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本文是顾炎武为好友方月斯的诗集所作的序言。文章第一部分记叙方月斯与作者定交和交往的经历，继而引出本文的写作缘由。第二部分重点评介方月斯的诗风和人品，“绝群之姿，遭离困戹，发而为言，磊块历落”，“其诗在楚无楚人剽悍之气，在吴无吴人浮靡之风”等语句表明顾炎武对其诗其人的高度评价。最后顾炎武对方月斯的未来发展提出嘱托。全文文笔简练，作者极为惜墨，但文章全面概括了方月斯的为人和为学。阅读此文，我们一方面可以学习顾炎武与方月斯之间相互砥砺的纯洁友谊，另一方面可以反思我们的人文修养，去剽悍之气、除浮靡之风，完善自己的人格。

    【选文】

    与方子定交①自单阏②之岁，今且六年。余客钟山③而方子亦侨居云间④，不数数⑤见。顷冬春之际，余以仇家之讼至云间，逆旅⑥中困不自聊，而方子时时相过慰藉，与余周旋两月，因出其诗草示余，读之，如听河上之歌⑦，令人感慨欷歔⑧而不能止也。

    方子生于楚，长于吴，以绝⑨群之姿，遭离困戹⑩，发而为言，磊块历落，自其所宜。余独喜方子之诗在楚无楚人剽悍之气，在吴无吴人浮靡之风；不独诗也，其人亦然。夫方子以妙年轶才[11]，当天下有事之日，明习掌故，往往为设方略，可见之行，岂独区区称能言之士哉！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12]若方子者，吾望其能从政继先公[13]为名臣矣。（《亭林文集·卷之六》）

    【注释】

    ①定交：结为朋友。②单阏：卯年。③钟山：山名，南京紫金山。④云间：地名，位于上海松江。⑤数数：常常。⑥逆旅：旅馆。⑦河上之歌：河上歌，古歌名，犹同病相怜。⑧欷歔：叹息。⑨绝：超越。⑩戹：古同“厄”，灾难。[11]轶才：亦作“轶材”，卓越才能。[12]“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语出自《论语·子路》，“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专对：使节独自应对。[13]先公：方月斯父亲方岳贡，字四长，官至户部、兵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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