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赵黑娃不识几个字是不能当保管的,可他为人耿直,不贪财,三姓人都相信他。
黑娃当保管不久的一个早晨,黑娃娘先起了床,走进堂屋,不由眼睛一亮,又惊又喜地喊道:“财气——五分钱!”
黑娃住在东屋,一听见娘的喊声,“呼”地跳下床,光着膀子就冲进堂屋,劈手从娘手里夺过那五分钱:“我的!”
娘很恼火,反手又把钱夺过去:“咋见得是你的?”
黑娃振振有词:“我当着现金保管,咱家里只有我有钱!”
娘也不示弱:“可我昨天卖了一篮子鸡蛋,我也有钱!”
黑娃冷笑:“就你那仨桃俩枣,还会掉地上?反正这钱肯定是我的,不,队里的!”
娘吵不过儿子,只有死攥着五分钱不放。可到底还是儿子劲大,硬是把娘手里的五分钱夺了去。
大清早的,娘儿俩一吵,就引来一些人看热闹。黑娃娘又羞又委屈,哭一阵、骂一阵犹不解恨,竟悄悄进屋上了吊。
本来相依为命的母子俩,现在娘抬脚先走了,撇下黑娃好可怜。可黑娃觉得娘太自私,心里窝着一股气,脸上竟没一丝悲哀,从发送到下葬,硬是没掉一滴泪。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生产队已改为村民小组,村里的干部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唯有黑娃在现金保管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二十年,直到病得下不了床,也没有人提出撤换他。
倒是黑娃自觉,眼见日子不多了,打发人喊来组织干部和刘关张三姓代表,主动要求辞职。
黑姓真是条汉子,临死照样耿直:“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清清账。多了归大伙,少了拿我这家产抵上。”
大伙看他孤老头子一个,都不忍心动手。
黑娃高低不依:“你们让我闭眼吧!”
没办法,只好清账。
赵黑娃当了二十年保管,没箱子没柜子,全部财产家当就是两个大坛子,分别装收入、支出两类票据。
一个农村小组的账,理起来也容易,很快就有了结果。
黑娃眼睛瞪得像牛铃:“咋样?”
组长说:“收支基本相符,就是多出五分钱。”
黑娃愣了半天,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死去的娘,大哭一声:“娘——”喷出一口鲜血,顿时气绝身亡。
(曲范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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