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论创始人:达尔文-环球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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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登上“贝格尔”号

    1831年8月,达尔文从北威尔士的短期地质考察旅行后回到家中时,见到了亨斯罗的来信。

    亨斯罗的信中说:“贝格尔”号的舰长费茨·罗伊乐意让出自己房间的一部分给任何一位青年,只要他志愿自费担任“贝格尔”舰航行期间的自然科学家。我认为,在我所认识的人中,您是在这方面最合适的人选。这次航行要延续两年,这对您是一个少有的机会。

    达尔文看了信后,立刻想接受亨斯罗的建议,但是他父亲却对此表示坚决反对。父亲的反对意见是:航行对达尔文这个未来的牧师来说是不合适的。达尔文既没有航海的习惯,准备的时间又太短,还有,达尔文可能同费茨·罗伊舰长合不来。不过他还附带说了一句:“要是你能够找到任何一位有识见的人,他劝告你去,那么我也将允许你去。”

    达尔文觉得自己不听从父亲的劝告,就会于心不安。于是,在当天晚上,他就给亨斯罗回信,辞谢了亨斯罗的建议。第二天一早,达尔文就到美尔堂的舅父家,准备去打猎。他把亨斯罗来信的建议和自己的心情,向舅父一家人说了。舅父一家人都主张他接受这一邀请去旅行,不要错过了这个机会。舅父还派人来,找到正在打猎的达尔文,要他一起坐马车赶回希鲁斯伯里去同他父亲商谈,因为舅父认为达尔文要接受建议随“贝格尔”号出海航行是明智的行为。而在达尔文父亲的心目中,达尔文的舅父是世界上最有见识的人士之一,因此,达尔文的舅父一开口,他父亲立刻就极其和蔼地表示同意达尔文去航海考察了。达尔文觉得自己应说些什么来对父亲的许可表示感谢,让父亲能够放心,因此就安慰父亲说:自己要改掉在剑桥大学时挥金如土的毛病,上了“贝格尔”舰以后,在花钱方面,一定要拿出神奇的本领来,决不超过父亲允许给的定额。可他父亲却付之一笑,反驳说:“可是他们大家都对我说过,你花钱的本领却很大哩!”得到了父亲的许可,第二天,达尔文便离家前往剑桥,去见亨斯罗。达尔文同亨斯罗见面后得知,他的一位熟人,名叫伍德的,是费茨·罗伊的密友,伍德也向费茨·罗伊推荐过达尔文。

    此后,达尔文又到伦敦去拜访“贝格尔”舰长费茨·罗伊。费茨·罗伊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对亨斯罗、伍德推荐达尔文来表示是再好不过了。尽管在很久以后,当达尔文同费茨·罗伊成了好朋友时,费茨·罗伊才告诉他,由于他鼻子特殊的形状,他当时险些遭到谢绝。因为费茨·罗伊是拉伐特尔的狂热信徒,因此费茨·罗伊相信,根据一个人的面容相貌,就可以判断出他的性格。费茨·罗伊怀疑一个具有像达尔文这种鼻子的人,未必能够有充分的精力和决心去航海。不过,他当时显然是把自己的怀疑藏在心里,而立即同意了。

    达尔文喜欢费茨·罗伊那种彬彬有礼、热情而又坦率的作风。费茨·罗伊告诉达尔文说,他最关心的是要长期风雨同舟,要是他对自己的旅行感到不满意的话,这对他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他告诉达尔文,自己的书籍达尔文可以拿去阅读,自己船舱里的用具和武器达尔文可以使用。他还建议达尔文同他一起用餐,并预先告诉说,伙食很简单,没有酒喝。他认为事先有必要指出各种不方便的地方,免得日后抱怨。主要问题是,军舰很小,住处很挤。但他认为自己应该一个人住,他想给自己留一间舰长室。如果达尔文同意的话,那就达成了协议,如果不同意,那就只得分道扬镳了。

    接着,他们把话题转到了考察、考察的航线和达尔文从这次旅行中将能得到什么收获的问题上。费茨·罗伊认为:他们肯定要经受许多考验和艰难险阻,不过也会有很多有意义的收获。达尔文从这次考察中所得到的要多于付出的。

    达尔文根据亨斯罗的推荐,在伦敦请教了几位旅行家后,便开始忙于编制航海所必需的什物清单,忙于采购和运装这些物品。费茨·罗伊劝他节约开支,东西尽量少带,只带最必需的衣服和其他东西。达尔文听从劝告,花5英镑买了一个望远镜和一个指南针。其余就要姐姐卡罗琳把他的几件衬衫、鞋子、一些西班牙文书籍、显微镜和旅行用的地质指南针等用包裹寄给他。

    10月份,达尔文去参观“贝格尔”号。这是一艘老式的二桅方帆军舰,它从上次航行回来时已破烂不堪,所以不得不对它几乎是重新改造。这只船上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现还在修理,船员们正在忙着油漆船首部分和装修船舱。它的规模之小,使达尔文感到惊讶。这是一艘排水量为235吨的军舰。他感到要把自己的身体放进这艘军舰,就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包起来放进箱子里。但就是这艘小小的军舰,在环球航行中不止一次地经受住了狂风暴雨的袭击,它确实不辱使命。

    费茨·罗伊舰长在船上迎接达尔文,他矮矮的个子,黑黑的皮肤,长得很漂亮。他虽然才23岁,但已多次出海。在1826-1830年间,就曾乘坐这艘“贝格尔”号完成了对火地岛沿岸的勘察工作。他深孚众望。上次同他一起出海的官兵们,都表示愿意再次同他一块出航。他的助手斯托克斯负责绘图,同他坐在一张大桌子旁,达尔文也将在这张桌子旁工作。舰上还有两个尉官:季·韦克姆和布·谢利万,一名医生,十名军官,一名水手长,四十二名水兵和八名少年见习水手。此外,还有一个专门看管仪表、天文钟和其他仪器的人,一名美术家和一名绘图员,一名曾去过火地岛的传教士,三名费茨·罗伊上次航海时带到英国来的火地岛人。

    达尔文很快就同大家认识了。他有时同费茨·罗伊在一起消磨时间,同他和水兵们一起用餐,有时同他们在一起作一些磁性观测。遇上阴雨绵绵的恶劣天气,达尔文才呆在家里读点书。

    11月12日,“贝格尔”号终于修理、油漆完毕,所有甲板都已清扫干净,各种物资都已收拾停当,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贝格尔”号随时可以启航了。

    可是,由于逆风一个劲地刮个不停,启航的日期不得不一拖再拖。几次延期虽然使达尔文心情忧郁,但另一方面却使他有充足的时间向那些有经验的人请教,使他从思想上到物资上都做好了必需的准备,弥补了他从家中赶来时行色匆匆,准备的不足。以致他后来在航行途中的来信中写道:“我们在普利茅斯所经历的那一切遥遥无期的停留是极其幸运的,因为我认为在出外作自然史各部门的采集和观察工作的那些人之中,没有一个比我装备得更好的了。”

    12月27日,是一个东风吹拂、阳光灿烂的日子,“贝格尔”号就在这一天上午11点起锚出海了。在克服了种种障碍和经历了苦苦等待之后,达尔文的环球航行开始了。

    二、出发

    “贝格尔”号以每小时13~15公里的速度飞速前进。达尔文平安地度过了第一个晚上。他同斯托克斯合住一个船舱,光线很充足,除了舰长室外,可以说是最好的了,但就是十分狭窄。绘图桌旁的那个狭窄过道是他工作、穿衣和睡觉的惟一地方。那是刚够转身的一点空间。斯托克斯在这张绘图桌的另一端绘图。达尔文的吊床就在绘图桌的上面,另一端的上面是斯托克斯的吊床。

    第二天,他们遇到了惊涛骇浪,从这时起,从未出过海的达尔文开始受折磨了。“扑通”一个浪头打来,船在波涛中一上一下地颠簸着。达尔文头晕得厉害,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了,胃痛得像被撕破了一样。好心的水兵劝他躺下休息,可是达尔文却拿了一张网,一步一摇地走到甲板上,把它挂在船尾下面,收集大海里的小动物。船行了一段时间,网兜满了。把所有这些小动物拖到甲板上来,当然是有碍于甲板卫生的。这使负责管理船的清洁和美观的韦尔姆上尉大为不满。他气恼地对达尔文说,如果我是舰长的话,那我早就把你和你那堆使人讨厌的“垃圾”一起扔到海里去了,因为只有博物学家,才会把这些玩艺儿看作宝贝,用心观察、分析和研究。达尔文花了一整天来清理自己的捕获物。他在船里把这些动物制成标本,并用文字记录下来。他实在痛极了,只能一面写,一面用左手使劲按着自己的胃部。

    “达尔文先生,舰长请您到甲板上去!”一个水兵进来通报说。

    达尔文头晕得厉害,只能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爬上去。

    “这是什么灰尘?”舰长掌心里握着一把灰尘,问达尔文道。

    “熔岩灰。”达尔文看了看后肯定地回答。接着,他反问舰长道:“哪里来的?”

    “是强烈的西南风把它吹上桅杆的。”

    “噢,一定是南美洲吹来的,”达尔文顿了一顿,坚定地说,“让我上去再取一些来。”说着,他攀住檐杆向上就爬。

    舰长急得满头大汗。在大海里,爬上桅杆是极危险的事,何况达尔文初次出海,还在晕船呢!他马上向站在身边的韦尔姆下达命令:“你也爬上去,保护他!”

    达尔文以惊人的毅力,爬到桅顶,把沾在风向旗旗布上的熔岩灰,抓了一大把下来,直往他的工作室跑去。

    当舰长走进达尔文工作室的时候,只见他正在用显微镜仔细观察熔岩灰,嘴里不住地说道:“你来看啊,有许多小动物呢!是南美洲吹来的……”他的一只手还在紧紧地按住胃部。

    晕船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一周,当他们经过马德拉群岛时,达尔文甚至不能登上甲板去看一眼这个群岛。在晕船晕得厉害的时候,达尔文要么躺在吊床上,阅读洪保德和其他旅行家描写热带自然风光的书;要么躺在舰长室的沙发上,同费茨·罗伊谈话,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只是到3月5日,当“贝格尔”号驶近特内里费岛时,大海和天气才起了明显的变化,“贝格尔”号舰向圣克鲁斯镇驶去,这个镇的许多白色小屋子在火山岩的映衬下显现出来。达尔文观察了这时在浓云上空显露出来的白色山巅,他以为,饱赏洪保德引人入胜地描述在攀登山峰时所见的美景的夙愿就要实现了。突然,从圣克鲁斯驶来一只小船,从它的上边一位执政官登上了“贝格尔”号的甲板,他宣布,现在欧洲有霍乱,“贝格尔”号必须进行12天隔离,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准上岸。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后,全船的人无不沮丧。因为要无所事事地度过12天,这不合费茨·罗伊舰长的性格,他马上下令张帆,向佛得角群岛驶去。这使达尔文大失所望。就是到了第二天,达尔文还以恋恋不舍的目光送别他极其向往的目标--那久久还历历在目的特内里费峰。它那被初升的阳光照耀着的那被羽状云朵遮盖住的大圆锥体。不过使他快慰的是,天气变得晴和了,热带的夜晚美丽无比,晕船之苦也没有再来缠绕他了。

    三、在圣地亚哥岛

    1月16日,“贝格尔”号在佛得角群岛的圣地亚哥岛停留下来。从海面上望去,该岛的四周呈现出一片荒凉。达尔文担心自己会对洪保德所描述的、他曾经为之赞叹不已的热带风光感到失望。这时,水兵们都考察海水的流向去了。点石成金的达尔文和费茨·罗伊派给他的助手背起背包,手拿地质锤,准备爬到山上去收集岩石标本。他们一上岸,走进长有罗望子、芭蕉树和棕榈树的河谷时,就听到了不熟识的鸟儿在啼鸣,看到了新奇的昆虫围绕着新开的花朵在飞舞。顿时,他感到这是对自己所经受的一切艰难和折磨最好的补偿。他在日记中写道:“这一天对我来说是永远不能忘怀的。我就像一个瞎子重见光明一样。我为我所见到的东西而倾倒,我对自己的印象无法准确地理清。”

    一路上,达尔文把各样的石头敲下来放进背包,这里有黑色的,白色结晶的,还有中间夹着一束花纹的……岩石的花色可多呢!

    助手好奇地问达尔文,这些乱七八糟的石头,到底有什么作用。

    达尔文耐心地告诉助手:石头是有层次的。他指给助手看每层石头里不同的贝壳和海生动物的遗骨。这些能告诉我们不同年代的生物,它们都是有价值的地质资料。

    助手很佩服达尔文的钻研精神,他高兴地替达尔文收集各种动物化石。每天夜里,达尔文都要把收集的石块贴上标签,写下收集的经过。

    搞清楚圣地亚哥岛的地质情况并非那么困难。达尔文说:“一股熔岩在海底奔流,海底上面布满了一层贝壳和珊瑚的碎片,这些贝类和珊瑚凝结成坚硬的白色岩石。而后,整个岛便隆起在海面上。但是这个白色岩石线使我看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这就是喷火口周围的土地后来都沉没了。这些喷火口当时都是起作用的,不断喷射出一股股新的熔岩。”

    达尔文把赖尔《地质学原理》的基本思想运用于圣地亚哥的地质考察上后,他认为赖尔的基本思想要比当时流行于美国的灾变论者们的地质学思想更为优越。当时他想,他将对他所要访问的各国地质情况都要加以分类整理,他将能够收集到够他写整整一部地质书的大量资料。这个想法“使他高兴得手舞足蹈”。

    接着达尔文在这个岛光秃秃的平原上,一连游览了3天。这里到处都布满了一堆堆晒焦的岩石。3天的游览使达尔文得到了极其丰富的收获。他已经被这新颖的热带大自然完全吸引住了,以致这3天的时间使他觉得无限的长,给他留下了很多的印象。

    “贝格尔”号在这里停泊了3个星期。达尔文怀着巨大的兴趣进行了自然史考察。除了地质学之外,使他同样感兴趣的还有:热带植物,即棕榈树、非常粗的波巴布树、香蕉树、甘蔗、咖啡树和大量的鲜花;各种鸟,其中许多鸟色彩非常鲜艳;各种各样的昆虫;色彩也很鲜艳的海生动物,如海绵和珊瑚;还有其他一些海生动物,如海兔和章鱼。他常沿着海岸观察这些动物的习性并细心加以收集。有时候,他一连几天坐在船舱里研究所有这些生物。群岛上的居民也使他很感兴趣。每逢人们谈起黑人时,他总是充满好感,他特别注意黑人儿童或混血儿童的智力和很爱穿戴、生性愉快的黑人姑娘。

    达尔文写信告诉父亲说:“日子过得愉快极了,确实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了;我忙得很,这种忙既是一种职责,又是一件很大的乐事。自从我们离开特内里费岛以后,我认为没有闲过半小时。”

    “贝格尔”号在大西洋之中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岛--圣保罗岛的岩礁旁停下来。从舰上放下来了两只小船。一只由斯托克斯驾驶去调查岩礁,以便把岩礁准确地画到地图上;另一只由韦尔姆和达尔文驾驶;韦尔姆是去打鸟的,达尔文则是去研究地质和自然史的。达尔文在研究由岩礁上的鸟粪层形成的特别稠密的浮渣过程中,他发现该岛有两种根本不怕人的鸟。这两种鸟就是管鼻鹱和燕鸥,用地质锤就可以轻易地打到它们。达尔文认定,这些荒无人烟的岛屿上的第一批移民,是一些寄生昆虫和靠吃鸟的羽毛为生的壁虱。他在观察管鼻鹱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在每个管鼻鹱的巢旁都放着一条小鱼,似乎是雄管鼻鹱衔来给雌管鼻鹱吃的,只要把雌管舁鹱从巢中吓跑,马上就会有几只大蟹来把小鱼偷走。而有时甚至把小鸟从巢中偷走。

    四、巴西见闻

    1832年2月底,“贝格尔”舰到达巴西,第一站停靠在巴伊亚,达尔文上岸考察。他走遍荒无人烟的热带森林,这种安静的生活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在好几里之内找不到一个人。在森林的某些地方,含羞草像几英寸厚的地毯一样覆盖着地面。达尔文从上面走过去,就留下了一行脚印;这是由于含羞草敏感的小叶闭合下降和色彩变化而形成的。他收集了很多漂亮的陆生扁平软体多肠目的化石,并对昆虫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对其习性经常进行观察。许多热带大型蝶类引起了他的兴趣,其中某些蝶类的习性特点:这些蝶类可以双翅张开成平面,在陆地上奔跑,发出很大的噼啪声。达尔文由于对甲虫十分熟悉,所以毫不费力就发现,里约热内卢附近的甲虫同美国的甲虫不是同一个科。他特别努力收集这些小的品种,他认为,巴西的甲虫在美国昆虫学家的搜集品中,主要都是些大的品种。他还发现了许多直翅目、半翅目和针尾膜翅目的昆虫。

    一次,他走进一座深山,看见几只黄蜂围着一只蜘蛛,把它螫得半死,然后把蜂卵产在蜘蛛的身体里。这些蜘蛛便成了黄蜂幼虫的点心了。黄蜂这种养育幼虫的特殊方法,使达尔文感到惊讶不已。

    4月1日,“贝格尔”号上所有的人都在开愚人节的玩笑。午夜时分,人们开始把所有穿着睡衣的人从下面叫到甲板上:叫来木匠是为了修理炉子,叫来后甲板上的工匠,其借口是桅杆咔嚓直响,叫来海军练习生是要他们把风帆降低一些。大家在回到各自的吊床上时,有的骂,有的笑。对于达尔文,人们想出了一个合适的诱惑物。谢利万喊道:“达尔文,您看见过逆戟鲸吗?现在出现这种动物了,您快点来看。”听到喊声,达尔文翻身从吊床上爬下来,一腔热情地向甲板上跑去,想看一看这个南方的海豚,但是,迎接他的却是值班人员发出来的哈哈大笑声。

    在巴西内地的考察,一共用了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达尔文回到里约后,便把自己的东西从“贝格尔”号上运往博托福戈。在靠岸时,海浪由小船的头上冲了过去,在达尔文的眼前,浮现着他的书籍、仪器和其他必需品,全都漂了起来。不过,他只是受了点惊:什么东西也没有失掉,只是大部分东西下面都浸湿了,他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这些东西晒干。整理在巴西内地考察时所采集的东西和补写的日记,像往常一样占用了他几天的时间。

    达尔文在博托福戈住了两个半月。在这里,他研究了里约四郊的自然界。他的房子位于科尔科瓦多山麓。科尔科瓦多山海拔在680多米以上,呈现陡峭的锥体形,半山腰处,通常总是白云缭绕。达尔文白天考察和收集标本,或整理收集来的东西。傍晚,青蛙、蝉和蟋蟀在不停地演奏着协奏曲。达尔文细听着这些声音,或者观察某个萤火虫的飞舞,收集萤火虫的幼虫或对萤火虫进行实验。晚上,他就给自己的许多朋友写信,或者阅读科学考察的著作。

    热带的传染病很多。有一种“热病”,欧洲人从来没有见过,谁得了这个病,三四天内就要死去。不到半年,水兵中已经有三个死了。这是达尔文在热带所遇到的许多次可能发生的意外中的一次。

    7月5日,“贝格尔”号在其他军舰鸣放的友好送别的礼炮声中,终于离开了到处都是处女林的热带地区,向南方、向气候温和的地带、向覆盖着草本植物的海岸驶去。这次航行又不太令人愉快:惊涛骇浪和汹涌澎湃的大海再次使达尔文遭受到晕船的痛苦。但他们能有时观赏逆戟鲸,有时观赏口齿锋利的抹香鲸,有时观赏那被人们称为“开普小鸽子”的小海燕。

    7月25日,“贝格尔”号驶进一个叫做里约德拉普拉塔的小海湾,这个海湾的水就像小河里的水那样平静,又红又脏。26日,“贝格尔”号舰停泊在蒙得维的亚海湾。

    达尔文赶紧在蒙得维的亚上岸,去了解当地的情况。他从城旁的一座小山顶上一眼望去,只见那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上,放牧着一群群牛羊。达尔文向那些从远处就能望见的辽阔的沙漠走去。他问当地的高楚人:“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动物和植物吗?”高楚人想了一想说:“这里的鸵鸟很奇怪,总是许多雌鸟集体下蛋,叫雄鸟去孵蛋,然后这些雌鸟再到别处去集体下蛋。”于是,达尔文和他的助手走进无边无际的沙漠,花了好几天时间去观看鸵鸟下蛋的情况。达尔文经过仔细的观察,终于弄清楚了,他高兴地对助手说:“你看,雌鸵鸟3天下一个蛋,一次连续下十几个蛋,总共要一个多月。这里天热,隔一个多月,早下的蛋不是要臭掉吗?所以它们就集体下蛋,叫雄鸟去孵。”这样,达尔文又增长了许多前人从来不知道的生物知识。

    第二天,他到蒙得维的亚远郊收集标本:在那里他打死了一只水豚,这只巨大的啮齿动物重45公斤,猎获了一些美丽的蛇和蜥蜴,收集了他所喜爱的甲虫。

    他及时地把他在巴西以及在这里收集到的搜集品包装好,派人送到船上去。他把其中的一部分寄到了希鲁斯伯里家里去,其中最重要的搜集品寄给了剑桥的亨斯罗。

    九天后,“贝格尔”号离开了拉普拉塔,沿着海岸向南驶去,以便对海岸进行观察。可是进行勘察的好天气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变成了狂风暴雨的天气。这种天气持续了大约一个星期,无法进行测量,达尔文又返回了蒙得维的亚。

    9月22日,达尔文同费茨·罗伊和谢利万一块在海湾周围航行。他们来到一个叫做彭塔阿尔塔的地方。这个地方风景不太美丽,但天气却十分晴和,海水也很平静。达尔文在这里发现了几个含有贝壳化石和骨化石的山岩。化石引起了达尔文的注意。待他们刚刚返回到“贝格尔”号,就开始下雨,刮起暴风。第二天,达尔文又设法来到离“贝格尔”号16公里之远的彭塔阿尔塔,使他感到特别高兴的是,他在含石灰质少的岩石中挖掘出了一个大型动物的头骨。为了取出这个头骨,他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他发现了一个与犀牛很相似的动物颅骨。看来这是一个现在被列入古代有蹄类的箭齿兽的头骨。他在天黑三个小时之后才把它弄到舰上。第三天,他在原来的地方又发现了几个化石。连续10天的坏天气使他的考察中断了。

    10月8日,达尔文吃过早饭,又去彭塔阿尔塔他挖掘过遗骸的地方。这次他挖出了一个巨大的颌骨,并根据其牙齿确定为大懒兽。使他感到惊讶的是,正是在现在有树懒生存的那个洲发现了树懒化石,而颌骨则是从有现代贝壳的土层里挖掘出来的;这就清楚地证明了赖尔的观点是正确的,灾变论者的观点则是错误的。达尔文怀着兴奋的心情给亨斯罗写了一封信,谈他这次收集的丰富搜集品,特别是化石。他把这些搜集品寄给了亨斯罗。

    五、来到火地岛

    10月28日,“贝格尔”号又联合了几只小帆船,向火地岛开去,以便把费茨·罗伊舰长的几名火地岛人送回故乡。这次航程,风平浪静,天气很好,只不过刮了几次暴风和逆风,起了几次雾。暴风影响了达尔文的胃口,而逆风和雾则延缓了“贝格尔”号舰的航程。

    “贝格尔”号经过了麦哲伦海峡入口处,继续向南行进。原先单调而荒凉的海岸现在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在海岸的高地上,有许多火地岛人烧起了烟火信号,火地岛因此而得名。平坦低岸地带的悬崖峭壁上,长满了灌木丛和树木,而后面则突兀着高大的雪山。后来平坦的地带变换为覆盖着深棕色森林的高山。

    12月17日,“贝格尔”号从东面绕过了东火地岛的顶端--圣迭戈角,停泊在好结果湾。火地岛是一块多山的土地,那里的悬崖上长满了茂密的森林,森林地带高达300~500米。积雪地带约有1000米。在山毛榉构成的阴暗森林里漫步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森林里的地上堆满了大量腐烂的小叶植物,脚一踏上去就会下陷。层峦叠嶂的群山给人一种神秘的巍峨之感。这里的气候是接连不断地刮风,经常下雨,降冰雹,飘雪花。甚至连空气也好像要比其他地方的空气更加阴沉似的。这些高山上的惟一居住者是原驼,它那尖锐的嘶叫声常常打破这里的寂静。

    火地岛人还处在低级的发展阶段。他们的住房就是窝栅,几根树枝插进泥土,上面马马虎虎覆盖几束干草和芦苇,连兔子洞都不如。他们蜷曲着身子睡在光地上。男人们“穿的”是几块小兽皮,刚刚可以遮盖住背部。这些兽皮用穿过胸部的绳子系着,并且随风飘动。在小船上打鱼的那些人,不管下雨还是下雪,全都赤身裸体。湿雪落在抱着吃奶婴儿的赤身妇女身上就融化了。所有的人全都蓬头散发,动作放荡不羁,声音噪杂不清。他们的主要食物是妇女们潜入水里在水底捕捞的贝壳,或者是用装有食饵但没有钩子的钓丝钓到的鱼。他们还采集没有滋味的野果和蘑菇。如果他们找到一具鲸鱼的尸体或打死一头海豹,那么这就算他们的节日了。狗常常给他们捕捉水獭。所以在饥饿时,他们可以把老年妇女杀死,却从不把狗打死。

    居民们一看到“贝格尔”号便都高声喊叫起来。他们坐在一座悬崖之巅,周围是山毛榉构成的阴暗森林。当他们用双手在自己的头部周围野蛮地转动的时候,他们的长发飘动着,他们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中激动不安的精灵。他们的皮肤是赤铜色的,头发又长又直,脸上还有两条横带纹:一条是鲜白色的,在眼睛的上边,另一条是红色的,从双耳到嘴边。他们的样子既可怜、柔顺,又恐惧、惊慌。他们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喉音很重,咔嚓咔嚓地响。不过,正如费茨·罗伊的试验所表明的那样,火地岛人对于文明是能够接受的,而且表现出很大的才能。

    六、出海第二年

    1833年1月11日,“贝格尔”号到达约克·明斯特尔山附近。海上又起了大风暴。“贝格尔”号怕被岸边的激浪打破,又退回海上。翌日,风暴更加猛烈,而13日风暴依然大施淫威。天空中除了无数飞溅的水珠之外,周围什么都看不见。海面显出一副凶相,它好像是一片阴惨惨的有着一条条堆雪地带的平原在起伏翻腾着,而当舰艇正处于精疲力竭的时候,有一只信天翁展开双翼,顺着风向平稳飞翔着。将近午时,一个巨浪翻滚到“贝格尔”号上,灌进舰上的一只捕鲸艇里,因此舰长不得不下令立刻割断它的缆索而弃去它。可怜的“贝格尔”号也因为受到浪击而颤抖起来,有几分钟不能够听从舵的指挥;但是不久,这只善良的船只又恢复,正常状态,并顺风驶去。假若这时再来一个巨浪,“贝格尔”号就将葬身鱼腹了。达尔文在《考察日记》中,用诙谐的笔调写道:“当你考虑到自己势必要在世界上这个最著名的地方遇到恶劣的天气,又是乘坐这种通常认为不能用以环绕合恩角航行的船只,那你就会感到满意。比我们这只能在水中浮沉的小鸭子更能经受这种恶劣天气的船只是为数不多的。”

    为了把三个火地岛人送到他们中的琴米的出生地明松布海峡住下,费茨·罗伊决定进行一次探险。参加这次探险的共有28人,分乘三只捕鲸船和一只舢板,准备渡过费茨·罗伊上次航行时所发现的贝格尔河。探险是以一些小港湾作为落脚点,沿着贯穿在风景秀丽地区的贝格尔河进行的。那里周围都是高达千米的群山,山峰峻峭,呈犬牙状,阴森森的一直覆盖到半山腰。

    火地岛人和马太传教士决定在伏里阿港住下。大家给他们盖起了三座大棚屋,把他们的家具用品搬运上岸,开辟了两个花园,并且播下了种子。港口周围一共住有大约120名土著人。火地岛人安顿好后,一部分人返回到“贝格尔”号上,而费茨·罗伊、达尔文等另一部分人则去考察贝格尔河的西段。在天黑下来的时候,费茨·罗伊和达尔文所在的那批人在一个大海湾的岸边支起帐篷,身边有干燥而松散的卵石,随着身体的压力而活动,这是最好的卧铺,身体躺在上面,就像躺在床垫子上那样,浑身各处接触到卵石的地方,都感到一样的松软舒适。这天达尔文应该值班到半夜点钟。在这里的夜景中,他感到有某种庄严,因为他这时明显意识到,他正处在地球上的某一个地方。只有酣睡的水手们的鼾声和夜禽偶尔的鸣叫声,才打破黑夜的寂静。而偶然传来的狗吠声,才使人想起这里是土著人居住的地方。

    当探险队进入北边支流时,地形开始变得更加壮观。支流北岸耸立着高达2000米左右的群山。其中一座叫萨尔明托山,费茨·罗伊把另一座山叫做达尔文山,用来纪念自己这位旅伴。他们欣赏着溪流如何把自己的水像瀑布一样直泻到下面狭窄的河道里,然后再穿过森林流去,碧绿色的美丽冰川又是如何从山坡上一直通到水面;而各个山峰却为皑皑白雪所覆盖,观赏这些景象是十分有趣的。突然,一大块冰由冰川上掉下来,像一座冰山那样落到河里。达尔文和水手们马上奔向几乎被落到河里的冰山所激起的巨浪卷走的几只小船。其中有一个水手被这滚滚的巨浪冲倒。因为武器和食品都留在这几只小船上,而“贝格尔”号又停泊在很远的地方,要是小船被卷走,那就糟了。这几只小船虽然三次被高高地悬空抬起,但却还是安然无恙地留在原地。探险队又沿着南边的支流返回到朋松布海峡,回到伏里阿港。

    七、采集收藏标本

    2月26日,“贝格尔”号出海了,冒着大风向福克兰群岛驶去。

    在这个为长在泥炭土壤中的硬草所覆盖的阴森森的岛屿上,达尔文作了长时间的考察,走遍了全岛。岛上根本没有树。他在海岸上进行了有趣的观察,他发现巨大无毛海生蛞蝓属和白色海牛属,它们一次产卵就有约60万粒。虽然产下这么多卵,但长大的海牛属动物还是特别罕见。达尔文虽然专门寻找长大了的海牛属动物,但只不过找到了7个。要使如此稀有的长大了的海牛属动物保存下来,得死多少卵子或胚胎呢?他对那些海生苔藓虫类群体中的奇异个体也很感兴趣,因为海生苔藓虫类很像一个长着针状小嘴的鸟头,从卵子中伸出头来时张着很大的颚,摇摇晃晃;达尔文进行了观察,并且用细针去触动它们的小嘴,它们常常紧紧地咬住针尖不放,也就是说小嘴起着苔藓虫类群体保护或清洗的作用。

    当“贝格尔”号停泊在福克兰群岛时,达尔文收集了为数不多的动物,他寻找贝壳化石和进行地质勘测。这时暴风雨仍在继续,暴风雨把一只用锁链锁在“贝格尔”号上的小船刮了下来,尽管后来被顺利地拉到岸上,但还是损失了一些索具和船帆。

    11月13日,“贝格尔”号又往北向里约普拉塔驶去,停泊在马尔多纳多。在那里,达尔文离开船搬到市里去住。

    达尔文在这个僻静的小城镇住了两个多月。他经常游览潘帕斯草原,这是一些覆盖着绿草地的草原,放牧着无数群牛羊。只有恶劣的多雨天气和“贝格尔”号上的同事对他的拜访,才使他所进行的博物学的工作中断。

    达尔文对马尔多纳多四郊的飞禽走兽和爬行纲了解得特别清楚。除了他本人采集的外,还有该市的孩子们为他服务,而这小孩子们为了挣得几个小钱,几乎每天都给他带来一些有趣的生物。

    他在这里猎获了几只鹿,并注意到了雄鹿身上发出的一种非常强烈而又持久不散的气味。这些鹿与我们这里一贯怕徒步而行的猎人而却不注意骑马的人或坐车走近的人的动物和鸟类不同,它们不让骑马的人靠近,但却对步行的人产生好奇,原因是当地高楚居民就是这样习惯于骑马来回走动的。达尔文在这里观察了少量被吓破了胆的长着大颚的最大啮齿动物水豚。不过,引起他特别注意的却是在土中乱拱的具有鼹鼠习性的小啮齿动物--土拨鼠,它在地下通道的某处经常断断续续地发出哼哼声,并以它们发出之声而得名。许多土拨鼠眼都瞎了,大概这是由于眼膜发炎的结果而造成的。土拨鼠的眼睛比鼢鼠大,鼢鼠和鼹鼠一佯,但又像土拨鼠一样以食植物根部为主,比栖身在洞中的两俩动物盲螈的眼睛大:这两种动物的眼睛几乎都是处在发育不全的状态,并且被一层皮肤从外而盖住。看来,土拨鼠虽然眼瞎,但这在它本身的生活方式中,并没造成任何不便之处。

    这种动物使达尔文想起拉马克的思想:器官不使用就要导致衰退和毁灭。土拨鼠现在正在转入鼢鼠和盲螈所处的那种状态。

    达尔文也注意到与惊鸟相似的牛背黄鸟,这种鸟喜欢停歇在马和牛背上,这些颜色略有不同而且体形也较小。这种鸟和杜鹃一样,把蛋下到别的鸟巢里,牛背黄鸟属性按其身体构造来说远不同于真正的杜鹃,但却练出了最强的适应力。

    达尔文也注意到大批的美洲白兀鹫,这种鸟在南美洲是很普遍的。它们在美洲的作用相当于我们的乌鸦和喜鹊。白兀鹫在拉普拉塔热带干草原里多得不可胜数,被人们称之为巴西卡拉鹰,这种分布很广的、体形不大而胆大又惹人讨厌的巴西卡拉鹰经常和齐孟哥鹰在一起,成群地聚集在屠宰场和村镇附近。相反,大兀鹰本来分布在马尔多纳多以北,看来在拉普拉塔附近出现为时并不太久。美洲兀鹰则分布在合恩角至北美洲一带。当时达尔文就注意到了,这一类在这里到处都可看到的鸟,而在欧洲却根本见不到。某些巴西白兀鹫在往南移时就逐渐消失,而代之以其他种类的鸟。而分布在大陆上的那些鸟中的巴西卡拉鹰,以及齐孟哥鹰,在福克兰群岛上却都看不到。所有这些独特的分布群使达尔文很感兴趣,他为了阐明这些事实,就不得不对整个鸟类的总起源加以推测。

    6月,达尔文一次就收到许多家书。卡萨琳是2月8日给他写的信,苏珊是3月3日给他写的信,卡罗琳和父亲也写了附言。达尔文高兴得几乎哭了。看来父亲的附言对于他来说是更加珍贵的,他大概总觉得自己前来考察是违背了父亲的愿望的。他把系统记的并证明他在旅行期间时光过得多么有益的详细日记寄到家里。他在5月22日至6月从马尔多纳多写给苏珊的回信中,述说了他在旅行中所收到的某些成果及今后的计划。可以看出,这几行字是写给父亲的。他尽力设法要阐明关于博物学家工作重要性的思想,并表明乔斯舅舅劝说父亲准许自己去旅行是正确的。他写信告诉姐姐说:“我满有把握地认为,在这次航行中所花的时间,如果说用在其他一切方面都是浪费的话,那么对博物学家来说将会是卓有成效的,而且在我看来,为了丰富总的科学宝库,我们所能做到的那么一点事情,就会同任何其他目标一样,也是值得重视的人生目的。这些想法所产生的结果连同对未来的美好展望--在我们过了麦哲伦海峡后,我们面前就会呈现一个美丽如画的世界--要比目前的愉快感更能促使我下定决心把这次航行继续下去。想一想安第斯山脉、瓜亚基尔的茂盛森林、南海中的岛屿以及新南威尔士吧!我们将要看到的壮丽而富有特色的风景是多么多啊!奇异的部落是多么多啊!对于地质学和无穷的生物研究来说,这是一些多么好的机会啊!这种展望难道不可以重振最颓丧的精神么?如果我错过这个机会,我想我在坟墓中也不会得到安息的。我的确会变成一个幽灵并且出没于‘英国博物馆’之中……”

    达尔文在6月末携带自己全部小野兽,又搬回“贝格尔”号上来住,开始整理自己从马尔多纳多四郊获得的宝物,并对此作了简要的说明。他特别高兴地得知,费茨·罗伊打算在即将来临的夏季绕过合恩角,转向美洲西海岸去工作。

    7月8日,“贝格尔”号准备起锚扬帆自马尔多纳多启航。水手们在紧张地把舰长费茨·罗伊在福克兰群岛购买的纵帆船装备起来,达尔文也忙着把自己的搜集物仔细包装好和书信一起交付给邮船。一切准备就绪,7月24日“贝格尔”号在闪电中向南沿着至里奥内格罗的航线驶去。

    里奥内格罗河口当时位于南美洲东海岸的最南部,居住的都是白人。巴塔哥尼斯市坐落在通往大海的里奥内格罗河口不太远的地方,这里的居民除了西班牙人以外,还有印第安人。

    达尔文考察了海岸的地质情况,对一些看来是从遥远的安第斯山脉冲到这里的巨砾感到惊奇,参观了能够大量采取优质纯盐的盐湖,观赏了湖上的火烈鸟,考察了盐湖里的淤泥并看到了盐湖上的富裕居民。达尔文在这里从高楚人那里听说有一种鸵鸟新种代替了普通南美鸵鸟。这种鸵鸟个子较小,两腿较短,腿上长着比较短的羽毛,全身羽毛颜色较深。这新种鸵鸟后来取名为达尔文鸵鸟。

    达尔文决定开始从里奥内格罗向北旅行到布兰卡港,可是后来却到达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一路上,沿途都是覆盖着枯萎的黄草丛和多刺灌木的凄凉荒野。这里惟一的一棵罕见的树被印第安人看作是神坛。树上挂满了吊挂在线上的祭品:香烟、面包、一块块布和肉。树周围都是用来作祭品的那些已经发白的马骨头。高楚人捉住了一头迷途的母牛,燃起了火,在平原上做了一顿晚餐,然后宿营。达尔文在日记中写道:“这是我在野外露宿的第一夜,用马具充当自己的卧铺……平原上一片死寂,猎狗,那些像吉普赛人一样躺在篝火旁睡觉的典型高楚人,--这一切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达尔文在途中间或碰见野生美洲驼--羊驼或鹿,也经常碰到接连不断地在草原上迅速跳跃的当地啮齿目刺鼠。由于逐渐靠近科罗拉多河,荒漠开始换成绿色草原,而蜿蜒的河流两岸长满了柳树和芦苇。达尔文驰过了一个沙丘地带,在驿站稍事休息又继续前进了。

    达尔文在布兰卡港呆了一段时间,在离布兰卡港不远,达尔文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彭塔阿尔塔。达尔文一时与“贝格尔”号失去了联系,直到8月24日,“贝格尔”号到达布兰卡港,他们才又联系上了。“贝格尔”号在这里停泊了一个星期,它又向拉普拉塔驶去。达尔文则留下来,以便继续前进,走旱路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去。他又用了一些时间在彭塔阿尔塔收集化石。他在约有15平方公里的地方继续勘察,所以在这里挖掘出的化石搜集物大大增多。他在这里至少挖掘出了不下五种贫齿类即巨大的树懒科化石:大懒兽、磨齿兽、臀兽、巨树懒等。这些大小同大象或犀牛一样的动物,未必能像现代树懒科一样爬上树去,但它们能用后肢站立起来,能靠像三角架一样的一对粗厚的脚踵和一个大尾巴的支撑抱住树,把树垂倒在地,然后再去吃树上的叶子。他在这里发现了一只披有骨质甲片的大犰狳的遗骸。同现代南美洲犰狳一比,这就算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了。达尔文与向导在从海岸返回布兰卡港的途中,抓住了一只犰狳,并把它连甲烤熟,但它太小了,连两个人都不够吃。

    这些发现使达尔文发生兴趣不是没有原因的。使他感到惊异的是,恰恰是在南美洲这个现在依然生存有树懒科和犰狳的化石。对此应该补充说,在这里挖掘出的贝壳,一部分是现代贝壳的样子,另一部分则接近于现代贝壳的样子。而根据所挖掘出的臀兽骸骨来判断,这些遗骸还是新鲜的,并且在和许多贝壳一起沉积到砾石里面去的时候,还被韧带联系着。因此,应该认为,这些遗骸是属于很晚的第三纪期的。

    达尔文在给亨斯罗寄去一箱化石时,特别注意把这些搜集物依次编上号,并加以完善保存。他后来给亨斯罗写道:“我被您把所有骸骨都清除干净这句话弄得惊惶不安,因为害怕把印在遗骸上的编号弄掉了。为什么我这样担心呢?因为一部分骸骨是从含有现代贝壳的砾石中挖掘出来的,而其他的骸骨是在完全另外一些地层中挖掘出来的。刺鼠的骸骨也是与现代形状的贝壳在一起的,我认为这是一种美洲所特有的动物,而且我也有兴趣来证明,该属性物种之一在大懒兽时期就有,这些地点和其他许多地点都取决于细心地把编号保存好。”

    毋庸置疑,这些化石由于与研究物种起源问题有关系,所以当时就已使达尔文感兴趣。古生物学的各种发现,说明对物种的可变性很有利,所以达尔文不得不对赖尔关于有机世界论断的正确性特别怀疑。

    此外,达尔文又开始指出证明拉马克想法是正确的所有事实。拉马克的想法是:在更加深入研究和认识物种的新的形态之后,各动物类群和物种之间的许多空白点常常被填补。关于箭齿兽化石,他后来说:“从它的身体大小来看,它有象那样大;从它的牙齿构造来看,它和啮齿目动物是亲缘;从某些特征来看,它又和厚皮类动物相类似;根据它的眼睛、耳朵和鼻孔的部位来判断,它大慨是水生动物,其部位和儒艮和海牛一样。”因此,有那么多目的动物的特征兼容于该动物的身上。他还指出,在沙漠里最常见的诺丘鸟,按其习性和外貌来说像田鹬和鹌鹑。当这种鸟紧贴地面蹲伏着时,就很难从它周围的地面背景上辨认出它来。

    他开始注意到了一些彼此相似的物种,他注意到了在拉普拉塔常见的灶巢鸟,它的颜色、叫声和跳跃式的奔跑,与在布兰卡港见到的同一属的另一种鸟都很相似,但体形稍小一点。它们的不同之处仅在于前者用泥巴和干草在高处筑起外形像炉灶或蜂窝一样的巢,而后者则是把巢筑在通入地下6米之深的筒形洞穴的底部。

    达尔文在这里认识了三种现代犰狳。而第四种他只是在布兰卡港的北面地方才碰见过。这三种中的每一种都要比其他科分布在南方更远的地方。因此,他在从北到南和从南到北的往来旅途中,发现哺乳动物和鸟类,无论是灶巢鸟,还是鸵鸟或犰狳,它们相似的形态都是互相更替出现的。而有关这些近似物种的总起源的想法一定不止一次地在达尔文的脑海中隐约出现过。不过这些事实都是分散的、零星的,所以,即使这种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过,但却丝毫没有在他的《航海日记》中反映出来。

    当然,达尔文必定也注意到了各种动物都长有不同类型的保护自己的东西。比如,被当地居民称作“美达柯”的三绊犰狳的披甲片,分成三条能使身体弯曲的绊带,一旦遇到危险它就像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任何一条猎狗都不能用嘴把它那光滑的披甲衔住,而只能使它像球一样在地上滚动。另一种犰狳即“小犰狳”,一旦遇到危险就非常迅速地钻进土里,要捕捉住一只小犰狳,就必须在一瞧见它时就马上跳下马背,否则它就会马上钻进松软的土里。他还碰见过蜥蜴,这种蜥蜴栖息在接近海岸的沙滩上,它身上有多种颜色的斑点,这是一种极好的保护色,使它在沙滩上也不易被发现。为了使自己不被发现,它就紧贴在沙面上装死。假使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受到惊扰的话,那么它就采取小犰狳的办法:非常迅速地钻进沙里。

    冬眠也是动物忍受一年中最困难的几个月的一种独特的适应方法,所以达尔文指出,在布兰卡港地区,也就是在气候比靠近拉普拉塔的马尔多纳多略微寒冷的地区,冬眠状态是在温度比马尔多纳多低的情况下结束的。

    9月8日,达尔文在一名高楚人向导的陪伴下离开了布兰卡港。一开始就不得不沿着荒凉的平原走。不过引起达尔文注意的是文塔那山脉,这是一群高1000米左右、从几乎全是平坦的平原上兀起的未曾勘查过的僻静的山崖。在他们到达塔巴尔康山脉的山麓那天的前夜,在山麓下不大的一块地方上降下了一阵冰雹。冰雹有小苹果那样大。士兵们一下子就找到了被冰雹打死的20头鹿、13只鸵鸟。达尔文也看到了刚刚扒下来的鹿皮。冰雹还打死了许多小鸟、野鸭、鹞和雷鸟。

    在接近萨拉多河彼岸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时,达尔文走进了铺满碧绿如毯的良草的地方。人们向他解释说,这种草总是生长在放牧家畜的地方,因为家畜以它们的粪便来肥沃土地。瓜尔基亚位于德尔蒙特这个优美的小城镇附近,可以观察到河沟边沿上分布着大量的归化的欧洲植物,例如茴香。不过与朝鲜蓟相似的西班牙蓟在南美洲繁殖得特别多。从萨拉多河起,当地植物在某些地方就完全取代了西班牙蓟灌木丛。因此,达尔文看到了赖尔在他的《地质学原理》第二卷中所说的“人类在扩展某些植物的地界线方面是最主要的活动者”这句话的具体的证明。

    9月12日,达尔文又来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一星期后,他开始沿着巴拉那河到圣菲镇去进行一次新的旅行。他不得不在被淫雨完全冲毁的恶劣道路上行走。在这里,生活在这些草原上,是主要的啮齿动物,它与住在它的洞里的小猫头鹰是形影不离的伴侣。通常总是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拖到洞口,人们认为它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在单调的草原中好辨认自己的穴洞。往南只分布到里奥内格罗,因为这种啮齿目动物比刺鼠更需要丰富的植物,在粘土或沙土中挖掘洞穴。但是在土壤和植物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土壤和植物差别很少的马尔多纳多四郊,却根本看不到骼,因为乌拉圭河是分布的终止线。在巴拉圭河以东就完全没有了。所以在这种个别情况下,动物种类是为一定的环境、一定的地点而产生的看法是不正确的,因为乌拉圭河以东的条件对至少要比其他地方有利。这一情况之所以使达尔文觉得很有意义,还因为他看到了限制物种散布的障碍所起的作用。后来大概是他考察巴拉那河西岸地区时也会想起这些结论的。

    沿途他经常碰见茂密的大飞帘丛林,可是这些大飞帘还没有长到能把骑马者掩藏起来的高度,而且要想穿过大飞帘丛林,只有走过去人们踩出的小径。当地强盗曾利用这些丛林来袭击走在这些秘密小道上的旅行者。所以,对达尔文提的“这里强盗是否很多”的问题,人们给予奇怪的问答:“飞帘还没有长高。”

    达尔文有时从桥上,有时搭乘大桶做成的渡船,渡过了几条小河,即巴拉那河的支流,并在去圣尼科拉斯途中的第三天,初次看到了壮观的巴拉那河及其浑浊的河水。他在提尔西罗河一带找到了一些分散的骨骼和一些巨大的箭齿象牙齿化石。船工们早就发现了这些突出地面的骨骼,但由于不会解释这种现象,就作出结论说,箭齿是一个跟一样的穴居大型野兽。达尔文于10月2日来到圣菲。他马上就感觉到这里的气候比较暖和,长浦着观赏树叶的商陆树在这里明显地高于一般,出现一些仙人掌和其他植物的新品种。能碰见不少新鸟类,而且这一带地方总的特征也还是那样。在炎热的天气里,土壤都非常灼热,一缕缕暖空气袅袅上升,而蜘蛛分泌出蛛网之后,就被这些正在上升的气流托起,可以看到许多附着蜘蛛的蛛网正在飘飞。懂得,为什么他有时一下子就挖掘出这么多的被埋葬在一块的动物。人们告诉他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省的北部和圣菲省的南部,所有的植物在大旱时期都旱死了,所有的河流都干涸了。鹿都聚集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找水喝,鹧鸪也已渴得几乎无力飞走。死了约有100万头牛。几千头牛冲向巴拉那河,陷在巴拉那河的沼泽地里,在那条流经圣佩得罗的河流的水流里,积满了腐烂的兽尸。接着就是洪水泛滥,沙滩和淤泥上覆满了动物骨骼。达尔文听了这些叙述后想道:“人们并不认为这是由于大洪水的作用所造成的。”

    10月12日,头痛病又犯了,达尔文决定用最放心的办法,即搭乘一只小单桅船返回布宜诺斯艾利斯。他们路过了树木众多的群岛。这里有许多水豚和以食水豚为生的猛兽美洲豹。过去人们在旅途中谈论的话题是“印第安人的踪迹”,而现在人们谈论的话题是“老虎(即美洲豹)的踪迹”。这种动物在这里特别多,它们经常在树林里袭击马、牛和人,特别是樵夫。有人说,在圣菲有一只美洲豹钻进了教堂,咬死了二名到那里去的牧师。人们不得不从上面拆掉一个墙角,从那里开枪把这只美洲豹打死。美洲豹经常用爪子从树干上一块块把树皮揭下来(当地居民认为,它们是在把爪子磨利),而达尔文也看到了美洲豹在这里呆过的这些踪迹。

    达尔文在这里看到了一种与燕鸥相似的鸟,叫做剪嘴鸟。它长着一个窄条形的嘴,下半片嘴比上半片嘴长得多。达尔文看到剪嘴鸟如何用下半片嘴贴着水面迅速地飞来飞去,灵活地把它的嘴所碰到的小鱼从水中叼出来。

    达尔文由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市没有等着“贝格尔”号,在那里呆了两个星期后,就搭乘开往蒙得维的亚的邮船,11月4日,他存蒙得维的亚找到了“贝格尔”号。该舰为了画完所有的海岸图,把起航日期拖延到了12月初,所以达尔文再次登岸,决定再深入到当时叫作班达奥利恩塔耳,现在叫作乌拉圭的国家去考察一次,他这次考察用了两个星期,即从11月4日到18日。他预定要去的一个地点就是位于蒙得维的亚以西的科洛尼亚·德尔·萨克拉明托城,而他也打算从那里沿乌拉圭河上流到乌拉圭河东支流的里奥内格罗河(这是同一名字的另一条河)沿岸的小村落梅塞德斯去,然后从那里径直返回到蒙得维的亚。

    刚一上路,他就不得不乘小船多次渡过流入拉普拉塔河的河水横溢的河流。使他感到惊奇的是,完全不习惯于游泳的马却很容易地游过一些达500米之宽的河流。由于最后几次在陆地旅行时所见到的平原都是极为平坦的,所以现在他看到的地方就呈现出高低不平的丘陵状。许多小溪和碧绿繁茂的草原使风景更增添了诗意。达尔文第三天到达了科洛尼亚·德尔·萨克拉明托。在附近的畜牧场里,达尔文感到惊奇的是一种样子像狮子狗的本地牛“尼阿塔”。达尔文指出,属于这种奇特品种的动物只能食取长得很高的草类,所以在大旱期间,它们由于上唇短而不能食取长得很矮的草类,就轻易地死掉了。

    达尔文在走到清澈的河水迅速流向南去的壮丽的乌拉圭河岸时,便向北拐去。他不得不骑马穿过一望无际的、常常高过骑马者头顶的飞帘丛和有马背那么高的西班牙蓟丛。因为牲畜很容易在飞帘丛中丢失,所以这里特别好的畜牧场都密密地坐落在没有飞帘的低湿河谷的地方。达尔文终于到了乌拉圭河的支流里奥内格罗河。从山上一眼望去,这条河流的风景美丽如画。它又宽又深,水流湍急,从悬崖峭壁的山麓绕行过去,在它拐弯处的外而有一条森林带,而在地平线的远处部是绿茵茵的草原。

    达尔文在从梅塞德斯返回的途中,又偶然发现了一些古生物残骸:在这里他也挖掘出一部分磨齿兽的头骨、箭齿兽的头骨和几片大犰狳的甲壳。一些地方的名称--兽河和巨兽山也表明,整个国家都是这些绝灭动物的坟墓。

    达尔文回到蒙得维的亚,一个星期后搬到“贝格尔”号上,“贝格尔”号上完水并曳拖上从洛乌那里买来的“埃德文切尔”号纵帆船,于12月7日往南朝巴塔哥尼亚方向驶去。

    如果不把一望无际的无数群白蝴蝶向“贝格尔”号铺天盖地飞袭而来这件事算在内的话,那么可以说,这次航行是一帆风顺的。在离哥连德角不远的地方,被达尔文撤到海里的一张小网捞取了许多在海中浮游的活甲虫,其中一部分是淡水栖甲虫,一部分是陆栖甲虫。达尔文把这种现象解释为:有一条来自淡水湖的小河在离哥连德角不远的地方流进海里。

    八、成为博物学家

    12月20日,“贝格尔”号驶进了希望港口,于是在达尔文面前展现出一片真正的荒漠,在荒漠的班岩块体的上面展现了一片辽阔的平原,混杂有淡白色的泥土的圆形砾石,长着棕偈色粗硬的草的寥寥无几的地块,多刺的灌木丛覆盖在它的上面。食物、植物和动物奇缺是该荒漠的主要特征。从一些地方名字如“饥饿港”就已表明这一点。然而达尔文10月24日在这里的无数羊驼中还是射到了一只。这只羊驼除了内脏以外,净重70公斤。达尔文在《航海日记》中记道:“所以,我们就有了供大家过圣诞节用的鲜肉了。”

    就这样,达尔文在“贝格尔”号上的旅行生活又过去一年。他已茁壮成长为一个博物学家和旅行家。物种起源问题也就愈来愈广泛地在他面前展开了。恰恰在南美洲,有如此之多的贫齿目化石的发现,许多邻近物种的地理分布,对于动物的绝灭、动物的适应、动植物的相互斗争的观察,所有这一切都在为怀疑赖尔对物种所持的观点的正确性提供根据。达尔文在这一年仍继续研究南美洲的地质情况。他的研究工作经常是在困难的环境中进行的,要有十分耐心、孜孜不倦和坚韧不拔的精神,要有做出正确判断的卓越才能,要有善于博得当地居民信任的本领。如果说他在学生时代作为一个采集家、收藏家和猎人就已初步表现出了这些品质的话,那么现在他已锻炼成为一个善于思考、善于给自己提出问题、并且设法解决这样或那洋问题的博物学家了。

    九、本种与变种

    “贝格尔”号继续测量海岸,为了避免触礁和激浪的冲击,夜里该舰不是下锚,就是开往海上。1834年1月12日,它终于开进了一个良好而宽广的海湾圣胡利安港。达尔文和费茨·罗伊把一部分水兵留在小船停泊处的岸上后,便和其余的水兵一起到这个地区的腹地去。可是这个地区特别荒凉,他们都累得疲倦不堪,特别是带着工具和笨重双筒枪的费茨·罗伊。到处都没有淡水,他们口渴得要命。他们登上一个小丘远眺,发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有两个闪闪发光的湖。然而大家都已累得筋疲力尽,都不敢到那里去。如果到那里去,看到这是两个盐湖的话,那么他们就会渴得浑身无力而走不回来。达尔文认为自己在这些长途徒步跋涉中,比费茨·罗伊和水兵们多受了些锻炼,便自告奋勇地要单独去一趟,并约好那里如果有水的话,就用信号通知留下的人。

    费茨·罗伊和水兵们不安地目送着达尔文,看到他在地图上被人们称之为渴丘的丘巅之上,走下山丘来到一个湖边,可是他毫不停留地马上离开了这个湖,又走到另一个湖边,也同样没有停留就离开了这个湖。大家从他那往回走时所迈的缓慢步伐就明白,这是盐的沉积物而不是湖。

    然而费茨·罗伊就是在山丘上稍事休息了后,也很难返回小船。所以,达尔文和水兵们只好留下一个来陪伴舰长,然后就匆忙往小船走去,达尔文第一个到达,马上命令从原来留下的人中抽出几个人带着淡水去接费茨·罗伊。当时,达尔文自己还不感觉特别累。可是到了第二天,他就浑身发冷,一直在床上躺了两天。

    1月底,费茨·罗伊舰长、达尔文和水兵们,一部分人乘“贝格尔”号,另一部分人乘坐小船去勘探麦哲伦海峡。最后“贝格尔”号停泊在饥饿港。从这里可以望见火地岛最高的山中的一座山,即离该港150公里外的萨尔明托山。达尔文在这些地方又可对许多有趣的关于生物地理分布的情况进行观察了。麦哲伦海峡的两岸具有过渡的特性。在这里,巴塔哥尼亚的生物和火地岛的生物混合在一起。时常可以同时看见这一地区或那一地区的植物。

    达尔文登上海拔600米左右的塔尔恩山。在连续下了三天的倾盆大雨后,山上的树木是这样的茂密,尽管海峡里暴风怒号,这里的树叶却一动也不动。堆满了大量腐烂树干的深沟与河谷使人望而生畏。脚一踏在这些树干上就陷到膝盖处,旅行者经常滑倒,特别是他们想靠一下的某些树干,原来是轻轻一碰就会粉碎的烂木头。最后树木愈来愈矮小,到山顶上就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了。从山巅上看到周围是些不规则的山脉,上面点缀着片片雪迹,看到有绿里透黄的河谷和大海支流。这里刮着刺骨的寒风,而空气却充满了雾气。下山很不费力,然而人们在下山时却经常滑倒。

    “贝格尔”号离开麦哲伦海峡返回后,又向南拐,继续测量东火地岛的东岸,这次测量终于完成了。达尔文在圣塞瓦斯蒂安港看见了一幅壮丽的景象:无数条口内有齿的抹香鲸正在嬉戏,全身跳出水面后,再倒身扣打下去,发出巨大的拍水声,这种声音很像大炮的发射声。

    “贝格尔”号在绕过位于东火地岛东南端的圣地亚哥角时,陷入了一个非常大而又危险的漩涡,没有风,南来的浪把舰冲往塔腾群岛的西端,尔后又把该舰冲往该群岛的东岸。“贝格尔”号从这里又向火地岛南面的一些小岛驶去,并停泊在武拉斯吞岛。达尔文以前在这里就曾碰见过最可怜的火地岛人。这些部落甚至都没有首领,每个部落都仇视邻近的部落,他们相互之间都为一片荒无人烟的地带或中立地区所隔离,两个部落彼此都竭力争夺那些少得可怜的生活资料,即悬崖下和海岸上的贝壳、鱼类和海豹。他们的主要财产是独木船,打从欧洲人认识了火地岛人以后的250年间,这种独木船还是老样子。同处于最不开化的原始状态的人的多次会见。当时大概就使达尔文“追溯到许多世纪以前,并且问自己,难道我们的祖先也是这个样子吗?我们对于他们的手势和表情动作的了解,还不如对家畜的了解哩。他们是这样的人:虽然未被赋予动物的本能,但是看来人的智慧,至少说由智慧所产生的活动,他们也无法能说有”。

    2月26日,“贝格尔”号进入贝格尔河,费茨·罗伊前些年就曾乘坐小船沿着这条河旅行过。这一次,“贝格尔”号在航行中熟练地顶着西风迂回行驶,通过了这条河。火地岛人一边不停地重复喊着“雅密尔舒纳尔”,一边进行着交换,用鱼和蟹来换取一些破布条。

    3月初,达尔文和费茨·罗伊利用一个好天气,最后一次参观了朋松布海峡的北部,那里有一座高度甚至超过萨尔明托山2000米的壮丽的达尔文山,也参观了伏里阿海港。他们的熟人琴米乘坐着一只挂着一面小旗的独木船向他们驶来。他怀着平常那种温和的感情,把两张水獭皮送给了自己的英国朋友,还把他亲手做成的几个矛头和箭头送给了舰长。当“贝格尔”号向着大海驶去的时候,他就在沿岸的一个山岗上燃起一堆火,作为送别的信号。

    3月10日,“贝格尔”号又停泊在福克兰群岛附近的巴尔克里湾。达尔文在这里仍然顽强地、毫不动摇地继续进行自己的博物学家的工作。3月16日,他带着两名高楚人,对环绕着这个岛的部分地方,进行了一次考察。不管是寒冷的天气,还是夹杂着冰雹的暴风雨,也不管是只有地质意义的不毛之地都阻止不住达尔文。在旅途中经常碰见一小群大雁和田鹬。而野牛和从前法国人运到这里来的马匹,却吸引住了达尔文的主要注意力。他满意地观察着高楚人多么灵敏地往野牛脖子上投套索,向野牛后腿的主腱上用刀一刺,使它不能再迅速地向前奔跑,刹那间就把刀刺入脊髓的顶端,然后就把野牛杀死。他和高楚人一起吃野牛肉,为了不使一滴肉汁流失,他们连皮烧烤。因为这个岛上的人通常是把容易对付的母牛杀死吃肉,所以这里就大量出现了野公牛,它们常常向人和马猛冲过来。达尔文观赏了高楚人拖倒野牛的敏捷动作,他们一个人把一根套索抛到牛角上,另一个人把另一根套索抛到它的后腿上,刹那间就把向马猛冲过来的这头公牛拖倒在地。

    达尔文指出,特别重要的是,在福克兰群岛上,变野了的牛不断繁殖增多,而且具有健壮结实的特点;而一群群野马却在不断地退化,它们个子长得不大,许多野马都害有跛脚病,所以小马经常死掉。达尔文认为马的跛脚是由蹄子变长所造成的。至于小马的死亡,他认为是由于公马强迫母马抛弃小马而造成的。在任何情况下,变野了的家畜向他清楚地表明,有一些类型的生物比其他一些类型的生物更能适应新的生存条件。他还注意到牛在这里分成了三种不同的毛色。

    十、怀念家乡

    “贝格尔”号结束对南美洲东岸的旷日持久的测量工作。“贝格尔”号再次出海,经麦哲伦海峡向西岸驶去。这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天气,达尔文由于害病而倒了霉。6月8日,“贝格尔”号驶进了不久前发现的马格尔累纳河,并经马格尔累纳河来到塔尔纳角,那里的岩石、冰、雪、风、水令人望而生畏,不过到了早晨,覆盖着一层雪的萨尔明托山的壮丽景象又显露出来,山麓下有着一片片阴森的树林和一条条通向海边的冰川。“贝格尔”号沿着狭窄的海峡迂回行驶,于6月10日从两大悬崖--东符里岛和西符里岛之间进入太平洋。这里海岸的形状,住在陆地上的人只要看到了它,整个星期都会想到翻船、危险和死亡,因而忧心忡忡。达尔文就是带着这种印象与火地岛永别的。

    6月28日,“贝格尔”号停泊在奇洛埃岛上的圣卡尔洛斯港。奇洛埃是一个山峦起伏大岛,处处覆盖着密林,生长有常绿树木和热带植物,经常刮着来自海上的风,并带来大量的雨水。岛上和睦而又勤劳的居民是由具有印第安人的血统的混血人种组成的,他们使用最原始的工具来开垦土地和磨碎粮食。居民主要吃鱼、马铃薯和猪肉,栖身于清除掉树林的海岸上。圣卡尔洛斯是一个居住很分散的小村庄,村中房屋的四壁和屋顶都是用松木板构造成的。

    7月14日,“贝格尔”号离开了这一处潮湿多雨的地方,向智利的主要海港瓦尔帕莱索驶去,7月23日到达该港,并停泊在那里。在离开火地岛和奇洛埃海岛之后,瓦尔帕莱索的气候使达尔文大为赞赏。城市也很美,它坐落在一排特别鲜艳的红壤土大山丘的山麓旁,由一条长街组成。远处显现出山峦起伏的科迪勒拉山脉的轮廓和圆锥形的阿空加瓜火山。达尔文在这里遇见了老同学和老朋友理查德·科尔菲德,感到万分高兴,达尔文就住他家里。

    “在南方雾气弥漫的阴沉气候里长期航行之后,呼吸清新的干燥空气,享受美好的暖和天气,品尝有味的新鲜煎牛肉,乃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这是达尔文1834年6月24日给亨斯罗的信中说的。毫无疑问,经过长期困苦的海上奔波之后,能够稍事休息,达尔文对此就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他也怀念起故乡、朋友和剑桥自由自在的生活来。看来费茨·罗伊不大招人喜欢,向来不动声色的达尔文在给剑桥朋友们的信中,有时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舰长辛辣的讽刺语气。

    达尔文像以前一样,期待得到他的挚友、博物学问题方面的导师亨斯罗对他的搜集工作给予有益的建议和批评。达尔文将所收集的一切搜集物都给他寄去了。亨斯罗的住所成了这些搜集物的“大本营”。不过,亨斯罗的信有时一年,甚至更长一些时间还到不了达尔文的手里,这一点在“贝格尔”号经常航行和难于事先知道停泊地点和时间的条件下是毫不奇怪的。达尔文特别焦急地等待着亨斯罗对他在1832年8月从蒙得维的亚寄去的有关他的搜集物的一些询问的复信。亨斯罗是怎样看待达尔文的搜集物呢?亨斯罗会不会说他所收集的搜集物太少了呢?而他却在大量研究地质学,并试图弄到圣地亚哥的每一种不同的岩石标本!有谁会尝试在炎热的太阳下比他搬来更多的岩石!而“当他一无所知的时候”,他该怎样在热带森林中对陌生的植物进行采选呢?他与其说关心所收集的动物形态标本的数量,不如说是关心把标本保存得更好些。标出并记下标本的自然形态和颜色,而不局限于采集的时间与地点,他这样做是否对呢?同年11月,当他把搜集物连同一些珍贵的化石标本从布兰卡寄给亨斯罗后,他在给亨斯罗的信中写道:“我急于知道这些东西的处境,并急于听到对寄去的东西的数量和种类的各种评论。”

    结果,对所有这些他认为非常重要的问题的答复,在18个月后他才收到。亨斯罗1833年5月15日写了复信,达尔文于1834年7月24日才收到,而且是在瓦尔帕莱索同亨斯罗于1833年12月15日发出的另一封信一块收到的。达尔文总是不大相信自己的能力。由于这么长时间没有收到回信,一切全靠自己处置,于是就想象,可能由于他的搜集物非常贫乏而且没有意思,所以亨斯罗也难于作答。当达尔文在瓦尔帕莱索一下就收到亨斯罗的两封信时,达尔文是多么高兴啊!显然,亨斯罗对达尔文的搜集物所下的评语特别好,“达尔文一切荣誉感达到了最高峰”。当然,亨斯罗建议他把自己的搜集物的复制品寄来。达尔文虽然意识到这个意见是正确的,但是他辩白说,他在海上经常患晕船病,只有在特别好的天气里才安然无恙,所以不能工作太久。他写信告诉亨斯罗说:“我的笔记篇幅已很大,四大开的纸我都写满了,有600小页左右;一半是地质学,另一半是对动物不完善的记述;对于动物,我照例是描绘哪些泡在酒精中保存起来的标本中无法看到的部分或事实。”

    像以前的一些信一样,达尔文在这封信中也是匆忙同亨斯罗交换对动物的各种各样的印象的。这些印象就是:关于他们以前未见过的长着摇晃的鸟头和迅速移动的长线状物的苔藓动物的类型,关于他们在热带潮湿土壤中发现的涂有鲜艳色彩的陆生真涡虫;关于他原来认为是水母,而实际上是一种结构极为复杂、“无法归入任何一个现存的目”的浮游动物科等等。这些情况是与地质考察、对自己考察的叙述,对未来的展望,以及对搜集物包裹的命运的关心,杂乱无章地交替出现的。达尔文给导师写信说:“我的这封信中向您表达了相当大一部分利己主义,但您会想起来,在博物学方面,我把您视为我的父亲,而儿子是要向父亲诉说自己的情况的……”

    达尔文进行了多次考察,有时是远途的,有时是在瓦尔帕莱索郊区。极好的天气使他觉得很幸运。当然,这里的植物很贫乏;虽然盛开着许多散发浓郁芬芳的花朵,但昆虫和鸟儿却很少。这是因为这里经常刮南风,而不刮海风这一情况决定的。

    十一、考察安第斯山脉

    8月14日,达尔文为了考察安第斯山脉的地质结构而出发旅行。行前,他向费茨·罗伊提出自己的打算:“舰长,我想攀登安第斯山脉,请您批准!”费茨·罗伊听了摇摇头说:“这个山脉,山连山,峰连峰,一共有5500英里长呢!它的最高峰有22800英尺高,你怎么闯得过去?”达尔文坚定地握着双拳,表达了自己的决心:“我从来不跟着任何人的足迹走,我要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费茨·罗伊被达尔文的热情所感动,给他派了两个向导、十头骡子和一匹马,组成一个登山队。

    当他们爬到4000多米的高山时,达尔文发现了贝壳的化石。贝壳是海底动物,怎么会到高山上来呢?达尔文经过反复推敲,终于明确了地壳升降的道理。他激动地对同行者说:“看,这么高大的山脉地带,在多少万年以前,原来是一片大海洋啊!”

    再往上登高,气候愈来愈冷,空气愈来愈稀薄。每走一步,就要喘一口大气。最苦恼的是东西煮不熟,烧了半天,水还是温的。土豆还是生的,但水已经化为蒸汽,烧干了。他们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困难,一直登上了安第斯山的最高峰。

    “啊!美丽的大雪山,你已经在我脚下啦!”达尔文高兴地遥望着苍茫的大地。忽然,他又掏出笔记本来,记录着新的发现。原来,山脉的两边,植物的种类并不相同:即使是同一种类,样子又相差很远。它们为什么会有明显的差别呢?一个新的理论假设,倏忽跃进了达尔文的大脑:物种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客观条件的不同而相应变异!

    达尔文在通往基尔奥塔河谷的归途中,翻过了契里考昆山山脉,那里溪水旁的沟壑上长着许多常绿植物,从山巅之上俯瞰基尔奥塔河谷,它坐落在一群光秃秃的高山之中,景致美丽如画,还有橙子树和橄榄树果园。达尔文翻过了契里考昆山,就住在钟山的山麓之下。

    智利的海岸与科迪勒拉山脉间的地带,被几条与主脉相平行的小山脉分割开来。在这些山与山之间的一些窄狭平坦的盆地里,也有一些重要城市,横向的平坦的河谷原来都是海。这里的盆地和河谷的外貌当时与火地岛的地质相似,也有大量的海峡、河渠、海港和海湾。许多急流流入大海,使智利平原变得特别肥沃:那里种植着小麦和玉米,果园里栽培着桃树、无花果和葡萄。

    8月16日,达尔文雇了一名向导和几匹强壮的马匹,登上了海拔约1820米高的钟山。钟山南坡上长着一片竹林和一些与众不同的棕榈树,树身很粗,最粗的地方是树高的一半。居民们经常取出这些棕榈的树汁作为糖浆食用。

    晚上,在河旁的最高处宿营,天气非常晴朗,空气洁净,在13公里地之内,可以看见停泊在瓦尔帕莱索湾的船只上的一根根桅杆,恰似一条条细线。翌日晨,他们到达山顶,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天,往山巅之西眺望,便可看到智利,智利就像呈现在地图上那样清楚,往山巅之东眺望,便可看到安第斯山脉,该山脉有一相当平直的山脊,在雪线的左边向前延伸,只是有时被一个个孤立的圆锥形的火山中断。

    8月18日,达尔文下山,穿过靠近基尔奥塔和圣费利佩这两个小城市的美丽如画的河谷,继续往前走。第二天晚上,他到达位于主要山脉侧面的哈胡耶尔铜矿场,在那里呆了五天。

    以前智利开采铜矿的方法特别原始。在达尔文访问之前,外国人曾作了两项根本改进:一是从炼过矿的熔矿炉里,把矿渣掏出来,再加以淘洗,这就可以得到大量的金属;二是开采黄铜矿石,这种矿石当地矿工起初是把它扔掉的,尽管他们并不怀疑从中可以得到许多铜。达尔文在这里考察了矿山的地质结构,可是积雪堆积和初起的暴风雪,使他不得不从考察途中提前返回,他本来打算上山去考察的。

    十二、新发现

    10月28日,“贝格尔”号从南面驶抵加拉帕戈斯群岛中的最大岛屿--阿尔贝马尔岛。第二天,“贝格尔”号绕过该岛的西南端后,通过了这个岛和纳尔博罗岛之间的海面,晚上停泊在阿尔贝马尔岛的邦克湾。翌日晨,达尔文上岸去散步,他考察了一个很大的椭圆形火山口,在火山口底有一个蓝色的浅湖。难以忍受的炎热和灰尘使达尔文喘不过气来。于是他急速地来到浅湖处,贪婪地去喝水,但是水却咸得很。在沿岸的悬崖峭壁上,有很多灰黑色大蜥蜴,它们差不多有几米长。而在丘岗上,则有很多另一种蜥蜴在跑来跑去,这种蜥蜴呈棕褐色,样子很难看。前一种蜥蜴,脚上长有一种能游水的蹼,蹼的边缘处被蜥蜴的尾巴压成了扁的。这种蜥蜴常常能游到离岸好几百米远的地方。达尔文把这种蜥蜴的胃剖开后,发现它们吃的几乎全是海中的藻类。这种海里的蜥蜴在所有的岛上都能看到。陆地上的那种蜥蜴,尾巴是圆的,脚趾之间没有蹼。这种蜥蜴只有在阿尔贝马尔岛、詹姆斯岛、巴林顿岛和英第法替给勃尔岛上才能看到,而在南面和北面的很多岛上却碰不到。

    陆地上的蜥蜴也吃植物。他们吃仙人掌、各种树叶,特别是洋槐树叶和一种酸果。

    这些岛屿上的居民告诉达尔文,他们区别各个岛屿的乌龟,不仅是根据其大小,而且还根据其他一些特征。达尔文在对生长在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动物和植物做了调查之后,得出了一个使人很感兴趣的结论:鸟类、爬虫类、昆虫和其他一些种类的生物,都是这些岛屿上的“原有居民”,它们在其他地方是见不到的;从所指出的在各个岛屿上的乌龟之间的差别也可推及到其他各类动物。同时它们又都表现出与生长在美洲的动物有着明显的种属关系,尽管560海里这一广阔的海洋地带把它们同大陆隔离开来。当然,更确切的材料是他后来在英国经过专家们对收集品经过整理加工之后得到的。但是,毫无疑问,这些事实本身他在当时当地就已经看清了。例如,他在这里曾经找到了一只特殊的、对美洲大陆来说是非常典型的白兀鹫,一只凤头鸡和一只斑鸠。这些动物都和美洲的很相似,但毕竟又有所不同。他还看到一些特殊的燕子(它与美洲的很接近)和儿只反舌鸫(它们是美洲所特有的)。特别有意思的是几只花鸡,它们的种类不问,嘴的形状也不同:有宽形的,像蜡嘴雀的嘴;中等类型的,像海雀的嘴;有更尖细的,像知更鸟的嘴;有的像舍契德雀一类鸟的嘴,很像旋术雀的嘴。

    费茨·罗伊在达尔文的工作室看到这些花鸡,笑着问他养这么多相同的鸟有什么用。达尔文告诉他,这些鸟都不一样,是同一个种类里变化出来的。舰长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听了以后大不以为然,严肃地说:“任何东西都是上帝创造的,上帝创造的东西是不会变化的!你决不能这样讲啊!”这时,达尔文的观念已经成熟了,他很有信心地说:“舰长先生,这些鸟的祖先,都在南美大陆。它们由于种种特殊的原因,例如乘风飞来啊,带大鸟带来啊,靠木片浮来啊,来到了不同的岛屿。岛的四周是水,它们没法飞出去,就在各自的岛上生活,年长日久,因为环境不一样,就产:生了物种的变异。”“你说什么?”费茨·罗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物种变异!也就是说,生物为了适应环境,产生种种变异,经过遗传和自然选择,逐渐形成了新的物种。”达尔文肯定地回答。“你难道不相信万物是上帝创造的吗?”舰长气愤地质问道。“我相信上帝,更相信真理……”达尔文坚定地表示。

    1835年10月20日,“贝格尔”号从加拉帕戈斯群岛向西航行,开始进行3200百公里的长距离的转移。由于天气晴朗,又是顺风,所以这次转移并不固难。“贝格尔”号穿过了低群岛或者叫做危险群岛,在这里由一些地势低的珊瑚岛形成的一些环形,环形内有一些静水构成的浅水海湾,刚刚露出海面。11月15日,“贝格尔”号驶抵旅行史上有名的塔希提岛,在马塔凡湾停泊下来。像访问过这个岛屿的一切旅行家一样,达尔文也对山脚旁的这个低地十分赞赏。这个低地由一些构成静水海湾的珊瑚礁挡住了海浪,而这个静水海湾则可以用作停泊船只的港湾。低地上长满了非常好看的热带植物--香蕉树、橙子树、椰子树和面包树,而在开辟出来的空地上则种着参薯、西洋甘薯、甘蔗和菠萝。长着极其好看的大叶子,叶子上又有很深切口的面包树是塔希提岛热带风景的独特之处。达尔文在《日记》中写道:当看到整块整块的树丛,树干粗壮、树叶密茂,同时又结满了营养丰富的累累硕果时,真使人为之惊叹……当看到这引起美妙的树林,一想到它们将带来很大的利益时,就更使人为之赞叹不已。”

    这个岛上的居民给达尔文留下了极其愉快的印象。

    第二天,将近200个当地人划着小船把“贝格尔”号包围起来,并且登上甲板要作买卖。早饭后,达尔文到近处的高达600~800米的陡峭的山上去游览,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邻近的一个被暗礁所包围起来的爱米奥岛。

    当达尔文从山上下来时,一位当地人迎接了他,并用香蕉、菠萝、嫩椰子汁来招待他,这种椰子汁真使在炎热的太阳下游玩之后的达尔文十分解渴。达尔文同他约好,第二天由塔希提人带他沿提阿乌拉河谷往上走到这个岛的最高的地方去,提阿乌拉河在离金星角不远的地方入海。在生长茂密的各种各样植物之间,有一条深深的峡谷,峡谷之间是一条河床,道路就顺着河床向前延伸,路上风景美丽如画。几位向导带了一个挂在铁环上面的小鱼网,潜入河水深处,“真像水獭那样,瞪大眼睛,窥视着各个角落和穴洞中的鱼,就这样来捉鱼”。后来,当这条河流在上游分成几条小支流,像瀑布一样降落下来时,塔希提人和达尔文便开始沿着几乎是陡直的斜坡上那些稍稍突出的部分往上爬,要不是各种植物遮住了他们脚下的那些深不可测的山谷的话,达尔文未必会在这里向上攀登。

    在河岸上挂满熟香蕉的香蕉林里,塔希提人用一些竹竿、树皮和香蕉叶,很快造成了一个小屋子来过夜,而用枯萎的树叶当被褥。塔希提人把一根木棍的一端在另一根木棍的孔眼里转上几圈,很快就取得了火,把篝火点燃起来;他们用篝火把一些石头烧热,然后把用叶子包起来的牛肉块、鱼肉块、香蕉和欧芋头放在这些石头上面,并全部盖上土。25分钟之后,晚饭就非常理想地烤制完成了。第二天凌晨,下了一阵暴雨,但是由于这几个行路人躲在用芭蕉叶盖的屋顶下,所以没有被淋透。他们沿着原来陡峭的山坡往下走,20日中午时分回到了马塔凡。

    十三、新的胜利

    第二天,费茨·罗伊命令起锚,“贝格尔”号开往新西兰。

    在无边无际的太平洋上经过长期航行之后,12月19日达尔文及其旅伴们远远地望见了新西兰。次日,“贝格尔”号驶进北岛的群岛湾,并在这里停下来。这个外形柔和岗峦起伏的国家,被许多海湾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近处被蕨类植物所覆盖,远处则被一片片的树林所覆盖。岸上的茅舍用做传教士及其仆从和工人停留的地方。英国人住在那些粉刷得洁白的小屋子里,当地人则住在那些小窝棚里。

    达尔文预定在第二天对周围地区的游览不是轻松的,因为这里长满了茂密的蕨类植物和灌木,许多小河和很深的海湾又截断了道路。这里无论在什么地方,而尤其是在丘陵地带,到处都可以看到过去构筑的工事、台阶、台地和堑壕的遗迹。在达尔文所处的时期构筑的新工事已经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它们构筑在平坦的地方,其形状是两道曲折的栅栏,栅栏外面再堆起一些土围墙。早在科尔舰长航行时期就表现得非常英勇的新西兰人,在达尔文所处的时期还保持着这种英勇精神,并且具有残忍、粗暴和狡猾的特点。

    12月23日,达尔文坐着一条小船,沿着一道小湾,在英国领事布贝和一位新西兰领袖的陪同下,到一个距离群岛湾有15海里的叫做惠马特的小地方,作了另一次短途旅行。这位新西兰的领袖是达尔文深入新西兰各村庄去旅行时的向导。这里的居民吃的是欧洲人运来的马铃薯、蕨类植物根和海滨的一些软体动物。当地人见面时要通过相互碰鼻子和握手来表示欢迎对方。他们的茅屋很像肮脏的露天牛棚,这种茅屋有一堵隔墙把一间用来睡觉和保存财物的小屋隔开。

    这里土地肥沃,属于火山土壤。覆盖在土地上面的蕨类植物,在那些从前长着树木、后来被烧光并加以开垦的地方,长得非常茂密。在树林里,达尔文观赏了那些高大的贝壳杉松,这种松树的根部,周围约有10米长。树干高达25英尺,树干上没有树枝,是一种光滑的圆柱,上下粗细差不多。新西兰的树林根本无法通行。树林中鸟很少,可以看到很多由英国人和法国人运进来的欧洲植物,它们已开始在有力地排挤着当地的植物。

    12月25日这一天,达尔文是在纳希亚村过的圣诞节。次日,他同谢利万和布希贝一起,坐上一只小船,沿着卡瓦卡瓦河逆流而上,观赏美丽的风光。后来这三位旅游者访问了几个村庄,观看了一个地方酋长女儿的葬礼,查看了一些石灰岩之后,就于当天回到了舰上。12月30日,“贝格尔”号离开了群岛湾,驶向澳大利亚的悉尼。

    “贝格尔”号于1836年1月12日抵达澳大利亚,在悉尼海湾抛了锚。由于晚上达尔文在这个城市散了步,所以感到非常高兴。在几十年中,这里真的兴起了一座崭新的城市,市内有许多宽大的正规街道,还有许多两三层楼高的石屋和商店。

    像在任何地方一样,在这里达尔文也组织了一次到内地去的旅行。他雇了一名向导和两匹马,到一个叫做巴瑟斯特的村镇去,这个村镇离城大约有120海里,从前是一个大畜牧区的中心。

    达尔文沿着一条非常漂亮的石子路,很快地往前走,这条路是靠放逐到澳大利亚的那些苦役犯的强迫劳动修筑起来的。它周围的风景很单调,只有一个稀疏的树林和一片细弱而泛白的绿草。因为这里树叶的侧面都是垂直地向太阳长着,所以没有荫凉,傍晚时分,达尔文遇到了二十多个澳大利亚当地人,他们的样子都很善良,并向达尔文显示了惊人的投掷镖枪的技艺。澳大利亚人的文化水平和聪敏程度要比火地人高一些,虽然他们过的是一种漂泊不定的生活方式,他们不种地,不盖房,也不牧羊。酒类的输入,欧洲人带来的各种疾病在当地人中间的传播,以及对当地人所食用的野生动物的捕杀,都使得殖民地的土著人数迅速减少。其中某些病如麻疹,对他们的危害特别大。达尔文在《考察日记》中激愤地写道:“只要欧洲人一到那里,死亡就无不立即摧残着当地的居民。”

    1月17日,达尔文渡过尼比翁河,很快就到达了蓝山山脚,蓝山是超出海滨低地的砂岩高地。从高地住下看,下面是一片十分广阔的森林,风景非常美丽。尤其漂亮的一些地方,是从树林右边突然展现出的深达四百多米的那个大山谷,山谷的悬崖峭壁完全是笔直地挺立着。悬崖峭壁的底部的上地上长满了茂密的树木。

    达尔文离开了高地,穿过芒特·维克托里亚通道,米到了一个树术更加稀少的树林和绿草更为茂密的地方后,在边区的一个养羊场停了下来。在这里他捕捉袋鼠,但没有捉到,而只是弄到了一只小家鼠:他观看了一些白鹦鹉和其他一些鸟,使他感到满意的是,他看到了一些一会儿在水面匕嬉戏,一会儿又潜入水中的鸭嘴兽。

    达尔文躺在一个水塘的岸边,思索着澳大利亚的动物不同于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动物的那种奇怪的特性。他在《航行日记》中写道:“一个什么宗教都不信仰的人,可能会感叹地说:在这里肯定有两种不同的创造者在工作;但是他们的工作对象是相同的,他们在每一场合下的目标都完全达到了。”除了澳大利亚的哺乳动物的动物群不同于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动物群的这些区别以外,他还发现了一个例外的情况:他在自己的脚下看到了一个圆锥形的深坑,这是蚁狮设下的典型的陷坑,他观察了蚁狮幼虫捕捉苍蝇和蚂蚁的情况,蚁狮幼虫从陷坑的深处射出一股股沙子,迫使那些吃力地顺着沙粒流动的坑壁向外爬的昆虫流到自己跟前并成为自己的牺牲品。不过这种陷坑要比欧洲通常的陷坑小一半,可能是供当地特有的那种蚁狮用的。达尔文进一步思索:“不信教的人现在对这种情况将说些什么呢?能否认为有两个创造者,他们每一个都发明了这种如此美观、如此简单、同时又如此精巧的装置呢?不可能这样认为。无疑,创造世界的是用一只手。也许地质学家会说出一种推测,说什么创造的时期是各不相同的,这些时期在时间上彼此距离很远,并且创造者在其工作中有所间断。”

    1月20日,达尔文继续前进,这一天非常闷热,从沙漠里刮来的风吹得尘土飞扬。他到达了旅行的目的地--巴瑟斯特。当时很干旱,草地变成了褐色,河流完全干涸,很多幼小的果树和葡萄树都已死去。归来的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1月30日,“贝格尔”号驶向塔斯马尼亚,于2月3日到达那里。塔斯马尼亚的当地人曾经对英国人进行过拼命的抵抗,这时已经被征服了,并被迁移到一个孤岛上,接着他们在那里就很快地死光了。

    在塔斯马尼亚停留的10天中,达尔文经常出去游览,主要从事地质学的研究。他在自己的笔记中提到,他曾在这里登上了一座不高的惠灵顿山,山上长满了茂密美丽的植物,要穿过这些植物是极其困难的。除了高大的桉树外,这里长得非常茂密的像树一样的蕨类植物尤其使达尔文感到惊讶。

    3月6日,“贝格尔”号驶抵澳大利亚最西南角的乔治亚湾。在这里“贝格尔”号只停了八天,达尔文认为,在旅行期间他从来没有这样无聊过。因为这里的植物单调而贫乏,在这里任何有意义的观察都没有,这就使得达尔文不想再到附近去考察。只有当地人举行的那种粗鲁的但却并非寻常的“柯罗别利”舞会,还使人感到有某种民族文化习俗的趣味。

    “贝格尔”号离开澳大利亚继续航行。4月3日,达尔文和费茨·罗伊访问了马来亚人的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坐落在一个岛屿的一角。他们在那里观看了一种在死人墓上跳的“木勺舞”,这是在望月时举行的一种半崇拜偶像的仪式。

    4月6日,他同费茨·罗伊访问了紧靠礁湖入口处的一个岛屿,并观看了居民们是怎样坐着两只小船捕捉海龟的情况。达尔文对猛烈的海水激浪在迎风的岸边碰得粉碎的情况为之惊讶。这位年轻的博物学家当时情感上非常激动,他在日记中谈论这一印象时用那些富于表情的话写道:“……我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些珊瑚岛的外侧海岸的景象总是使我感到极其伟大。在这类似壁垒的岸边,在这绿色的灌木丛和高大的椰子树的边缘,在那大片紧实的、到处都散布着巨大碎块的死珊瑚岩上,最后还有在那从四面八方袭击的波涛汹涌的巨浪中,包含有多少纯朴之处。大洋把自己的波浪抛送到宽阔的珊瑚礁之外,好像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强大无比的敌人似的;可是我们看到,仍旧可以用一种方法去抵挡它,甚至去进攻它。虽然这种方法初看起来好像是软弱无力而又不中用似的。大洋并不宽恕珊瑚岩,因为这些散布在珊瑚礁上面、而且堆积在这条生长着高大椰子树的海岸上的巨大碎块,清楚地表明了波浪威力。海洋从来没有过一段安静的时间。在广大的海洋表面上,永远吹拂着同一方向的风;这种微弱但却不停的信风所引起的巨大海浪,能够产生出一种十分强大的波涛,其力量几乎等于温带地区的一阵大风暴所发生的力量,而且这种波涛还是在永不停息地咆哮着,在看到这些波涛时,你会不得不相信:假定一个岛是由最坚硬的岩石构成的,譬如说是由斑岩、花岗岩或者石英石构成的,那它终究也是要被这种难以抵抗的力量所征服和毁灭的。可是这些低矮而微小的珊瑚小岛却依然站在那里,而且成为斗争中的胜利者,因为出现了另外一种对抗的力量在斗争中帮助了它们。一些有机体的力量从波涛汹涌、泡沫飞溅的波浪里,不断地分离出碳酸钙的原子来,而这种原子又逐渐地结合成一种对称的结构。让飓风把它们撕裂成千万块碎片好了,因为如果同无数个建筑师夜以继日、成年累月所积累的劳动总量比较起来,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从而看到,一个水螅虫的柔软而有粘液的身体,依靠生命规律的作用,正在战胜大洋波涛的巨大的机械力量,而这种力量,既不是人的技能,也不是自然界任何无生命的创造力所能制服得了的。”

    第二天达尔文访问了西岛,这里的植物要比其他岛屿上的植物更加茂盛。在这里的干燥的陆地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一种吃食椰子的陆地椰蟹。达尔文根据当地一位居民的话,对蟹如何吃食椰子的情况作了记录,他还观察了两种蓝绿色的鱼经常咬破珊瑚并以吃珊瑚为生的情况,以及许多生活在珊瑚礁中的无脊椎动物。

    4月12日,他们离开了礁湖。在这一天的笔记中,有他关于珊瑚礁和环形珊瑚岛起源的著名理论的初稿。

    他写道:“我很高兴我们访问了这些岛屿:这些形成物无疑是自然界最稀有的现象。这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够使我们的肉眼感到惊讶的奇迹,而倒是在经过了一定的思考之后才使我们的理智为之惊讶的奇迹。

    当旅行家们告诉我们某些古迹的伟大结构和庞大体积时,我们是感到惊奇的,但是那些古迹中即使是最大的古迹,如果同这里的由各种最小的动物尸体堆积起来的物质相比的话,那它们就微不足道的了。在这些面积广大的岛屿上,每一个原子组成部分,不管是从哪里弄来的,是最小的微粒还是巨大的岩石碎块,都常有曾经遭受过有机物方面的力量作用的痕迹,费茨·罗伊舰长在离海岸1海里远的地方,用7000英尺长的一根绳索,测量了海的深度,但没有测到底。因此,我们应当把这个岛,看作是一座陡峭的高山的顶峰。至于珊瑚虫工作的结果延伸到何种深度或厚度,这是根本无法知道的。

    有一种意见认为,制造岩礁的水螅虫是随着岛的基底在火山力量的作用下,经过一定的时间逐渐下沉的、不断向上加高自己的建筑物。如果认为这种意见是正确的话,那就可以认为,珊瑚石灰石一定有很大的厚度。

    在太平洋里,我们看到一些为珊瑚礁所包围的岛屿,而许多海峡和静水区,把这些珊瑚礁同海岸远远隔开。各种各样的原因都可能阻碍那些最能在这种条件下发生作用的珊瑚岩的增长。因此,如果我们设想:“这样的岛屿经过很长时期之后,要像南美大陆那样,不过是向相反的方向下沉若干英尺的话,那么珊瑚将从周围珊瑚礁的底部继续向上生长起来。将来中间的陆地将被海水所淹没。而珊瑚则将完成它那围墙式的建筑。那时我们不是将会得到一个环形的珊瑚岛吗?从这个观点来看,我们应当把环形珊瑚岛,看作是由无数的建筑师建筑起来的一座纪念碑,它标明从前的陆地是在什么地方被淹没在海洋深处的。”

    4月29日早晨,“贝格尔”号绕过了毛里求斯岛的北端。沿岸是一片逐渐倾斜的平原,平原上有一些碧绿的甘蔗种植园,种植园的后面是一些稀稀落落的小房子。岛中心耸立着几座高山,尖尖的山顶,山上长满了树木,白云在山顶缭绕。风景非常和谐协调。第二天,达尔文访问了一个城市,这个城市给达尔文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它是一个文化中心,具有鲜明的法国特色。歌剧院、大书店--这一切都使达尔文很感兴趣。在路易港这个城市的大街上,有很多从印度流放来的印度人。

    5月2日,达尔文登上了城外的拇指山,山高750米。5月3日,达尔文同斯托克斯一块去劳合大尉的别墅,别墅离城市有3海里,那里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他们在那里住了两天。有一段路他们是骑着大尉的象走过的。据达尔文说,象在走路时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使他感到惊讶。

    “贝格尔”号从南边绕过马达加斯加后,在纳塔尔附近驶抵非洲海岸,接着在非洲海岸附近的颇为辽阔的海域航行。3月31日,“贝格尔”号停泊于四蒙士湾。次日,达尔文到了离四蒙士湾20海里的卡普什塔德特。在距离卡普什塔德特7海里的地方,有许多幼小的苏格兰云杉林和低矮的叶子发黄的橡树林,这些云杉林和橡树林“散发着一阵阵秋天英国树林的气味”,这些树林使怀念祖国的达尔文感到特别诱人。在卡普什塔德特一个“位于住有各族人的大路上的很大的旅馆兼饭店”里,达尔文费了很大力气才在一所公寓里找了一个房间。

    6月2日,达尔文和通常一样,登上了邻近的一座山,以便观察这个城市和它那些笔直的两旁栽有树林的街道。这座城市不久前还由荷兰人管辖,现在却越来越带有英国的特点。城里除了英国人和荷兰人以外,还有很多法国人和戴着圆锥帽或红头巾的马来亚人、黑人和果天托特人。引人注目的是有许多一前一后两个一列地套着12对犍牛的四轮车。很少看到也是一前一后四个一列、六个一列和八个一列地套着犍牛的四轮车。紧靠城外有一座高2000米的桌子山,风景很独特。

    6月4日,达尔文到内地作了一次路途更长的旅行,他雇了两匹马和一个年轻的果天托特人做向导。这次旅行使达尔文了解了非洲南部的植物、土壤、地质构造和动物化石群的某些标本。下一周达尔文是在卡普什塔德特度过的,在这里他结识了一些英国人,使他感到非常满意的是,他结识了约翰·赫瑟尔,因为约翰·赫瑟尔的著作在他少年时代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6月18日,“贝格尔”号驶离四蒙士湾向大海航行。7月8日,“贝格尔”号到达圣赫勒拿岛。这个岛“好像一座巨大的黑色城堡一样,陡峭地耸立着”。

    达尔文住在距拿破仑墓不远的一个城市里,但他住在这里“并不是出于对这位伟大统帅感兴趣,也不是出于对他的敬仰”,而是由于“这个地方正处在岛的中心,从这里出发到任何地方去游览都方便”。在他住宿的2000英尺高的地方,气候寒冷而且有暴风雨,经常下着大雨。他写信给亨斯罗说:“这里出现的是真正的暴风骤雨,如果拿破仑的灵魂在他被俘的那个可悲的地方游荡的话,那么这种情况对他那徘徊游荡着的灵魂来说,倒的确是个十分合适的夜晚。”他在信中表现出对祖国的深切怀念。5年的航海生活使所有的人都疲劳过度了,因此他们都期待着能回到英国去,然而这一天他们还没有等到。他请亨斯罗在塞治威克的帮助下,能使他成为地质学会的会员,并请亨斯罗先为此事采取一些措施。

    在圣赫勒拿岛停留的4天中,达尔文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岛上漫游,研究这个岛的地质构造。为他当向导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头发斑白的混血种人,从前是个奴隶,和一切黑人一样,他也是在圣赫勒拿岛从东印度公司转归英国过程中,从奴隶制下获得解放的。达尔文即使在这里也注意到,这里十分之九以上的植物都是从英国运来的。这里的鸟和昆虫少得很。英国人只运进了一些鹧鸪和野鸡。达尔文愤怒地指出,关于保护野鸟的法令没有考虑到当地穷人的利益。他们常常从悬崖峭壁上采集一种草,把这种草燃烧后从草灰中提取苏打。可是这种副业却遭到禁止,其借口是:那样的话,鹧鸪就要没有地方筑巢了!

    这里曾经生长过的森林被16世纪初运到这个岛上来的,并且繁殖得很快的山羊和野猪彻底毁灭了。这种情况也影响到了陆生软体动物,达尔文发现有八种陆生软体动物只剩下了空壳埋藏在土壤中;这种活的软体动物已经看不到了,它们是同森林的被毁灭而一起被灭绝的。

    达尔文本来很想到圣赫勒拿岛的各个山上和悬崖峭壁处去漫游一番,由于“贝格尔”号又要向前开动了,他不得不在7月14日回到舰上,这使他很不愉快。

    7月19日,“贝格尔”号到达亚森松岛。在那高低不平的黑色熔岩的表面上,耸立着一个个鲜红色的被切断的圆锥形山丘,这些山丘围绕着一个中心,即一个最大的“绿色”山丘。达尔文第二天早晨的第一个行动,就是登上这个海拔800米的山丘。在所有这些荒漠的山丘上,只有个别地方长了点青草,一些绵羊、山羊、牛和马便在这些青草上放牧。达尔文注意到,这里有很多家鼠,它们比普通的家鼠要小一些。为了消灭各种老鼠,这里运来了一些猫,但是由于它们繁殖得太快,本身反而成了一种真正的灾祸。

    在亚森松岛,达尔文接到了由希鲁斯伯里寄来的一封家信。他的妹妹卡萨琳在信中说,有一位叫塞治威克的地质学家到了希鲁斯伯里他父亲那里。塞治威克对他父亲说,达尔文将在科学家中间占居显要的地位。达尔文并没有与塞治威克通过信,因此他不能了解,塞治威克是从哪里知道他所从事的事业和他旅行期间的工作情况的。不管怎样,像塞治威克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大地质学家的赞扬,确使达尔文感到愉快。这时候他还相当年轻,因此在读了这封信之后,他便“跳跃着登上了亚森松岛的各座山”,而他的小锤子“也就敲打在山的峭壁上并发出了胜利的响声”。在地质的发现方面,使他特别感兴趣的是他在这里找到的大量“火山弹”和这种火山弹的多孔构造及其形成的方法。

    眼看只要经过佛得角群岛就可以驶回英国了,由于在“贝格尔”号的器材中,对确定经度存在着一些矛盾,费茨·罗伊认为在回到英国之前,应该把这些矛盾弄清楚,因此下令“贝格尔”号向西、向南、向西又向巴西驶去,这无疑给渴望早日回国的达尔文和军官们泼了一瓢冷水。

    8月1日,“贝格尔”号又在巴伊亚停泊下来,达尔文过去怎么也没有估计到什么时候还能再到这里来。这个美丽的城市及其近郊,在初次看到时曾使达尔文十分赞赏,而现在却完全失去其新奇的魅力了,更何况那些曾经使风景变得异常鲜艳的美丽的红树林已被砍光了。尽管如此,热带风景的那些因素依然未变,所以达尔文在巴伊亚停留的四天中,仍禁不住要把自己对热带风景的印象和感受表达出来。他在写给姐姐苏珊娜的信中说:“我反复推敲着一个又一个的形容词,我认为用这些形容词来把我所感受的愉快心情传达给那些没有到过热带的人,那它们就显得过分无力了。整个这个国家是一个巨大的、野生的、没有修整过的、五彩缤纷的暖花房,这个暖花房是大自然为自己创造的,但却被人所占有……任何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如果可能的话,想去看看另一个行星上的风景,这个愿望该是多么伟大啊!但是实际上可以这么说,对于每一个欧洲人来说,在离他的家乡只有几个经度远的地方,就有另一个世界的美丽景色。”

    8月6日,“贝格尔”号向海上出发,以便直接驶向佛得角群岛,可是逆风又阻碍了它的前进。到了8月12日,“贝格尔”号驶进了伯南布哥湾,这是巴西海岸上的一个大城市,位于南纬8°处。

    伯南布哥市(现名累西腓)建立在一个平坦的有沼泽的地方。当时雨季尚未结束。洪水淹没了四郊,因此达尔文想作长距离散步的一切尝试都未能顺利实现。他只限于对形成海湾的礁脉进行一些研究,在这里他指出了下面一些有生命的海洋机体活动的意义,如制造石灰质小管的软体虫、蔓脚目即带有石灰质小塔和固体海洋藻类(石珊瑚藻)的固着虾。

    8月19日,“贝格尔”号终于离开了巴西。在返回英国的路途中,“贝格尔”号颠簸得很厉害,因此达尔文因晕船而痛苦得很。他唯一引以自慰的是,这是最后一次通往英国途中的漂洋过海了。

    8月31日,“贝格尔”号在普拉亚港停泊。9月20日,“贝格尔”号驶抵亚速尔群岛。全体船员上岸访问了一个叫安格拉的小城市,该市坐落在捷尔谢伊尔岛上,居民达10000人。第二天,达尔文在一名向导的带领下,到这个岛的中心作了一次旅行。那里有一座山,人们把它描述成活火山。那里的风景、植物、昆虫和鸟类在达尔文看来很像威尔士山上的一个地方。达尔文观察了一个叫做火山口的地方,这里热气从裂缝中喷出并作用于周围的粗面岩和熔岩上。而地下力的活动在这里就表现为地震。

    第二天,达尔文游览了普拉亚市,这个一度曾是一个大城市的地方,被地震毁灭后,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地方。

    24日,“贝格尔”号在圣米卡埃尔的西岸停泊。1836年10月2日,“贝格尔”号在法尔茅斯抛了锚。达尔文和船员们回到了祖国。使达尔文感到惊讶和惭愧的是,英国海岸一眼看来还比不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葡萄牙村庄更能使他感到温暖。当天夜里,尽管可怕的暴风雨在大施淫威,他却乘着邮政马车火速前往希鲁斯伯里。达尔文的环球旅行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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