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三楼找玛丽。她在候诊区坐着,一副病怏怏的倦容,惨不忍睹。
我坐到她身边,问她,看了吗?
玛丽递过来几张化验申请单,说明哥,这么多的化验,得多少钱啊,这病咱不看了吧。
我这小暴脾气又上劲儿了,低声严厉地说,你又来这套怎么回事儿啊!你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东西没有?钱是你爹还是你妈呀?
本来我还想说尊严、羞耻心、人格等在你看来都不如钱重要对不对?但话到嘴边又让我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或许是我那时的脸色非常难看,也是玛丽头次见我发火,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明哥,快别生气了,我听你的,我啥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一项一项去化验,做完所有项又过去两个多小时。我楼上楼下奔波,划价交款,然后送玛丽去化验,忙得汗流浃背。
结果也陆续出炉,除了淋病外,玛丽还患有阴道炎,盆腔炎,宫颈糜烂,宫颈息肉。
玛丽最后一次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脸色惨白,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我急忙奔过去扶住她,和她一起一点点挪到候诊区的椅子上。
玛丽的泪水簌簌往下流。
玛丽小声说,明哥啊我是不是传染上你了?大夫说我这病男人沾上就没好。
我低下头没有出声。
玛丽说那玉珠姐姐是不是也被染上了?
我依旧没有吭声。
玛丽说明哥我对不起你,你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我说你别胡说。
玛丽伏在我怀里泣不成声。旁边有好几个人都盯盯地打量我俩。
我心里五味杂陈。
玛丽的身体一阵阵发抖。我实在想象不出,我怀里的这个娇小女人,不,是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生活或是遭遇,使得她甘心出卖自己经受着如此的磨难和摧残呢?现如今,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即使再大上几岁如我这般的人,也大都在父母的恩泽之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玛丽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这样的:明哥啊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好过呢!
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善待过玛丽呢?
我心里涌动着阵阵酸楚,同时一股子豪迈之情也油然而生。
我轻轻地拍着玛丽的肩膀,柔声说道,玛丽,咱不怕,有明哥在咱什么都不怕。
玛丽抬起头,仰脸望着我说,明哥,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
快别说傻话了,我说,不就是病了嘛,咱听医生的,治疗就是。
玛丽擦了擦眼睛,说明哥,大夫让我住院呢。
住院?我有些惊讶,啥大不了的病啊还非得住院。
大夫说宫颈息肉得做手术,越快越好,不然的话会发生恶变。明哥,我害怕。玛丽说完又将头埋进我的怀里。
不怕!我咬着牙说,不怕的玛丽,咱一定会把病都治好的,我陪你。
幸好床位不紧张,没怎么费事玛丽就住进了病房。我把老爸打过来的一万块钱都交了押金,每天一有时间就往医院跑,陪玛丽说话,为她订餐或是去医院食堂打饭。头一周只是每天挂吊瓶,消除炎症,手术定在第二周。
我也遵医嘱按时服药,那个讨厌的病症没几天便痊愈了,心理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每天都跟玛丽见面,嘻嘻哈哈天南地北地瞎聊胡侃,让我俩的关系更加紧密,一会儿不见玛丽我便有空落落的感觉。玛丽更甚,每次我离开她,不用到单位就会接到她的电话或短信,不多说几句她是不会罢休的。我俩就像一对陷入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唯一缺少的,是我们从来不提“爱”字。
那天中午玛丽又拿出她的银行卡,说明哥你帮我个忙吧,……你从这卡里支三千六百五十块出来,汇给这个账号。说着玛丽又拿出写有卡号的一个纸条。
我说这是给谁汇的?
玛丽说你别管了明哥。
我说干嘛要有个五十的零头啊,加五十凑个整多好。
玛丽说明哥你照我说的做吧,我先谢谢你了。
玛丽不愿意说咱也不多问,按照玛丽的要求把钱汇了过去。在支钱时我好奇地查了一下卡上的余额,还有六万多块钱。玛丽的信任让我心里很舒服,同时对玛丽日常的节俭,更是心怀敬意。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玛丽恢复得不错,脸蛋又有了红润和光泽。最重要的,是精神状态好,根本看不出是个病人。
通过闲聊我得知,玛丽今年十九岁,老家在东北,真名叫马莲。其余的,她也不愿意多说。
夜已经很深了。下午时主治医来通知,说玛丽的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只是个小手术而已。为了消除玛丽的紧张,我决定夜里留下来陪着她。我坐在病床前陪玛丽说话,玛丽紧紧攥着我的手一刻也不肯放开。病房里有四个病人,晚上用拉帘互相隔开,像四个小房间。
玛丽躺在床上,把我的脑袋搂到胸前,在我耳畔轻声说,明哥,我一直没敢问,你的病治好了吗?
我说好了一点症状都没有了。
玛丽说,我真为你高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我说不用你报答,快点把病治好比什么都强。
玛丽想了一会儿小声说,明哥,要不我给你用嘴亲吧,保证你会舒服……
说什么呢你!我一下子推开玛丽,嗓门大了不少。
玛丽双手捂着脸,使劲晃着脑袋。那样子很是可爱。
怕吵到邻床病人,我俯下身悄声对玛丽说,别忘了你现在还是病人呢,再不敢胡思乱想。
这当口我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玉珠的号码。这是自打那天从医院分手后她第一次打电话给我。我急忙到屋外去接听。
电话是玉珠的室友田娜打来的。以前我见过她几次。她在电话里说她和玉珠在三里屯酒吧,玉珠喝醉了人事不省,让我过去。
挂了电话我急忙返回病房,跟玛丽说玉珠醉在外边我得去经管一下。
玛丽说你去吧明哥你快点去吧,我这儿没啥事。
出门打车,直奔三里屯酒吧一条街。
玉珠平时滴酒不沾,如今酩酊大醉,肯定是因为我而伤心了,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其实这些天我总想给她打电话或发短信,但一直没敢。我了解玉珠的性格,爱耍小脾气且倔强,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过些天也就是等玛丽出院后,我再去央求她原谅我。估计那时她的恼恨会消淡了许多。
短信铃声响起,是玛丽发来的:
明哥,好好照顾玉珠姐,好好表现,你我都亏欠她很多。别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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