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传记丛书:哈代-灿烂和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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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版作品

    1870年3月12日,哈代回到家乡,又到克里克梅的办公室领取旅费。他虽然草拟了圣米里昂教堂的修复计划,但是他的心却在其他地方,而且陷入极端混乱之中。他陷入的这种复杂情形,尔后常常被写在他的小说里。爱玛已经深深地吸引了他。而更重要的,这是第一次有一位社会阶层比他高的女人对他发生兴趣,可以说是他少年时候的梦想成真了。

    4月5日,麦克米伦给哈代写了一封信,说不愿意出版《计出无奈》。《计出无奈》是一部以爱情、阴谋、凶杀、侦破为内容的小说。事实上,这本小说是许多事件的结合,但这并不是莫雷建议不出版这本小说的原因。

    在匆忙的创作过程中,哈代只是把他所知道、所阅读到的地方上发生的事情合在一起写在小说里面。另外,由于莫雷和梅瑞狄斯要求要有情节布局,哈代就从他童年所喜爱的小说中去找。很多人说哈代这本小说是著名小说家柯林斯的激情小说和中世纪罗曼史的混合而不是结合。小说的前一半带着中世纪罗曼史的味道,后一半是侦探小说的形式,出现许多故事,最后暴露出凶手是谁。

    小说后半部描写一名小男孩邪恶的诡计的情节十分真实,莫雷都赞叹说:“布局很复杂而情节似乎绝对不可能发生,但是又合情合理。”其实,全书相互冲突的地方还不只是中世纪罗曼史风格和实际上所发生的事件之间的差异,还有对真实生活的观察和要求书的品味之间的不协调。莫雷的评语是:“解开这本书谜团的暴行非常荒谬而令人厌恶,破坏了全书的风格。以一位年轻女郎在一次晚会之后遭到了强暴,并且因此而生下一个孩子作为故事的中心,真是太恶劣了,令人难以接受。”

    “经过仔细思考之后,”莫雷继续写下去,“我看不出要怎样修改这一部分……不要动这一部分好了,但是我请求作者要抑制自己,不要再写这些暴行的事了。我们再看看他的下一本小说吧!”

    莫雷还提到另外一些“过分”的情节,像书中贵妇人和侍女间发生的同性恋。哈代写这本书的人物和事件,都是取材于他身边的人和所发生的事情,甚至于还有他自己。

    麦克米伦很可能没有把莫雷的评语转告哈代,因为哈代立刻把这本书送给了另一个出版商。那个出版商很有兴趣,一个月后来信要哈代做部分的修改,并说如果哈代愿意事先付出75镑费用就印出五百册,哈代立刻回信表示同意。

    哈代丢下克里克梅办公室里的工作,前往伦敦。他帮布洛姆菲尔德做一点工作,另外再帮助一位年龄较老的建筑师布兰顿做一些工作,还常常去看望霍维斯。霍维斯已经再度到伦敦,担任文艺记者的工作。哈代把爱玛的事情告诉了霍维斯。

    哈代再次到康沃尔去,这次并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因为圣米里昂教堂修复工作要到第二年才开工。他是接到爱玛姐夫的邀请才去的,而这项邀请,很可能是爱玛的主意。整个旅程中所发生的事情都似乎是命中注定的,连天气都是这样。那年从1月底开始,一直没有下雨,植物都快枯死了。没有人打扰,他们可以随意做任何事情。天上的几片白云,似乎动都不动,他们散步、野餐,互相给对方画素描。爱玛穿着淡蓝色的夏装,画的素描比哈代的画要活泼、洒脱。在爱玛的影响之下,哈代又恢复了到教堂去的习惯。他们在花园里谈丁尼生的诗,谈论着普法战争。

    哈代把《计出无奈》的稿子也带了来,他改写,由爱玛誊清,他们有着共同的希望。不过,过去的经验使他有所保留,朋友说他不能以笔杆为生的话,深深打击了他,因此他在《圣经》上写下了这么一句:“有劳必有所获,但是只耍嘴皮子必归贫穷。”后来,他有感而发地写道:“一个高贵的灵魂只会使一个人落入贫民习艺所。”

    在哈代身上,比经济问题更严重的,是感情问题。他返回上博克汉普顿的家中,把写好的稿子寄给爱玛,爱玛誊清好了再寄回来给他。10月底,他接到爱玛的信,说到在她四周的都是梦幻,只有他们的爱是真实的。她还说,她认为他羞怯、畏缩的个性,他对自己的前途缺乏信心,这些对他们的爱都没有影响。

    哈代感激爱玛对他的真情,并且深为感动。但是,他还有翠菲娜的问题要解决,虽然两人断绝联系有一段时间,但翠菲娜有一枚哈代给她的戒指,两人之间的问题似乎难以说清。哈代觉得命运在作弄人,一切事情似乎都来得不合时宜,再加上过度希望所带来的失望,使他在记事本上写下:“母亲的看法也是我的看法——一个人物站在我们前面,高举着双手,把我们推回来,使我们得不到我们所向往的快乐的前途。”其实,命运不一定非常坏,但是希望过高往往会招致灾难。在这种感情的困境中,他什么行动也不能采取,因为任何的解决办法,都不能两全其美,不能使大家都快乐。

    哈代完成了《计出无奈》的修改,并把书稿寄给出版商,还亲自到伦敦去把75镑交给出版商,他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是想要避开翠菲娜。1871年3月11日,《计出无奈》将要出版的广告已经登在报纸上。3月25日,《计出无奈》正式出版了。哈代拿到了自己第一本被出版的小说。很多年以后他回忆说:“我永远忘不了当我第一次拿到这本小说的时候,从头到脚的那种兴奋的感觉。”

    哈代还继续为克里克梅工作,同时也在等待着书评出来。事实上他必须这么做,他的存款只有一百多镑,现在75镑都被投注到《计出无奈》上去了,如果失败,就得再赚一些钱或再出一本书。哈代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作家,不具备在报纸、杂志上受人推荐的条件。按照一般情形,他这种分成三卷的小说,阅读它的应该是家庭和到图书馆去的读者,如果书评能够推荐这本书给这些读者,他就可以赚钱了。

    哈代并没有等得太久。《阅览杂志》有个专栏对每周所出的书提出评论。4月1日,《计出无奈》也是书评中所提到的一本。书评的内容可说是毁誉参半。评论指出故事中说到犯罪,读了使人不快,但是写得很好而有力。描写乡间的事情,尤其是制苹果汁的一段,更受到了赞扬。书评家首先认为作者是一名女性,因为书中对女性的事情描述得很清楚。但是他又认为作者是男性,因为书中有许多粗鲁的用词。书评的结论很有点鼓励的味道:虽然这本小说比我们所厌恶的色情小说要好,但是作者如果不涉及粗暴的事情,我们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作者停止写一些有益于这一代人的小说。

    书评固然不错,但提到了粗暴,图书馆和严格的家庭就可能不会买它。4月13日,《晨报》刊出一份书评说这本书有点像模仿柯林斯的作品,但是很成功。不过,《观察》的书评却大加指责,说书中充满了残暴的事情,完全忽视基督徒的美德。接着还有许多书评提到这本小说,多半都是大加赞扬,但是书中的残暴描写和不伦之恋使得这本书没有办法成为家庭读物,因而销路不佳。

    《计出无奈》虽然不成功,但其中乡村生活场景和自然景物描写都很出色。一般批评者认为,这部小说受了一个前辈小说家的劝告和当时的流行小说的影响,以情节曲折、耸人听闻为主。

    哈代曾经预言自己命中注定要成为伟大人物,但是他天性缺乏信心,这本小说销路不佳使他消沉。他的朋友霍维斯也看出书评对哈代的影响,因此写信告诉哈代,他准备在《星期六评论》写一篇书评。可是,命运总是在作弄人,如果霍维斯早一点写出书评,或许对销售会大有帮助,但是由于酗酒,霍维斯的书评在六个月之后才出现,已经于事无补了。

    最后还是克里克梅提供给哈代一些钱,而且也使得哈代有机会向爱玛吐露一肚子的委屈。爱玛誊写了这本小说,并不认为它有什么不妥。圣米里昂教堂修复工作已经拖了一年,现在开始动工,哈代就以公事身份前往康沃尔,担任监工工作。

    爱玛似乎使哈代恢复了信心,并且采取了下一步行动。哈代一直想写一本完全以乡下为背景的小说。现在评论固然有坏的地方,但也有好的地方,还有对制苹果汁情形的描写广受赞誉,再加上爱玛对他的信心,使他开始动笔。不过,他个人的感情生活仍然处于困境之中。

    6月,哈代回到家中,而翠菲娜也在暑假中回到了多塞特,似乎又是尴尬局面。在这种情形下,写作是一种治疗心中不安的办法。但是,他不能放弃克里克梅所提供的工作。于是他就一边写作,一边为克里克梅从事建筑设计。由于1870年通过了教育法案,各地都纷纷建造学校。哈代负责设计了两所学校,这些设计图至今都还存在。另外,哈代还负责住宅区的设计。他把以前得奖的论文,从理论付诸实际,运用黄、红、蓝色的砖瓦来建造住宅区。

    虽然哈代对住宅区的建造很用心,但是他最关心的还是他的新作。他写得很快,并且把前两本小说受到赞誉的部分,融入这本新书里。这本书主要是描写哈代父亲和祖父时代唱诗班和歌唱队的活动,并且把时间稍微向后延了一点,使唱诗班和新的教堂音乐发生冲突。这本小说,从头到尾谈的都是音乐,还有跳舞及歌唱。哈代把书名改成《绿林荫下》,并且还加上了副标题。这本小说最受人欢迎之处是人物和布局情节都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没有情节布局。这本小说也没有过分夸大的地方,这是哈代所有小说之中唯一的例外,其体裁的单纯、紧凑,可谓达到极点。

    小说中的女主角是一位自求上进,最后成为一名教师的女孩子,可以说写的就是翠菲娜,哈代把她形容成是黑发美人,也和翠菲娜的外貌符合。

    哈代写得很快,小说又短,因此没多久就完成了。莫雷认为这本小说还不错,但是不如乔治·桑所写的好。莫雷建议哈代要多研究乔治·桑的作品。霍维斯可能看过莫雷的评论,因此一个多月后才在《星期六评论》上刊登《计出无奈》的书评,并称哈代的作品很像乔治·桑的作品。

    虽然哈代认为相聚必然导致进一步分离,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前往圣米里昂。哈代这时收到麦克米伦写给他的一封有关《绿林荫下》的信。麦克米伦说他喜欢这本小说,但是认为它太短了,他表示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加以处理。

    哈代已经完全失望,并倦于别人的评论。他写信给爱玛表示不再写小说了。爱玛鼓励他不要失望,不过哈代自己说“他比以前更专注于建筑工作”。这个时候,翠菲娜从师范大学毕业了,并获得普里茅斯一间女子学校校长的职务。这对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来说是不容易的。

    1872年3月,哈代收到了《计出无奈》一书的售款60镑,比他所投下的还少15镑。出版商鼓励他说:“你不应该为此而伤心,第一本小说销路之所以不好,原因你很清楚。”不过哈代最清楚的是他急需要钱。

    霍维斯酗酒越来越严重。他们在路上偶然相遇,哈代告诉霍维斯,他将集中全力以建筑为事业。霍维斯劝告他过分工作会伤害到眼睛,并且建议他不要放弃写作。由于哈代心情不定,极容易感染疾病,结果霍维斯的话说了没有几天,哈代眼睛就出现了问题。于是他写信给已经回到多塞特去的霍维斯,谈到构想《穷人与贵妇》的男主角短暂失明的作者,居然也会在真实生活中患上这个毛病。

    《计出无奈》的出版商读了哈代篇幅很短的小说《绿林荫下》,并且要给哈代30镑,买下这本小说的版权。30镑固然是很少的数目,但是哈代极需要钱用,因此同意了。出版商又多给了哈代10镑,买下此书在欧洲大陆发行的版权。这件事使得哈代恢复了做一名小说家的信心。

    《阅览杂志》对《绿林荫下》大加赞扬,唯一批评之处是书中乡下人物所说的话稍嫌高雅了一点。另一本杂志也大加赞扬,同样指出书中人物所说的话和用词与真实生活不十分相符,但称赞这本书的主题新鲜而具有创意,在这种情形之下,这本书的销路就非常好。销路好,当然使得出版商要继续出版哈代的作品。

    笔耕不辍

    哈代在写完《绿林荫下》时,已经在酝酿下一部小说了,这部小说就是《一双湛蓝的眼睛》。在《绿林荫下》畅销后,出版商写信给哈代问他,《一双湛蓝的眼睛》写了多少,可以填补连载的需要。哈代没有预料到会有出版商主动要稿的情形。经过双方的协商,哈代同意把《一双湛蓝的眼睛》分三册,提供连载,而出版商给出他200镑的稿费。由于《一双湛蓝的眼睛》是“没有犯罪事件的小说”,出版商之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1872年8月,哈代和霍维斯在私人方面都面临着重要的问题。霍维斯已经很久没有正式的工作了,虽然仍在写评论,但是稿费很少。不过他订婚了,他的家庭希望这样能够改掉他精神沮丧和酗酒的毛病。但是要结婚就需要钱,霍维斯在一个地区管理委员会里找到了一个助理观察员的职务,工作只是管理平民习艺所和一些单位,虽然单调,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办公所在的地方距离弟弟查尔斯的住处很近。他的家庭请了一位医生随时注意他,如果有必要还要给他请一位护士,以便有人随时陪着他。

    哈代的难题也是工作和婚姻。出版商预先支付他200镑的稿费,使他第一次有了经济基础。另外,他在建筑方面已经努力工作了一年,使他的经济状况比霍维斯还要好,更有资格谈到婚姻问题。但是他的家庭还不知道他跟爱玛的事,更不会知道他已经想跟爱玛结婚了,家庭方面会不会同意这件婚事还是未知数。最主要的是,哈代还没有向爱玛的父亲拉文纳先生提亲,为了要给拉文纳先生一个好印象,他把登在9月份的连载小说的校样先寄给了拉文纳先生。哈代这时与翠菲娜彻底结束了关系,拿回了他的戒指。

    哈代前往拉文纳先生家,首先要回《一双湛蓝的眼睛》的校样。至于其他的事情,哈代在他自己所写的回忆中只以一小段文字带过,没有提到拉文纳先生,甚至也没有提到爱玛。他没有说到他住在什么地方,只含糊地说乘马车到圣米里昂,还拜访了爱玛的一些朋友。由于哈代对这次行程交代得不清楚,因此很多传记作家就说拉文纳先生认为哈代出身低微,而拒绝他的求婚。但是,当哈代和爱玛结婚以后,拉文纳先生曾去拜访了哈代的父母,因此拉文纳先生并没有因为哈代出身低微而拒绝他的提亲。

    不过,这次哈代去看爱玛,确实并不顺畅。这要从哈代所写的几首诗中去寻找蛛丝马迹。可能爱玛已经听闻了一些风声,因而质问哈代,也可能哈代出于自己的意思,而把他过去曾经和几个女人发生过感情的事,告诉了爱玛,因而引起了爱玛的不快。

    哈代在圣米里昂停留的时间很短,却对那里悬岩的景象写下了一段很长的描述文字。他后来又把这些文字充实起来,写进他的连载小说里去,效果非常好。他和爱玛之间不管发生了什么问题,一切都已过去,两个人又恢复了感情。但是这次情感上的危机以及必须赶写连载小说,带给哈代的压力确实相当大。他的这种情形,都反映在《一双湛蓝的眼睛》的前八章里。

    在压力之下,哈代又犯了以前的毛病,把他过去的小说拼凑在这部新小说里,甚至里面人物的姓名和地名都只改动了一点点。但是哈代杰出的地方是能够把真实生活的情景运用得很好。开头的几章,说的就是他第一次到圣米里昂教堂牧师住宅所见的事物,只不过是把建筑师的年龄说得小一点,把实际生活中女主角的姐夫在小说中变成女主角的父亲而已。

    哈代承认书中的女主角是根据爱玛写的,只是在外貌和女主角的爱情方面的事不是。另外,书中的次要人物和许多事情也是根据真实生活中哈代所见的写出来的,都可以找到事实根据。

    至于小说中的两位情敌,有人认为是代表着哈代和霍维斯。可能是像在《计出无奈》里一样,是以两个建筑师来代表哈代自己。《一双湛蓝的眼睛》中年轻的史密斯,情感不成熟,还带着大男孩的味道,这就是年轻的哈代。而年龄较大的莱特,知识程度较高,但是他在情感上也不稳定,“虽然智慧很高,但很晚才长得健壮”,正是当时的哈代。

    虽然这本小说前几章,在匆忙赶写之中变成是哈代所见、所闻、所想的事情的拼凑,但还是使人印象深刻,并且越写到后面,越逐渐形成一种体裁,对人物的描写也越来越有深度。

    9月11日,哈代回到伦敦,他发现在那里他没有办法写作。哈代下定决心全心写作,只好离开伦敦了。霍维斯为《绿林荫下》所写的评论登载出来了,写得很好,他认为哈代对乡村生活散文式的描写,是文坛上许多年来所难得一见的佳作,还称赞哈代对社会层面的批评。

    霍维斯的评论对哈代是一种适时的鼓励,而且就是在这篇评论登载出来的那一天,哈代离开了伦敦,回到上博克汉普顿。他在家里住了下来,没有令他分心的事,没有其他工作,也没有个人问题,一直到他把小说完成,而且还提前完成了。

    就像哈代所有的小说一样,在小说中途以惊人的自然事件作为转折点,使得他的小说转变得更为严肃、更为成熟,在这本小说中,莱特从悬岩上掉落下去,女主角以内衣做成绳子,把他救了起来,两个人自然地拥抱在一起,成为他们爱情也是悲剧的起点。这种把自然场景和感情的转变合而为一,哈代在他的诗中早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在这本小说的末尾,也有这种情形出现。当女主角向莱特承认她和史密斯也有一段情的时候,两人正在残秋田野间散步,一片枯萎的景象,正象征着他们爱情的不欢而散。哈代以前在《中性色调》这首诗中,就曾以冰冻的池塘和落叶,象征着情人之间爱情的幻灭以及冷淡无情的分离。

    书中女主角用直觉、忙碌,甚至于荒谬的回避、支吾之词,来应付她的两个爱人,似乎是哈代应付翠菲娜和爱玛的写照。女主角之所以最后结局悲惨,是因为哈代运用了中篇小说的手法,那就是由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女人说出一些情形,使她看起来好像不贞,然后故意不再多言,直到最后真相显露,她原来是清白的。在这本小说中,女主角承认单独和史密斯相处过一夜,让莱特心中认为他们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但是实际上他们那一夜是在火车上,而且在他们那一间房里还有另外两个人。最后两个情敌也是在火车上,史密斯把那一夜实际的情形告诉了莱特,但是一切太晚了,他们发现在他们所乘火车后面的一节特别车厢里,装的正是女主角的棺材。

    虽然《一双湛蓝的眼睛》有些地方写得还不够好,但已经显示出哈代善于掌握素材,这增加了哈代的信心。他已经克服了连载小说的压迫感,甚至还把这一点转变成有益于他的条件,他也了解到不能让水平下降,越写到后面越需加强力量。虽然这本小说在结尾的时候有些败笔,但是这不表示哈代已经才尽,而是因为他的心思已经转移到另一本小说的构想,并且他还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机会,可以把他的新构想写成小说,发表出来。

    霍维斯的评论虽然无助于这本书的销路,但却引起文坛对这本小说的注意。11月初,《观察杂志》也对《绿林荫下》提出好评。这两篇评论虽然都出现得太迟,但是大为影响了哈代的写作前途,因为这两篇书评引起了当时文坛一位领袖人物的注意,这个人就是斯蒂芬。

    斯蒂芬是英国体育界、登山界以及文学界的顶尖人物。1872年,斯蒂芬还是《康希尔杂志》的编辑,这本杂志以连载高质量小说和论文出名,而斯蒂芬已在寻找新的有才气的青年。他看了《绿林荫下》,而且非常喜欢。斯蒂芬对于哈代散文式的描写乡村情景的文笔,极为中意,他从霍维斯处得知哈代的名字,写了一封令任何新作家都会觉得高兴的信给哈代:“如果你还在写小说,我极愿意在我们的杂志上刊载。”他暗示如果哈代同意,稿酬一定从优。

    斯蒂芬的信在12月初到达上博克汉普顿,哈代正好寄出《一双湛蓝的眼睛》连载稿,这本书差不多已经写到一半了。哈代收到这样一位杰出人物的来信,因而受到鼓励,更有信心了。哈代现在的问题是要立刻回信,但是又要让斯蒂芬继续对他感兴趣,所以回信中说他现在正在专心写一篇连载小说,因此不能马上开始写其他小说,但是下一部小说一定交给《康希尔杂志》连载。还在信中说下一部将是有关乡间田舍的故事,并且定名为《远离尘嚣》,主要角色可能是一个年轻妇女、一个牧羊人及一名骑兵士官。

    这个小说的构想是怎么产生的,已经没有办法知道,但是哈代回到家里,在故乡温情的抚慰下,他恢复了宁静。在多雾的10月,他从多切斯特走路回家,在半路上从山上回头看多切斯特上空的云雾中有一层光晕,看起来像他童年时候所得到的印象,可怕而又熟悉的神秘。而他在拂晓晨曦中走路,所见到的一切事物似乎都是那么宁静而遥远。

    11月中旬,哈代看到乡村菜园中的菜叶都低垂了下来。12月的寒冷使得一家人都留在家里,在温暖的炉边做长夜之谈。他像以前一样,处在母亲杰迈玛强烈的关爱之中。杰迈玛晚间谈论的,主要是她童年的奇特经历。哈代的外婆从小被抛弃,住在破旧的茅屋里,而外婆有钱的父亲却住在村子的另一端。杰迈玛还给他们说一些迷信的传奇故事。一个算命的经过杰迈玛童年所住的村子,他们的姨妈玛利亚就把出生的时间告诉那人,那人就预言玛利亚会生很多孩子,并随着她当过骑兵的丈夫移民到加拿大去,而且将会死在加拿大。

    1873年6月3日,哈代前往伦敦。他本来要去见斯蒂芬,可能是因为他害怕这位巨人会像梅瑞狄斯一样批评他,也可能是斯蒂芬出国去了,结果他们并没有见到。不过,他拟定的新书章节纲要,已经送到斯蒂芬面前,斯蒂芬同意了,但正式接受哈代这本新书是在秋天。在这个时候,《一双湛蓝的眼睛》第一次让大众知道哈代这个名字。《一双湛蓝的眼睛》的书评出来了,一致称好。《观察杂志》特别称赞哈代对事物观察的幽默以及具有艺术手法的描写,对人物的分析,甚至于还称赞小说悲剧性的结尾。

    哈代这次到伦敦,使他在长期写作之后获得短时间的休息,也使他有机会领着他在乡下长大的弟弟亨利在伦敦到处逛逛。他在伦敦第一个去看望的是老朋友霍维斯。霍维斯的忧郁症更加严重了,他认为自己没有把助理检察官的职务做好。跟他订婚的小姐也取消了婚约。

    霍维斯和哈代在剑桥大学见面了,这是哈代第一次到剑桥大学,并且在剑桥住了一晚。晚饭后,他们在极为美丽的日落暮色中散步。第二天,霍维斯带哈代在剑桥大学到处看了看,然后送哈代出来,热情话别以后,哈代前往伦敦。

    下一个旅程是一次热情之旅。爱玛到贝斯的朋友家里去了。哈代当晚就赶到贝斯,在那里和爱玛度过了快乐的10天,到处游览,并且朗读着华兹华斯的诗。后来,爱玛说,哈代以一首温柔的诗来回忆他们的爱情,她已经选定了他。斯蒂芬请哈代写小说连载,哈代充满信心,写出初稿寄给斯蒂芬。

    哈代知道母亲的家是写作最好的地方,因此急着回到上博克汉普顿,开始写《远离尘嚣》,并且把这部小说故事发生的背景设在家乡的附近。哈代写得很快,到9月底已经完成了十二章。

    8月2日,霍维斯打破了他不久前所说的不给朋友写书评的话,又在《星期六评论》中替哈代的《一双湛蓝的眼睛》写了书评。这一次,是他为哈代在文坛发表的最后一次书评。他认为哈代的这部小说虽然写得很快,但是全书都显得成熟而有深度,“以简单的素材写出那么扣人心弦的悲剧”。他认为这本书真正能够指出当时社会上破坏性的障碍。他承认哈代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许多缺失需要避免”。

    霍维斯的书评是他最后一次写给哈代的话。霍维斯度完了暑假回到剑桥大学,学校里空无一人,连他的弟弟查尔斯也没有回到他所住的地方。秋天即将来临,这是一个令人忧郁不快的时刻,浓雾常常笼罩着大地,花园中的雏菊低垂着头。一阵对生活和工作不快、不安的痛苦占据着霍维斯的心,使得他的医生立刻提高警觉。医生给他找来一名护士,并且在星期六发了一封电报给查尔斯。查尔斯在星期天赶来,跟哥哥做了一次长谈。霍维斯认为靠喝酒来对付沮丧已经威胁到他的工作。他起先很兴奋,不久,情绪就低了下来,三个小时以后,霍维斯说他不舒服,要进入卧房休息。查尔斯在外面房间写东西,一会儿他听到一种起先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他进入卧房,发现霍维斯躺在流满了鲜血的床上。他立刻奔出去派人找医生,又立刻回到卧房。霍维斯躺在床上,血继续流着,但是他还可以说话,他说:“死比活着要好,把我的敬爱献给母亲。”这时候,查尔斯才明白霍维斯做了早就想做的事——自杀。医生赶到,证实霍维斯用剃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霍维斯死了。第二天经过调查询问以后,陪审团裁定为“因一时的精神错乱而自杀死亡”。

    哈代的这位良师益友在星期天去世,而他在这一天走路去一个地方赶秋天的市场大集会。这个集会也写进了《远离尘嚣》里面。两天后,他才获悉霍维斯去世的噩耗。哈代并没有参加葬礼,而是在葬礼后到霍维斯的墓前默哀沉思。

    哈代回想起之前到剑桥大学去看霍维斯的情形,使他内心更为哀恸不已,他在叙述这次相聚情形的记事上面,加上了“他最后的微笑”这几个字。

    除掉上面这几点之外,哈代几乎再也没有提到霍维斯,其他有关霍维斯的一切,都深埋在他内心里,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这位益友兼良师。

    霍维斯的死,对哈代的作品很有影响。到这个时候为止《,远离尘嚣》虽然已经比以前的小说更有深度,但也只是斯蒂芬暗示所要的东西的混合,书中前面部分芭丝谢芭和奥克求爱的情形,都是哈代以前小说中男女主角关系的翻版,只是写得比较成熟而已,也是以传统喜剧的手法来处理鲁钝、单纯的求爱者和任性多变的女主角之间的情形。

    霍维斯的死对于哈代的影响还不止于《远离尘嚣》这部小说。虽然这部小说因霍维斯的死而增加了悲剧的味道,但是结尾还是快乐的,可是在哈代以后的小说里,结尾就没有这么好了。小说中的男主角都一再地遭受挫败和痛苦,而以悲剧收场,甚至责备上帝不该让他到这个世界上来。这些男主角的死亡,虽然不像霍维斯那样明显的是自杀,但都是一种自我毁灭。

    哈代在暗示真实的生活中命运更会捉弄人。这可以从霍维斯的悲剧命运得到证明。总而言之,自霍维斯死后,哈代在小说中所写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受到命运的伤害。在每一个转折点上,哈代总是毫不犹豫地让命运和男主角作对。即使有时候男主角的挫败可以归结于他们的贫乏、愚蠢或选择的轻率,但是哈代一定会再弄些巧合、出乎意料的事以及无法抵抗命运的情况,使得结局只有悲惨可怕,而无欢乐可言。他之所以要这样写,是因为他现在深信在真实生活中确实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是极度悲惨的。不论是不是因为他那忧郁的本性使他容易产生这种倾向,但是可以说自从霍维斯去世以后,哈代就变成一位能够写出程度极深的悲剧作品的作家,一位人类的真实不幸的叙述者。

    在霍维斯下葬以后没几天,就有这么一件事降临在哈代的身上,他接到了斯蒂芬寄来的第二封信。在哈代成为作家的进步方面,斯蒂芬比任何人的帮助都大。而更为巧合与讽刺的是斯蒂芬和霍维斯是同年,霍维斯想做的任何事情都告失败,而他都成功了;霍维斯没有得到剑桥大学的数学学位,而他得到了。斯蒂芬很快就成为《星期六评论》的高级撰稿人之一,论述各式各样的题目,从大学划船比赛到现代的形而上学。他娶了大作家萨克雷的幼女为妻。他是伦敦前进思想的著名领袖。他的一切都极为成功。在他的光辉之下,霍维斯就好像是一支黯淡的蜡烛,而现在这支蜡烛已经熄掉了。哈代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和斯蒂芬见过面,但已经深为斯蒂芬的思想所吸引。

    后来哈代写了一首十四行诗,把斯蒂芬的为人和斯蒂芬所攀登过的著名的阿尔卑斯山相比较,形容斯蒂芬像那座山一样,外表峻峭、崎岖、不讨人喜欢,但是在古怪而有趣的幽暗之中,却发出深入人心的热烈光芒。斯蒂芬的女儿伍尔芙在文章中指出哈代的这首诗是对她父亲最真实而最具有想象力的描写。

    斯蒂芬这位具有多方面才华而又常常互相矛盾的人,对哈代产生了最大的影响。斯蒂芬对编辑的责任持有与哈代所遇到的人不同的看法。他不是提出一些概略的意见就算了,他看一份稿子,都是从头到尾看下去,在稿子的边缘,写下哪句应该怎样修改;尤其会从全书的架构来看,指出哪一段文章应该改短或完全删除。他和作者打交道非常干脆,使作者能够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接到了哈代《远离尘嚣》的前一部分稿子后,就立刻回信给哈代,确定了这篇小说连载的合约。哈代因此能够充满信心的继续写下去。

    乡间的环境几乎影响到这本小说的每一个句子,甚至影响到遣词用字。哈代对自然情况观察入微,并且以特殊的字眼把他对日落、暴风雨等的感受记了下来,然后转用在他的小说里。因此,哈代这本小说最特殊、杰出的地方就是充满了对自然景观的描写,每描写一段,都比前面一段更精彩。在哈代以前的书中,常常以人和自然的关系,形成故事的转折点,透露出人物的性格,而在这本书中,他更以人和自然的关系,显示出书中人物之间情感的转移。

    哈代这种描写,使得他自童年就熟悉的人和地方,在他的笔下都栩栩如生,因此也就需要一位强有力的编辑,给他注意有没有描写得太过分的地方,而斯蒂芬正是合适的人选。斯蒂芬不但有这种才能,可以看出哪些地方应该紧缩,而且可以指出某些地方虽然写得很好,但是为了全书的进展,而不能不有所删减。

    跟哈代以前的小说相比,这本小说显出惊人的成熟,结构坚实,发展流畅而稳定,这可能是斯蒂芬指导之功。他把哈代交给他的丰富而有诗意的材料加以调理,却不失原来的完整和力量。

    《远离尘嚣》的写作,显示哈代需要一个有训练而又了解他的人的指导,以补助他自我教育的不足。此外,正如他以后写信告诉斯蒂芬的,他也需要住在接近他所要写的事物的附近。由于在真实生活中他太接近他所要写的事物,他不需要任何文学上的典范,他所需要的材料,除了他以前听到的故事,就是在现实生活中自己仔细观察、研究而得来的。

    12月,哈代终于和斯蒂芬见了面,并且被引介到一个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知识分子的世界里。

    圣诞节的前几天,哈代到斯蒂芬的新居去拜访,斯蒂芬在门口迎接他,并且用力拉住一只狂吠的大狗。斯蒂芬高高瘦瘦的身形以及发光的红头发,会让许多初见到他的人大吃一惊。当斯蒂芬喝叫那条大狗的时候,哈代发现这条狗的名字居然是叫特洛伊,不禁脱口说道:“这不就是我书中主角的名字吗?”

    斯蒂芬幽默地回答说:“我不认为我的特洛伊会因为名字的巧合而觉得不高兴。”

    斯蒂芬告诉哈代他之所以选择这幢附近道路还没有铺好的房子,是因为这幢房子接近他童年游玩的田野。这一点很令哈代感动。两个人都喜欢沉湎于往事,很明显这是使他们两个人关系接近的一项因素。

    在斯蒂芬的邀请之下,哈代在第二天又去与他共进晚餐,并且会见了斯蒂芬夫人和她的姐姐安·萨克雷。前不久,另外两位年轻作家戈斯和史蒂文森,曾经在同样的情形下遭遇到不知如何是好的窘境,因为整个晚上,斯蒂芬夫妇都一言不发,只有健谈的安高谈阔论,使斯蒂芬偶尔发出不满的哼声,两位年轻客人忍不住地傻笑。斯蒂芬这次并没有这样对待哈代,哈代虽然和两位女士谈论戴维和所罗王的故事,并且自然而然地赞扬他小时候所接受的《圣经》的观点,斯蒂芬却温和地加入了谈话。

    有关这本新小说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使哈代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康希尔杂志》上面主要的开头部分,就印着《远离尘嚣》的第一期连载,而且插图绘得很好。生长在乡下环境里的女孩子能够像翠菲娜一样逃出残酷的劳苦就已经很不错了,哈代当然认为伦敦的这位插画家必定是男人,结果却发现给他小说绘插图的竟然是一名妇女,而且绘得极富有他家乡的味道。在一个社会中,妇女能够以同等地位和男人竞争,对哈代来说真是一件新鲜事情。

    不出几天,哈代又碰到一件令他惊奇的事。1874年年初,《观察杂志》的评论竟然认为《远离尘嚣》是女作家爱莉奥特写的。“其中一段描写以星为伴的情形,是那么深入而富有诗意,毫无疑问是这位女作家写的。”这样的说法,使得哈代既觉得是一项赞誉,但也感到不满。哈代这本小说不但在英国获得成功,而且畅销美国。

    《远离尘嚣》的大概内容是:威斯伯里是个被时间遗忘的村落。住茅屋、以牧羊为生的村民们,外表上和他们四个世纪前的祖先没什么两样。任何小事都会闹得沸沸扬扬,拆一间棚子就算是了不得的事儿,把水井改成水泵在威斯伯里简直就是一场大革命。但自从芭丝谢芭·埃弗登来到这儿,还成了庄主,这种平静的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远离尘嚣”这个书名出自托马斯·格雷的诗作《墓园挽歌》,表达了哈代想远离工业文明的理想,而小说中的主人公们的爱恨情仇和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实在不是一个远离尘嚣的穷乡僻壤中应该发生的事情。在工业文明的侵蚀之下没有人可以真正远离尘嚣。从这部小说中可以看到哈代的悲观主义宿命论。

    婚姻生活

    《远离尘嚣》大受欢迎,使得哈代有充足的资金结婚。1874年9月17日,他结婚了。爱玛有两位亲人参加了婚礼,而哈代家里的人却一个也没有来。爱玛的兄弟华特领她到教堂神坛前,并且在婚姻注册簿上签了名,婚礼则由她叔叔艾德温·拉文纳牧师主持。

    这对新婚夫妇计划到法国去度蜜月,对于这次蜜月旅行,哈代没有留下任何的记录。行前他告诉他弟弟说要去巴黎搜集下一本小说的材料。他在往巴黎的途中曾在鲁昂停下来,去看看他在书中早已研究过的哥特式建筑。由于爱玛认为自己也是一名作家,因此能够谅解哈代在蜜月旅行中还考虑到写作的情形,当旅馆里的女侍没有敲门而闯进他们的房间时,发现他们两个正各据一桌,埋首疾书。

    哈代这个时候的写作计划是什么?由于他而后所发表的谈话语焉不详,使人没有办法弄得清楚。在结婚的前几天,哈代寄了一篇短篇故事《蓝衣人的命运》给《纽约时报》,因而赢得了一份把下一部要出版的小说在美国连载的合约。

    9月的最后一天他们结束了短暂的蜜月旅行。爱玛在日记中记下她的感想。她觉得一切都很美好,尤其是法国人,连这里的猫都让她觉得不错。对她来说,法国之旅可以说是童年的梦想变成了现实。虽然她在日记中几乎没有提到她的丈夫,但是这趟旅行明显是她最大的一件乐事。

    10月初回到伦敦后,他们忙着找房子。他们在一个还不错的地区定居了下来,就在这一天爱玛的父亲来看他们。拉文纳先生对于他女儿、女婿的新婚生活有什么样的看法,已经没有人知道,但是一个维多利亚时代中产阶级的人见到女儿、女婿租屋而居,一定不会觉得快乐的。

    在英国,《康希尔杂志》刊出了《远离尘嚣》连载的最后一期,也是最受赞扬的一期。1874年11月23日,《远离尘嚣》出版,哈代买了一套送给为他们主持婚礼的牧师。

    哈代在家里阅读各家报纸、杂志对《远离尘嚣》的书评。这些书评大都是誉多于毁。《泰晤士报》的评论是:“书中没有一位淑女或绅士。他们都是劳苦的大众,但是比闲散的贵族更吸引人。”这个评论第一次指出哈代是一名劳苦阶层的作家,具有特别才能,擅长于描写他所了解的背景和人物。所有的书评都认为这本小说很有力量。

    1874年的冬天,爱玛在火车上经常看到很多的女士都带着哈代的这本书,她的内心喜不自胜。她具有维多利亚时代罗曼蒂克的观念,认为伟大的作家是大英雄。成名固然是值得庆贺的,但是账单还是要付的,住在中产阶级郊区住宅和住在家里的情形不一样。在家里,食物便宜而又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可以一直专心写作。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时候哈代的家庭对爱玛有什么反应,但是对他们以及哈代的亲戚来说,爱玛是一个“淑女”,就好像哈代在伦敦交往的那些贵夫人和绅士一样。

    《远离尘嚣》的成功,引起大众对哈代更大的好奇心,使得哈代承受到更大的压力。这本小说销售之快甚至出乎出版商的意料。到1875年1月的第三个星期,第一版的1000本几乎被抢购一空。在第二版中,哈代根据斯蒂芬的意见,又做了许多的修改,而他们两个人的友情和了解也加深了。

    在安·萨克雷的建议下,哈代勉强把家搬到最富有的伦敦西区的附近,只要走过海德公园就可以到斯蒂芬的家。第二天夜里已经很晚了,斯蒂芬派人来请哈代过去。斯蒂芬先要求哈代给《康希尔杂志》再写一本连载小说,然后要哈代见证他正式宣布放弃担任圣职。斯蒂芬这样做等于宣布他是康德实证哲学的信徒,认为人类已经通过了信仰宗教的阶段。

    斯蒂芬这种做法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件大事,而他选择了哈代来做见证,在这种情况之下,哈代无法拒绝斯蒂芬要他再写一本连载小说的要求。斯蒂芬知道哈代已经有了再写一本新书的计划,但不知哈代要写什么,而哈代感觉到这本新书将使斯蒂芬大吃一惊,而且会被人怀疑是叙说哈代自己的事情。这本书涉及他自己的处境,那就是一名作家受到社会的称赞,但是这个社会如果发现这名作者出身低微,就可能看不起他。

    因此,哈代写出了他所有小说中最充满矛盾的小说《伊莎贝塔的手》。它的主角是一个在上流知识分子中活动的作家、诗人,这个人出身于仆人的家庭,这个秘密一直不为人知,但却一直处在被揭露的边缘。书中的女主角伊莎贝塔嫁给了一名有钱的年轻人,但这个年轻人不久就死了,于是她成为一名神秘的寡妇。小说中的人名、角色与角色之间的关系、人物的性格和出身,都反映出哈代本人和他身边之人的情形。

    1875年7月,哈代写了一首关于他和爱玛的诗,显示出他们的婚姻已经开始动摇了。从这句诗看起来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开始显露出来。爱玛的任意妄为开始干扰哈代的思考,她逐渐使他觉得厌烦,而他则使她产生愤怒。

    也可能是在这个时候,哈代决定把他的成功,也就是他的写作和因写作而赢得的社会地位,暗示于社会,以接受考验。《伊莎贝塔的手》使书评家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使读者迷惑,使编辑和出版商失望,使插图家不知道该绘什么,但却是作者内心里极为重要的事情。

    在这本小说里,哈代最后一次从他真正所属的阶层的角度写出他的态度。他以身受这些痛苦的人之中一分子的身份写出这本小说。在这本小说之后,他只以从这些人的世界逃出来的一分子的角度来写这些人。他们的痛苦并没有减少,而他也还继续描写这些人。哈代以前小说里面所有对社会的抗议,此后可以说完全没有了。哈代以一名小说家的身份,接受了他必须要进入的世界。他虽然接受了这个世界,但却讽刺这个世界。

    哈代对他所成长的阶层的告别和对他所进入的社会的讽刺,使得他这本小说正如书评家所发现的,成为一种“故意的古怪”。而这种“古怪”正是他以后生活的写照,正如他所写的女主角一样,生活在一个不是她真正所属的世界。在这个文学和社交的世界里,他看起来古怪而畏缩,是一个内心有着秘密的人。

    哈代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名诗人,在《伊莎贝塔的手》一书中以伊莎贝塔之手写出的诗,希望能受到大众的欢迎。现在他已经是成名的小说家了,他想把十年前被人拒绝出版的诗集予以出版。他可能和斯蒂芬谈过这件事,但是斯蒂芬不要他的诗,而要另一本乡土小说。

    哈代把写了没多久的小说《还乡》的前几章拿给斯蒂芬看了之后,斯蒂芬感觉到哈代的婚姻似乎日益恶化,因此拒绝出版这本书。虽然他们仍然保持着朋友关系,但哈代却失去了斯蒂芬的指导。

    这时,《绅士杂志》要求哈代写一篇短篇小说,哈代却交了一首喜剧式的诗《新娘之夜的火花》。这是哈代第一首给印行出来的诗,但是并不成功,因此他作诗的热情就此被埋葬掉了。

    对哈代来说,生活充满了遮掩。虽然哈代已经把爱玛介绍给他的妹妹和弟弟了,并在1876年的圣诞节把爱玛带到上博克汉普顿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但是在这以前,他似乎费尽心机不让爱玛认识他在多塞特的亲戚。

    1876年3月,哈代夫妇想在多塞特找房子住,然后到欧洲大陆度假——这次去的是荷兰、德国和比利时,他访问了布鲁塞尔,研究了滑铁卢战场。他们最后在多塞特郡的斯特敏斯特定居,在那儿住了18个月,哈代认为这是他们“最快乐的日子”。他让爱玛了解到他的过去。但是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哈代开始表现出狂暴的迹象。爱玛开始发现这位心思复杂的人,有时候会非常迟钝而残酷。他的这种心有所思,以及她企图表现出想象中的伟大作家的太太应有的行为,使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优秀之作

    1878年,哈代的小说《还乡》发表,这是哈代创作中期的重要成果。《还乡》发生的场景是埃敦荒原,人物是荒原上固守传统习惯风俗的居民,就是整个人类生存环境的缩影。男主人公克林·姚伯出生在埃敦荒原一个富裕的家庭,后来成为巴黎一位事业有成的生意人。出于对故乡的眷恋,他梦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家乡落后的面貌,因此他毅然离开巴黎,返回故乡。在家乡,他结识了美丽的姑娘游苔莎。游苔莎出生于一个繁华的海滨城市,由于父母双亡而不得不投靠生活在埃敦荒原上的外公。

    在书的开始,哈代这样描述埃敦荒原:

    天色是灰白的,地上又铺了一种最幽暗的灌莽,所以天地交接的界线分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对衬之下,那片荒原看起来,就好像是夜的前驱,还没到正式入夜的时候,就走上夜的岗位了;因为大地上夜色已经很浓了,长空里却分明还是白昼……狂风暴雨几乎还没踪影,它已经改头换面,预先显出一副阴沉面目;三更半夜,没有月光,它更加深咫尺难辨的昏暗,因而使人害怕发抖。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游苔莎渴望冒险,厌倦平淡,她不愿意逆来顺受,她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过心目中“文明浪漫”的生活。在她看来,埃敦荒原从太古以来就“披着那身陈旧的黄褐色外衣,一件自然而一成不变的独特长袍”。而以克林·姚伯的母亲为代表的荒原人恪守传统,这些都和游苔莎的天性形成了激烈的冲突。

    游苔莎因而追求从巴黎返乡的克林·姚伯,她希望克林·姚伯能带她到巴黎。尽管遭到克林·姚伯母亲的强烈反对,游苔莎最终还是与克林·姚伯结合了。这是一个错位的相识,一个想离开,一个想回来,他们都是还乡,却各有各的方向。因为生活目标的不同,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次冲突之后,游苔莎与旧情人离家出走,却双双跌入了湍急的水流不幸遇难,上演了一出爱情悲剧。

    哈代的写作态度严谨,在杂志上连载的小说,从来没有爽约脱稿的事情发生过。有一件事可以充分显示他的敬业精神和做人态度。1880年,哈代偕同爱玛赴诺曼底小住,每天到海滨去游泳,回到英国以后,又马不停蹄地到剑桥去旅行。由于长期的游泳消耗了体力,再加上旅途的劳顿,当他们返回伦敦时,哈代终因体力不支而病倒了。在他去诺曼底前就已经答应为一份杂志撰写《一个淡泊的女人》,虽在病中,他仍以口述,叫爱玛为他笔录,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5月,才全部完成。

    1881年,哈代夫妇迁到温伯恩居住。1882年,由《远离尘嚣》改写成的剧本先后在利物浦和伦敦上演,受到热烈的欢迎。4月,哈代去参加了达尔文的葬礼。这年秋,哈代的《塔上二人》出版。之后,他再次到巴黎去,并去凡尔赛研究卢浮宫的绘画。

    1883年,哈代从温伯恩迁回多切斯特。他在多切斯特郊外的马克斯门买下了一块地准备建造房屋,当年年底开始动工。这座新居,是哈代设计的,经过一年半的时间才全部落成。

    1884年,哈代开始创作小说《卡斯特桥市长》,并商定为麦克米伦的杂志写连载长篇小说《林地居民》。1885年年初,哈代夫妇正式搬进马克斯门寓所。这是一座高大雄伟的楼房,四周遍植松树。每日清晨,太阳一出来就照到这座高耸的楼房,真是一幅美丽到极点的画面。

    哈代夫妇住进这栋新居以后,就尽量地切断和多塞特的亲戚之间的关系。哈代绝不和亲戚们搅和在一起,他们出外访客,只是去拜访上流社会人士。虽然哈代跟爱玛在对待亲戚的方式上达成了一致,但是两人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联系。因此哈代感到双重的孤立,他放弃了一种生活,却发现另一种生活也不美好。即使两人一同上教堂,也只是一种虚假。哈代的早期经验使他认为任何最高的力量都不会重视任何形式的人类生活,而爱玛却说:“许多事情都显示一种看不到的大仁大爱的力量指导着我的道路。”哈代见到爱玛纯真的魅力消失转变为粗鄙的中年妇人,于是他就对她不理不睬,径自去研究哲学。

    哈代的著作《还乡》《林地居民》都显示他想把书中人物放在一种哲学的架构里,但是他的人生问题仍然没有办法解决。他以后的小说虽然仍然保持英国南部的风味,但是缺少了他早期著作中人物的感情。这些小说都明显地要说明宇宙根本不顾男人和女人的这种理论。他不再把造成他永远忧郁的事实写进他的小说里。他从青少年时到现在所遭遇的许多事情都太令他痛苦,穷困的打击、对宗教失去信仰、幻灭的婚姻等。

    1886年,哈代重要的小说之一《卡斯特桥市长》出版,这是哈代唯一一部不以农村为背景的小说。故事的主人公亨查德原来是一名捆草工,一次醉酒后,他失去了理智,叫嚷着结婚真是他的不幸。他还嚷着要把妻子苏珊和两岁的女儿伊丽莎白卖掉。一个水手用五基尼的价格买走了苏珊和伊丽莎白。亨查德酒醒后后悔不已,在此后的21年里,他滴酒不沾。

    20年后,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勤奋,亨查德当上了卡斯特桥市的市长,经营着粮食和干草的买卖,十分富有。他的妻子和女儿也回到了他身边。不久后苏珊就去世了,临死前留下一封信。在信中,苏珊告诉亨查德,真正的伊丽莎白在很久以前就死去了,而现在的这个伊丽莎白是水手的女儿。亨查德虽然决定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却不经意间总是对她不满。

    亨查德打算和认识已久的女友结婚。这期间,亨查德和他的合伙人唐纳德闹翻了,两人最终一拍两散。在粮食收获的季节,亨查德因为轻率地买入和卖出,很快破产了。他失去了所有的财产,甚至把金表也拿去卖了还债,最后成了唐纳德手下的一个捆草工。此时女友也抛弃了他,嫁给了亨查德的竞争对手唐纳德。亨查德以前卖妻的丑事也被人揭发了,破产和羞辱使他陷入难堪的境地。灰心的亨查德无颜再见伊丽莎白,去了乡下,不久后就在孤独中去世了。他立了个奇怪的遗嘱:不要把死讯告诉伊丽莎白,不要别人送葬,不用把他埋在教会墓地……

    伊丽莎白小心地生活着,她明白幸福只是生活这出悲剧里短小的插曲。

    《卡斯特桥市长》既体现了哈代创作一贯的风格,又独创了别具一格的艺术特色。

    这一年,哈代还拜访了布朗宁和王尔德,这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1887年3月,哈代前往意大利旅行,然后再赴法国巴黎,在4月间返回伦敦,参加英国皇家学院的年餐会。这一年,他的另一部长篇小说《林地居民》出版。8月,他回到马克斯门寓所。

    哈代的情绪经过长期的压抑以后,那些形成于他生命中的许多事情开始又进入他的记事本里。他自己的社会阶层意识的挣扎以及更深一层的霍维斯的悲剧,所有埋葬在他心里的旧事都逐渐上涌。他还想到自己没有爱的婚姻生活,在7月9日写下:“爱因相近而生,但因接触而死。”

    1890年,哈代完成了他最具代表性的一部小说《德伯家的苔丝》。5月,哈代在伦敦忙着交际应酬,经常到博物馆去欣赏名画,参加宴会,并访友叙旧。不久后,他的岳父拉文纳先生病故,爱玛回去奔丧,哈代因杂务缠身没有跟她一起去。

    1891年,《贵妇人群像》及《德伯家的苔丝》出版。自《远离尘嚣》深获好评以后,哈代恢复了写作的信心,他决心大胆地继续创作下去。由于哈代的人生观一向是悲观的,他决心要把现实社会的悲剧予以无情的描述,唯有大胆地揭露社会的黑暗面,这样的作品才有价值、有意义。基于此一信念,才有《德伯家的苔丝》的诞生。

    《德伯家的苔丝》描述了一位纯洁姑娘的不幸命运。

    善良淳朴的农家姑娘苔丝为了改变家人窘迫不堪的生活,在家人的劝说下去攀附有钱的亲戚德伯家族。其实德伯家的姓氏是用高价买来的,所以他们和苔丝根本没“亲戚”关系。德伯家的少爷亚雷为苔丝的美貌所吸引,便恳求母亲留苔丝在他家干活。

    一天晚上,苔丝和其她女工一块到邻村去参加舞会。舞会结束时,亚雷把苔丝带到森林里并奸污了她。自此之后,亚雷把她打扮得雍容华贵,但是苔丝不想做亚雷的玩物,她带着肉体和心灵的创伤回到家,却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几个月以后,孩子出世,但不久便夭折了。

    苔丝为了开始新的生活,便到南方的一家牛奶厂工作。牛奶厂的辛苦劳作使苔丝渐渐忘却的旧日的伤痛,她心情开始好了起来。这时,有个年轻人闯进了她心中,他叫安吉尔·克莱,是牧师的儿子。在相处中,两人都喜欢上了对方。不久后,安吉尔向苔丝求婚了,这使苔丝陷入了矛盾和痛苦中。她爱安吉尔,安吉尔是她苦难生活中唯一的希望,她不愿失去他;但她又不能欺骗安吉尔,对他隐瞒自己以往的经历。因为太渴望幸福,苔丝暂时隐瞒了她的往事。

    在新婚之夜,安吉尔神情严肃,他请求苔丝宽恕他以前和一个女人厮混的事。苔丝也鼓足勇气,讲了她和亚雷的事。但是安吉尔无法接受这一打击,第二天,他只身去了巴西,苔丝回了娘家。

    苔丝再也没有希望了,生活又越来越艰难。父亲死了,母亲因付不出房租被赶到大街上,带了四五个弟妹到处流浪,最后只好在路边搭个帐篷避风雨。苔丝辛苦地工作着,以求全家能吃饱穿暖。苔丝曾给安吉尔写过信,但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安吉尔在巴西吃了很多苦,也成熟了很多,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对待苔丝是不公正的。他还爱着苔丝,于是他赶回英国寻找苔丝。但是已经太晚了,在苔丝最困难的时候,亚雷帮助了她,他的条件就是让苔丝跟他同居……

    苔丝恨透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亚雷,在绝望中,她亲手杀死了他。

    苔丝在将要启动的火车上找到了安吉尔,两人一起走上了逃亡之路……五天后,苔丝平静地走上了绞刑架。

    在哈代的理想世界中,苔丝是美的象征和爱的化身,代表着威塞克斯人的一切优秀的方面:美丽、纯洁、善良、质朴、仁爱、坚韧和容忍。哈代在小说的副标题中称女主人公为“一个纯洁的女人”,公开地向维多利亚时代虚伪的社会道德挑战。

    1893年,因罹患风湿症而卧病在床的老哈代病逝。哈代悲痛万分。1894年,哈代的短篇小说《人生小讽刺》出版。这一年,哈代的好友斯蒂芬病逝,哈代为之哀悼不已。

    1895年,哈代最优秀的作品之一《无名的裘德》出版,这也是他的最后一部小说。小说以悲怆的笔调叙述了乡村青年裘德一生的悲剧。裘德自幼父母双亡,虽然贫困孤苦,但他却有一颗积极上进的心,一心想考上大学。他先是在乡村面包店里做伙计,后在石匠当学徒。在劳作之余,裘德好学深思、刻苦自修,却因与乡村姑娘阿拉贝娜发生了关系而被迫结婚,他的大学梦也随之破灭。裘德和阿拉贝娜思想及性格的差异在结婚后暴露了出来,最终,阿拉贝娜留下一封信后,和父母移民澳大利亚。

    平静下来的裘德重新鼓起了斗志。不久,他遇到了聪明美丽的表妹苏。苏接受过正规的师范教育,具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而且蔑视世俗和僵化的宗教。为了爱情,他们敢于挑战世俗与教会,并开始同居。周围人知道他们的情况后都对他们心生鄙夷,两人只得不停搬家。裘德壮志未酬,更不幸的是他们的孩子因故而亡。遭此剧变,苏认为这是命运对她和裘德所犯罪行的惩罚,她于是向命运和教会屈服,离开了深爱的裘德;而裘德自此终日纵酒,郁郁成疾,不久就含恨而终。

    哈代在小说中,没有琐碎的谈情说爱,他以诚实的态度,写出“灵与肉的生死搏斗”。《无名的裘德》比《德伯家的苔丝》激起了更大的愤怒和抨击。批评者说书中男女主人公都已结婚,却都离弃其配偶、同居并生儿育女,但作者却对他们抱有同情心。韦克菲尔德的主教宣称他已将该书扔进火炉,并要求图书公司停止发行此书。《无名的裘德》受到的攻击使哈代深感厌恶,从此决心不再写小说,转而以全部精力写诗。在这一年内,《德伯家的苔丝》德、法、意、俄等文字的译本纷纷出版,俄文本得到托尔斯泰的赞许。

    1896年,哈代曾前往莎士比亚的故居访问。他还特地到滑铁卢的战场去凭吊当年拿破仑的战败遗迹,作为他撰写《列王》的参考。

    1897年,由《德伯家的苔丝》改写成的剧本在美国上演获得成功。在类似于自传小说的《意中人》中,哈代把他现在所活动的上流社会中的人物,按照实际情形写了进去。《意中人》非常像《伊莎贝塔的手》,小说的长度被拖到近乎荒谬的程度,最后经过大量的修改印成书之后,也同样使评论家大感迷惑。

    晚年

    哈代又回到诗的王国里来。1898年,他的《威塞克斯诗集》出版,其中包括他许多早先所写的诗。1901年又发表《今昔诗篇》。1903年,哈代的诗剧《列王》第一部出版。他少年时代就曾读过《拿破仑战争史》。几年前,他曾偕同夫人一起到欧洲去游历,特地去看滑铁卢战场,仔细地加以观察,然后才动笔写这部英国文学史上不朽的诗剧《列王》。第一部出版后,广获好评,使哈代写诗的信心大增。

    1904年,哈代挚爱的母亲杰迈玛去世。这时的哈代在英国诗坛上独树一帜,深受人们的喜爱,已经和布朗宁、丁尼生等齐名,艾伯丁大学颁授给他文学博士的学位。

    1906年,《列王》第二部出版,反响比第一部更好。连大西洋彼岸的美国报纸,也纷纷赞扬这部诗剧。1907年,《列王》第三部也问世了,获得意外的成功。1908年,多切斯特的戏剧学会把《列王》其中的几幕拿来公演,颇为成功。《列王》主要用无韵诗写成。除描写史实外,还有一些插曲,述说威塞克斯农民对战争的态度以及神明对世事的评论。哈代认为支配宇宙的是一种不知善恶、冷酷无情、没有知觉的“内在意志”,它的冲动几乎总是造成灾难。

    1909年,年近古稀的哈代已经是英国文坛上的一颗熠熠巨星了。除了多切斯特要任他为拉丁文学校的监督外,当年的6月,他又出任英国作家学会的主席。这一年,他的诗集《时光的笑柄》出版。1910年,哈代被授予殊勋勋章。1911年,哈代在《战争中禁止使用飞机》的抗议书上签名。1912年,哈代的妻子爱玛去世。虽然他们婚后生活似乎并不幸福,他还是深感忧伤并将她写进了组诗《旧日火焰的痕迹》,其中包括一些感人至深的作品,如《声音》和《旅途之后》。1913年,哈代接受了剑桥大学授予他的文学荣誉博士学位。同年,他的《一个改变了的人》出版。1914年,哈代与他的秘书佛罗伦斯结婚,后者在他死后写了他的传记。哈代又先后接受了牛津等几所著名大学的文学博士荣誉学位,可谓集荣耀于一身。

    1915年,哈代最疼爱的妹妹玛丽去世。1917年,《幻想的时刻》出版。1919年,《哈代诗集》分两卷出版,第一卷收集了他的短诗,第二卷收《列王》。1921年,哈代接见了为拍摄电影《卡斯特桥市长》来多切斯特的演员,并和他们驱车去影片的场景之一“处女城堡”。1922年,《晚年和早年的抒情诗集》出版。1923年,《康沃尔皇后的著名悲剧》出版。1925年,《人生小景》出版。这时的哈代年事已高,身体行动不便。他决定辞掉多切斯特拉丁文学校监督的职务,以便安享余年。

    1927年底的一天,哈代感到身体有点不舒服,他想到书房里去工作,但有点力不从心,从此身体一天天地衰弱下去,只能卧床休息。他经常让佛罗伦斯读些布朗宁等人的作品给他听。

    1928年1月10日的晚上,哈代的病情加剧,佛罗伦斯读诗给他听,发现他连诗都听不下去。第二天清晨,哈代的精神似乎好很多,佛罗伦斯和哈代的朋友们都很高兴,他们都没想到这是哈代生命仅有的余光了。就在这一天晚上,这位英国文坛的巨星陨落了。

    哈代的骨灰被安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按照他的遗愿,他的心脏安葬在他的出生地附近的斯廷斯福教堂墓地。哈代至今仍是拥有最多读者的维多利亚时代小说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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