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中,我的成绩再一次提高,有一次运动会,我紧紧跟在两名体育生身后,在越过终点的那一刻,我突然加速,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终于以微弱优势取得第一。
然后,我就有了千米变的称号。
无非是夸我战术运用多变,身体素质强悍等等。
说起来,人总要有点强项不是,不然哥们凑一起吹牛都没话题。
这个千米变的绰号一直被我吹嘘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是证明我不虚此名的时候了。
谁知道昨晚我曾经研究过它,并且攀登上了它最高峰呢。
看,这要是等再过十年,当地形巨变的时候,说不定还可以谈谈今天的沧海桑田。
不过,我显然过高的估计了我的体力。
当距离英雄纪念碑还有一半路的时候,我的呼吸就已经变得粗重起来,双腿灌了铅一般,每登上一个台阶都艰难无比。
我只好将速度放慢下来。
身后的何俊洁笑嘻嘻的,“哎,你行不行啊。”
“行。”我兀自咬牙坚持,但心里缺骂了娘,张霞,看我回去不扣你工资,这都是什么鬼点子。
我甚至奇怪,前边那些身负伤员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快?有些女生明明看起来比何俊洁重的多。
相差个三五岁就这么明显?
相比较气喘吁吁的我,身后的何俊洁显然开心极了,她一会说,“加油,我给你唱个歌。”等哼哼两句,又说,“我来给你讲个笑话。”
歌是这样的:
采蘑菇的小姑娘
身背一个大竹筐
滴沥沥沥,滴沥沥沥……
然后歌词忘记。
笑话又是这样的:
一头小熊左手拿镰刀,右手拿锤子去山里打猎,忽然遇见一只老虎,小熊吓的急忙把镰刀跟锤子举到头顶,老虎见了一怔,不由说,就你这熊样,还是个革命党来。
看见没,这样的含沙射影,这样的指桑骂槐就是我身后姑娘唱的歌跟讲的笑话。
还没等我笑,她已经笑得前仰合后,在我背上咬一口,继续说,“革命党,赶紧追,身后的敌人要追上来了。”
终于,在我们走到第一座英雄纪念碑前的时候,我俩都没有力气了。
我是累的,她是笑的。
我将她放到一个石墩上稍事歇息。
这里是山中借着地形修缮的一个平台,硕大的平台前方是一座巨大的英雄纪念碑,详细记载了70多年前小城人民跟日本侵略军的英雄事迹。
对于日本人,中国人从来不吝啬诅咒之词,就连象征着史料记载的石碑,都用详细篇幅历数了日本鬼子的残暴。
何俊洁翘着脚坐在石墩上,望着山下的辽阔,不由说,“其实日本人也并不是那么坏的。”
我说,“你这话千万别在公开场合说,不然马上被人喷个狗血淋头。”
她瞪我一眼,说,“我只是还原历史,其他日本人坏不坏我不知道,但也有的日本人不坏。”
我在她身边坐下来,“难道你还见过日本鬼子?”
她说,“我是没见过,但是我老奶奶见过。”
我问,“你老奶奶是被日本鬼子杀死的吗?”
她白眼我,“当年日本鬼子去我家里抢鸡,好像是两个日本鬼子吧,然后临走的时候,其中一个日本鬼子给了我老奶奶两毛钱。”
我不由笑喷,“还有这事?”
她点点头,“当然,我老奶奶跟我说的。”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倒是一件能证明人性的东西,无论多坏的人群中,都有一丝善良的存在,不过,70年前的事情,谁又说的准,或者说不定那两个抢鸡的人是国民党,那时候的农村人又怎么会认识日本鬼子。
不过,那时候的两毛钱确实差不多是一只鸡钱。
歇息一会,我重新站起来,说,“我们继续向上。”
她重新嘻嘻笑着爬到我的背上。
吸取了第一次的经验,我将步伐放慢了下来,慢慢的走着,开始是一段平着的小径,不过三尺宽度,倒是前所未有的平缓。
这时候,何俊洁又指着路两旁的一些小树说,“哎,姓荣的,你知道树叉上那些石头是干什么的吗?”
听她说起来,我才注意到,路两旁的树干分叉处,很多地方放置了一块石头,那些石头或大或小,被生长的树干紧紧夹住。
我说,“大概是固定树干的,山上风大,省的将树吹倒。”
她说,“屁,那些是三生石,是相恋的情人放上去的,只有放了三生石的情侣,才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我说,“那我们要不要放一块?”
她于是又嗤嗤的笑,“我们算情人吗?”
我说,“不是,我们是干柴烈火,奸夫淫妇。”
然后她又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
走完小径,就是黑铁山最为险峻的一段阶梯,这时候我们已经追上了几名公司新招来的员工,他们聚在陡峭的阶梯下,看见我们过来,不由一起问我,“荣部长,这段路怎么爬,太危险了。”
我抬头瞧瞧,大约六七十度的斜坡,因为背阴的缘故,台阶上有的地方还有未完全融化的冰雪,确实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作为活动的主办方,我岂能不站在公司的角度。
我说,“这才是证明你们勇气跟智慧的时候,怎样安全又快速的爬上去,正是施展你们智慧的时候,突破这个困难,未来的任何困难都是浮云。”
昨天第一个招聘的叫做张启灵的也在其中,他看看我,笑嘻嘻的说,“还请领导给我们示范。”
我瞪他一眼,“我就是来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共产党是如何打败艰难险阻的。”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我背着何俊洁开始登山。
开始几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是随着逐渐向上,对人的体力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挑战。
接近6、70度的陡坡,眼前除了阶梯还是阶梯,不敢抬头看,更不敢回头,除了一步步的攀登,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冲身后的何俊洁嘱托,“你千万不要乱动,不然我们滚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她显然也被眼前的山势惊吓,嘴中只是嗯嗯的答应着。
我深知这段一百多个阶梯的路程中间决不能疏忽,在嘱托完之后,我就开始沉默着,努力向上爬去。
只是一会儿,我浑身的汗水就岑岑而下,汗水顺着脸颊、嘴唇一滴滴的落到地上,脸上就像是有蚂蚁在爬。
相比较汗水,腿已经在到了中部的时候就失去了知觉。
我只能爬一步,然后停下来,等腿回复一点知觉才敢开始进行第二步,但哪怕登一截石阶,腿又重新失去知觉。
如果说这是对体力的挑战,莫不如说是对毅力的挑战。
我相信无论体力再好的男人,在这段路途上也坚持不下来,也许,只是因为身后的姑娘,才会从心底里怒喊一声,“我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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