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

    静静地站在这位老太太背后，看她从容地打“老虎机”，简直是一种享受。

    老太太体态微胖，鹤发童颜，坐在这种最简单的赌具——电子“老虎机”旁的高凳上，手指从容地按着电键，面色平静地望着荧屏上图案的拼移，进钱也罢出钱也罢，不为所忧，一心一意地，似乎心已禅定。

    一群中国游客走到这里，看见老太太打老虎机的技巧甚高，只见她不停地赢钱，甚至投一个硬币便得到几百枚同等价值的硬币，很羡慕地围过来和老太太攀谈。老太太平淡地说，打老虎机对她来说只是一种生活消遣，输赢是无所谓的。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想：如果世上的赌徒都能持这种心境，那赌场会是什么样子？

    这是马来西亚最大的一家赌场，建在吉隆坡市郊的避暑胜地——云顶，于是我们叫它云顶赌场。在来时的路上，陪同我们的小陈给我们讲了因为建此赌场而引起的一场风波：一位华人巨商要兴建这个大赌场，马来人是信奉清真教的，于是朝野争议，一时间沸沸扬扬。你猜马来政府怎么回答：马来西亚人尽管遵守教规，不要让男人赌场。让华人、印度人以及外国游客通过赌场给政府纳税吧。

    进赌场前，先生们赶快整理领带。赌场规定：衣冠不整者禁入；男士不系领带者禁入。再热的天，“赌徒”们则个个西装革履、领带生花，全然一幅高雅或高尚的形象。这让我想起马来人喜欢讲“高尚”，富翁们居住的半山高级住宅区他们不称之为“豪华”住宅区，也不称之为“高级”住宅区，而称之为“高尚”住宅区。于是“高尚”区的住户便时刻提醒自己是高尚之士，“为富不仁”的事件是极少发生了，这同时也使人有了一种良好的心境。再说这赌场，我们中华文化历史视赌徒为鸡鸣狗盗之类，赌徒也便有了堕落的理由了。马来西亚的赌徒必须高尚，必须衣冠楚楚，神情庄重，想来他们会赢也从容输也从容，绝无不洁、堕落等念头吧。

    看过老太太，我们也想“从容”一把，便用70马币换了一些硬币和筹码。先用硬币打老虎机，开始有赢有输，打着打着我们便不耐烦了，想让它输光，输光了便可以轻松地下山了。后来用筹码押宝也是这样，一旦有便立即又押上，直到输光才罢休，似乎是专为“纳税”而来。

    归途中有一种轻松的愉悦，细细品味，才发现人不是只需要赢，其实输也是一种人生风景，可能更独特，更有意味。因为世上能输得起的人并不多，所以输得起便不仅仅是一种人生的潇洒，更是人生价值的一种体现，是从容的最高境界。

    其实在到马来西亚之前并不知道这个“云顶”。据传说那里有很“高尚”的风范，比如对公职人员赌博的规定，对大笔钱的赌客有力保护等等，于是一度曾向往那个云顶。现在看了马来西亚的云顶，便想：那个云顶上有没有这样一位心境从容的老太太？这个盛况空前的大手笔，却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球迷的母亲出现，令我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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