿古柏匪军杨大成部,呼图壁守敌便望风或逃或降,西征大军势如秋风扫落叶,未费吹灰之力,连收西线二城。

    金顺满怀马到成功的热望,直奔西线重镇绥来城。

    一夜追余小虎

    绥来城原为绥来堡,地处玛纳斯河东岸与塔西河之间,初建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乾隆四十二年(1776年)筑康吉(北城)和绥宁(南城)两城。两城间距仅七十余丈。

    别看绥来是座小县城,但在阿古柏心目中,它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在天山之北,它是仅次于乌鲁木齐的重镇。拥有了它,一可西图伊犁、塔城、阿勒泰;二可据守玛纳斯河,扼制沙俄东来;三可有大量的粮草供应,谁愿弃粮仓要地于不顾呢?

    为此,阿古柏早有重兵驻守。守军由三部分组成:其一为阿古柏嫡系,其二乃马仁得之流,其三是妥明遗留的原班人马,多属本地人。三派矛盾重重,摩擦时有发生,以至内讧不断。三方合计总兵力一万五千有余,是一般县城驻军的几十倍。

    早在古牧地决战前,伊犁将军荣全和乌鲁木齐都统景廉已着手攻取绥来,谋划着若先取了绥来,便可和出关西来的朝廷西征大军造成东西夹击之态势,一来借东风有所作为,好给朝廷有个交代,二来给西征军以有力的策应。

    荣全命所属吉林索伦兵、锡伯眷民勇三百驻扎在绥来城北。景廉令收编的孔才部与黑龙江马队协领克西克图扎营于绥来城西北四佛庙。随着冯桂增、额尔庆额、徐学功诸部陆续到位,会攻绥来城的战役帷幕于光绪二年(1876年)正月就已拉开。

    绥来城守敌耳闻西征大军不日即到,深感形势不妙。仅眼下配合西征的清军和民团已咄咄逼近,待平西大军开来,那日月将如何过得?为了做固守的应急准备,他们时常出奇兵到城外抢粮。

    鉴于此种形势,凉州副都统额尔庆额以为进攻不能再拖,不顾天寒地冻,与总兵冯桂增、游击徐学功议定,于正月二十九日袭取绥来北城。不知何因何故,竟未明确约定袭取的具体时辰。

    额尔庆额和冯桂增均以训练有素的正规官军自居,并不正看大有名气的民团首领出身的徐学功。他二位二品顶戴花翎下的将军,一不了解绥来城内守敌的实力,二不清楚守敌的城防工事,仅凭朝廷西征之鼓舞,以西征大军为强大后盾,见守敌缩在城里不敢出战,便以为形势空前大好,有恃无恐。加之求功心切,心想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待西征大军一到,你我尚有何功何劳?

    正月二十八日这天,并非三方约定的攻城日子,额尔庆额和冯桂增便提前出兵,居然谁都不愿告知徐学功一声。所幸他二人不谋而合,配合还算默契。既已三方约定,为何两方违约而动?原来三方约定后,额尔庆额后悔了,故而不提出具体时辰,又怕同一天行动,甩不掉徐学功,便草率改动了攻城日子。奇怪吗?不,凉州副都统额尔庆额对久负盛名威震西域的徐学功存有偏见,以为徐学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区区民团收编而已,岂可与自己的正规官军匹比!而冯桂增以为若叫徐学功立了大功,他二人朝廷委命的堂堂二品将军有何面目和威名!缺他徐学功一方,绥来北城照取不误。他二人有如此雷同的想法,那甩开徐学功的违约做法就用不着奇怪啦。

    额尔庆额与冯桂增趁夜色赶到康吉城,四更梆声一响,便同时动手。

    冯桂增改骑兵为步兵,从西北偷袭入城,首先夺了北城门,兵勇蜂拥而入。

    此刻,阿古柏守匪始从梦中惊醒,仓促迎战。

    冯桂增庆幸偷袭成功,率部展开巷战。

    额尔庆额见冯桂增得手,哪敢怠慢!生怕军功无份,立即率部进城参战。一路杀去,斩守目翟老四和尕一,杀贼数百。北门守敌一时难以反扑,只得退守东门。

    双方厮杀至二十九日凌晨,南城敌匪大批增援,用大炮轰击清军。入城清军在炮火下溃退。冯桂增率部突出重围,不见额尔庆额,便再度杀入城中。当他再次向外冲杀时,负重伤被擒,不屈而死。巷战中,双方各伤亡二百余人。

    当徐学功闻讯赶到时,攻城清军败局已定,于事无补。而且守敌士气正旺,不适合蛮干强攻。额尔庆额为了推卸责任,竟将此战失利归咎于徐学功助战不力。伊犁将军荣全责成景廉查办,竟摘去徐学功顶戴花翎,将其隶属孔才麾下,戴罪立功。

    阿古柏匪军凭借这次胜利,气焰自然嚣张,四出劫粮掠马,令城周回民苦不堪言。

    为了打击守敌气焰,五月十四日,孔才、克希克图和参将杜生万率部云集绥来城下。

    五月十五日破晓,南城阿古柏骑兵数百直扑清军。孔才、杜生万、克希克图率部迎战,匪军遭重创退回城里。

    五月十七日,守城匪军再次肆无忌惮地出城抢掠,并打击十里墩的和振兴、冯魁二部。和、冯二部凭险要地势抗战,使敌人未能得逞。

    五月二十三日,孔才和克希克图率部埋伏在城北城西北的苇湖和树林中,派兵勇在城下不住地向城里呼叫反正之语,激得敌匪丧心病狂,贸然杀出城来。孔才、克希克图率伏兵齐出,抢先杀了打战旗的。旗倒兵溃,敌匪大败而归。

    自此,阿古柏守城匪军的嚣张气焰明显受挫,龟缩在城里,不再出城恣意横行。

    闰五月初六至初七日,孔才会同诸部攻城。两军鏖战三日,方见分晓,清军歼敌匪四百多,斩敌帅马兴,并活捉守敌总领马得明等头头脑脑十四人,是交战几月以来,清军打的第一个大胜仗。孔才因此荣升副将。

    会攻进入炎热的六月,荣全部广州副都统福珠哩进兵绥来,与孔才、徐学功部联合行动,欲与古牧地决战的西征大军同奏捷报。

    不料事与愿违,数攻不下。

    自六月二十二日西征大军突袭黄田成功后,东线捷报频频传来,致使绥来城内守敌大为震动,日夜惊恐不安。东线捷报使西线清军备受鼓舞大为振奋的同时,也感受到空前强大的压力,愈发求胜心切,屡屡强攻,屡屡受挫。各部将领脸上无光,如坐针毡,没有好心绪,没有好脸色,日子确也不好过。

    徐学功语气谦和地对孔才说:

    “孔将军,城内大多是贫苦百姓,本无抗拒之心,只是受阿古柏的胁迫。咱们何不采用攻心瓦解之术?”

    孔才一听瓦解策反之术,好生反感,全然不顾昔日同学功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友好情谊,气哼哼地说:

    “决不可轻饶了阿贼,定杀他个鸡犬不留。”

    孔才不由想起父亲在战乱中死于非命,万贯家业被付之一炬的痛心往事。他咬牙切齿地补充说:

    “那不便宜了他们!要让他们记住,血债要用血来还!徐统领,不杀他个够本,咱不亏了?饶了他,他能长记性?过不了三年,他又要卷土重来。再说了,现时有西征大军作坚强后盾,又有何忧?这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最后时刻。你咋尽想那没名堂的好事!”

    “孔大人,想开些吧,学功诸多同胞兄弟和亲朋好友也都死于非命,把家仇忘了吧,咱只记国恨。只要他们投了朝廷,不再为外夷阿古柏卖命,是值得的,孔大人。”

    孔才一听更火了,气冲冲地说:

    “你想得开,是因为不爱惜你兄弟;孔某想不开,是因为家父兄弟和众乡亲不能复生,心境永无宁日。至于他们愿意为阿古柏老子卖命,只管卖就是。多少年都拼杀过来了,何况有大军西征之今日。天网恢恢,谅阿贼无论如何躲不过灭顶之灾。徐统领,你的见教孔某不敢苟同。念及往日之交情,孔某不予计较。你自便吧。”

    经过一番争论,徐学功甚是失望。昔日他敬慕的孔大英雄竟如此狭隘势利,报复心充斥着他那宽大的胸膛。唉,可叹英雄今日所见不同呀!

    策反之议虽不欢而散,但徐学功仍全力配合孔才攻夺北城。二十多天攻过去,部下虽死伤不少,北城却岿然不动。孔才陷入一筹莫展之困境。

    荣全也急于建功立业,自继任伊犁将军以来,尚不曾有大作为。现时有朝廷重臣名帅西征,不借这强大东风作为作为,难道傻了吗!他调来一营蒙古骑兵增援攻城队伍。其结果,战事仍无进展。

    正在困顿之际,傲气十足的金顺提重兵来到绥来城下。

    荣全无颜相会,避而走之。

    听了上半年战况汇报后,自信轻敌的金顺坐不住了。他简直难以置信,一座小小的绥来县城,在古牧地决胜之后,乌鲁木齐三城一触即破的大好形势下,居然久攻不下!按理说,守敌早成了惊弓之鸟,吓都吓跑了。荣全呀荣全,亏你还是正一品伊犁大将军,简直就草包一个!且看我金顺的。

    金顺一气之下,也顾不得部队休整,当即率三营骑兵、八营步兵、一支开花炮队,摆开了首攻绥来北城的阵势。自以为他人皆是草包饭桶,惟有自己能连战连胜。他要亲自临战指挥,打一个继古牧地之后的漂亮仗,给荣全、景廉和他们的将士瞧瞧,开开眼。

    金顺本非旗人,十年前加入了正白旗。照实说,他是入了旗的汉军都统。在陕甘会剿回民义军中,他心狠手辣,纵兵杀戮为朝廷所器重。从此更是心高气傲,以旗人自居,目中无人。但他不得不佩服宗棠左大人,故而在左帅麾下,尚能惟命是从。

    金顺走马布好阵势后,以居高临下的训斥作为动员令:“咋搞的?一座绥来县城就那么难啃吗?不丢人吗?有失我西征大军一路旗开得胜、势如破竹、所向无敌的军威,有失对山南之贼的震慑,有误我天朝大军南征的战机。尔等现今不拼命立功,尚更待何时?”说至此,金顺狠挥一下令旗,高声叫道:“开炮,开炮!”

    一时间,开花炮、子母炮齐发并响,城头硝烟滚滚,炮火压得敌人不敢露头。金顺绽出几丝得意的笑容。

    谁知躲在工事里的阿古柏匪军,悄无声息地专伺攻城的清军到来,迅即抛下檑木和烧着了的(浇了油)柴草,逼得清军仍不能靠近攻城。

    金顺如法连轰了十几天开花炮,仍不见战局好转,那不可一世的狂傲之气始有那么几分逊色。

    恰在此时,阿古柏、马仁得诸匪首相继逃跑的消息陆续传入城中,引发了城内守敌将士的极大惶恐,大有朝不保夕、如卧累卵之感。

    驻守北城的胡里爱将余小虎召集众将说:

    “阿王爷他们都已跑了,还能指望谁来援救这座孤城?虽说眼下清军攻不破,那只是早晚的事。我看大家准备准备,咱也去南边吧。”

    “就是,我看这是惟一出路,再莫迟疑了。围城的清军越来越多,困守不是长久之计,迟走不如早走。”马仁得的死党黑保财首先赞同。

    马全、何禄积极响应:“就是,不走没有出路。”

    本地军旅首领黑俊说:

    “要走你们走。我们的老家在这里,跑到南面图啥呢?阿古柏跑回浩罕国,莫承我们也跟到浩罕国?到了那里,有我们的啥呵呵(好处)?!”

    本地头人马有才赞同说:

    “就是,那不是我们去的地方,拖家带口的。实在不行,宁可投了徐学功,也不能去南边。徐学功那人信得过,他爱民如父母,爱兵如兄弟,决不为难咱父老乡亲。”海晏、马保福、韩刑侬、王奇玉等头领纷纷附和赞成。

    外来头领和本地头领各执一词,争执的结果,没达成任何决议。

    在这节骨眼上,清军前线决策人若能不失时机地把握这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或招抚,或策反,定能减少伤亡,并可缩短破城之时日。可惜没有一位举足轻重的将领想到并提出这样的最佳方略。

    徐学功忍无可忍,不顾个人得失,贸然走进中军大帐,坦然直陈于金顺:

    “金帅,学功恳请暂停攻城。”

    金顺意外地瞪大了眼睛,惊疑地看着徐学功,问:“徐统领,你这是为何?”

    “金帅,城内大多是被阿古柏裹挟的本地百姓和家眷。若趁强大攻势招抚他们,定能瓦解守敌,至少会分化孤立阿古柏顽匪,有利于早日攻下城池,也可减少伤亡。”

    “嗳,你以为残敌能长久固守下去?咱几万大军千里出关,为啥?不就为了收复失地,并趁此建功立业吗?果如你说,那还有啥功业可立!岂不叫出关将士失望?再说了,徐统领,你敢担保他们会诚服?会老老实实地归顺?你敢立军令状?”金顺存心不愿接受学功之请,故意刁难要挟。

    徐学功被气得一时语噎,仍不甘心地说:

    “金帅你……学功只念双方减少伤亡、缩短战期,才向金大人提出此项动议,你却要徐某立军令状。学功并非守敌头脑,即是头脑,那也不会一人说了算,还有方方面面。守敌乃三派势力合成的呀!金大人。”

    金顺傲慢戗人地说:

    “既然徐统领不敢立军令状,证明你并无把握。那就莫怪本大臣不给你招抚、策反的立功机会,那就只能把机会让给要建功立业的各部将士,他们可不愿放弃这功利垂成的好机会。”

    孔才等一干将士立志强攻硬取,自然不顾伤亡,昼夜加紧攻城。

    此刻,延子达、延子德、延子全、延子华、延子富、延子贵、延子双、延子喜、虞奋飞、黄子生洒泪西来,一齐投在徐学功麾下。

    再说余小虎和黑保财,他俩见南逃不能达成共识,便暗暗做起私下逃离的准备。

    六月二十九日(8月18日)夜,余小虎带着一批亲兵,谎称要去偷袭清军大营,乘夜色于城南搭起备用的活动木桥,顺利地过了护城河。

    余小虎诡秘的出逃行踪终于被西征军发现,呼啦啦杀出营来左堵右截。余小虎岂甘心束手就擒,穷凶极恶地督杀亲兵死党,为他杀出一条血路,妄图向南疆逃窜。

    金顺得知消息后,命徐学功连夜火速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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