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诅咒-进山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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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中华传奇》2011年第10期

    栏目:传奇时代

    在这个大雾弥漫的上午,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四驱越野车蜿蜒行驶在距高州市区一百多公里的盘山公路上。车上只有两个人,一是丁石富,一是黎昕。丁石富是高州巨富,身家数亿,作为高州铅锌矿有限公司董事长,他控制着大西南一带开采特色矿的命脉,并以此为经济基础,发展衍生出多个分支机构,涉及房地产、百货连锁、金融股票、旅馆餐饮等数十个行业,资本扩张十分迅速,且丁石富又积极参政议政,热心公益事业,历任市政协委员,挂有高州市企业家协会理事长、市慈善总会名誉会长等多个耀眼的头衔,在高州市是个手眼通天、叱咤风云的人物。黎昕则是他的助手兼司机,四年前就跟在了他的身边。小伙子虽长得眉清目秀,却有一身功夫,拳腿犀利,数次救丁石富于危难中,对他可谓忠心耿耿,是个精明强干的属下,深得他的赏识。

    这次丁石富只带着黎昕悄然赶往山里,主要是出于保密的考虑。前几天,他接到一封神秘来信。信中告诉丁石富,他渴求已久的那支神笛在西平镇现身了。现藏家有意出售,如他有兴趣可前往洽谈,并约定了时间、地点。

    有钱人大都爱玩一点高雅,丁石富也不例外,尤喜收藏。从书画碑帖到木雕漆器,从金银铜具到玉器珠宝,从汉代五铢钱到康熙青花瓷,他无所不收。但他收藏的最爱,还是各种各样的乐器,古今中外不论,价钱高低不论,真真假假不论,只要是乐器,只要他高兴,无非扔几个碎银子罢了,反正他玩得起,千金难买一个乐意。

    车进西平镇时,大雾渐散,一处被青山绿水环抱的世外桃源闯入眼帘。车停在路边,丁石富吩咐道:“下车去问问,找一个叫文子隐的人。”

    黎昕二话不说,下车便往篱笆后面的一幢二层小楼走去。丁石富一支烟没抽完,黎昕已折身返回,上了车仍然不说话,开着车继续往前走。

    车几乎穿越了整个小镇,一直沿着青石板路面走到一片面积巨大的柚子林边才停下。二人下了车,顺一条隐约可辨的小路走进林子深处。正是柚子开花时节,微风拂过,花瓣如雨,满园清香。丁石富如履仙界,不禁暗叫一声好,行走间便有些陶醉之意。不过这种快意随着一只狗的出现迅速消失,丁石富甚至不及反应,那狗已睁着血红的双眼狂奔到他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冲他一声大吼,做出要跟他搏斗的架势。他一个激灵正要闪开,跟在后面的黎昕早已跨步上前,横亘在他和狗之间;而一声少女清脆的吆喝,则让狗乖乖服帖下来。

    随着吆喝声出现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绿裤的十二三岁小女孩,她面如明月,披着刚刚破雾而出的阳光蹦跳过来,见到二人笑道:“你们是来找我爷爷的吧?”

    “你爷爷是文子隐吗?”丁石富问。

    “是啊。”小女孩向二人招招手,转身带路,“跟我来吧。”

    那狗在小女孩身边上蹿下跳,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心讨好主人。到了园子尽头的石屋时,狗却一闪身不见了。丁石富进了堂屋,坐在简陋的木条凳上,喝着小女孩端来的凉开水,打量了一下两扇开着的里屋门,并不见文子隐出来。

    丁石富不由问:“你爷爷在家吗?”

    “可以说在家,也可以说不在家。”小女孩仍然面带笑容,却话含玄机。

    “怎么说?”

    “我爷爷有两个家,山上一个,山下一个。”

    丁石富笑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爷爷现在在山上的家,是吗?”

    “正是,爷爷上山采药材时就住在上面。”

    听到这话,丁石富凉了半截。“是你爷爷约我们来谈事的,我们按时来了,他却上山采药材去了,这不是失约吗?”

    “不准说我爷爷坏话,再说我就叫大黄赶你们走了!”小女孩努嘴别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我爷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好好,不说你爷爷坏话,我们说正事。”丁石富掏出皮夹,顺手抽出五百元钱递给小女孩,“辛苦你带我们上山,找你爷爷。”

    小女孩迟疑片刻,同意了。“可有十几里山路哦,要走赶早,否则天黑前你们赶不回来。”说完,一扭身出了屋,径直往右边的小路走去,对丁石富手上的钱视而不见。

    丁石富与黎昕面面相觑,摇摇头出门跟上去,那狗却忽地从草丛里钻出来,紧跑几步跟上小女孩。小女孩转身呵斥道:“阿黄,回去看园子!”叫阿黄的狗慌忙止住脚步,稍有迟疑,便摇尾数次折回去了。

    上山的路难得超乎丁石富的想像。他穿着出入社交场合的正装,光脚上的意大利名鞋就价值五千多,既没有想到要走山路,也确实不适合走山路,但他寻宝心切,就顾不得这许多了。只要得到神笛,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崎岖陡峭的山路上,红衣绿裤的小女孩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边唱边走,如履平地,把丁石富和黎昕远远地甩在后面。黎昕找了根擀面杖大小的树干要给丁石富做手杖,丁石富摆手拒绝了。“我还不到用拐杖走路的地步。”

    渐入深山,树木遮天蔽日,沟壑深不见底,鸟兽忽隐忽现,雾气四散,柚子园清脆的阳光已无踪影,接着乌云渐进,挟风携雨,从头顶急遽掠过。小女孩指着左边山坳露出的一片天空,说:“看,雨来了。”

    话音刚落,雨果然说来就来,如皮鞭劈头盖脸抽打过来,眨眼间全身已湿透。丁石富解下领带,脱了外衣,让黎昕拿着,接过黎昕再次递来的手杖,摇摇头继续前行。小女孩则如鱼得水,满心欢喜,蹦蹦跳跳,没事儿一般,总保持在他俩前面二三十米远的距离,坐在石上一边玩耍一边等他们,等他们即将到跟前时,又一溜烟跑到前面去了。

    丁石富虽然贵为矿山老板,但他已多年未进采矿现场了,一切都靠手下人打理,有成熟的管理规则和运转模式,也无须他操心。他现在主要的精力都放在资本扩张这一新领域以及重要的人事关系协调上;闲暇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个人的兴趣爱好上。这次进山,就是要找到神笛,了结一桩他多年未了的心愿。但他未曾料到却会如此节外生枝,他甚至开始怀疑小女孩的出现是不是一个阴谋,是不是要把他引向歧途,是不是要……他不愿意想下去了,他只能用行走麻木自己,面对这大山大岭,他有什么办法呢,最多只能不时用哀求的口气询问小女孩:“什么时候才到啊?”

    小女孩的回答总是很痛快,“快了快了!”“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本来就没多远嘛!”痛快归痛快,不到还是不到。丁石富已是筋疲力尽,只得接受黎昕的搀扶,气喘吁吁往前挪。他几次想放弃,但下山的路同样不好走,弄不好还得在山里过夜,而那是不可想像的。这么一想,就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走了。

    当他们又爬上一道山坳时,小女孩忽然向一片松树林跑去,边跑边喊:“爷爷,我带客人来了!”

    这时候,丁石富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穿过松树林,他们果然看到山崖上平坦的草地上有一幢房屋。丁石富定睛细看,发现这房屋竟然有明清时期桂北民居风格,青砖灰瓦,马头飞檐,大门二柱及门槛都是青条石垒砌,结实牢固,严丝合缝,门两侧的木质方窗,雕龙画凤,意韵俱佳。移步进去,迎面为一方天井,两边有回廊通向厢房,过天井便是堂屋,墙正中立有“天地国亲师”的牌位和香火,下面八仙桌上放着一只茶壶,两只茶杯,旁边的太师椅上则端坐着一位长须鹤发童颜的老汉。

    老汉见了二人,面色和蔼,心平气和地点点头,招呼道:“来了,坐,喝茶。”

    二人用小女孩送上的干毛巾随便擦了擦了事。其实雨在半小时前就停了,山里的风很大,早已吹干衣服。按照老汉的安排,丁石富坐在八仙桌旁边的主宾太师椅上,黎昕则坐到了横向的条凳上。

    “喝茶。”老汉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端起自己旁边的茶杯,稍推杯盖,定住茶叶,微抿一口,又轻轻放下。一举一动都端庄得体,很有些茶文化的意思。

    丁石富素来无这等耐烦心,要在平日早拍屁股走人了,哪有闲工夫跟一个山野老头切磋茶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神笛,他认了。他拿起茶杯,刚一揭开盖子,一股异香便扑面而来,直沁心脾,试探性呷一口,果然异香无比。丁石富是个“曾经沧海”的人,见多识广,宠辱不惊,此刻也被这香茶镇住了。再喝一口,那香竟酥麻了全身,“好茶!仅凭这一口就不虚此行。”

    “这茶名叫石芽茶,确实有些特别,只长在西平我身后的这座独山上,而且只在山顶的石缝里长着独一棵茶树。谷雨后三天可采摘出几十片嫩芽,也就是三两的样子,比什么大红袍一类的茶王金贵多了。”文子隐捋须颔首,“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丁先生是贵客,肯屈尊到荒山僻野来会我文老汉,确为三生有幸,无以款待,只有清茶一杯解乏而已,还望海涵。”

    “人在闹市,宝藏深山。文老先生仙风道骨,自然与宝物天生缘分,那神笛也是如此吧?”

    “先聊聊天,说些好玩的,笛子的事待会再议。”文子隐并不急于进入正题,反将话题引开。“听说丁先生事业做得很大,为人低调,还喜好收藏国粹,儒商啊,难得难得。”

    “文老先生过奖,多少有两个闲钱余米,一点小爱好,附庸风雅而已。”丁石富果然低调,谦和到虚伪。

    “听说丁先生爱屋及乌,捧红了不少有潜质的年轻女曲艺演员,但不知是由人及物还是由物及人啊?”文子隐说得轻描淡写,却显然话中有话。

    丁石富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平静。“看来文先生虽身居山野,心却在闹市,消息灵通得很哦。呵呵。”

    “丁先生不高兴的话,就不说了。别在意,我就这么一张臭嘴,总讨人厌。”文子隐转而掩饰道,“喝茶。”

    “忠言逆耳啊。唉,年轻时心浮气躁,惹是生非,欠下情债,弄出过一些花花草草的事在所难免,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心生悔意,诚惶诚恐,不敢再造次。女人是不去碰了,只余收藏嗜好,修身养性罢了。”丁石富不想纠缠下去,继而将话题转向文子隐,“文先生在深山里建这么一座大屋,难道就是为了采几味草药吗?这里面难道没有什么故事吗?”

    文子隐并不直接作答,而是将手往前一指。丁石富顺指一看,这才注意到回廊横栏上晾挂着许多花草植物。他想,那肯定就是所谓的草药了。

    文子隐起身走到回廊前,抚摸着这些花花草草,眼里饱含柔情。“这是石斛兰草,花大半垂,艳丽多彩,气味芳香,为益胃生津、滋阴清热的良药。这是吹风散,又叫水灯盏,祛风驱湿,和肠胃,治跌打损伤、风湿疼痛有特效。这黄白色高大的草叫长距兰,有润肺止咳、祛痰化湿的功效,是治疗肺热咳嗽、痰喘气壅病症的良药。我是个民间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我在这里就是为了采药,至于这房子,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建自我的祖辈,具体年代已不可考,只留下一些极为诡异的传说。说实话,我一直活在传说的阴影里,大半辈子不得安宁。如今黄土已经埋到我脖子上了,我不能带着遗憾进坟墓,我想了断这桩心事,让传说有个结局。”

    “所以你想起了我?你能肯定我合适?”丁石富问,这正是他一路上的疑惑。

    “我相信我的直觉,你跟这笛子有缘。”文子隐仍然作闪烁其词状,把话题引开。“走了那么远的路,也该饿了,吃饭吧,边吃边谈。”

    “吃饭?”坐在冷板凳上一直不吱声的黎昕脸上挂了一个问号,后面还隐藏着一个感叹号,分明在说,交易完走人,吃什么饭啊!

    丁石富狠狠剜了黎昕一眼,暗示他不可胡说八道,然后转脸对文子隐赔笑道:“吃饭,这饭要吃。”

    “这就对了。”

    三人进入侧边的厨房,文子隐刚打开桌罩,丁石富再次发出一声惊叹:“好东西!”

    一碗野韭菜炒家鸭蛋,一碗排列整齐的锅贴小白鱼,一碗清炒苦笋,以及一大盆野薄荷姜片汤。都是些不值钱的山乡野菜,但对吃遍天下美味的丁石富来说,这才是生活原本的滋味,是他想要的返璞归真。

    甫一坐下,丁石富便发现不见了那小女孩,问起,文子隐淡然说:“蕙蕙啊,走了,要回去守果园。”

    丁石富这才知道女孩的名字。“蕙蕙是个很能干的孩子,怎不见她父母啊?”

    “这孩子没父亲,母亲在生她时难产死了。”文子隐从酒坛倒出一盅土米酒,平均倒进三个碗里。“尝尝山泉水酿的米酒,不说那可怜的孩子了。”

    丁石富喝了一口酒,吃了两筷菜,还是没有忘记那小女孩,“我老看着这小孩挺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丁先生见多识广,认的人多,怕是看走了眼。一个乡下小丫头,县城都没有去过几次,哪里有幸见过丁先生。哈哈,喝酒!”文子隐话头一转终于说起笛子的事,“丁先生,我了解你的心情,很急,也充满疑惑。你放心,你的目标会达到的。”

    “不急。不急。”丁石富嘴上说不急,其实心里猫抓一般,急得不行。

    “小伙子,我看你不动筷子,多少吃一点,晚上会饿的哦。”文子隐说归说,自己却几乎不吃菜,只顾往嘴里倒酒。“你可能觉得我有些含糊其辞,躲躲闪闪不肯讲,其实是我不知从何说起,因为那些传说我自己都不相信,难以启齿啊。我唯一确信的是,笛子是宝物,应该传承下去。”

    “说了这么半天,说得这么热闹,我还没见过笛子呢。能见见吗?”

    “还说不急,哈哈,可以理解。不过你得听我说完那两个故事,判断一下真伪,再做决定。”

    “好,我洗耳恭听。”丁石富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有点舍命陪君子的意思。

    文子隐给丁石富和自己的碗里斟满酒,准备讲笛子的故事。此时,天渐渐黑下来,外面不时传来猫头鹰诡异的叫声。刚点燃的一盏煤油灯摇曳不定,将三个人的剪影在斑驳的墙上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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