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还有旁人在场，他一定会反驳我，说我是在撒谎。说他看得清清楚楚，我步履蹒跚。我摇摇晃晃，每次向下迈步前都得抓紧楼梯间的扶手。
他会说，这人真的喝多了，他紧挨着墙走，最后任由自己的身体倒在自家门前。
愚蠢的告密者……
要是我步履犹疑，那是因为我踩空了，而且我也没有紧挨着墙，我只是紧紧抓住它而已。我紧紧抓住它，想要温暖它，不想让它孤零零地回去。我要带它去我的床上。这堵墙，我平时常常撞上，几小时前我在另一段生活里正在一位准男爵和两位小公主的陪伴下将侯爵夫人拥入怀中，所有楼梯间里如此多的欢声笑语、如此多的咒骂赌咒都在这堵墙上回响过，这堵墙如今如此固执，不肯来伊萨家和我们喝完最后一杯酒，这堵墙现在是我的支柱。在回去直面真实的生活、真正的扬和真正的挑战前，它是和我同样心慌意乱的伙伴，靠着它的肩膀我还能再躺一会儿。
我承认这位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法官女士，我承认，这事儿不长，您知道的……只要我一脚踏进自己的家门，最后回到自己家……回到我女朋友家，回到她姨婆的公寓里……只要我推开这个地方的门，我就会猛然清醒。
我摸索着开关，房里的灯光相当丑陋。我把外套挂在挂衣钩上，挂衣钩也相当丑陋。还有镜子也是。镜子、玻璃板下的海报、地毯、沙发、茶几，以及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很丑陋。
我环视四周，我居然一点都认不出这个地方。究竟是谁能够生活在这里？我是走错了吗？这是一间样板房吗？不凌乱，不混乱，没有幻想，没有温柔，什么都没有。只有装修的痕迹。这甚至是最糟糕的情况：只剩下了装修。我走进厨房，这里我也认不出来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厨房里让人回想不起任何故事。然而我还是坚持着。我蹲下身，我打开柜门，拉开抽屉，但是显然，还是一无所获。没有人。
也许在房间里？我揭开毯子，抓起一个枕头，然后是另一个，我把脸埋在枕头里，我检查了床单：剩下的只有地砖。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曾有人类在这里躺过。浴室？牙刷、梅拉妮的衬衣、我们的浴巾：悄然无声。可是这些僵尸是谁，最后我们能经历怎样的故事？
我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经历了今晚的种种，我仿佛多多少少让自己升入了一个更高层的世界，现在的我无法任由自己回到原来的位置，这等于是要毁了我。我握紧拳头。我咬紧牙关。我收紧屁股的肌肉。我的样子真可笑。好像一个孩子。一个任性又矛盾的脏兮兮的小毛孩，但是内心却无比自豪，毫不介意展示这一切。
好了，好吧，那么，什么呢？要想被人注意到，我得打碎些什么好呢，嗯？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处于内心暴虐又无力的境地。
该死，但……但现在都几点了？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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