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传记丛书:莫扎特-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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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兰克福音乐会

    遍游欧洲大陆是一个必然要耗费许多时间的计划,莫扎特再次回到家乡时已经是三年半以后了。莫扎特的一生十分短暂,只有三十五年,但他前前后后共有十五年是在旅行中度过的。

    莫扎特这次的旅行演奏收获了大量的金钱和名声,这几乎是他以后的人生中再没有出现过的。他和父亲、姐姐在欧洲大陆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当时有人曾写道:“在整个欧洲,没有人能跟莫扎特先生和他的两个孩子一样有名。”

    一家人多数时间乘马车旅行,偶尔也乘短程的渡船。道路状况很差,也很危险,而且因为要经过无数海关,这趟旅行的开销实在不少。他们到达德国,在慕尼黑、奥格斯堡、海德堡、科伦等市镇,孩子们都曾表演。莫扎特在表演中展现的才华和天赋令很多人惊叹,连他的父亲利奥波德也情不自禁地说:“许多人需要努力很久才能做到的事,对他而言却好像是上帝的一件新礼物。”

    他们到达法兰克福时,利奥波德在表演的方式上提出了创新。那就是将音乐和景象结合在一起,在严肃的艺术中加入轻浮的恶作剧。这样的演出一半是音乐会,一半是新奇的表演,肯定能满足人们关于高雅和通俗的一切需要,得到更多人的喜爱。

    这依然是一个家庭式的音乐会,场面并不宏大。首先由南妮尔出场,她表演她擅长的大键琴,那些长而困难的曲子是她的拿手好戏,她总是能以“惊人的正确”弹奏出来。接着她的弟弟莫扎特穿着最漂亮的服装出现在舞台上,他用钢琴和小提琴演奏时下流行的调子。为加强与听众的互动,他也弹奏听众点奏的曲子。为变换速度,他先用小提琴演奏一首长的曲子,接着再弹钢琴,然后又用门铃、茶杯和时钟之类任何触手可及的东西,加入单音及和音。最后,他在大键琴或风琴上即席作曲,而且只要有人愿意听,他就一直演奏下去。

    后来成为德国大文豪的歌德曾经看过一场这一类型的法兰克福音乐会。多年后,他仍十分怀念“那个戴着假发佩着宝剑的小男孩”。歌德算是第一批莫扎特迷之一,他曾希望莫扎特能活到为《浮士德》编曲。他在年老时写道:“像莫扎特那样非凡的人,直到现在仍然不能让人理解。”莫扎特的气质与他的才华十分匹配,在某些方面他像任何一个童星一样,聪明并受到溺爱,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名人。利奥波德在写给他朋友的信上,说莫扎特一直很快乐而且精力充沛,偶尔有些“淘气”,但是对音乐始终全神贯注地投入。

    莫扎特痛恨对音乐的任何嘲笑,高的、刺耳的或是错误的拍子会令他发怒和哭泣。他的性格和他的耳朵一样敏惑。

    他富有想象力,正像他在演奏时所表现的那样。南妮尔记得她弟弟曾经发明了一个“神奇的退后王国”,他就是国王。在旅行途中,莫扎特花了很多时间为这个王国的城市和小镇取名字。南妮尔想不明白这个王国的名字有什么意义。也许在他们不断地向前越走越远时,莫扎特已经有点想要“退后”了。

    一天早上,莫扎特醒来后一直哭,他告诉父亲说,他想念萨尔斯堡的邻居。他只是一个没有朋友而且远离家乡的七岁男孩,这样的情绪很容易被人理解。

    一家人的旅行经费主要依靠那些并不是以慷慨闻名的当地亲王和上流社会人士的捐赠。那时的财富多数由拥有农奴的庄园领主们所掌握,他们只追逐于自身的安逸享乐,对别人的需要漠不关心,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命在旦夕。

    上流社会人士拥有大量的财富却极其吝啬,他们宁愿用小玩意而不愿用现金作为听音乐的报酬,“用那些鼻烟盒和皮套之类的东西,我们可以开店了”。现实的利奥波德曾有如上的描述。

    巴黎之行

    11月,莫扎特一家到达欧洲的文化首府巴黎。

    巴黎是当时西方世界文明思潮的中心,人口比维也纳多一倍。18世纪的法国,启蒙运动正声势浩大,启蒙思潮的许多大人物活跃在巴黎思想界。

    伏尔泰的名声如日中天,他强烈地谴责国家和教会的封建制度。这一年的年底,伏尔泰发表了著名的《论宗教宽容》,猛烈抨击反动教会的宗教迫害和专制政体草菅人命的黑暗现象。卢梭则刚刚完成了《社会契约论》,这部著作的第一句直到现在还具有与当时同样震动人心的革命性:“人生下来是自由的,但他在每一处却都戴着镣铐。”

    此时的巴黎无疑充满着新的概念,比如浪漫主义、返回自然、自由思想等。

    虽然有很多人住在贫民窟里,每天为基本的温饱而用尽全力,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贵族社会的纸醉金迷。利奥波德带着家人去看歌剧。在法国,歌剧被称为“抒情的悲剧”,一般长达四个小时,多取材于古典神话,结构松弛,中间穿插着芭蕾舞、大合唱、精巧的布景,以及用钱能够买到的最令人目眩的特殊效果。这是莫扎特第一次看到这种艺术形式,他如同数以千计的观众一样沉迷其中。

    一次公开演奏会后,莫扎特和南妮尔被国王路易十五邀请到凡尔赛宫表演。这两个孩子的演奏使人们感到兴奋,莫扎特再度即席作曲,每个人都为他那与年龄不相称的才华感到吃惊并深深折服。莫扎特演奏了两首大键琴和小提琴奏鸣曲。表演结束后,莫扎特像过去亲吻玛丽亚·特蕾西亚女王一样,试图去吻路易十五的情妇,但被她拒绝了。莫扎特有些不高兴,他心里想:“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很明显,少年成名使这个男孩开始自负起来了。

    利奥波德花钱将莫扎特这次表演的两首奏鸣曲印出来,作为他儿子的第一号乐曲。其实这两首奏鸣曲的音乐价值并不是特别高,它们只是对普遍流行的风格所作的巧妙模仿,但是因为是由一个七岁的小孩写的才显得特别杰出,当然,也因为这个小孩是莫扎特。

    莫扎特的作品风格“华丽”,是从当时愉快而空虚的宫廷生活中得来的灵感,侧重于轻快、简单、迷人和繁复的装饰。这种音乐适合在华丽的花园和客厅那种梦幻世界中演奏,这种世界是饥饿的农夫和城市贫民向往的游乐园。

    1720年至1750年之间,欧洲的音乐风格有了戏剧性的改变。繁重而复杂的巴洛克时代的音乐已经完全过时,今天,除了极少数例外,大部分那一时代的华丽音乐已经很少能听得到。所以,在巴赫去世六年后才诞生的莫扎特在1782年以前没有听过巴赫的音乐,就好像巴洛克时代的这些伟大作曲家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被当做废纸在卖。他的小提琴独奏奏鸣曲曾经在一家奶油店里被发现,准备作包装纸用。巴赫那个时代的器乐有一半已经永远消失了。

    莫扎特一家在巴黎停留了五个月,这期间,他们一直是该市谈论的话题。利奥波德找人画了一张他们三个的油画:他自己拉小提琴,莫扎特弹大键琴,南妮尔似乎在唱歌。南妮尔看起来特别美丽,她的弟弟则好像很紧张,但是仍像天使似的。利奥波德把这张画印了几百份,在每一场音乐会中出售,这使得他能够积攒下更多的旅行费用。

    伦敦的良师益友

    巴黎之行的成功使利奥波德在满意的同时,也产生了更大的成功的欲望。他克服了对海上航行的厌恶,带着一家人渡过英吉利海峡,在1764年4月到达伦敦。

    伦敦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众多,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十分发达。英国自17世纪中后期的资产阶级革命以后,确立了君主立宪制的政治体制。到18世纪,英国致力于从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转变。当莫扎特抵达伦敦时,这种转变正在进行。不久之后,这种转变在纺织业中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莫扎特和南妮尔为国王乔治三世和他的王后演奏,这两人都是音乐爱好者,他们十分喜欢这对姐弟。莫扎特甚至在王后唱歌时为她伴奏。乔治三世后来在1788年时突发急症,引发永久性的精神失常,在生命的最后二十年里,他一直处于严重的疯狂状态。

    在伦敦期间,这两个孩子经常为英国贵族们表演,利奥波德则利用没有表演的空闲时间,带他们去欣赏大众音乐会。这种音乐会已经成为伦敦音乐生活中一项固定的内容。莫扎特听到了一些巴洛克时期著名音乐家亨德尔的作品,可能是《弥赛亚》,这是一部大型清唱剧,同时也是亨德尔最为有名的作品之一。它已经超越了宗教音乐的界限,成为音乐史上的不朽之作。《弥赛亚》中的多首合唱曲深入民心,第二部分终曲《哈利路亚大合唱》更是被世界各大小合唱团和诗班所演唱。这是巴洛克时代的音乐被大众忽视的一个例外。

    莫扎特认为这是他听过的最伟大的音乐。

    这期间,莫扎特还交了一个朋友,名叫约翰·克里斯蒂安·巴赫,他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第十一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克里斯蒂安·巴赫当时二十八岁,是华丽式音乐典型而杰出的演奏者。他和莫扎特一见如故,感情非常亲密,常耗费几小时在大键琴前一同即兴作曲,他后来成为莫扎特的音乐良师。莫扎特的许多早期作品听起来与克里斯蒂安·巴赫的风格极其类似,曲调的种类相同,节奏也同样轻快而优美。克里斯蒂安·巴赫的几首大键琴作品,也曾被误以为是莫扎特所作。

    夏天来临,贵族人士纷纷离开伦敦去度假,演出的邀请也日渐减少。利奥波德掉转目光,将受众转向规模日益壮大、人口总数已经很多的中产阶级。这些人肯花钱来听音乐,甚至还会预先订票。利奥波德在伦敦的报纸上大登广告,形容莫扎特是“全欧洲甚至全人类可以夸耀的最伟大的神童”,并且保证“每个人都会因为听到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能如此完美地演奏大键琴,而大为惊讶。它使人们难以了解,也难以想象”。这个方法很有效果,当时演出的门票并不贵,却使得这位自称是“这一奇迹之父”的利奥波德赚了不少钞票。这样的音乐会一直持续到1765年,延伸到大不列颠岛以外的欧洲大陆。

    巴林顿的研究

    戴恩斯·巴林顿是一位学者兼科学家,他对莫扎特非常感兴趣,他希望知道这个男孩怎么会有如此出众的才华。为了做进一步的研究,他搜集了许多资料,甚至派人去萨尔斯堡查证莫扎特的出生日期。他后来发表了一篇报告,阐述了自己的研究成果,报告中以对莫扎特以及他父亲所进行的第一手观察数据为基础。

    巴林顿通过观察发现,莫扎特最初的音乐活动似乎只是在寻求乐趣,后来他才渐渐发现他的音乐可以给别人带来快乐。巴林顿还注意到,当莫扎特显露才华而不是专为自己娱乐时,他“有一点违抗的表现”,但很快就开始顺从。这个时候的莫扎特已经八岁,他成了整个欧洲的名人,开始遵从别人的期望而生活。

    巴林顿在这个男孩身上发现了比音乐技巧更多的东西,莫扎特显然不是单纯地用技巧来演奏乐曲,他已经和音乐合而为一了。当他弹奏抒情调时,他会用“微弱而像婴儿似的”声音深情地吟唱。巴林顿曾请求他即席作出爱的音乐和怒的音乐,莫扎特过分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情不自禁,以至于“像一个着了魔的人敲打着他的大键琴”。莫扎特在与他父亲作二重奏时,如果利奥波德在弹奏中出现了错误,莫扎特就会“稍带怒意地回头看看”,并且马上要求他改正。有时候,这个孩子也会突然停止弹奏,“把一根棍子当做马,夹在两腿之间在房间里到处奔跑”,似乎与其他同龄的热衷于玩耍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据巴林顿说,莫扎特常常在半夜里“受到音乐意念的灵感”而醒过来,这时他一定会睡意全无,马上跑到大键琴前去弹奏。大多数人偶尔会记住一个调子,然后把它演奏出来,而身为作曲家的莫扎特则能听到还没有写出来的音乐。

    熟悉莫扎特的每一个人都认为幼年时候的他太过严肃,少有那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活泼调皮;而成人后的莫扎特却带有孩子气,我行我素得有点任性。

    当然,幼年时的这种严肃使他免于被惯坏,他了解自己的才华,却并没有过分骄傲。很多孩子有耀眼夺目的天赋,却因为孩童时期受到大家普遍的注意和纵容,而失去了成就一番事业的心智。《伤仲永》的故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莫扎特幼年时这与年龄不相称的威严是怎样形成的,就跟他从何处得到如此的才华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1764年夏天,利奥波德患了重病,这次患病加上莫扎特的成功,使得他们在伦敦生活了一年多。利奥波德卧病在床的时候,莫扎特就开始作曲,他写了四首奏鸣曲献给英国皇后。从这时开始,莫扎特就持续不断地作曲,从一个演奏者转变为一个作曲家。

    莫扎特大约有六百多首作品,但在他生前只出版了七十首。不同的出版商根据自己的意愿随意为他的作品编号,结果造成了许多重复。1784年以前,莫扎特从未在他的作品上注明日期,甚至也从未列出作品列表。

    莫扎特的作品第一次完全按年代次序编目,是由鲁德维格·冯·科歇尔博士在1862年搜集整理成的。鲁德维格·冯·科歇尔是19世纪德国的学者,他曾为植物和矿物编目,也是一个优秀的大提琴家。科歇尔详细研究了莫扎特作品的风格和不同时期的变化,以及莫扎特的笔迹,以这些作为指引,来确定作品的日期。然后再根据日期为作品编上一个号码,并在前面加上字母K(代表科歇尔)。K.1是莫扎特1762年在家里写的小步舞曲,K.6到K.9是这一时段在伦敦时为英国皇后写的奏鸣曲。每件作品,不管它是一支三分钟的歌还是一部四小时的歌剧,都有自己的号码。最后一个号码是K.626,是《安魂弥撒曲》。

    科歇尔最初的编目曾经修改过好几次,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新的莫扎特作品被发现,有些则被指认出正确的日期,也有一些原被认为是莫扎特的作品,经过鉴定却是别人的。科歇尔原来的编号虽然有一些疏漏,但大家对它太熟悉了,所以不好改变,于是新发现的作品就被挤在里面,而在后面加上“A”、“B”以作区分,例如K.285A。科歇尔编列的这份目录虽然在表示作品年代方面仍有缺失,不十分准确,但它的深入人心却可见一斑。每次莫扎特的作品被用来表演或广播时,科歇尔的编号总是和曲名一同被播报出来。

    结束旅行演奏

    1765年秋天,利奥波德带着家人自伦敦返回欧洲大陆,到达荷兰。这时,南妮尔不幸染上伤寒,一连串成功的音乐会不得不予以缩短,她病得很严重,最后只好由莫扎特单独表演,这是他第一次演出一场他既是演奏者又是创作者的音乐会。南妮尔的病刚好,莫扎特却又患上了同样的病。这场病拖了近两个月,他有时狂言呓语,有时昏迷不醒,经过很久的治疗终告痊愈。

    欧洲大陆之行即将在凯旋中结束,他们重返凡尔赛宫,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崇高的礼遇。宫中有一位听众曾说:“假如这两个孩子再住下去,皇帝将会争取对他们的所有权。”自巴黎往南,他们在瑞士和德国南部到处演奏,然后在1766年11月底回到萨尔斯堡的家中。他们的事迹和声誉比他们本身更早地抵达家乡,当地的报纸大篇幅地报道莫扎特的音乐才华,说他征服了维也纳、巴黎和伦敦。

    对利奥波德来说,这趟旅行最重要的收获是证实了他的一切信念——他的儿子的确是音乐天才。但是有一个很现实的情况摆在眼前,伦敦音乐会中得来的大量金钱已经在旅行中全部用完,因此必须作新的表演。利奥波德写道:“上帝每天都让我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新的奇迹。”他决心使这些奇迹发扬光大。

    回到家之后,他开始对莫扎特实施一段时间的密集音乐训练。莫扎特不断地练习大键琴和小提琴,并学习正式的旋律配合法,这为他以后的作曲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时,莫扎特已经十岁,除了音乐,他还要学习一些其他的东西。欧洲之行培养了他的语言能力,当然也可能是他本身就有很强的文字的领悟力。莫扎特的法文和意大利文都很流利,英文也不坏。

    利奥波德也教他数学,莫扎特学得很起劲。他解析一道难题时,常把整个屋子画得到处都是粉笔字。数学跟次序、规则、调和、灵感有关,这个特性与音乐一样。

    为了寻找乐趣,莫扎特也参加了一家人最喜爱的消遣——空气枪射击。

    莫扎特永远忘不了那次遍游欧洲大陆之行。他用自己最爱做的事情——演奏和作曲,得到了很多人的掌声、赞叹和崇拜,成为大众注意的焦点。他在长大成人后所得到的许多光荣都是蒙受他辉煌的儿童时期的余荫。

    因此,莫扎特的音乐从初期一直延续到结束,都带有一种怀念思旧之情,这实在不足为奇。

    莫扎特回到家乡之后,萨尔斯堡的总主教十分关注他,所以他更加勤奋地作曲。1767年,莫扎特十一岁时,曾仿效其他作曲家的作品写了几首协奏曲,并写出了他的第一部舞台剧,那是一部供大学演出的拉丁喜剧。

    第一次失败

    1767年9月间,利奥波德又带着一家人来到维也纳,一心希望再度成功。但是这一次,莫扎特没有得到成功女神的眷顾,他失败了!这是他的第一次失败,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当时,奥地利宫廷正在庆祝一位公主即将来临的婚礼,利奥波德以为莫扎特一定会为这一盛会表演甚至作曲。不料,维也纳却爆发了天花,十六岁的准新娘因此病亡。

    莫扎特一家人匆忙离开了维也纳。利奥波德本来可以让他的孩子们接种牛痘来预防天花,但这违背了当时普遍的宗教信仰。因为,当时认为人的生命是上帝给予的,上帝也有权力收回,特别是像莫扎特这样奇迹般的孩子。

    莫扎特和南妮尔都患了天花。莫扎特尤其严重,他的两只眼睛都被脓包覆盖,一个星期看不见任何东西。所幸后来,莫扎特慢慢痊愈,视力也终于恢复。他在休养期间利用闲暇学习了玩牌和剑术,这后来成为他一生中的两种嗜好。

    莫扎特一家在1768年1月再度来到维也纳。六年前那个漂亮可爱、被誉为神童的孩子现在已经不漂亮了,天花在他脸上留下了永久性的麻点,他已经不再让人感到新鲜,而且十二岁的年龄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算是少年了。而且这个时候,玛丽亚·特蕾西亚女王的丈夫弗兰茨一世刚刚去世两年半,宫廷仍在哀悼期间,贵族们对他已经不再有兴趣,他们已经了解了他的才华,他不再具有轰动效应。与此同时,萨尔斯堡总主教因为利奥波德工作上长期的无所作为,已经停止了他的薪水。

    玛丽亚·特蕾西亚女王的儿子约瑟夫二世这时候与母亲一同执掌奥地利王国,他指派莫扎特为宫廷歌剧院用意大利文写一部喜剧歌剧。意大利文的喜剧歌剧当时在维也纳极为流行,而大多数歌剧作家和音乐家都是意大利人。意大利喜剧歌剧以一般常见的人、事、物为特色,比如聪明的仆人叫愚笨的主人上当,好色的老翁企图和美丽的少女结婚,假扮他人、认错人、皆大欢喜的结局。它重点表现的是机智,以及能看得到的幽默。当然,作为歌剧的一个种类,它必须要有能够唱得出的曲调。

    三个月后,莫扎特写好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歌剧,这是一个爱情奇遇的故事,在今天看来,这部作品尚显稚嫩,而且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它的上演受到推迟,最后不了了之。利奥波德对这件事情极度愤慨,他声称这是音乐家们妒忌他儿子的才华而搞出的一项阴谋,他们一方面拒绝演唱一个小孩子的音乐,一方面到处传言这是利奥波德的作品,他们受到了欺骗。莫扎特也很苦恼,他知道并且相信自己的音乐是好的,究竟是什么地方错了呢?

    之后,他又写了一部德文的轻歌剧,是根据卢梭的故事改写而成,有对白也有歌曲。这部歌剧叫《巴斯蒂恩和巴斯蒂娜》(K.50),当时也没有受到多大重视。

    莫扎特的第一首大规模上演的作品是他为维也纳一所孤儿院开幕所写的弥撒曲。1768年12月,在离他满十三岁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莫扎特指挥《孤儿院弥撒曲》(K.139)的演出,当时约瑟夫二世的皇后也在座。

    莫扎特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认为这首弥撒曲已经遗失了。现在收录在莫扎特作品集中的《孤儿院弥撒曲》被认为是1772年的作品。因为评论家们普遍觉得现存的《孤儿院弥撒曲》是一部令人印象深刻且感动的作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即便是莫扎特,也不可能写得出来。

    这首弥撒曲长四十五分钟,需要四名独唱者、合唱团、弦乐器、双簧管、小号和长号,以及鼓。正像同时代的多数弥撒曲一样,它的风格是歌剧式的,歌词富有戏剧性,“他已被钉在十字架上”一节忧郁而悲哀,“他复活了”一节欢欣而鲜明。在这些地方,合唱团唱的是大而严肃的部分,接着一名女高音唱得温柔婉转,管弦音的部分极为华丽。

    赴意大利学习歌剧

    利奥波德看出他的儿子在音乐创作方面可能会有惊人的发展,于是决定带这个男孩到歌剧的发源地意大利去。

    歌剧诞生于16世纪末17世纪初的意大利,是一种综合音乐、诗歌、舞蹈等艺术而以歌唱为主的戏剧形式。通常由咏叹调、宣叙调、重唱、合唱、序曲、间奏曲、舞蹈场面等组成,有时也包括念白和朗诵。

    早期歌剧的主题取材均脱胎于希腊神话,所以也有人认为古希腊时期的悲剧是歌剧产生的根源。

    到18世纪,歌剧开始流行用历史作主题,当然不能是当代的历史。当时所谓严肃歌剧,宣扬所有高尚的行为,并且都一成不变地给持高尚行为的人加上一个圆满的结尾。

    歌剧大多是用意大利文或法文写成,这是因为意大利是歌剧的发源地,也是文艺复兴运动的中心;而法国巴黎是当时欧洲大陆的文化中心。

    18世纪音乐家唯一真正的成功之路就是歌剧,而意大利的歌剧发展极为成熟,拥有世界顶尖水平的歌剧作者和表演者。到意大利去走一趟,确实有此必要。

    利奥波德和莫扎特于1769年12月动身前往意大利,南妮尔和她母亲则留在家中。利奥波德想,这不是旅行演出,而是为了让莫扎特学习歌剧,南妮尔实在不必随同前往。何况她跟着一块儿去的话,可能会对莫扎特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这时候的南妮尔已经十八岁,是一名极优秀的音乐家。她在遍游欧洲大陆时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现在父亲却把她留在家里,她心里应该是不太舒服的。不过,在父亲看来,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南妮尔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因为儿子而遭到忽视的女儿。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一家人分散两地。莫扎特经常写信给母亲和姐姐,利奥波德似乎很有先见之明,他坚持将这些信件全部保存下来,包括自己的在内。后来,1938年,莫扎特和他家人的共六百多封信件首次结集出版。这些信中都是闲谈,他对家人讲述曾经遇到和加以观察的许多人,对他们作性格上的研究。莫扎特喜欢在信中用双关语、颠倒字和各种笑话,他在同一封信中用好几国的文字,而且常常用音乐或图画来说明他要表达的意思。莫扎特所有的信几乎全是写给自己的家人,没有一封是写给另一位音乐家或名人的。他的书法很差,而且信里到处是被墨水沾染得脏兮兮的污迹。他的信不是为了流传后世而写的,然而它们却都留了下来。

    莫扎特从一开始就对意大利之行感到兴奋而充满期待,他已经不再是个神童,而是一位给人深刻印象的年轻音乐家。

    意大利的乡间有美轮美奂的景致,但这些并不能打动莫扎特。他只对挤满了人和到处有音乐的城市感兴趣。莫扎特的音乐里很少表现山或海等自然风光,唯一能够吸引他的就是人性。

    他们的第一站是博尔扎诺。在这里,莫扎特接触的再不是奢靡肤浅的贵族,而是当时意大利著名的音乐家和教师。这里到处都是音乐,游客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去听那种具有流畅旋律和美感声音的意大利歌剧。莫扎特对意大利的音乐氛围极其满意。

    在米兰,正当莫扎特为他的歌剧事业努力时,利奥波德发现这个男孩正在长大,并且开始变音。这使得他在作曲时不能再唱歌了,尽管那是他非常喜欢的事。在米兰的演出非常成功,一共表演二十场,门票很早就销售一空,只剩下站位,向隅者无数,喝彩声不绝于耳。莫扎特的耳朵里响着鼓掌声,他的口袋里装着一份委托书,委托他为下一次音乐季写一部严肃歌剧。在这种情形下,莫扎特和父亲心情愉快地奔赴下一站——佛罗伦萨。

    1770年春天,父子二人到达佛罗伦萨。莫扎特表演时遇到一位朋友,这是他生平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他叫托马斯·林雷,和莫扎特同年出生。他是英国人,从伦敦到佛罗伦萨来学小提琴。莫扎特和林雷常常在一起作二重奏,并且交换一些在音乐和其他方面的经验。莫扎特要离开佛罗伦萨,与林雷道别时,不禁难过得哭了起来。林雷也写了一首十四行诗来表达他的依依惜别感情。后来,林雷二十二岁时,不幸在一次意外事件中溺水身亡。莫扎特得到消息后十分伤心,他从没有忘记这个朋友。

    父子二人继续旅行,走过崎岖的道路,住在一家“最可怕而且肮脏的旅社里,除了鸡蛋和花椰菜外,什么都吃不到”。这一年的四月,他们终于到达罗马。

    在罗马,莫扎特在一次音乐表演中展露出他那丰富的学识和在表演事业上的天赋,这使得他声名大噪。

    位于梵蒂冈的西斯廷礼拜堂里有一首赞美诗的配乐,它属于教堂独有的财产,不许任何人抄录,否则就会被逐出教会。这是一首极为复杂的声乐作品,有四部合唱、五部合唱,结尾时是一段九部合唱。莫扎特在听过一次后凭着记忆将总乐谱默写出来,几乎一个音符都没有错。这件事更是使他出尽风头。

    他到圣彼得教堂参观,写信告诉南妮尔说:“我能够吻到圣彼得的脚,觉得十分荣幸,但不幸的是,我长得太小,必须要别人帮忙将我高举起来。”他满脑子都是意大利,就连这封信上的签名也模仿了意大利文的拼法。

    离开罗马之后,他们来到那不勒斯,这是当时意大利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意大利的歌剧中心。有些较为迷信的人看到莫扎特手上戴着一枚指环,就开始传播一个谣言。他们说莫扎特在音乐上的天才完全是那枚指环制造出来的巫术。这个谣言一度让莫扎特很不开心,他给南妮尔的信中有一句对维苏威火山的描写,体现了当时那种烦躁的心情。他说:“维苏威火山今天疯狂地冒着烟,并且充斥着打雷和闪电。”后来在一次表演中,莫扎特当众除下指环,谣言不攻自破。

    再度回到罗马之后,莫扎特被罗马教皇授予金马刺勋章,这是他生平得到的象征最高荣誉的勋章。在此之前,只有两位音乐家获得过如此的殊荣。罗马教皇接见莫扎特时说:“我知道,从你很小的时候起,你就能够在大键琴上弹奏出最美的声音。你的才华无与伦比。”

    在欧洲的封建时代,头衔的意义非常重大,但是莫扎特一生都没有用过他的骑士头衔,也很少佩戴那枚勋章。也许,他所在的那个知识分子的圈子里,平等主义的观念早已为人赞扬且信服,并且深刻地影响了他;也许,他已经看透了那些贵族和宗教人士的虚伪和做作,根本没有兴趣加入他们;或许,他过于骄傲,不愿使用除了姓名以外的任何头衔。无论如何,那个勋章最后的命运是进入一家当铺,之后的归宿无可考证。

    在波隆那,莫扎特向一位被认为是欧洲最好的音乐理论家派德里·马丁尼先生学习旋律配合法。三个月后,莫扎特被选为爱乐协会会员,他是有史以来获得这项荣誉者之中最年轻的一个。这使他受到其他音乐家的赞誉,对莫扎特来说,这个荣誉显然比罗马教皇的勋章重要得多,因为他一直保留着这张证书。

    8月,父子二人又回到米兰。莫扎特准备了一部新歌剧来庆祝玛丽亚·特蕾西亚女王的另一个儿子费迪南大公的婚礼。

    他写信给南妮尔说:“这里的环境很理想,我们楼上有一位小提琴家,楼下也有一位,隔壁房间里有一位授课的歌唱老师,我们对面的另一个房间里有一位双簧管吹奏家。如果他们同时练习,这实在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它能给你很多作曲方面的灵感。”

    他并不是在说笑话。纵观莫扎特的一生,我们可以发现,他在吸收写作的题材和选择能够影响自己的作品这两方面,都有高人一等的能力。不过,即便如此,莫扎特的作品中始终保持着个人的风格。

    新歌剧极为成功,反响很好。费迪南大公开始考虑指派他们父子二人担任米兰的宫廷音乐家。他首先写信给他的母亲玛丽亚·特蕾西亚女王。女王回信说:“不要让没有用的人增加你自己的负担……当这些人像乞丐似的在世界各处游荡时,会使得你的重视降格。”很明显,女王并不赞同费迪南大公的想法。

    莫扎特没有得到这份差事,利奥波德对此感到非常愤怒和不平。他一直就是个不快乐且爱发牢骚的人,很少有事情能够让他满意,他最常抱怨的就是钱太少,他的儿子受到的待遇太差。有一位作曲家曾写道:“利奥波德对他儿子的赞扬似乎过分了些,他总是极尽所能做些溺爱的事。好在这个孩子本性善良,希望莫扎特不要被他父亲的过分做法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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