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爱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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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闷头走出医院,如同逃离一个是非之地。

    天空阴沉着脸,仿佛整个世界都亏欠着什么。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望着过往的行人,心里特别堵。

    能怨谁呢?

    我对玛丽说用戴套吗?玛丽说随便你。于是我就随便了。

    我跟玉珠说用戴套吗?玉珠说现在是安全期。于是我就觉得安全了。

    怨不得别人,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手机响了,一看竟是玛丽打来的。

    玛丽说明哥你在上班吗?我这两天都没敢给你打电话。

    那天晚上我告诉过玛丽关于我和玉珠的事儿。

    我说我正在上班,你有事儿吗?

    玛丽说你有时间就来我这儿一趟,把钱拿走吧。

    上回玛丽说明哥啊你把我拿去吧不要钱,疯过以后我还是在枕头底下偷偷留下三百块。恰在此时下身又痒痒起来,肯定有不好的东西流出。

    我没好气地说,拿什么拿,你自己留着看病吧!说完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都怪玛丽,自己一身脏病还四下传播,罪不容赦,罪大恶极,罪该万死,罪……

    电话又响了,还以为是玛丽打来的呢,正想发飙,一看是玉珠的电话。

    玉珠说欧阳你在哪儿呢?

    我说在上班。

    你胡说!玉珠说,我刚才往你办公室打电话,说你不在。

    我……我刚出来。我不知该说啥好了。

    玉珠说不管你在哪儿了,马上给我过来。

    我说去哪儿啊?

    玉珠说我在北京人民医院。

    啊?我说,你跑医院做啥啊,咋的了?

    玉珠说,我快死了,你他妈的马上给我滚过来!

    玉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粗话,看来肯定有急事了。人民医院在西城区,我在大北边,打车花费近五十块。

    一进医院的大门我就看到玉珠,她正坐在医院通道旁的椅子上,神态萎靡,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哭过。

    见了我,她跳将起来,把几张纸扔到我的脸上,接着挥手给了我一耳光。

    瞧瞧你做的好事。玉珠骂道,欧阳明你还要不要脸,欧阳明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不去死呀你!……

    玉珠骂着骂着就哭了,捂着脸萎缩在椅子中,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有些发蒙。在路上我也曾想过,莫非玉珠也被我传染上了那个病?我一直侥幸地想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的,哪能那么巧呢!现在看来差不多是真的了。

    我的脸火辣辣的疼,小心脏狂跳不止。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几页纸。有尿常规化验单,上面那些诸如尿胆原尿蛋白什么的指标我也看不懂,另一张是尿道分泌物涂片染色检查报告,依旧看不懂。

    看不懂就不看了,反正天已经塌了。我一声不响地坐到玉珠身边,等她发落,像是等待末日的审判。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玉珠用手背狠狠地抹了抹眼睛,转脸看定我。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玉珠说。

    啥怎么回事啊?我依旧负隅顽抗。

    玉珠一把从我手中夺过那几页纸,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结论说,你眼睛瞎呀?

    我低头去仔细看,就见上面赫然写着“急性淋病”四个大字,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心里阵阵发紧,头皮有簌簌的电流通过。

    说呀,玉珠吼道,你啥时候在外面扯犊子了?

    我……我……

    你什么,自己做的坏事儿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难道这脏病是我自己得的?

    我……我只是……我的脑袋在飞速旋转着。

    只是什么?玉珠步步紧逼。

    我只是……那天喝多了,刚子拉我去按摩。

    去什么地方按摩?

    是……一家路边店。

    都干了些啥?

    只是……只是按摩,没……没做别的。

    没脱裤子?

    没有……没有全脱。

    花了多少钱?

    五十,对,五十块。

    五十块?在北京五十块能做什么,你蒙人呢吧。

    我看到了一丝光亮,急忙说,就是按摩了呀,我就按了个五十块的。

    你个缺德玩意儿,玉珠的声调明显降了下来,你不知道那样的脏地方被褥都能传染上脏病吗?

    我说玉珠,真的对不起。

    玉珠咬着嘴唇,一双杏目恨恨地盯了我老半天,不过那目光中少了先前的怒火,有的只是审视,还有埋怨。

    我说,好玉珠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不敢了。

    哼!玉珠说,打死你两个来回我都不解恨。我对你这么好,你竟敢出去找小姐按摩,欧阳你亏不亏心?

    我说玉珠,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玉珠说光对不起就完了?去,把这些药给我买回来,我嫌丢人呢。说着她将一张处方单抽出来递给我。

    哎!我痛快地答应着,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有了着落,赶紧屁颠屁颠地奔药局那儿去。

    划价,交款,取药。这一路忙下来过去了近一个小时,药费两百六,我也摸不准是贵还是便宜了。虽然玉珠还没有完全释疑,但起码给了我回旋辩解的余地了,我希望玉珠吃过药后那可怕的病症会立马消失,让这事儿快点过去吧,从骨子里来讲,我还是爱玉珠的,毕竟她是我第一个女人,我是她第一个男人,我们有感情,四年多的恋情。

    回到玉珠身边,发现玉珠依旧在那儿抹眼泪。见了我,她的眼珠子又瞪圆了,目光犀利且冰冷,令我的心里又开始阵阵发紧。

    欧阳明,你给我听好了,玉珠一字一句地说,你太缺德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结束了,我恨你!

    说完这话,玉珠抢过我手上的药,转身就走,且越走越快,边走边用手背抹眼睛……

    我呆立在那儿,不知所措。

    后来我看到了我的手机,它静静地躺在椅子上。拿起来摁亮,就见屏幕上有条短信,是玛丽发来的:

    明哥,我想你!你还是来看看我吧,那三百块钱我说什么都不能要……

    我的那个天娘啊!

    我简直要被玛丽气疯了!

    害人还想怎么害啊,这不是存心毁我嘛,这不是生生地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当即我就回复了玛丽的短信:你等着,害人精!

    然后我就走出医院,气呼呼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玛丽的出租屋而来。

    在车上我有很多种见了玛丽后的情节设计,最初是扑过去掐死她,然后自己亡命天涯……后来被自己的这一想法给惊着了,真是太离谱了些,掐死一个小姐肯定能上新闻了,欧阳明你可真是出息得可以了。

    那咋办呢?退而求其次吧,狠狠地扇她两个耳光,还要薅着她的头发扇才解气,可打女人也算不上啥本事啊,更何况还是那样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

    那就干脆冲玛丽的脸蛋吐几口唾沫吧,不过如此真是便宜了她……

    设计归设计想归想,落实到行动中便大相径庭了。

    气哼哼来到玛丽的住处,敲门,刚敲到第三下门就开了,玛丽拉开房门,还没等我把愤怒表现出一丝一毫,她一下子就扑到我的怀里,紧紧抱住我不放。她的身体还是滚热滚热的,显然烧还没退。我推开她,发现她与两天前简直判若两人,面色苍白,双眼红肿,嘴唇爆皮……

    我的怒火被一大盆冷水“哧”的一下泼灭了,心里有片柔软的羽毛在悄悄滋长。

    我实在恨不起来。爱怜逐渐占据了上风。

    我把玛丽扶到床上让她躺好。

    玛丽说明哥啊我想你。

    我说我知道,这不马上过来看你了嘛。

    玛丽说明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得劲儿。

    我说你可别瞎说,你这么年轻哪能说死就死呢。

    玛丽说明哥我可不能死呀,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我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下午我领你去医院。

    我起身为玛丽倒水,发现暖瓶是空的。屋里没有矿泉水也没有饮料,我心里不免有些发酸。

    出门为玛丽买水,也趁着这个节骨眼给老爸打个电话。我口袋里只有不到两千块钱,不求助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把谎话编好后,我拨通了老爸欧阳琨的电话。

    我说老爸啊我摊事儿了。

    老爸说你小子能有啥事。

    我说我女朋友怀孕了要去做流产。

    老爸说你对象不是玉珠吗,怀孕了就回家赶紧结婚呗,干嘛要去流产。

    我说玉珠是老黄历了,我现在换了个女朋友。

    老爸在那边嘿嘿地乐了,你小子还他娘的挺风流呢。不管是谁,领回来结婚,越快越好。

    我说哎呀,人家还是在校大学生,总不能挺个大肚子上学吧?

    老爸说行了我现在正忙着,下午我给你打五千块钱吧。

    我说下午不行,就现在打,下午我俩要去医院。再说五千块肯定不够,最少得一万块。

    老爸说我咋养了你这么个瘪犊子玩意儿啊,总给我惹是生非。

    我说没招啊有其父必有其子,兔子尾巴——随根儿嘛,我随爹……

    没等我说完老爸就挂了电话。

    我太熟悉我老爸了,他若同意我的要求就会乘机骂我两句,若不答应便啥都不说。

    我去超市买了只烧水用的快壶,又买了些吃食回到玛丽住处。先用湿毛巾为玛丽擦脸擦手,然后喂她吃下去半罐八宝粥。等烧开的水晾凉了以后,我把前几天买回的药按说明一一归拢好,让玛丽服下。

    玛丽扑闪着一双略有些红肿的大眼睛,视线一刻也没离开我。

    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呢?我心里很想知道但现在不能问,我也不想将脏病的事儿告诉她。

    手机信息提示,老爸打来的一万块钱进卡了。

    我跟玛丽说,你起来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玛丽说我不去医院。

    我问为什么?

    玛丽说去医院太费钱了,吃点药就能挺过去。

    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都吃药还要医院做什么!坚强点,赶紧起床,听话!

    玛丽想起了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三百块钱,说明哥这个你拿着。

    我不想在这该死的三百块钱上多说什么,接过来顺手塞进裤兜。

    玛丽又摸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说明哥去医院老费钱了,你去取些吧,密码是六个八。

    我把卡放回枕头底下,说哎呀别啰嗦了,快点换衣服吧。

    玛丽换衣服一点也不背着我,还让我帮她系文胸。她的皮肤白暂细滑,身材更是棒,该挺的挺该收的收,凸凹有致。

    玛丽很虚弱,我扶着她一同出门。我先去银行支了钱,然后带她又去了我先前去的那家医院,给玛丽挂了妇科的号,给自己挂了皮肤泌尿科的号,先送玛丽去三楼,然后我去了五楼。

    我忍辱蒙羞地耐心接受检查治疗。其实那羞辱感主要还是来自我的内心,并没有谁关心我怎样。

    大夫后来说这病好治,一般来得快也就去得快。大夫还说不过这病可不容易去根儿,以后如果再有不洁的那什么关系时还会说犯就犯的。

    我红着脸直点头,嘴上说不会的我治好后再也不会犯了。

    嘴上那么说心里也确实是那么想的,我就差没将自己当场阉掉以显示自己的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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