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这本小说,感觉有点扬扬得意地说自己不会谈恋爱,就是因为觉得,我尚有真情,只是没有套路;笨拙地去爱一个人,也算得体。这是一种题解,还算温暖。
另一种题解是,我不会谈恋爱了,因为我不再相信爱情了。不相信爱情,其实还好,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精彩。但是不相信爱情,却还依赖另一个人……这个世界太坏,所以不敢再爱;这个世界太坏,所以不敢一个人前行。不会谈恋爱的我,却还拖累着一个也许爱自己的人。
那我到底要写一个怎样的故事呢?或者我到底要做一个怎样的人呢?是我提笔之前对自己的询问。
得你自己告诉你自己。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打开人生的方式。你的深情在同样的故事里,不同的人看去可能就是犯贱。我曾听一个朋友讲过一件事,说一个男孩追求她的室友,她室友经常恶语相告,甚至捉弄他,但是每每用到他的时候,又召唤他。我问,他还愿意来吗?朋友平和地说道,他总是又犯贱。
所以我无法告诉你这是一个什么故事,要告诉你什么道理。我把我身体里那些惶惶不解,那些深深的懊恼,那些沉重的哀伤,罗列出来,然后手捧着脆弱去给你们看,发现原来你们也曾遭遇,原来你们也无答案,于是我便有了些许宽慰。因为我们都经历过这些,就像很多人看到我新书的名字,都说被击中了,因为每个人都曾在爱情里受挫,而这种受挫并不丢脸,因为绕到不会谈恋爱的背后,是我们曾真挚热切地爱过。
上一本书,我写了四年;其实上一份感情,我也谈了四年。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她好看;分开了后,才明白她对我那种莽撞、幼稚、自大的爱,有着那么大的包容,才使得我们走过了风雨飘摇的四年,我一直以为是我写情书、说情话拉扯了四年,后来才明白,是她缝缝补补、忍忍让让,一年又一年。我原来一直都只是被爱的绝世高手,却以为自己爱得悠扬而辽阔。而真正会谈恋爱的那一个,并不是有什么十八般武艺,而是她配合了你所有自以为是的招式,拆解了你所有蹩脚的、以爱为名的伤害。原来并非她更会谈恋爱,只是她爱我更深、更认真。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李宗盛如是唱。而我却觉得,未曾意料的已拥有过,人生不薄我。只是我们走散后,这份不薄带来的忧伤,越发厚重,在每一个微凉的黑夜里,给我的慌乱盖上了一层薄纱,如网如刀,让我透不过气。
我逃去了北京。
有一天晚上,我失眠了,半夜里我在客厅看着北京四环,车流未息。我突然很想她,这种想念,不是追忆曾经的你侬我侬,也不是期盼未来会破镜重圆,而是突然觉得,时隔多日,你重新走进我的内心,拿起扫帚,轻轻扫去那一片落花流水。我知道,你原谅了我,在我犯错之前,在你爱我之前,你就原谅了我。只是那个晚上我才看见了这份原谅,我才知晓了这一份原谅,我于是终于也放下自己了。我想,当你再听见我的消息,你会因为我过得还好而觉得欣慰。当我再想你的时候,我会因为我曾有你陪伴,而原谅如今的四顾平常。
是《不会谈恋爱的我》的后记。是写在动笔写这个故事前。
2016.9.8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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