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杂记-博物馆及卧牛山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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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是由清州艺总会美术家协会主席江会长开着他的私人面包车,拉着我们去卧牛山看一看(也可能这个称呼是不准确的)。中途到博物馆参观一下。说起来,博物馆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世界上所有的博物馆都差不多,坛坛罐罐、出土文物、刀枪剑戟、锅碗瓢盆,等等,此可见,彼亦可见。其实,都是人类发展史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是,我在这家博物馆里却看到了另外一种情形。我看到许多家长带着小孩子,在博物馆里临摩那些古代的器物。这使我非常感动。为什么我们中国的学校、中国的家长就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一条呢,既让孩子学习了绘画,又了解了民族的历史。这是何等重要的文化熏陶啊。

    在博物馆的大院里,我还看到了一些人在举办露天音乐会,当然,都是些轻音乐。这种情景似乎也是一个例外。中国的博物馆举办过轻音乐会吗?好像还没听说过。在这家博物馆的院子里还有一个茶室。江会长说请我们到那里歇一歇,喝点茶。在去那里的途中,江会长告诉我,这个茶室里有一个女孩子非常漂亮,只是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了。

    一进去,那个女孩子还在,他马上指给我看。我一看,果真漂亮。我立刻对这个女孩子说,我已经有半个世纪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了。她听了非常高兴。

    点茶的时候,我们颇费思量,因为不知道是什么茶。于是,我要了一杯双花茶。他们要的也是差不多相类似的茶。茶一上来,我不觉呆住了,好像是一碗老抽,黑糊糊的,上面飘着一点松仁和山楂片,喝不喝呢?肯定得喝。要知道,这一杯四千韩元。一喝,阿妈尼,太好喝了,甜的,像蜂蜜似的,再嚼着松仁,再嚼着山楂片,这哪是茶呀,分明是甜品嘛。过了一会儿,那位漂亮的女士给我们送了两大盘烤面包,她跟江会长用韩语说,因为我们夸她漂亮,所以她赠送给我们这些面包片。这使我们非常感动和意外。如果我们夸一个中国女孩子漂亮的话,她就说谢谢,这还得是大专以上水平的。要是练摊的,她就会骂你臭流氓。但不管是大专还是大本的,肯定不会因为你夸她漂亮她就白送给你烤面包片吃。

    从博物馆出来,去卧牛山。江会长在途中说,中间路过他的家乡。他说:“我就出生在那里,我是一个农民的孩子。”我说:“我们都是伟大的农民的孩子。”进了他的家乡,俨然进入了桃花源。村子的路很窄,如果看到有别的车驶过来,对方就会早早地停在路边,等对方的车过去之后再向前行。江会长指着山腰上的一座坟说:“那个白色房檐的坟就是我父亲的坟。”我们说:“你下去看看吧。”他说:“不去了。”又说,“今天,我非常感谢你们。你们使我有机会回家乡看看。”

    我觉得他说的是心里话。

    我们到了江会长的家,家里没有人,江会长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一看,这就是一个艺术之家。庭院里有各种艺术家的设计,如花盆、钟表、信箱和秋千。江会长说:“家里没人,可能下地干活去了。”我们在这里拍照,然后出来,顺着水渠往下走,我们看到水渠里有许多小鱼。他说,他的父亲就是这里的一个校长,后来他父亲转到城里去,他也就走了。

    后来,他又领我们去了他一个亲戚家。亲戚家也没人,估计也是下地干活去了。他开了门,打开冰箱,从里面找来饮料给我们喝。我们感到有些不安。他说:“没事的,你们就喝吧。”我说:“你的亲戚不知道你回来就喝了,他们不介意吧?”江会长说:“不会有事的,喝哪家的都行。”然后,江会长又领我们参观了村上的一个宗庙。宗庙很洁净,庙宇上有牌匾,写着宗训:“崇祖敬宗,宗亲敦睦,忠孝传家,英才训育。”意思是教育子女们要德才兼备才行。

    中国村庄的口号,全国都是一致的,少了一点地方特色,少一点文化,少_二点个性。因此,效果不是特别的好。

    我们开车离开了这里,在经过江会长父亲的坟时,他冲着坟喊:“爸爸,我走了,再见。”我们听了都很感动。他说,他退休以后,还要回到这里,在这里建立一个画室,并培养这里的孩子们画画。

    江会长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幽默的人。他总学我们中国人说韩语“谢谢”的发音——斯密达哈密瓜。

    在途中,江会长请我们去吃农家菜。他问我们,是喜欢吃生鱼片,还是吃乡村的炖土鸡。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生鱼片。他立即打电话联系。结果,因为是休息日,又是当地的“父亲母亲节”,也叫“鲜花节”,所以生鱼片的酒店都被订满了。看来,我们只好去吃农家鸡。农家鸡也是很好吃的,类似咱们的火锅鸡。整只鸡端上来,放到火盒上,由服务员戴着一种特殊的隔热手套把它撕碎,然后蘸着盐末吃。虽然舌头感觉不大适应,但是总体上说,好吃。

    在去卧牛山的途中,我们还去了当地一个世袭的有钱人的大宅子。这个大宅子仍旧保持着韩国传统的建筑格局和式样,里面播放着古典的轻音乐,院子里非常幽静。在木廊上摆放着许多盆景,一些盆景是由破碎了的瓦盆和瓦罐培栽的,反而给人一种别致之感。房门上写着这样的牌匾,“无量寿阁”、“为善最乐”。女主人是一个近五十岁的典型韩国女人,温文尔雅,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看到我们,她多少有点羞涩。我们被请到屋子里去,先参观房间,然后我们点了菊花茶。这种菊花茶非常精致,每一个小茶盅里有一枚小巧的野菊花,这枚小野菊花一共是一株三朵的小花,每朵小花有绿豆那么大,是女主人摘下来以后,晾干,保存下来的。所以,喝起来,别具清香,也格外让人珍惜。喝茶的茶饵是萝卜蜜饯,也很好吃。我们坐在那里面看着,猛抬头看到一个现象,发现两个大房梁是歪的,是就着树木的本真形状安上去的。我看了以后,不禁感慨地说,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上梁也不正,可下梁也不歪啊。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还拍了照片。严格地说,即便是上梁不正,下梁也没有理由非歪不可。

    临行的时候,女主人听说我是写安重根的作家,她说,既然是这么尊贵的客人,茶钱就不用付了。这使我们非常地感动。江会长说:“古典式的韩国女人就是她这种样子的。”虽然我在国内生活了很多年,但我不知道古典式的中国女人是什么样子。我希望能碰到一位。

    卧牛山是一个风景区,这里的法住寺有一座镀金的大佛像。因此,此山非常有名。法住寺许多牌匾上的字,都是清州艺总会会长、韩国的书法家金东渊先生写的。原来我对金先生不太了解,仅仅知道他是个书法家,但到了这里才知道他是个大书法家。书法家和大书法家就像小学生和大学生,显然是有区别的,搞错了,就会失礼。

    法住寺外面樱花盛开着,十分烂漫。法住寺外面有一条河,在河面的河滩上,有许多用碎石头堆起来的小“塔”,经江会长介绍,是那些善男信女堆起来的,以示虔诚。我觉得这种方式挺有意思的,它既是虔诚的一种,似乎也是艺术的一种。

    在卧牛山的风景区里,我还看到免费发放花苗、树苗的场面,不要钱,有人发给你一两杯花苗或树苗。我觉得这种方法中国也可以借鉴,这是绿化的最好的方式。但是,之于免费,当代的中国人似乎还不大习惯,会很吃惊,怎么能免费呢?要是连树苗都免费送人,那得疯成啥样啊?

    在风景区内,我还看到一个巨大的铁锅。我问江会长:“这是干什么用的?”他说:“这是千人拌饭的大锅。就是来游园的人,来朝拜的善男信女,把自己带的饭都倒到这个锅里,然后用大铲子拌。拌完以后,再分给大家吃。”我听了,感到非常有意义。这不是一个吃的问题,这是团结的一种方式。这种事只能发生在韩国,换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太可能。

    我真没想到韩国拌饭还含着团结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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