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柱生

    福塘是长途货运司机，来往于两个省城之间，最快也要10个小时。他为了把货物当天运抵，吃过午饭后，必须继续开车，而这段时间很容易犯困。为了提神醒脑，福塘想了多种方法，但都不理想。喝茶老要停车上厕所，抽烟有害健康，最后他选择听音乐。可音乐在解除疲劳的同时，也让他放松警惕，有一次还差点儿出事。

    星期六在家休息时谈及此事，女儿吃了一惊，问他听的是什么音乐，福塘说民乐。女儿说：“听民乐不行，要听世界名曲，我明天给你买几盘，保证你在路上听后不犯困。”

    福塘半信半疑。

    星期一是福塘的生日，要照常出车，为此家人决定提前在星期天给他过生日。一大早，妻子和女儿就忙碌开了，买了一大堆菜，一家人有说有笑地择菜、洗菜、炒菜。妻子是剧团演员，喜欢边做事边哼歌，时而川剧，时而黄梅戏，时而秦腔，想到哪儿哼哪儿，纯粹“意识流”。福塘在一旁洗酒杯，也跟着唱，却唱走了调，成了一支流行歌曲。大家哈哈大笑。女儿一时帮不上忙，就站在旁边看父母忙碌，陪他们说话。

    中午，摆了一大桌好吃的菜。女儿给父亲买了一个生日蛋糕，插上五十支小蜡烛，点燃，大家在烛光里一齐唱《生日歌》。长期在枯燥寂寞险象环生的路途上跑车的福塘，享受着天伦之乐，感动得眼眶有些湿润了。

    唱毕《生日歌》，福塘深吸一口气，把蜡烛吹灭。大家鼓掌，之后纷纷给寿星敬酒，祝贺。妻子祝他生日快乐，出入平安，工作顺利。女儿祝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行车时多听世界名曲。

    第二天早上，福塘出门时，女儿拿来一个盒子交给他，说今天是他的真正生日，这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福塘高兴地接过，打开一看，是十盘盒式磁带，都是世界名曲。

    “路上多听听，能提神醒脑。”女儿说。

    福塘不信。世界名曲他又不是没听过，哪有这种功效？早在女儿还在妻子肚里时，他就买了不少世界名曲让妻子听，进行胎教。

    上午精力充沛，一路无事。可吃过午饭后，瞌睡就袭来了。福塘打了个哈欠，拿出一盘世界名曲塞到录音卡里听，是肖邦的圆舞益，很舒缓，很优美，仿佛瀑流把他的疲劳冲走了不少，但犯困依旧。

    货车在行进，音乐在行进，福塘听着听着，突然精神一振，瞌睡全无！之后精神高度集中，一路平安无事，还比平时提前半个钟头到达目的地。

    在工人卸货时，福塘高兴地给女儿打手机：“你的世界名曲果然能提神醒脑，谢谢！”

    转眼到了年底，福塘被运输公司评为安全标兵。大家要他谈谈成功经验，他说没啥谈的，行车犯困就听听音乐，精神就能马上高度集中，精神高度集中了，事故就不会找上门……

    众司机不信，认为他保守：“我们也经常听音乐，可犯困依旧！”

    “我听的是世界名曲。”福塘说。

    “我听的音乐中也有世界名曲，可哪有什么提神醒脑的功效！”一个司机说，“要不，把你的磁带拿来我们听一下。”

    “这……”

    “你不说是世界名曲吗，全世界都能听，为什么我们不能？”不由分说抢过钥匙，打开车门，把十盘世界名曲拿出来。

    塞到录音机里一听，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几分钟后，录音机里传来了说笑声、炒菜声、清唱的歌声、跑调的唱腔、篡改过的歌词。仔细再听，是福塘一家的声音。一会儿，噪音消失，接着是下一支名曲。这支曲子放完后，又是福家的噪音，叽里咣啷，嘻嘻哈哈。之后又是名曲，又是噪音，最后竟是过生日的歌声和祝福！

    “磁带里怎么会有这些声音？”司机们不解地问。

    “这是我女儿的杰作！”福塘自豪地说，“她悄悄用微型录音机在名曲的过门处录下我们一家团聚时的声音。正是这些声音时刻提醒我，要注意行车安全，平安回来跟家人团聚！在我听来，这些‘噪音’才是真正的世界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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