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双眼,重组世界-哈尔兰玛的伏都教 我的非洲父亲阿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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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个人愿意或者能够接受我的说法:

    “晚上睡觉前,我出去走走、透口气,我沿着华盛顿街心公园回家开门。突然遭到两个素不相识人的攻击。”怎么可能!对于警察来讲,不太可能。

    自事故发生的第二天起,马泽拉侦探多次来访。他疑心重重,他让我不知厌倦地重复着事情的始末,他试图让我的表述自相矛盾。他编写了一份报告,与我的声明陈述有根本不同。这中间存在严重的错误,比如,他指出是我为这两个暴徒打开了门,这等于为后边留下了埋伏。也就是说,他设想我与他们早已相识。“您在受害的当天晚上就是这样和警方说的。”我明明知道这并不是事情的真相。但是,为什么他要让我这样说呢?他想捕捉些什么呢?复仇,同性恋犯罪?他是在这条思路上进行探察考证的。我和他说他在浪费时间,我的确已经筋疲力尽了。一位医生进入到我的病房,在我不知所以然之下,给我做了肛门检查。为什么?揭示我是否为同性恋,验证我是否被强奸过?肯定这是警察要求医生做的。

    我在楼上的贵宾室,这里受到特殊的保护。记者们都站在楼下,警方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而我却不然。他们对我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可是我们并不能有所接触。电视台和《纽约时报》先后报道了这次袭劫事件,在细节上也都含有一定的错误。他们把我介绍成一个有相当分量的大富翁,显然没有人信任我。

    一个亲戚路经纽约,在皮埃尔旅馆给我打了电话,随之而来的谈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我本来是非常想去看看你的,但是,我找不到出租车。”

    真行!一个在商业圈里建立帝国的男人,却竟然找不到一个办法来跨越那四十条方块大街。

    “…你的遭遇肯定是很可怕的,但是你知道……人老了也是很让人觉得很无聊的。每天早上当你看见头顶上又少了些头发……”

    “是的,恩里高,我明白了。谢谢你给我打来电话。”

    数月以后,我才知晓在给我打电话之前,他曾先给警方打过电话,警察告诉他这件事情并不那么明了。他带着这个说法回到欧洲——毒品走私!

    我的记者朋友们听到这些传闻都深感气愤,建议我写篇文章以澄清是非,好让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无脸见人。我虽然坚决拒绝了,但是,渴望澄清这些令人厌恶的传闻的欲望还是很强烈的。

    我被他们疑为同性恋,受到强奸还有毒品走私!这只剩下没有被说成巫师、魔鬼罢了。另外即便是这样,这也并不是第一次把我指控为耍弄妖术的巫师了。

    记得从非洲回到纽约的一年以后,我时常怀念阿奥那里的一切。在大街上,我注视着一些黑人们:心想他们是否记得自己的根基在何处?是在达奥美,还是在游汇巴帝国。我们的眼光几乎从未交织过一起,只是有时一闪而过而已,我担心会被他们视为在挑事。

    哈尔兰玛,这是一座集聚黑人的紫禁城。我肯定那里活跃着信仰伏都教的人们。也许,还会有人在持续不断地传授阿奥的思想。我怎样才能和他们联系上呢?我记起在现代艺术博物馆里,那个来自海地的看门人曾辨认出来我的那枚经过传授仪式的戒指。

    伏都教……邪恶巫术,以血祭奠……把所有的潜在意识刻在纸板上。如何来解释这些现象呢?答案肯定是因人而异。可是对于我来说,伏都教意味着和平、笑声、诗歌还有内心的平衡。

    一天早晨,仿佛是受到了呼唤,我感到浑身上下都是劲头。我决定去哈尔兰玛的松朴图书馆,我想要在那里停留很长的时间,直到有什么事情来到为止,肯定会发生的。在阅览室里,我是唯一的白人。

    两个小时以后,有个女人拿着本书坐在我的桌旁。她身着非洲衣裙,她看着我问道:

    “你在研究什么?”

    “伏都教……其实,我是想了解一下,在哈尔兰玛是不是有伏都教。”

    她笑了。

    “我本人就是奥巩(Ogun)的女孩。”

    “你是想说你是奥巩的女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儿?”

    “我向她出示阿奥送给我的礼仪物品。”

    “从你的服装上看,你很像个游汇巴人。”

    “对啊,我就是游汇巴人。”

    “你生在……”

    “我出生在哈尔兰玛。”

    她敞开她的衬衣向我展示那串带有奥巩颜色的珍珠项链。

    她名叫西嘉。

    几周以后,接下来的事儿都很奇怪。慢慢地,西嘉把我介绍给她的宗教大家庭。她经常向我提起令她十分信服的约翰,他是他们精神上的宗教头领,西嘉在观察我的反应。

    一天晚上,他们用牛舌把我从头到脚摩擦一遍。之后,又把这条牛舌头卷在一张书写潦草字迹的纸内,再用一根细木棍支撑着。我们到楼下把它扔在第一个十字路口上,因为那里是伏都的通行道,雷格巴能在那里显现。

    另一天,我来到第108条街找西嘉,我们约好一起去介于第二与第三大街之间的市场买活鸡。十二美金共买了三只白公鸡,我把其中两只放到纸箱子里提着,西嘉拿着另外一只。她四岁的儿子奥鲁杜跟随其后。

    我们走过几条大街,来到约翰母亲的家。电梯有故障,楼梯内有一股尿臊味儿。

    在套房里边的那间小房间摆有很多书和几只手鼓,有的手鼓宽大如酒桶。西嘉扑向地面,她以面额顶地,双肩交替地颤抖着。

    房间的一角设有祭台,在黑色瓷砖地上放有几个祭祀物。我认出约翰给我描述过的我的雷格巴,在占卜时,他用三支小木签竖立在装满土的罐子中。有个叫诶勒吉雷格巴,或是林木雷格巴。旁边还有一个小型雷格巴和三只小贝壳。

    “看起来鸡的嘴眼都很新鲜。”

    约翰应该同时敬供我们两人的雷格巴,以免它们之间产生不和与嫉妒。随后,在他揭开祭祀台的一刻,出现了一块方形布满血迹的石头。“这是我的商业雷格巴。这块石头代表着一栋楼房,因为我是经营房地产的。”他说着。

    第一只公鸡从盒子里被拿了出来。约翰在鸡脖子上拔下来几根毛,扔到雷格巴的上面。接下来,他扭弯鸡脖子又把鸡头拔断。鸡血立即喷洒到礼仪物件上。其他两只鸡也要以同样的方式来祭奠。他往嘴里灌满了朗姆酒,一口气地喷在祭祀台上,同时脸上呈现出一种怪象:

    “Shit!It burns, I‘m not used to it I don’t drink alcohol。(他妈的!烧起来了,我喝不了酒,我没有这样的习惯。)”

    他点燃一支雪茄烟,就势蹲在地上。

    地面上到处都流着鲜血。

    “没说的,这真是个农民的宗教!在套房里做仪式,弄得它乱七八糟,一摊子惨像!”

    他将雪茄插入口中,把烟雾喷向那两个雷格巴。祭台上设有一支蜡烛,放着蜂蜜和几个非洲产的水果。

    “你看好了我怎么做,以后,每一次你都要用相同的动作祭奠你的雷格巴。”

    当我坐在地铁里时,我手上端持的这件用报纸都掩饰不住的礼器,还时不时地滴下几滴血汁。

    一个月以后,约翰来到我的家里,他是专门来帮我修整一番我的雷格巴的。

    雷格巴也被视为是伏都教的入门进口。所以,这个仪式是在小阁楼的狭窄门厅内进行的。

    在向雷格巴喷吐完雪茄烟以后,约翰站起身来说道:

    “好吧!你打扫一下这些脏东西,我有个约会……现在已经迟到了。”

    约翰打开大门后,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来在他的对面,正巧我的邻居带着狗儿出来撒尿。邻居目睹到一场戏剧性的场面:几只被斩断咽喉的公鸡,流淌鲜血的雷格巴,还有几个椰子和点燃的蜡烛……他吃惊得张口结舌。

    约翰转过身子来,爆发出一阵大笑:

    “Oh my God,你看见他的大嘴了!”

    不久的时候,我邻居的这张大嘴又重新张开了……而那是为了向警察署作汇报。

    伏都教,巫师,黑人妖术,尽管事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仍然有人愿意看到我受到袭劫的起因是暧昧不清的。

    自我住院的第一天起,阿奥就来看望我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坐在我的床边,就像坐在他那非洲草席上一样。我们不停地交谈着,有时候他毫不客气,有些生硬地插入我与探视者及朋友们的谈话之中。他显得不大介意,因为只有我一人能够听懂和领会他的话语。“她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脑子很脏乱,你别听她胡诌。”他那好似一尊贝宁雕塑的弯曲形嘴,轻轻一撇表示出他的蔑视。他坐在那里,头上戴着一顶奇特的软帽,上边饰有狮子王哥勒。哥勒(Glé。Glé),公牛格奏(Ghezo)以及鲨鱼贝哈赞(Behanzin)等图案。他的石榴红色打褶腰带还配有金色的纽扣。阿奥,这位伏都教大神甫为我授予了教义,教会了我由衷地大笑,这笑声如同火山爆发样的热烈。阿奥是个酷爱生活的人,阿奥是个舞蹈家,阿奥是位王子。数月以来,在那古老奴隶制的海岸上,我居住在他贫瘠的宫殿里。夜幕降临,满天繁星闪烁,我倾听他叙述着古老非洲的死亡。为了探索女修道院的隐秘,我跟随他穿梭在棕榈树和荆棘林中。我们曾经遇见一些占卜师,江湖医生,女祭司以及信仰伏都教的信男善女。另外还有包含积极和消极的自然能量。他说过:“每一块岩石、每一条河流、每一棵树、每一个人都从属和依赖于造物主。这一切都拥有看得到的神奇特征。造物主马斛(Mahu)不但是建筑师、奉献者,他也是阴影。我要教你能够观察那个看不见的世界。”

    在医院的病房里,阿奥用那双饱含爱心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很熟悉他的姿态,他用一根手指顶在刻有三条线纹的太阳穴上。这三条划纹源于传说中的故事。据说,一只名叫阿嘎苏(Agassu)的公豹与酋长的女儿在河边做爱,豹子在她太阳穴两侧各自留下三条抓伤的指纹。于是,在太阳穴两侧刻上三条线纹,就成为了这个民族互相辨认的特征。他们自称是阿嘎苏的传人。每当阿奥面对严重的形势,他的脸部表情就会显得特别凝重,犹如一座巍然不动的雕像。

    “阿奥,若是处于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做呢?”

    “这很严重。你在死湖中游泳,你的生命将不会和以前一样。但是,我认识这些自然能量,你要信任我。”

    他拿起我的大拇指放在嘴里含吮着发誓。正像多少个世纪的阿波美(Abomey)王国的人们做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件物品,你把它忘到麦克·杜嘎拉你家里楼梯下边,你的雷格巴——它只能在大海里流释出来。一定要找个人立刻把它扔到海里,尽快。”

    我,我不知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请麦克尔去我家找出这尊雷格巴。晚上返回时,他在斯塔滩(Staten)岛上乘轮船,依着船边把它扔了下去。

    令我十分苦恼的是,在八天以后,麦克尔却患上了青光眼!

    夜深人静,每当我和我自己默默对话的时候,我的内在眼皮有些像早已被人揭开了。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中断我对内心深处的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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