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张云鹤不由一起看向锦年。
锦年继续说,“佛教中有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小和尚看见花枯萎了,就去给花浇水,结果花很快就变得枝繁叶茂,小和尚就说,这花竟然没死。一旁的老和尚说,花不是没死,而是在好好活着,小和尚不解,就问老和尚,没死跟好好活着有什么区别?老和尚就说,有些人天天想着死亡,是撑着不死,活着也没有趣味,而向前看的人,是好好活着,每一天寿命,都是尽情快乐幸福。”
张云鹤茫然说,“那跟杀人放火进监狱有什么关系?”
锦年继续说,“佛教中还有一句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不经历死地,就不会懂得生活的可贵,也就不珍惜眼下的难得,不懂的努力前进,浪费生命的撑着不死,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由细细揣摩锦年的话,其实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寓意也不难理解,就是劝人珍惜每一天活着的生命,但是,也只有经历过坎坷的人,才能真正明白撑着不死跟好好活着的意义吧?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撑着不死更艰难,一个‘撑’字,就是百般屈辱,百般堕落,而好好活着最简单,只是活着而已。
但是,这世间的众人,却往往选择了撑着不死,而不会更简单的好好活着。
真是奇哉怪也。
说话间,天色就黑了下来,我跟锦年去车里拿了带着的面包吃,递给张云鹤的时候,他摇摇头拒绝了,他站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似有无限心事。
我不由冲他努努嘴,说,“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解开心结的。”
锦年就笑着说,“乌云密布,必有雷霆万钧。”
不过,这个雷霆万钧显然来的很快,以至于我跟锦年都始料未及。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前方的落石终于被清理干净,排成一条的车队长龙也鱼贯而过,我们虽张云鹤钻进车里,然而,他连续开了几次,竟然都无法启动,车就像着了魔一样,颤抖一阵就熄火。
我明显看到张云鹤的双手在方向盘上颤抖着。
我正要说我来开,前方的张云鹤已经说,“你们先下去一下,这路面太难启动了。”
我欲言又止,只好跟锦年下了车站在路旁。
因为张云鹤的车挡在前边一直不动,后边被挡住的车这时候都拉着长长的汽笛催促着,许多人也大声斥责着,锦年不由担心的说,“恐怕张云鹤……”
她没说出来,但是我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之前这两天来,他先是跟老婆谈了离婚的事情,后来经过撞车,再遇见堵车,这时候,恐怕已经到了压力的临界点,恐怕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就在这时候,张云鹤的车蓦然一声怒吼,就在泥水里启动起来,在这段倾斜的上坡路上,像一头野牛一样疯狂的向上冲过去。
虽然我跟锦年已经离开很远,但是车轮骤然发动的旋转还是将泥水溅了我们一身。
而那辆丰田车只是在一瞬间就已经冲上前边坡顶,消失在坡的后面。
我跟锦年急忙跟在后面追上去。
谁知我们大步走了很久,天色已经全黑了,也没有再追上张云鹤的车,人跟车竟然在我们面前消失了。
这时候,原本拥堵在后边的车也都开了过去,整个通脉天险的在夜幕下,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能从路旁乌黑的树影跟峭壁中,判断出来,我们走在路的中间。
而路,是一片泥泞。
我跟锦年的背包,手机,此刻都在车上,除了锦年手中还拿着的半袋面包,我们身上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前边的张云鹤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抛下我们,他究竟去了哪里?我们需要多久才能见到他?
除了风吹树枝的声音,周围没有一丝动静。
我不由想起来我跟何俊洁遇见狼群的那个夜晚,那时候,虽然天地之间也只剩下我们,但是月光皎洁,周围的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那时的我们还有一辆赖以生存的汽车。
而现在,除了我跟锦年孤零零的两个人,再也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东西。
我们只有大步的向前走着。
我牵着锦年的手,能微微感觉到她掌心的热度,我不由问她,“阿锦,你怕不怕?”
谁知锦年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欢喜,你难道没有觉得这是一种神奇的经历吗?”
不等我说话,她又继续说下去,“你看,这时候我感觉心跳的激烈,但是因为有你牵着我的手,却丝毫没有害怕,并且,在这里,我能感觉到周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很有私奔的感觉呢。”
我就不由被锦年逗得笑了起来。
是啊,我们一生也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相携相伴在大山里行走,而且,那种相伴的感觉,让我们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的牵绊,就像是两滴水,在黑夜里融为一滴。
身心交融,共同呼吸。
在锦年这么说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我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我知道那并不是害怕,而是我的心在蠢蠢欲动,在这样的黑夜中,为什么此刻竟然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周围的黑不是把我的懦弱全部禁锢,全部隐藏了吗?
我听见我自己声音颤抖着,说,“阿锦……”
我的声音显然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以至于锦年也听出来了异样,此刻,她的脚步迟疑着,已经不复原来的大步向前。
似乎只要我轻轻一拽,她就会停下来。
一年多以前,我们开始称呼对方为自己的男女友大人,可是,无论是当初的你侬我侬,还是后来的见面,仿佛上天在我们之间横了一张薄薄的纸,明明一点力气就可以将纸捅破,但是,始终,我们没有逾越过那最低的界限。
就算是这时候,我的心也在微微颤抖着,我说,“阿锦,我们抱一下吧。”
可笑的是,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我不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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