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本文是顾炎武拒绝友人求文求字之请，但相比较于前文《与李中孚书》则语气严厉的多。文章第一部分拒绝友人之请，责怪友人不理解自己，重申自己作文准则，“止为一人一家之事，而无关于经术政理之大，则不作也。”第二部分以韩愈为戒，劝勉自己，告诫友人。作一文对顾炎武并非难事，但“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命为文人，无足观矣”，顾炎武从士的责任与使命的角度自觉要求自己“绝应酬文字”。顾炎武从道义担当的角度解释自己难为应酬文字的原因，或许现代读书人难以企及这种精神境界，但仍然可以节约些时间体认些经术政理。

    【选文】

    《宋史》言刘忠肃每戒子弟曰：“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命为文人，无足观矣。”①仆自一读此言，便绝应酬②文字，所以养其器识而不堕于文人也。悬牌在室，以拒来请③，人所共见，足下尚不知邪？抑④将谓随俗为之，而无伤于器识邪？中孚为其先妣求传再三⑤，终已辞之，盖止为一人一家之事，而无关于经术政理⑥之大，则不作也。

    韩文公文起八代之衰⑦，若但作《原道》、《原毁》、《争臣论》、《平淮西碑》、《张中丞传后序》诸篇，而一切铭状槩⑧为谢绝，则诚近代之泰山北斗⑨矣。今犹未敢许⑩也。此非仆之言，当日刘叉[11]已讥之。（《亭林文集·卷之四》）

    【注释】

    ①《宋史》：记载北宋和南宋的纪传体史书，元代脱脱主持编撰。刘忠肃：字莘老，北宋学者、官员。士：读书人。器识：器量、见识。命：命名。文人：会作文章的读书人。②仆：谦称，“我”。应酬：交际来往。③来请：前来请求。④抑：文言连词，或者。⑤中孚：李颙，字中孚，号二曲，陕西周至人，明末清初学者。先妣：亡母。求传再三：指李顒请求顾炎武为其母作文，详见《与李中孚书》。⑥经术：儒家经学。政理：政治。⑦韩文公：韩愈，字退之，祖籍河北昌黎，世称韩昌黎；谥号“文”，又称韩文公；唐代文学家、思想家，古文运动的倡导者。文起八代之衰：出自苏轼《潮州韩文公庙碑》。⑧铭状：墓志铭、传等。槩：音gài，古同“概”，一概。⑨泰山北斗：德高望重、才能卓越的人。⑩许：称许、赞同。[11]刘叉：疑作“刘义”，唐代诗人。《新唐书·刘义传》载：“（刘义）闻愈接天下士，步归之……以争语不能下宾客，因持愈金数斤去，曰：‘此谀墓中人得耳，不若与刘君为寿。’愈不能止，归齐、鲁，不知所终。”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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