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浩劫,大批文艺工作者受到“四人帮”及其党羽的残酷迫害,仅在文化部机关和直属单位,遭到各种迫害的就达上千人,受到株连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一大堆冤假错案等待拨乱反正。在党中央和文化部党组的领导下,贺敬之全身心地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去。
1978年,贺敬之主持一次文化部的万人平反大会,他在会上宣布平反名单,认为“右派”中绝大多数不是右派,会上公开为受到“四人帮”迫害的张海默、罗静予、王昆、杨秉荪等一大批同志平反,影响非常深远。
同年,贺敬之还力主为历次政治运动特别是1957年反右派运动中被错划的右派平反,由于当时所有的中央文件都没提过这个问题,贺敬之当时那么做,担有相当的风险。
有的同志劝他慎重,不要为某一个人担风险。贺敬之个性崇尚公义,极具正义感,他说:“我们党的原则就是要为每一个同志负责,共产党人不能也不应该为一己私利而怕担风险。”
正因有贺敬之的甘冒风险和不懈努力,才使包括中央美术学院附中黄因聪等一批中学生,以及江丰、李少春、叶盛兰、钟惦棐等一大批著名艺术家在内的错划右派问题得到了改正。
他还积极参与解决为胡风平反、为冯雪峰平反、为丁玲平反等重大历史疑难问题,每个问题都遇到相当大的拦阻,因为当初负责这些案子的很多人恰好是他的师长或上级,他们对这次平反一时还转不过弯来,甚至还有抵触情绪;而受害者和家属又觉得平反得太慢。夹在中间的贺敬之非常为难,但他仍秉承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原则,想方设法去拨乱反正。
贺敬之忙于主持纠正文化界冤假错案的同时,还调整了文艺工作的总口号,在文艺理论方面做出了卓越贡献。
新时期,党中央提出对文艺方针进行调整,原来的方针是“文艺为政治服务”,后来有人提出“文艺为人民服务”。贺敬之感到这个提法有些不完整,就又加上一条“为社会主义服务”。他说:“光提前一句,可能使有些人误解为只是一个服务对象问题;加上后一句,可以简明地指出时代特点,提出对文艺的思想内容和社会功能的要求。”
贺敬之的这个提议得到了许多同志的赞同,后来,这个提议被中央采纳。1980年7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公布这个调整后的文艺方针,迄今未变。
其实,贺敬之已在具体工作中开始实践这个文艺方针了。
1979年,贺敬之、柯岩、李季大力促成了“文革”后的第一次诗歌座谈会,这是建国以来最大一次诗歌盛会,影响非常深远,给无数仍处在被压制状态下的诗人们带来了新生。
文艺方针正式公布后,贺敬之便极力推行:
1983年,贺敬之提出要坚持“戏曲艺术为人民服务”和“推陈出新”的方针;
同年3月,贺敬之号召青年诗人:加强思想锻炼,深入人民生活,钻研艺术技巧,取得比老一代更大的成绩……
以后文艺界多次出现反复,但贺敬之对贯彻这个方针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
贺敬之的仕途之路颇有意思,他走了一个完整的“之”字路。
1977年12月,中共中央任命黄镇为中宣部副部长兼文化部部长,贺敬之被任命为四位副部长之一;1980年2月,他又被任命为文化部副部长兼中宣部文艺局局长,同年8月,他调离文化部,升任中宣部副部长;1987年12月离任;1989年9月,又被中央任命为文化部党组书记、代部长,重任中宣部副部长;1991年4月,他因病向中央递交了辞呈未被批准,直到1992年10月,才被批准辞去两部职务。
当年曾有人担心贺敬之去当部长,中国将失去一位诗人,而多一位官僚。
贺敬之一直也认为自己已经过于被重用,他认为文艺界比他德高望重、才华横溢的同志多的是,他经常在会上发自内心地说:“在座的很多同志是我的前辈、我的老师、我的学长,只不过是因为工作需要,偶然把我放在了中宣部和文化部的位置上,是让我为大家服务的。”
事实证明,贺敬之不仅没有放弃诗歌,反而在诗歌道路上开创出一条新路;同时作为一名极具正义感、同情心的诗人,他曾多次挨整、挨斗,所以最痛恨整人,对随意造谣、生事、伤人的舌头也恨之入骨,他绝不吃猪口条、鸭舌头,曾当众说:“巧舌如簧,我最恨!”所以身为部长的贺敬之并没有高高在上、只听汇报摆官架子,而是踏踏实实地用自己的热忱和努力,去帮助同情“最广大的作家、艺术家,愿意和他们同甘苦、共命运”。
贺敬之曾经这样说:“诗人要有诗人的气质,这种气质不是遇到挫折而低头,逃避现实,郁郁寡欢,甚至一蹶不振,而是豁达与宽容,诗人的胸襟应该像大海一样宽阔、博大、浩瀚,他能经受住任何惊涛骇浪。人的一生不可能没有失误,现在我常常一个人静下来,回首往事,我觉得尽管有过挫折,有过错误,但对党对人民我是忠心耿耿、问心无愧的。”
他要求自己忠于信仰,并且从一而终地履行职责。虽经挫折、坎坷,却不改对祖国与党的热爱与忠诚,正如他后来所说:“自奔投延水,流汇黄河,滔滔万里,虽百曲千折,从未悔少时初衷,更不改入海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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