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三战阿·胡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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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孝先就这样有滋有味地咀嚼着往事中美好的情节,感悟着半个多世纪五味俱全的人生,不知不觉走入梦中。梦中尽是爱妻给他卖弄媚眼、风情无限、柔情似水的翩翩镜头。

    战马的嘶鸣惊醒了延孝先。睡眼惺忪的他,矇矇眬眬中恍若见到一条巨形的彩练抛掷于他的眼前。他揉了揉双眼,天已麻麻亮,才发现他眼前的彩练原来是昨日傍晚已领略过的那座火烧山!

    放眼望去,昨日黄昏四周黑魆魆的物件不是幻觉,而是丛生的红柳和稀疏的毛梭梭。呃,引战马嘶鸣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形态各异、悠然自得的野马、野驴、野黄羊、野骆驼……

    延孝先拍醒了儿郎们,径自寻觅着马粪和蹄印朝北去了。

    此时,朝霞的余光开始抚慰久违一日的东部天山,太阳公主尚未露出那灿烂无比的可爱笑脸。

    孝先走着走着,嚯,荒漠中哪来的一座五彩斑斓的城池!奇了,莫非遇着了海市蜃楼?

    孝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至怀疑自己是否因昨夜浮想联翩使眼睛未能休息好所致。他擦了擦双眼,方确定不是视力模糊造成的幻觉,眼前那突兀的景象依然如先前真切、灿烂!怪了,孝先从未听说连接沙漠的准噶尔盆地居然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座美丽城堡。难道真有人间仙境?

    孝先默默地任坐骑随意飘动,渐渐向那扑朔迷离的城池靠近。

    随着渐近和天象愈来愈清明,孝先不再怀疑自己的眼睛,果真是一座城堡!并且不像废弃的模样,因为不见破败的痕迹,不见满目的疮痍,它是那样绚丽多彩,是那般清新如浴。

    孝先甚是纳闷,既不像废弃的城市,已是霞光满天的时辰,哪能不见出出进进的人群呢?

    难道景致如此的城池也因旷日持久的战乱而冷落得人去城空了么?

    此刻,延孝先的儿郎们已跟随而来。

    延子达新奇不解地问:

    “爹,咋没听您说过有这么美妙的一座城?唉,人呢?”

    孝先没回答,心想我也正纳闷哩。

    他们离城池越来越近了,物象越来越清晰可辨了。

    嘿!延家父子本是追剿胡里,不料倒被大自然引人入胜地带进一片新天地!真叫他们神醉眼迷。

    且看正北坐落着一幢十多丈高的城堡,酷似一位裹着黛色围巾凝视朝霞好久好久的痴迷忘返的中年妇人。自围巾以下,由十几层不同色彩相间相叠的折皱,宛若藏人富家女穿着的彩裙,集华丽、素雅、新颖、别致于一身。

    她在凝视企盼什么?是企盼倾心一世征战未归的丈夫,还是在企盼十指连心被抓兵当差的赤子?归来吧,玉宇已开始澄清,家乡已趋于太平。

    貌似中年藏家女的大城堡前边,有一略小于它的椎形城堡,除了墨绿围巾,穿着类似的彩裙,兴许是那中年妇人的爱女或是年纪轻轻的儿媳妇,也在翘首朝盼暮等着远征未归的亲人。

    类似大城堡和小城堡的物象举不胜举,有三角形、梯形、宝塔形、乳峰形、山峦形、驼峰形……千姿百态,应有尽有,不一而足,隐隐约约的更不在其中。仅如此正面远眺,这座似废似新的彩色城池已足够诱使你前往探奇,及至览胜悦目,定会心旷神怡。

    那凝神东望的妇人眼下,是一脉彩虹般的山峦,有大有小,罗列不少,色彩各异,宛如各具特色的蒙古包。

    那西边虽色彩明显暗淡,甚至灰色占优,山峦连绵无穷,形态难以描绘,但大多像有棱有角的帐篷。若是黄昏时分,你将误会它是驻有百万雄兵的营帐。

    还是子达心灵口快,说:

    “爹,昨晚进了火烧山,睡在五彩湾,今早见到城一座,不见炊烟不见人,却是一座奇异绝妙的五彩城!是哪百年修的?唐朝还是汉朝?”

    沐浴在晨曦和风里的延氏父子,被大自然的杰作迷恋得神颠魂倒,竟一时忘了此来的目的是寻敌觅贼,一个个谈笑风生,心悦诚服地附和着:

    “对,老七你说着了,是座五彩城。”老五子旺首先赞同。

    老十子德兴奋地补充说:

    “就是,啥颜色没有?七哥,叫五彩城都亏啦!”

    “嗳,色彩虽多,但毕竟是五彩为主为重嘛。黑、白、黄、绿、红中,又以红色为主嘛。”老大子元持重地认可道。

    “大哥说得对,就叫它五彩城。照诸葛先生的话说,咱们是‘不虚此行’。”老六子发似有所悟,兴致勃勃地予以肯定。

    老十一子全说:“好听的叫你们说尽了,我都赞成。”

    延孝先望着一群生龙活虎兴致勃发的好儿郎,再瞧瞧眼前瑰丽奇妙、幻魔般的城堡,欣慰地说:

    “哪能说尽呢?天地间,物象无尽,说词也无尽。只是你我父子欠缺文采罢了。不虚此行倒也是真的。”

    “就是,若是诸葛先生在场,不知又要吟出多少诗文哩!”延子达快活地印证道。

    难怪延氏父子竞相赞美,这座神奇的城,所拥有的物象何止万千,姿态何等奇异,色泽绚丽至极。就说那城堡吧,大的宏伟壮观,小的典雅别致,主体以红色为要,华丽奇妙,其主色和辅色搭配得相宜和谐。各种物象之间的距离和联系极为融洽得体,无可挑剔,少了谁都是美的缺憾。一句话,这座五彩城简直是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战马的嘶鸣声再次惊动了众人。谁的马也不曾叫呀,哪来的嘶鸣声?呃,会不会此处有藏匿的敌人?惊醒的人们这才寻声索骥,查看马的蹄印,寻觅马的粪便,四处搜索逃匿的残匪。

    走近一看,啊!这哪里是神奇的城池?原来是叠峦架嶂山包林立的一座自然城。

    延孝先转过一座奇峭如掌的岩体,猛然发现了雪白色的战马。

    嗬!这不是阿古柏匪军主帅胡里的坐骑么?孝先往前一走,那战马又嘶鸣起来,再次警告着主人。

    战马的主人在哪儿呢?孝先为了精心觅贼,丢开大洋马,这匹大洋马陪侍他二十一年有余了。

    孝先提剑在山包耸立的峡谷里搜寻,随着峰回谷转,眨眼间,巧遇闻战马嘶鸣声而来的胡里,双方因偶然遭遇,都不免陡然一惊,无话好说,只有厮杀,厮杀——

    胡里剑术远比延孝先逊色。可叹,在仅容几人的峡谷山包之间,也只有随身携带的宝剑可派用场了。二人战斗良久,胡里不仅未能逃出峡谷,反而被延孝先逼得退入五彩城里。在那形形色色类似各式城堡的山包间闪展腾挪,时而解脱,偶尔相遇,时而剑锋相交,时而登峰攀比。

    胡里仗着年轻体力充沛,忽高忽低,忽东忽西;延孝先凭几十年苦心孤诣修炼的高超技艺,弥补了年迈体衰的不足,分毫不让,步步紧逼,追杀不止。二人直搏到红日高起,汗水淋漓,各自的亲随在厮杀声中正四处寻找自己的主将,呼唤声交叉混合,一呼百应的回声连连传来。

    此刻,胡里不知是注意力转移,还是只顾逃命,脚下那么一滑,哧溜溜从山包中腰跌落下去。

    延孝先在山包上居高临下,目光炯炯地搜寻胡里的下落,可惜,一无所获。是死是伤,得弄个明白。孝先这样执著地想着,将身子轻轻飘落在山包底部,可怎么寻也不见胡里踪迹。

    忽然,传来三次尖厉的口哨声,那雪白的战马闻风飞驰而去。

    莫非胡里逃走了?苦苦寻觅的延孝先正在疑问自己,寻找父亲的延子达发出叫声:

    “大哥,快去拦住,胡里上马跑了。我去找爹。”

    延孝先这才确信胡里并未伤着,急急跃出山包重重的五彩城,跨上大洋马,手提大刀随后追去。

    人类冤仇难了、纷争不休的拼杀惊得野羊野驴野马野骆驼野兔子四处仓皇飞奔,造成万千兵马纵横驰骋之态势,确也蔚为壮观。

    在火烧山南端尽头处,延子元终于将胡里死死拦住。因为胡里半日失踪(跟延孝先在五彩城中厮杀),亲随小将正忙于四处寻找,故而眼下只是只身潜逃,连玛达里一时也跟不上趟。

    胡里为夺路逃走,拼命与延子元厮杀,正苦于难以脱身之际,延孝先策马飞至。二十多年来,延孝先首次催打坐骑,因为只嫌它不够快,生怕放走了敌酋。其实,大洋马已年逾二十有五,早到了退役年龄。延孝先岂能不知?可现今是非常时刻,马和人都得不遗余力。

    延孝先一接上厮杀,可愁坏了孤单的胡里,心想一将都抵挡不了,哪可能在其父子刀下活命!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伯希和与阿扎耶夫飞马赶到,粘住了延孝先父子。

    他三个岂是延氏父子敌手!胡里刚躲过一刀,不料延孝先将刀一回,反削上来,胡里躲避不及,眼前一黑,只闪了一个念头“吾命休矣”。说时迟,那时快,阿扎耶夫被劈下马的同时,“噗”的一声闷响,延子元也栽下马来,惊得延孝先的大刀滞留在空中。原来是赶到的玛达里放了洋枪。

    延孝先不得不暂时放了胡里,下马查看延子元的伤情。

    延子达一伙追了上来。

    延孝先大喊:

    “快去追,别跑了胡里,这里有我。”

    延子达一帮弟兄风驰电闪地朝东南追了过去。

    延子元已胸口涌血,环眼微闭,霎时间气断身亡。

    延孝先眼圈飞红,噗地哭出声来。待随后的民勇赶到,他叫几个民勇在就近的沙包掩埋子元,自己流着泪飞马去追胡里。

    延子达一帮兄弟见大哥阵殁,好不悲愤,尾追胡里不舍,硬是拦截了胡里的去路。子达高叫:

    “子全,缠住玛达里,那家伙有洋手枪。”

    玛达里哪里是延子全的对手!想当年,年仅十岁出头,就把气势汹汹的蒙古骑士耍得猴一样,一连败了他三个。如今远非昔比,那功夫无论轻功、马技,还是器械功夫已不在子元、子达之下,可同子德媲美。由他粘住玛达里,折腾得玛达里手忙脚乱,自身难保,哪有时间扳弄洋枪,只是兜圈子逃避。

    延孝先悲愤至极,追上来咬住胡里只是拼命。

    胡里见自己的爱将远非延家将敌手,持洋枪的玛达里又被死死缠住,无暇放暗枪,只叹命苦。若是跟马仁得换个位置,由他来防守古牧地那该多好!那就免去了今日的一劫。

    穷于应付的胡里此时顾不得主帅风范和大将的体面了,边招架边叫:

    “老英雄,挂着洋枪,为何不用?是用不惯,还是不会用?是装样子吓人,还是没子弹?是不是觉得用它射我不如真刀真枪杀我过瘾?胡里佩服,您是正人君子。论年岁,您是胡里长辈;论武艺,胡里只配拜您为师。您既不用洋枪夺我性命,就不必苦苦相逼,放我一条生路,好吗?啊!”

    延孝先刀风夺人,刀劲不懈的当儿,只恨恨地回了两句:“用洋枪杀你不过瘾。为啥侵略我们?”

    须臾,他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为啥侵略我们?!”

    胡里狼狈得无言以对。

    正当胡里叫苦连天哀求无效之时,他的众多小将追寻而至,跟延家将纠缠拼杀在一起。

    胡里见一群小将围拢来缠住了延孝先,不由心头一喜,他有了挡箭牌,有了替罪羊,又有了逃生的机遇。

    延孝先面对围攻毫无惧色,尽心尽力苦战,将众多兵器一次次挑了过去,左砍一个,右劈一位。

    那么他能否如愿以偿地生擒胡里或是亲手一刀一刀杀了胡里呢?那是眼下无暇顾及的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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