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蒂耶是一家注册部的职员,平时架一副带链的夹鼻眼镜,蓄一小撮胡子。最近,他的办公室调来个新主任,这位新主任看杜蒂耶左右不顺眼,就把他赶到了一间半明不暗的小屋子里,这屋子紧挨着新主任的办公室。
杜蒂耶这个人平时逆来顺受,十分谦恭,但自尊心挺强,这下哪受得了这种耻辱?这天,他又无端地被新主任骂了一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越想越窝囊:与其这样活下去,不如一头撞死痛快。想着想着,心一横,真的一头向墙上撞去。没想到他这一撞居然穿墙而过来到了新主任的办公室。他吓了一跳,幸好新主任不在。他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决定再试一下,果然又穿墙而过回到了自己的小黑屋。这种神奇之才反倒使他大为恐怖起来。他趁下午不上班,就到医院向医生讲述了自己的病状。经医生检查,原来他患了甲状腺死壁螺旋性僵化症。医生嘱他不要做剧烈活动,另外给他开了两片药,叫他拿回家捣成粉,和着半人半马激素的四效比雷特粉,服用一年。
杜蒂耶把药拿回家,扔进了抽屉里。他想:我何不用特技先整治整治那位可恶的新主任?第二天上班,他走进小黑屋,把头钻进新主任的那堵墙里。新主任正在审阅一份公文,杜蒂耶的头在墙上大咳一声,新主任一抬头,差点吓死过去。只见杜蒂耶的头像个兽头一样悬挂在墙上,而且透过带链眼镜向他射来一道道愤怒的目光。更为恐怖的是,这个脑袋还开口骂他是流氓、混蛋!新主任被吓得四肢无力,费了很大劲才从椅子上挣扎起来,冲出门直奔杜蒂耶的屋子,推门一看,杜蒂耶正在聚精会神地写信哩。新主任把他端详了很久,才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可屁股还没坐稳,杜蒂耶的脑袋又在墙壁上出现了。在这一天里,这个吓人的脑袋在墙上出现了二十几次;在往后的几天里依然如此。更可怕的是,那脑袋还吼叫一些稀奇古怪的疯话,不时还夹杂着魔鬼般的狂笑,终于把可怜的新主任弄进了精神病医院。
杜蒂耶总算得到了解脱,然而他并未就此满足,他不愿当一辈子职员,他想凭借这个本领让自己成为富翁。于是有天晚上,他穿过厚厚的墙壁,进入了本城某大银行,钻进各式各样的保险柜,手中的一只大麻袋里塞满了钞票。临走时,他又突发奇想,在保险柜上写下了自己的化名:戛鲁·戛鲁。
第二天,所有大小报纸都登出了“戛鲁·戛鲁”这个名字。杜蒂耶仍按时上班,听到同事们都夸这个戛鲁·戛鲁了不起,是个超人神才,他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忍不住向周围人宣布道:“你们知道戛鲁·戛鲁是谁吗?就是我!”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一片哗然。不过,大家都不相信,嘲笑他是想钱想疯了,想出名想疯了。从此,他就被同事们戏称为戛鲁·戛鲁。杜蒂耶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心里很不服气,为了让同事们相信他就是戛鲁·戛鲁,他决定来个大动作。
一天,夜深人静,他钻进城里另一家大银行,把金条和钞票装进麻袋后,又在保险柜上写满了“戛鲁·戛鲁”,然后打电话向警察局投案。
杜蒂耶关在监牢里,却感到特别兴奋,因为穿越厚厚的墙壁对他来说更过瘾。他被监禁的第二天,看守们就目瞪口呆了,他们发现监狱长的金表和藏书居然放在了戛鲁·戛鲁的床头上。看守们被戛鲁·戛鲁折磨得筋疲力尽,一会背上挨一拳,一会屁股上又挨一脚,但又不晓得这手和脚是从何处飞来的。
杜蒂耶被关了一周,他决定要走了,于是就给监狱长写了一封信,通知他当夜十一点二十五分到十一点三十五分之间自己将越狱。监狱长看了信后,就派了大量的看守,把戛鲁·戛鲁极为严密地监视起来,结果还是让戛鲁·戛鲁逃得无影无踪。
杜蒂耶逃狱出来,并没有躲藏,而是大模大样地在大街上走。有人认出他就是戛鲁·戛鲁,竟高兴地叫着他的名字:“戛鲁·戛鲁!戛鲁·戛鲁!”杜蒂耶听了心里甜丝丝的。但不到三天,他又在一家咖啡馆被捕了。
杜蒂耶被带回了监狱,关进了一间有三重锁的黑牢里。但当天晚上,他就逃到监狱长的客房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给监狱长打来电话:“喂!是监狱长吗?我是戛鲁·戛鲁,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在你客房里睡了一夜,走时忘了带你的钱包。我现在正在你对面的饭馆用早餐,很抱歉,能不能劳驾你派个人来替我付早餐钱呢?”
监狱长听完电话,亲自赶了来,把他大骂了一通,然后把他押回了监狱。这天晚上,杜蒂耶没有睡踏实,平心而论,他现在对那威震四方的名声已经厌倦了,自从入狱以来,他对穿墙而过的快感渐渐消失,再厚实再高大的墙壁现在在他看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屏风。他突然想起了埃及的金字塔:何不去金字塔过过瘾呢?想到此,他从监狱里逃出来,回到了家里。他刮掉了小胡子,换一副玳瑁眼镜,穿戴一新,整个儿就像换了一个人。末了,他还打算去街上采购一些东西。
没想到,他在大街上碰到了一个金发妇女,竟然一见钟情。那妇女看样子对他也抱有好感。他打听到这位美人的丈夫是个醋坛子,一到晚上就把这美人锁在屋里,白天对她也实行严密监视,她上街他就跟在后面盯梢。杜蒂耶听到后,又是同情,又是惋惜。
第二天,他注意到金发妇女进了一家妇女用品商场,就尾随而进。杜蒂耶趁她停下来看内衣的时候,向她吐露了自己的爱慕之心。金发少妇涨红了脸,含情脉脉地低声叹道:“天啊,先生,这不可能。”杜蒂耶非常激动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今晚要到你卧室来会你。”
当天晚上,杜蒂耶果然精神焕发,穿过了一道道墙壁,一头扎进了金发少妇的怀里,直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次日下午四点多钟,杜蒂耶正准备去约会,突然头疼得很厉害。为了不影响晚上的约会,他就在抽屉里翻出两片药吃了,不一会儿,他的头就不疼了。天刚擦黑,他就急不可待地穿墙进了金发少妇的卧室里,这一夜,他们爱得死去活来,一直到凌晨三点多钟,杜蒂耶还在缠绵不休。在金发少妇再三催促下,杜蒂耶恋恋不舍地出了卧室。不知怎么回事,他在穿墙时觉得腰部和肩部摩摩挲挲的,不很流畅。当他穿越最后一道围墙时,他仿佛在流动的物体中运动,这些物体越变越稠,越来越坚实,最后他走不动,终于被墙壁固定了。他才猛然想起下午那两片药吃错了。他当时还以为那是阿司匹林,没料到那就是医生让他和着半人半马激素的四效比雷特粉服用一年的药片。杜蒂耶彻底绝望了,从此,就像一个囚徒被永远地禁锢在墙里了。
(马宗凡 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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