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望把我们的葫芦放在手上掂了掂,说我们的食物已经吃完了,该动身回家了。我随口说我们还要花两天时间才能回到他家。他说他不准备回索诺拉,而要去附近的镇上办一些事。
我以为我们要穿过峡谷下山,但是唐望沿着火成岩山脉的高地朝西北方前进。走了一个小时后,他带我走进一个很深的山涧。山涧的尽头有两座几乎相连的山峰,有道斜坡向上延伸到山脉顶部,这道斜坡看起来像两座山峰之间的斜桥。
唐望指着斜坡上一个地方。
“注意看那里,”他说,“阳光刚刚好。”
他解释说正午时的阳光可以帮助我“不做”,然后他给了我一连串的指示:把我身上的衣服都松开,盘腿坐着,注意看他所指的那个地方。
天上只有一点云,西边则是一片晴空,天气很热,太阳直射在凝固的火成岩上。我一直专心观察着那个地方。
这样看了好久,我终于问他我到底应该去注意什么。他不耐烦地做个手势,要我安静。
我很累,想睡觉。我半闭上眼睛。眼睛有点痒,我伸手揉擦,但我手上有汗,汗水刺痛了眼睛。我半闭着眼睛看火成岩的山峰,突然整座山都亮起来。
我告诉唐望,如果我眯着眼睛,我就可以把整座山看成交错的光线。
他吩咐我尽可能轻轻地呼吸,好保持光线交织的景象,不要故意凝视它,而要轻松地观看斜坡上地平线的一点。我按照他的指示,因此能够抓住那幅景象,光线交织成网,朝四面延伸。
唐望轻声说,现在我应该试着从光线中隔离出黑暗的部分,一旦我发现一个黑点时,我应该睁开眼睛,看着这个黑点是在斜坡上的什么地方。
我看不出任何黑色的部分。我眯起眼,又睁开来好几次。唐望靠近我,指着我右边的一个区域,然后又指着正前方的一个区域。我想要移动身体的位置。我想,也许改变角度后,我就能看出他所指的黑暗地带。但是唐望摇动我的手臂,严厉地告诉我不要动,保持耐心。
我再次眯起眼睛,又看到交织成网的光线。我注视了一会儿,然后把眼睛睁大,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轻微的声响,很像远处喷气式飞机的声音。就在我睁大眼睛注视下,整座山变成巨大的一片光点,仿佛在火成岩中有无数金属颗粒在同时反射阳光,然后太阳暗淡下来,突然熄灭了,于是群山变成暗褐色的岩石,同时风也吹起,天气变冷了。
我想要回头看太阳是否被云遮住了,但唐望抓住我的头,不让我动。他说,如果我回头,可能会瞥见山中的实体,也就是一直跟踪我们的那个同盟。他很肯定地说,我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承受这样的景象。然后他很谨慎地补充说,我听到的那隆隆声,是同盟用来预报出现的奇特方式。
然后他站起来,说我们就要动身爬上斜坡的另一边。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呢?”我问。
他指向山坡那里,就是他说有黑点的地方之一。他解释说“不做”已经准许他把那个地方当成力量的中心点,或者说那是可以找到力量之物的地点。
我们辛苦地攀登,抵达了他指定的地点。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我前方几英尺远处。我想要靠近他,但他用手示意我停止前进。他似乎在熟悉环境。我看到他的头上下动着,好像用眼睛打量着山区,然后他胸有成竹地走到山崖边,坐下来,开始用手翻山崖上的土。他用手指去挖一小块凸出的石头,把旁边的土弄干净,然后他命令我把那块小石头挖出来。
我刚把石头挖出来,他就叫我立刻把它藏进衣服里,因为那是属于我的力量之物。他说他把那石头送给我保存,我应该把它磨亮,好好珍惜。
我们随后开始下山,走进一座有水洞的峡谷。几个小时后,我们来到火成岩山脉下面的高地沙漠中。唐望走在我前方十英尺远,保持快而稳健的步伐。我们向南走,直到太阳快下山。西边有一层厚云挡着太阳,我们停下来,直到猜想太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下。
这时唐望改变方向,朝东南方前进。我们走上一个小山丘,在山顶上我发现有四个人从南边朝我们接近。
我看看唐望。我们外出旅行时从未遇见过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继续走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些人一点也不匆忙地走着,很悠闲地散步过来。他们走近时,我注意到他们是四个年轻的印第安人。他们好像认出了唐望。他用西班牙语和他们交谈,他们语气轻柔,非常尊敬他。他们之中只有一个和我说话。我小声问唐望我是否也可以和他们说话,他肯定地点点头。
我和他们一攀谈起来,他们就变得十分友善、健谈,尤其是最先和我说话的那个人。他们告诉我他们正在寻找具有力量的石英晶体,又说他们已经在火成岩山脉附近游荡了好几天,但是没有任何运气。
唐望看看四周,指着两百码外的一个岩石地带。
“那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他说。
他朝岩石走去,我们都跟着他。
他选择的地方十分崎岖,上面一丛树也没有。我们在岩石上坐下来。唐望说,他要到树丛里收集一些干树枝来生火。我想去帮他,但他低声说,这是特别为那些勇敢的年轻人所生的火,他不需要我帮忙。
年轻人围靠着我坐下来,其中一个和我背靠着背,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唐望抱着一堆树枝回来。他赞美这些年轻人的细心,然后告诉我,这些年轻人是一个巫士的门徒,当他们集体出去捕捉力量之物时,他们的规矩是坐成一个圆圈,其中两个人背靠背坐在中央。
其中一个年轻人问我是否找到过任何晶体。我说唐望从来没有带我去找过。
唐望在大岩石旁挑了一个地方,开始生火。没有一个年轻人过去帮忙,但他们都仔细地看着他,当树枝都点燃后,唐望背靠着岩石坐下,火堆在他的右边。
那些年轻人显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对这些步骤毫无概念,不知道巫士门徒有什么规矩。
我看着年轻人,他们面向唐望坐着,围成一个半圆。然后我注意到唐望正对着我,两个年轻人坐在我的左边,另外两个坐在我的右边。
唐望向他们谈起我,说我在火成岩山脉中学习“不做”,有个同盟一直在跟踪我们。我觉得这样的开头很戏剧性,的确如此,那些年轻人改变了姿势,把左脚压在臀部下坐着。我没注意他们原来是怎么坐的,我以为他们和我一样盘腿坐着。我不经意瞥了唐望,发现他也是将左脚压在下面。他轻轻动了动下巴,指着我的坐姿。我也把左脚收到下面。
唐望有一次告诉我,那种姿势是巫士在事情不确定时使用的。然而经验告诉我,那种坐姿对我而言是非常痛苦的。我觉得,要在唐望说话时一直保持这种姿势,将是一大折磨。唐望似乎很了解我的困难,很简要地对那些年轻人说,可以在这地区某些特定地点找到石英晶体,一旦找到后,就必须以特别的技巧引诱它们离开居住之地。然后晶体就会变成那个人本身,它们的力量超过我们所能了解的。
他说通常发现的石英是成群聚在一起的,要由发现的人选出五片最长、最好看的晶片,从母岩上切下来。发现的人要负责把它们切好、磨光、磨尖,使五片晶体的大小形状就像他们的右手五根手指头。
然后他告诉我们,石英晶体是巫术中的武器,通常用来投掷杀人,它们能刺穿敌人的身体,然后飞回到主人手中,仿佛从未离开过。
然后他谈起如何寻找使平常的晶体变成武器的精灵。他说首先要做的事是找个吉祥的地方把精灵引诱出来。这个地方必须是在山顶上,用手心朝地搜索,直到手心感到一股特别的热气,然后要在那里生堆火。唐望解释说,同盟会被火焰吸引出来,它会制造出一连串的噪声来显示它的存在。搜寻同盟的人就要去寻找噪声的来源,直到同盟现身,然后把它扭到地上,用力制服它。这时候你可以让同盟去碰晶体,把力量注入其中。
他警告我们,在这火山岩山区中还有其他的力量存在。这些力量和同盟不一样,不会制造噪声,只会像飘忽不定的影子,没有任何实际的力量。
唐望又说,色彩鲜艳的羽毛或磨亮的石英晶体也会吸引同盟的注意,但是终究看来,任何东西都同样有效,因为重要的不是找到物体,而是找到力量并贯注其中。
“如果你没有能给予力量的精灵,石英磨得再美丽又有什么用?”他说,“反过来说,如果你没有晶体,但是找到了精灵,你可以拿任何东西去让它碰。如果你找不到什么东西,你甚至可以拿你的家伙去让它碰。”
年轻人都笑了起来。胆子最大的那一个,就是最先和我讲话的那个,笑声最大。
我发觉唐望已经盘起腿,舒适地坐着,年轻人也都盘腿而坐。我想要自然地改变姿势,但是我左膝盖的神经似乎被压麻了,我不得不站起来,在原地慢跑几分钟。
唐望开玩笑说,自从我跟随他以来,已经好久没有下跪忏悔了,所以才会这样。
这番话使年轻人一片哗然,他们忍不住笑了出来,有的掩住脸紧张地偷笑。
“我有东西让你们见识见识。”年轻人笑过后,唐望很自然地说。
我猜他大概要拿他袋子里的什么力量之物给我们看。我还以为年轻人会凑过去,因为他们同时动了一下。每个人都稍向前弯,似乎要站起来,但是他们随即曲起左腿,恢复那神秘的使我膝盖酸痛的姿势。
我也尽量自然地曲起左腿,我发现,如果我不坐在左腿上面,也就是保持半跪的姿势,我的膝盖就不会这么痛。
唐望站起来,绕着大石头走,消失在视线之外。
他在离开前,也许在我曲起左腿的时候,一定是在火堆中又添了新树枝,因为火中有新的枯枝正燃得噼啪作响,而且喷出长长的火焰,效果十分夸张,火焰要比刚才大了一倍。唐望突然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站在他刚才坐的地方。我真的完全被弄糊涂了。唐望头上戴着一顶滑稽的黑帽,帽子两端靠近耳朵的地方是尖的,顶部是圆的,看起来就像是一顶海盗帽子。他穿着一件有燕尾的黑色长外套,上面有一颗闪亮的金属纽扣,此外他还有一条木腿。
我暗自窃笑。唐望这身海盗打扮实在很傻。这时我才奇怪他在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这身衣服。我想他一定是预先藏在石头后面。我对自己说,唐望只需要再多戴一个单眼罩,肩膀上再站上一只鹦鹉,他就成为道地的海盗了。
唐望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眼睛从右慢慢扫到左,然后越过我们,直视人们身后的一片黑暗。他这样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回大石头后面,消失不见。
我没有注意他是怎么走的。显然他是弯曲了膝盖好假装是装了木腿的独脚人;当他转身走回石头后面时,我应该会看到他弯曲的脚,但我完全被他的行为给弄糊涂了,没有注意到细节。
唐望走回去时,火焰刚好弱了下来。我觉得他真的会掌握时间;他一定计算过新加的树枝会烧多久,然后在这个时间出现。
火焰变弱对年轻人有强烈的影响,他们出现一阵紧张的骚动,等火焰变得很小时,年轻人都恢复盘腿而坐的姿势。
我等待唐望立刻从大石头后面出来,但是他没有出现。我等得有点不耐烦,而年轻人们只是坐着,脸上没有表情。
我不懂唐望这番表演有什么目的。等了许久,我转身问我右边的年轻人,唐望刚才的穿戴—那顶可笑的帽子及燕尾服,还有那条木腿,对他有什么意义可言。
年轻人看着我,脸上一片茫然。他似乎很困惑。我把我的问题对他旁边注意倾听的年轻人再说一遍。
他们彼此看着,同样大惑不解,我说他的帽子、假腿及外套使他看起来像个海盗。
这时四个年轻人都围在我身边。他们轻声笑着,有点紧张不安,但都似乎说不出话来。
最后那个胆子最大的人终于开口,他说,唐望没有戴帽子,也没有穿长外套,更没有什么木腿;他只是头上包着黑布头巾,披着像修士穿的那种垂地的黑色长袍。
“不对!”另一个年轻人叫道,“他没有包头巾。”
“没错。”其他人附和道。
先说话的那个年轻人看着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我告诉他们,我们必须仔细、安静地回想刚才发生的情景,我确信唐望是要我们这么做,所以才离开我们。
在我最右边的年轻人说,唐望穿着一身破烂儿,他有件破旧的毛毯披风,或者是印第安人的外套,头上戴着破墨西哥宽边帽。他手中有个装东西的篮子,但他不确定是什么东西。他又说,唐望其实穿得不像乞丐,而像刚从很远的地方旅行回来,带着奇怪的东西。
看见唐望包头巾的年轻人说,他手上没有拿东西,但是他的头发又乱又长,好像是个野人,刚刚杀了一位修士,然后穿戴上他的衣物,但仍掩盖不住他的野性。
我左边的年轻人轻声笑了,承认这件事实在怪异,他说唐望穿戴得像个刚下了马的要人,他有皮制的护腿,有马刺的马靴,手中有条皮鞭不停地抽打着左手掌心,戴着尖顶的牛仔帽,腰上还有两支点四五口径的自动手枪。他说唐望看起来就像个混得很好的牧场牛仔。
在我最左边的年轻人只是害羞地笑着,不主动表示他看到了什么。我劝他说,但其他人似乎不感兴趣,他似乎也害羞得不敢说话。
火快要熄灭时,唐望从大石后走了出来。
“我们最好让这些年轻人去做他们的事,”他对我说,“跟他们道别。”
年轻人和我互相拥抱一番。
火堆里已经没有火焰,但通红的木炭还有些许光芒。唐望走在前方数英尺,像一道黑影,年轻人也变成一圈静止的黑影,轮廓清楚可见,他们像黑暗中无比漆黑的雕像。
这时候,整件事才震撼了我,一阵寒意冲上背脊。我快步赶上唐望。他很紧急地告诉我,不要回头看那些年轻人,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圈影子。
我觉得有一股力量从外面压迫我的胃,好像有一只手抓住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唐望低声说,这附近有非常多的力量,如果我使用“力量的步伐”,一定会很容易。
我们慢慢跑了几小时,我跌倒了五次,在我每次失去平衡时,唐望都会大声数是第几次,最后他停了下来。
“坐下,紧靠着岩石,用手盖住肚子。”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1962年4月15日_星期日
清晨曙光乍现,我们便上路了。唐望带我走回我停车的地方。我虽然很饿,却感到精神焕发,毫无倦意。
我们吃了些饼干,喝了些矿泉水,都是我留在车上的。我想要问他一些困扰我的问题,但他举起手指,竖在嘴唇前。
下午我们来到小镇上,他预备在此和我分手。我们走进一家餐馆吃午餐。餐厅没有其他客人;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可以看到外面熙来攘往的大街,然后点了食物。
唐望似乎很轻松,他的眼睛闪着顽皮的光芒。我感觉受到了鼓励,开始问一箩筐的问题。我主要是想知道他那神秘的装扮。
“我只是把我的‘不做’显露一点给你们看。”他说,眼睛好像在发光。
“但是我们每个人看到的装扮都不一样,”我说,“你是怎么弄的?”
“很简单,”他回答,“只不过是装扮而已,因为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从某方面看来也只不过是一种装扮。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种‘做’。智者能把他自己钩在每个人的‘做’上,造成怪异的事物。但是那些事物本身不是真的怪异,只有对陷入‘做’的人而言才是怪异的。
“那四个年轻人和你都还未觉察到‘不做’,因此要愚弄你们是很简单的。”
“那么你是怎么愚弄我们的呢?”
“你不会懂的,没有办法能让你理解。”
“试试看,唐望,拜托了。”
“可以这么说,我们每个人出生时,都带着一个小小的力量之环,一出生就开始使用。所以我们每个人一出生就被钩住,我们的环和别人的环相连。也就是说,我们的力量之环是钩在世界的‘做’上,以造成这个世界。”
“举个例子,好让我明白。”我说。
“例如,我们的力量之环。你的和我的,现在正钩在这个房间的‘做’上。我们造成了这个房间。我们的力量之环正在织成这个房间的存在。”
“等一等,等一等,”我说,“这个房间本来就在这里,我并没有创造它,我和它一点关系都没有。”
唐望似乎不理会我的抗议。他平静地表示,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是靠着每个人的力量之环造成并维持的。
“你瞧,”他继续说,“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房间的‘做’,因为我们不论如何,都花了生命中相当多的时间在房间里,相反地,智者发展出另一种力量之环,我可以称之为‘不做之环’,它是钩在‘不做’上。借着这个环,他就可以织成另一个世界。”
一个年轻的女招待把我们的食物端来,似乎有点怀疑我们。唐望低声说我该付钱给她,让她知道我有钱。
“我不怪她不信任你,”他说,大笑起来,“你看起来糟透了。”
我付钱给那个女招待,还加了小费。她走后,我望着唐望,想找个方法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先开口了。
“你的困难是,你还没有发展出另一个力量之环,你的身体不知道‘不做’。”他说。
我还是不懂他在说什么。我正在钻牛角尖,我只想知道他是否穿过海盗服装。
唐望没有回答,但大笑了几声,我请求他解释。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他回答道。
“你是说,你根本没有做任何打扮?”我问。
“我只是把我的力量之环钩在你自己的‘做’上,”他说,“其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别人也是如此。”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叫道。
“我们都一直被教导同意‘做’,”他轻声说,“你完全不知道这个同意所具有的力量。但是,幸好‘不做’也一样奇妙,一样有力量。”
我的胃部感到控制不住的翻腾。我的亲身经验与他的解释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于是我像往常一样,筑起了最后一道防线。我带着怀疑与不信任的心态自问:“会不会唐望和那些年轻人是一伙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我改变话题,问他那四个门徒。
“你告诉我说他们是影子?”我问。
“是的。”
“他们是同盟吗?”
“不是,他们是我一个熟人的门徒。”
“你为什么称他们为影子?”
“因为在那时候,他们被‘不做’的力量碰到,而他们不像你那么笨,他们就变成另一种东西,是你所不知道的。我不要你看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缘故。那只会伤害你。”
我没有问题好问了,也不觉得饿。唐望则大吃特吃,心情似乎非常好,而我只感觉挫折。突然,一股强烈的疲劳袭来。我明白唐望的方式对我而言太费力了。我说我还没有资格成为巫士。
“也许再去会见麦斯卡力陀一次对你会有点帮助。”
我向他保证,那是不可能发生的,我连想都不敢想。
“必须有某件激烈的事发生在你身上,才能使你的身体接受过去所学的并从中受益。”他说。
我大胆地表示,因为我不是印第安人,我实在不够资格去过巫士那种不寻常的生活。
“如果我能完全摆脱责任与义务,或许还可以适应你的世界,”我说,“或者我应该到荒野中与你一起生活。可是像现在,我脚踏两条船,两头都落空。”
他凝视了我好久。
“那是你的世界,”他说,指着窗外忙碌的大街,“你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而在那里,那个世界是你的狩猎场。我们无法逃避这个世界的‘做’,于是战士会把他的世界变成他的狩猎场。战士身为猎人,知道这个世界的造成是为了被使用,所以他充分使用世界的每一小部分。战士像个海盗,凡是他想要的,他无不夺取,无所不用,也不会良心不安。不同的是,战士在他自己被夺取、使用时也不会在意,或者说,也不会有受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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