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岁月-第10章 不断旋转的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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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筱雨重新回到了平静的校园生活中。时间飞快,马上是六年级学生的毕业考试,然后转眼,就是非毕业班的期末考试了。写评语,评价学生操行等第,备课笔记的查漏补缺,一件接一件繁琐的小事。就像上了发条的手表,会一直旋转,想停也停不下来。

    然后放暑假了。照例,母亲坚持回到乡下生活,筱雨偶尔会到城里来写写小说,因为乡下没有电脑。她感谢结婚那会儿一咬牙买了台电脑,否则,以眼下的经济能力,可能到现在还摸不到电脑的边呢!但即便如此,家里至今还是没有舍得装个宽带,虽然只是一年数千元的费用,可是对于这样一个家庭,妈妈专职于帮她带儿子,子年工作动辄不稳定,特别是07年的金融危机以后,建筑业更不景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加上子年工作又不太上心不太勤快,要不是叔叔系建筑公司的现金会计兼材料员,子年恐怕又丢掉几次工作了。他性格冲,总跟领导顶,这种私人老板的建筑公司,还不是领导一句话就能开了你的!可子年似乎永远看不清这个现实,也永远掂不清自己的份量。

    贫贱夫妻本来就百事哀,子年对工作懒散的态度更让筱雨的心情雪上加霜。妈妈三天两头地说,你看邻居家谁谁谁的女婿给丈母娘一给就是上万,他一个人一个月挣的抵你们两口子半年挣的。要么就是,哦哟,我今天回乡下去,你以前的同学,买汽车了,还有那个以前成绩在你们班上坐底的,现在买别墅啦……筱雨觉得啊,以前在学校上班,还总开开心心的,全校两三百号教师,哪个见面不是春风满面,再说家长,哪个家长来送孩子接孩子不是满脸笑容?所以就算有时子年发两个信息来搞得她心情不好,第二天一进校,她必须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同事、领导、学生、家长的面前。有时伪装多了,也就忘记了烦恼,好像真的放开忧郁了。

    可是放假在家,她想哀愁就哀愁不必伪装,不必强颜欢笑,有时就连笑都不会了。加上邻居亲戚连同妈妈都在暗示她的不幸福,冯筱雨迫切地想要逃离这种氛围。然而世界之大,却没有可以让她藏匿的地方,和子年的这场婚姻,难道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可她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筱年怎么办?

    生活就是上满劲的发条,按照它固有的节奏不停地旋转。

    ************************************************************************冯筱雨走进会议大楼,阔别了一个暑假的教学楼在这两个月里又重新上过涂料了,看上去熟悉又陌生。休息调整了那么久,再回到朝夕工作的地方,冯筱雨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竟想起了九年前初来面试双选时的场面。那时她忐忑惶恐又带着刚出校门初出茅庐不怕虎的闯劲。多年后的今天,冯筱雨竟重拾那时的感受。今年是教育者面临重大改革的一年。从去年年底温家宝总理承诺教师工资不低于公务员平均工资开始,对教师的各项要求也不断提高,她知道将面临全新挑战。冯筱雨轻轻推开会议室的门,主席台上校长已正襟危坐了,她连忙看看手表:八点五十。距离开会时间还剩十分钟。她放轻脚步到贴有冯筱雨名字标签的位置上坐下来,打开会议记录本,第一行写上:首次校务会。第二行写上:二零零九年八月二十七日。第三行写上主持会议的副校长姓名。

    会议还没正式开始,冯筱雨扭头打量周围的同事,位置已重新安排了,不再是去年那些面孔。这个学校有90个班级,教师有200多人,好多人真还不熟悉,没在同一年级同一学科待过,没法把名字和面孔对上号。她有些无聊,拿着会议记录本里夹着的钢笔,用中指和大拇指轮流转圈。

    人陆续到齐了,开始有各种轻微的声音,有谈论暑假趣闻的,有谈论旅游感受的,还有窃窃私语置疑加工资真伪的。去年说零九年起就加了。元旦时说等三月份加,三月份说等六月份加,六月份说六月二十日本市撤市建区合并到n市,等并到n市工资向n市看齐。n市这几年不错,列为沿海开放城市。第一轮的开放搞活了深圳等一批城市的经济,如今筱雨所在的这个地方也乘上了发展的东风。过了六月二十又再等到下个学期加。现在“下个学期”就已经摆在眼前了。

    麦克风里响起了清嗓子的干咳声,一切声响戛然而止。试音的声音即在暗示会议即将开始,无论多热烈而有趣的谈资都必须划上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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