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袍哥史-袍哥与李蓝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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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李蓝起义前的西南地区形势

    鸦片战争后,清政府对外妥协投降,对内残酷压榨,致使社会矛盾激化,封建安官吏的巧取豪夺,严重地土地兼并,使农村破产,经济凋零。1851年,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坚持斗争达14年之久,从根本上动摇了清王朝的统治,促进和推动了全国各地各族人民起义的爆发和发展。与此相呼应,西南地区人民的反抗斗争也风起云涌;1856年,爆发了云南回族领袖杜文秀在滇西的起义;1854年,四川蒲江县廖怀信起义,影响遍及全西南地区。据杨子元《蒲江县乡土志》(光绪三十四年撰)记载,当时的蒲江农民“终年耕桑,一粒一汗,一缕一血,所得之区区,不足填无底之沟壑”,“蒲民之苦累久矣。而尤苦者,莫甚于解费、相验、夫马费(因蒲江地当川藏大路)。一案而牵连数家数十家。办理无端,苛敛半以肥私,以故民受其暴。”加上咸丰四年蒲江大旱,“绿山几无寸草,所有人家园圃瓜蔬俱绝”,官府还要催粮,并加征“津贴”、“捐输”,激起了该县农民的愤怒,咸丰四年五月,廖怀信聚众抗粮造反。

    廖怀信(?——1854),绰号“廖毛狗”,浦江县中兴场人。生于清道光年间,秉性豪放,好习武,喜交友。当时官府恶霸横行,廖怀信的妻子被恶霸侮辱,廖怀信便产生了反抗官府的念头。因他常聚众练武,被县衙侦查到了,县衙就连夜排兵丁缉捕。廖怀信机警逃脱,逃时惊跑毛狗一只,兵丁误认为廖怀信化身为毛狗溜掉,至此,人们便称廖怀信为“廖毛狗”。逃脱后,廖怀信与一起练武的兄弟、弟子、周边对官府不满的群众一道,组织“天地会”,自己作为头领之一。廖怀信及天地会兄弟用红巾裹额。清咸丰四年(1854年)夏,浦江县及周边县发生饥荒,灾民遍野,而官府苛政暴敛仍然不减。廖怀信率众抗粮抗款,起义造反,凭借长秋山区的天险,与官府周旋。同年12月(阴历,下同),廖怀信与大邑、彭山等县的天地会会众聚师于双流黄水河,攻下涌泉寺。不久,廖怀信部又攻下并守住浦江之东插旗山真武观。12月16日,又在插旗乡八角庙严坎伏击浦江知县韩一松,当即将韩刺死。廖怀信乘势进攻浦江城东、北二门,没有攻下,转而进迫邛州冉场一带。12月21日,攻克大邑县唐场、安仁镇,沿途乡勇、民团望风而逃。廖怀信再攻崇庆州中和场,势不可挡,西川震动。成都知府急掉黎雅、峨边、成都数营官兵镇压。12月27日,廖怀信及起义部队被围,寡不敌众,廖怀信等数十人战败被俘,在崇庆西河坝殉难。

    第二节 李蓝起义及经过

    一、起义背景

    云南昭通这一滇东北重镇,各族人民在清朝统治者的挑拨离间下,形成了严重的民族隔阂。首先是回汉之间的矛盾,继而统治者出银子请来四川凉山的彝族与回族互相残杀。使昭通城“乡人逃避入城,城中人逃入乡。田野不辟,米粮罄尽”的情况。甚至出现了“煮人肉,卖汤锅”的惨景。自然条件较好的绥江,也是“人民多半野食,终年不沾油盐者十之三、四”,“各乡田土渐多荒芜,不及当年繁盛之四、五”。这种现象从咸丰六年(1856年)持续到咸丰九年(1859年),使田野荒芜,农民流离失所,城镇手工业破产。为求生存,昭通各县都发生过“打富济贫”,打击贪官污吏,惩办土豪劣绅的反清壮举。

    鸦片战争后,川、滇之间成立了一种烟帮的组织。那时候,鸦片输入成为公开的买卖,因此国内有些地方就种植鸦片。四川邻省云南种植的鸦片价格较由外输入的低,川省烟商多往贩运。由于路上不平静,鸦片是一种大贸易,须要护送,就由那些被封建剥削压迫破产的农民组织烟帮,受烟商的雇庸,给他们做保镖。烟帮都配备鸟枪、刀剑等武装,他们熟悉地形,行动疾如风雨,他们靠抽收护送费为生。但贪暴成性的官吏却要坐地分肥,经常向他们勒索。因此,这些人虽然是流氓无产阶级,但他们对反动统治者有仇恨,就能够与受压迫的农民团结一致,共同起来反抗。

    烟帮大都是哥老会成员,所以烟帮与烟帮之间,烟帮与天地会其他帮会之间,就都依靠哥老会的组织互相联系,在当时川南一带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李永和与蓝朝鼎就是其中最主要的领袖。咸丰九年(1859)发生的由李永和、蓝朝鼎领导的农民起义,转战六省,历时六年,震憾全国,其深远影响仅次于同一时期的太平天国和捻军起义。这次起义虽然发端于云南,结束于甘肃,但其主要活动地区则在四川,其性质属于哥老会焚香结盟的聚众起义。

    二、起义经过

    咸丰九年秋天,云南省大关县下关十六乡(与四川宜宾县连界)的农民因交不起粮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共推青年农民、袍哥首领李永和为首奋起抗粮。李永和、蓝朝鼎又均为当地“烟帮”首领。《湘军志》记载,“蓝大顺(蓝朝鼎建立袍哥政权的称号)、李短答(鞑)居云南昭通大关边,以运护鸦片,为私贩魁。其党徒无虑数十,往来叙州,射利作奸。然自托商贩,颇重身家,无反心。会老鸦滩私贩有讼事,讯官诈赇之,不满意,因宜宾典吏别陷以事,捕二人置狱,竟请知县杀之。”叙州府在四川筠连县设卡,强收过道落地捐,又与李蓝烟帮发生纠纷,以致越境诱杀李蓝烟帮兄弟胡登科、杨寡狗等人。咸丰九年八月,“叙马营都司徐璋,潜遣千总赵三元赴老鸦滩,诱李蓝等,行至高县,加桎梏。李蓝贿兵役,得脱归……李蓝既脱归,乃纠合党徒八百人入蜀,声言复仇。”。他们乘清朝无力控制边远地区的机会,占有了下关十六乡。

    蓝朝鼎通过哥老会的关系,与李永和联合,号召烟帮人员到云南永善开立山堂,聚众起义。咸丰九年九月八日(1859年10月3日)宣布起义抗清。举“顺天”旗,自称“顺天军”,共推李永和为顺天王。以割发为记,故号“短鞑”,以“靖暴”、“诛贪”、“凭我雄兵猛将,横扫胡腥一十七山河”为口号。在袍哥开立山堂的仪制上,李永和采用“大同财”,其盟弟不必改姓。蓝朝鼎采用“小同财”,其盟弟多改蓝姓。娄汝理《班城遇寇记》中记载,他在“陕西定远所见到的‘二帅主’,即蓝二顺,本姓蔡,继投张五麻子(张弟才),改姓张;后又从蓝大顺,又改姓蓝。其真正蓝二顺早伏诛矣。”由此可以看出,蓝大顺、蓝二顺称号,在蓝军中是可以异姓袭用的,其人未必原都姓蓝,只是投奔蓝朝鼎后成为了蓝朝鼎的结拜义弟。

    咸丰九年九月十六日,李蓝起义军强渡金沙江,攻占叙府的大门安边镇,围攻叙府。到十月,攻占犍为县,建立铁山根据地。咸丰十年正月,乘清政府派来保厂的张大同渝勇军纪败坏、大肆焚掠的乱局中,一举占领自贡大流井、贡井盐场。两厂盐工十万人加入义军,以致后来自贡民间有“二十万盐工,六十万袍哥”之说。李蓝从此军威大振,又连克荣县、乐山、眉山、彭山、名山等县,直逼成都外围的邛崃、大邑、崇庆州的元通场、灌县太平场等地。五月,在金堂县中河坝全歼清军“英德军”。十月二日,蓝二顺部围郫县,十一月蓝朝鼎部围温江。四川总督曾望颜被困于成都,如坐针毡。此时,彭县黑窝谭盛友、朱二九与李蓝军遥相呼应,装束也效仿李蓝,头包白帕,身穿短装火汗衫,腰束布带,脚颈缠绑腿,穿麻窝子草鞋,所谓“白布缠头遍执戈”。其中朱二九曾率众转战彭县、灌县、崇宁县、崇庆州等地,联络各地哥老会头目,众号数十万,聚则成军,散则为民。其联络暗号,除隐语外,还有隐字,用编造各种字体,或去掉偏旁及某一部分,又借用同音同义之字,将几个字合为一字,或分一字为一句歌谣,用这些未为人见过的符号传递信息,而又严守会中秘密,不为外人察觉。

    当时川西其他地方的“哥老帽顶”,如名山县的胡八千岁、张里五、何黑二等人,也纷纷开山立堂,拥戴李蓝。咸丰十年十一月,李蓝起义军的一部挥师东向,张弟才攻占内江的椑木镇,由大足进击永川,进逼巴县。周绍勇部义军于咸丰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由石峡卡间道攻占清代涪州分州所在地鹤游坪,发布“为伐暴救民,以彰天讨而快人心”的“檄文”,历数清王朝“残民以惨,苛派繁征”,“州城府县,胥吏尽贪酷之徒”的弊政,标明“我帅主悯斯民之憔悴,奉上帝之名威,义兴南滇,旋征巴蜀,壮志如云,谋臣如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扫此胡腥,挽回二百年之社稷;剪兹丑类,整顿一十八省山河。义旗所指,准尔壶浆以迎;天兵所过,自然秋毫无犯。上至缙绅,下逮士庶,各安本业,无事惊惶”的决心和政策。将鹤游坪的土地交由农民自种自收。当时四川下层民众中流传着“要想吃饱饭,跟着李短鞑鞑干!”的口号。下层群众自发地就地组成哥老会山头,与李蓝起义军互通声气,使四川袍哥进入一个活跃期。李蓝义军则给这些拥护者发“腰牌”,以资识别和保护。

    1861年4月,李永和卯得兴部起义军先后攻占仁寿、青神,将仁寿县改名为长乐县,青神县改名为安乐县。其后,李永和派周庭光以大督统名义留守青神县城,并分军游击于资州(资中)、资阳、富顺、宜宾、彭山、名山、蒲江、崇庆、大邑等州县。李永和则自率大军围攻眉州城。起义军虽然屡次击败围剿的清军,但眉州城却一直未能攻下。

    绵州之战失利后,蓝朝鼎经安县南下,所部仅剩下万余人。原驻守罗江略坪场的蓝部义军“李长毛”、谢大德之妻“谢寡妇”二万余人孤立无援,9月23日又受到唐友耕部川军的进攻,即退往绵竹,与蓝朝鼎部会合,后进驻什邡李家碾、河坝子等地。不久,湘军赶到,起义军迅速转移,经彭县、灌县、郫县入崇庆州。10月13日,遭湘军袭击,再次受损。蓝朝鼎率部退向大邑、邛州。李永和派何崇政率万余人前往迎接。10月20日,蓝朝鼎、何崇政部攻占丹棱县城,与眉州李永和部成犄角之势。

    李永和部十余万起义军屯驻于眉州城西南的象耳寺、快活山以至黄中坝、张家坎一带,与丹棱、青神声势相连。主力集结于虎皮塘、松江口及其附近的铁门坎、石灰窑等地。李永和设大营于距松江口不远的刘家祠堂。卯得兴率部据守王家场、洪庙一带,并向北发展,控制了水陆交通,切断了米粮出入之道。

    骆秉章令四川提督蒋玉龙派川军一部牵制丹棱蓝朝鼎部,防其东援眉州,北走蒲、邛;以全部湘军和部分川军进攻眉州。其部署如下:湘军湘果营六千余人由崇庆州取道将军庙、多悦镇进扎眉州西北的顺和场,湘军果毅营三千余人、护军营二千余人以及副将朱桂秋等三营由彭山进扎眉州以北悦兴场、金鱼山一带,与湘果军联络声势,向眉州西南一带进攻。此外,唐友耕所部川军四千余人和总兵黎德盛部二千余人由太和场渡过岷江,进攻东岸起义军,候补知县陈绍惠统带水师炮船沿江下驶,进攻起义军水寨,水陆配合,阻止眉州起义军渡河东走。

    11月初,唐友耕部首先到达眉州,随后湘江各部亦陆续到达。李永和闻讯,即收缩阵地,将岷江东岸的起义军调至河西,加强张家坎、黄中坝的防守,并放弃象耳寺阵地,以加强松江口一带的防守。7日和8日,湘军移营,由顺和场、悦兴场进至眉州城西,准备会攻松江口。蓝朝鼎派出何崇政、谢大德之妻率二万余人由万盛场一带进至东瓜场,威胁清军后路。骆秉章决定先打援军。11日,湘军护军营和湘果营分数路进攻,用劈山大炮向东瓜场轰击,迫使何崇政等部弃场退走。13日,骆秉章令黎德盛、唐友耕会合陈绍惠之水师炮船,由河东王家场进攻张家坎;湘军果毅营由黄中坝渡河进攻松江口,护军营和朱桂秋等三营与湘军湘果营左右配合,向起义军发起总攻。起义军顽强抵抗,击退清军的多次进攻。清军实行迂回包抄,前后夹击,终于占领了松江口,冲入李永和大营,纵火烧毁刘家祠堂和硝药局,数万斤火药爆炸。李永和率部退却,沿路又遭受清军截杀,伤亡三万余人。当夜,徐家冲、五里山、张家坎、黑龙场、莲花场等处起义军皆退据青神。

    李永和虽然撤出了眉州,但起义军仍西据丹棱、南占青神。清军如南攻青神,蓝朝鼎部可从丹棱进占眉州、彭山,危及清军后路。因此,骆秉章放弃原定计划,以唐友耕部进驻青神城北洪化堰,牵制李永和部,防其渡河东走;令湘果、果毅、护军诸营由眉山西进,与川军联合,围攻丹棱。

    蓝朝鼎等率四五万起义军坚守丹棱。1861年12月初,清军发起进攻,起义军据垒坚守。清军投放火箭喷筒,起义军将垒中棚席等易燃物品尽行撤去。清军强攻失败后,改行围困战术,在距起义军营垒三四里处,分军扼驻,并规定起义军从何路突出,将拿驻守将弁是问。12月12日,清军在各要道掘长壕,设木城,出游骑,断粮道。为了粉碎清军的围困,起义军于当夜从西门冲破川军封锁,突围北走。蓝朝柱率部先行,訾洪发、李长毛、谢大德之妻率部继进,蓝朝鼎率后队掩护。清军跟踪追击。13日晨,川军追至麻柳沟,与起义军后队交战。蓝朝鼎且战且退,抢登插旗山,扼险抵御。正相持间,湘军陆续赶到,四面围攻。蓝朝鼎率众突围,在冲下山时不幸被清军刺中,壮烈牺牲。起义军余部由蓝朝柱等率领,经蒲江北上。骆秉章一面令湘军继续追击,一面令蒋玉龙率全部川军回扎思濛场和莲花场,与唐友耕合攻青神。

    李永和自眉州退至青神后,与原留守该处的周庭光共同据守,拥有兵力六七万人。围攻青神的清军共约万人左右。因此,在兵力对比上,起义军仍占有很大优势。但李永和新败,仅以保守青神为目的。当清军进攻丹棱的蓝朝鼎部时,竟未积极配合作战。待蓝部放弃丹棱和蓝朝鼎牺牲后,李永和面临清军的强大压力,战斗意志受到影响。骆秉章为防其乘虚突围,令蒋玉龙部川军驻城西、城南,与城北唐友耕部联络声势。令黎德盛等部严密防守岷江东岸,水师炮船则在附近江面昼夜巡哨。12月下旬,起义军几次从城南突围未成。骆秉章急令湘军舍蓝朝柱、訾洪发余部于不顾,回师青神,以图合围聚歼。

    1862年1月17日,湘军已由新津折回眉州。李永和趁其尚未进抵青神之机,组织起义军突围。当晚,先由数千人手持灯笼火把,从南门冲出北走,吸引围城清军。李永和、卯得兴亲率数万人,由西南门潜出,以少量兵力攻刘家场清军,大队沿山边小路静悄悄行进,从宋家坝、观音滩、象鼻滩等处抢渡岷江。李永和、卯得兴突围成功后,率部返回犍为东北的铁山地区,周光庭则率万余起义军继续留守青神。

    铁山地区是李永和部起义军重点据守的地区。1860年春,李永和、蓝朝鼎曾率起义军东渡岷江,第一次进入铁山地区,以后又多次进入该地区活动。起义军在这里开仓济贫,除暴安良,执行了一系列有利于群众的政策和措施,深受群众拥护。

    李永和等率起义军余部再次进入铁山地区后,湘军接踵而至。骆秉章一面指令嘉定、叙州两府所属州县派团练防守通向铁山的道路和隘口,断绝起义军的粮食来源,一面令湘军围攻起义军。起义军深沟高垒,凭险固守,同时由李长毛率万余人驻毛家寺,与铁山相犄角。湘军多次进攻,均遭失败。但由于粮食断绝,起义军无法继续坚守,被迫转移。1862年3月30日,驻守毛家寺的万余起义军经竹根滩、牛华溪、河坝场前往青神。清军派出部分兵力跟踪追击。次日夜间,李永和、卯得兴趁机率部撤离铁山。后为清军所阻,被迫分军:李永和率八九千人暂驻富顺、隆昌间的天洋坪,卯得兴率万人扎宜宾的八角寨。八角寨距自贡盐场仅一百余里,对其威胁较大。因此,骆秉章以全部兵力围攻八角寨,阻止卯得兴与李永和会合。对于天洋坪的李永和部,则令泸州、富顺、隆昌、荣县等州县的团练进行围攻。

    5月13日夜,李永和率三千余人撤离天洋坪,沿途遭团练截杀,损失严重,最后仅率几百人入八角寨,与卯得兴会合。李永和、卯得兴据险坚守,以至湘军围攻数月,毫无进展。8月,秋粮将熟,湘军逼垒而居,切断了起义军下山收粮之路,并增兵一千五百人,以大炮不断向起义军营垒轰击。起义军断粮,决定突围。9月6日夜,先以千余人攻朱桂秋营作掩护,李永和、卯得兴等率众潜出,经花古场、大塔场、泥溪、岳坡等地,于9日到达铁山地区龙孔场。

    龙孔场四面环山,南面为黑虎台,东、北、西面为环龙山,环龙河流经西面。环龙山下有一山洞,名龙洞。只要在黑虎台附近修筑堤坝,环龙河水即可由龙洞灌入龙孔场,使之变为泽国。这样的地方,本来为兵家所忌,但李永和鉴于该处存粮较多,决定在这个地方据守,铸成了大错。

    李永和率军到达龙孔场不久,清军即严密包围了该场。骆秉章派出奸细混入起义军,刺探军情,绘制地形图。接着,清军沿场周围挖掘长壕,壕外筑墙。接连水田之处,编木为栅,筑起数道木城。墙栅之外,又密布梅花桩。起义军被困重围,但战斗力未减,人人都报必死之心,奋勇杀敌。清军围攻数月,未能攻破。骆秉章不得不派四川布政使刘蓉前往督战。刘蓉派人持信前往龙孔场诱降。李永和等予以拒绝,并率部奋力突围。清军无计可施,竟将环龙河闸断,阻水灌场,给起义军造成极大威胁。10月18日,起义军首领李永和、卯得兴等十余人于猪市坡被俘。次日晚,訾洪发等四千七百起义军将士惨遭杀害。李永和、卯得兴被解往成都后,英勇就义。

    李蓝的基本骨干力量是哥老会,其中存在大量流民、游勇,队伍庞杂。领导层中唐友耕叛变降清,且招降纳叛,对归顺的哥老改称“会事”,忌用“汉流”。李蓝所克州县都弃而未守,游击习气严重,未建立比较巩固的根据地,给养经常发生困难,以至绵州会战失利。同治元年闰八月(1862年10月),李永和在龙孔场重伤被俘,英勇就义。余部转战陕甘,坚持战斗到同治四年,表现了不甘屈服于黑暗势力的反抗精神。

    第三节 李蓝起义的影响和意义

    轰轰烈烈的李蓝起义开了哥老会大规模起义的先河,对四川哥老会的发展起了很大的示范和推动作用,“蓝大顺赖将弁同心,结为兄弟,杀敌致果,克奏肤功。然而结盟联谱之风,于斯为盛,承其流者,演说桃园,哥老会乱流出。”李蓝起义沉重地打击了清朝封建统治势力,充分揭露了清王朝地主武装的腐败无能。它告诉人们,清朝的统治是可以摧毁的。从而鼓舞了人民推翻清王朝的斗志。由于义军发展壮大,一方面使清王朝用兵的财源遭到困难。依靠四川饷银维持性命的楚军,在抵抗太平军时,因军饷不济,抵抗力大为减弱;另一方面,牵制清军,使清王朝抽不出兵力去解除太平军对两湖的威胁,有利于太平天国革命的发展。

    李蓝起义建立了铁山根据地的农民政权雏形,虽然这种形式是十分幼稚的,带有浓厚的游民色彩和游击气息,但“举兵靖暴,诛贪官污吏”,“开仓济贫”,“假义举,禁淫掠”,却充分体现了义军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措施是代表劳苦大众利益的,它与清朝封建制度形成鲜明对比,因而得到人民的拥护。

    李蓝起义最终被镇压了,但清朝统治者对四川哥老会的畏惧有增无减。并由此而引起清政府对哥老会的残酷镇压,四川总督丁宝祯就多次告示要严惩哥老会。

    如光绪三年五月,丁宝祯镇压会党的告示:“照得本部堂前因川省盗贼横行,曾经通饬州县,示谕乡团,一体严拿。并不时密派亲兵,设法擒拿。数月以来,已获巨匪段小鬼、王老宝、杨昏亡等十余名,解省讯明正法。惟访闻该匪党,非尽无赖饥寒之人;其中竟有富户绅粮,畏其凶恶,隐匿包庇,甚至赔贴银钱,捐充帽顶。而不肖子弟亦多随从附和,借通声气,以装体面种种情形。本部堂已确有所闻。兹当严拿匪棍之时,若不谆谆告诫,该绅富及纨绔子弟一旦身罹法网,殊堪矜恻。且本部堂嫉恶滋严,爱民如子,不忍不教而诛,为此剀切示谕绅粮富户等如悉:尔等固知啯匪帽顶,大干法律,亟早各改前非,本部堂亦当宽为原宥。倘敢执迷不悟,仍然庇匪通情,借充声气,一经拿获,即当明正典型。本部堂执法如山,决不轻恕。至有不肖子弟,暗与交通,怙恶不悛者,凡为父兄等即刻首案。不然一经拿获,除将本犯讯明斩决外,其为富绅子弟则该父兄治以约束不严之罪。如为父兄者,务须随时密察,如营中家中再有通匪之子弟,即呈明或自行处治以免受累。各凛遵忽违,特示。”

    光绪四年三月丁宝祯告示:“照得川省从前捕务废弛,以至会匪、盐匪、教匪,到处皆是。本部堂到任后,监督各地方官整顿捕务。迭饬各州县严拿惩办,以靖地方。半年以来,拿办之匪,不下数百名。其中著名会匪,如陈太平、吴幺代亡、裴新帽顶、罗杀猪、段小鬼、冯世奎、易老十、张新帽顶等,均经先后就获讯明正法。此外,又有著名盐匪任韦驮、谭二疯亡、江大烟竿等;并著名教匪朱树德、即朱洪元四名。各该匪等,前均闻拿,分逃在贵州、陕西地方隐匿。旋在贵州丹江地方将任韦驮拿获;又在陕西城固县、南郑县将江大烟竿、朱树德等拿获。其谭二疯亡一匪,由贵州潜回合江探信,即在合江县属胡漕山拿获。均先后饬解来省,发交成都府讯取确供,即行正法,将首级解至各犯事地方枭示,朱树德现在发府军讯,俟定供后,仍即正法。其谭二疯亡虽在资阳县监病故,以饬令戳尸示众以昭炯戒。又支岁腊月匪徒董二麻等在安县、罗江县地方纠众抢劫,经罗江县曹令移会讯并督带兵团前往搜捕,该匪胆敢恃众抗拒,随经本部堂调遣兵勇,驻往剿捕,四面兜拿,在红牌楼地方,当将董二麻临阵生擒,即于军前正法。余匪溃散分窜,复经分饬营勇,暨各地方官四路穷搜,悉数擒获,讯供正法,殄灭尽净。又本年二月内,南江县匪徒张伟堂煽惑饥民,纠众滋事,踞寨抗拒,经南江县将张伟堂拿获,余匪亦按名捕获各在案。查各该匪等,党羽众多,从前恃众滋事,无恶不作,而任韦驮与江大烟竿,各属绅粮亦多畏其凶横,私相庇匿。乃或法网久漏,终被成擒;或凶焰方张,旋遭显戮,即疾毙狱中之谭二疯亡,亦必戮尸于身后;甫经肇衅之张伟堂亦将枭首于目前。足见为恶无矜宥之理,执法无轻重之条。凡属伙匪,皆当一律捕获歼除,岂容听其漏网稽诛,置身法外,惟查其中胁从之人,多系良民,平素畏其横暴,受其愚惑,以至陷于匪党。若一概查拿严办,情殊可悯。本部堂不忍不教而诛,自该剀切开导,宽其既往,予以自新。合行示谕,为此示仰军民绅粮人等知悉。自示之后,所有以前被任韦驮及各匪首等诱胁之人暨与该匪等勾通包庇各户,务各革面洗心,勉为善良,不准再行窝通匪类。本部堂宽其既往,概予免究,亟宜悔悟自新。倘执迷不悟,仍敢聚众贩私,烧会结盟,抢劫不法,乘机倡乱,及听从传习邪教者,一经访闻,或被别人告发,定即严拿尽法惩办,决不姑宽。本部堂嫉恶甚严,除恶务尽。果是积恶巨匪,虽远逃邻省,亦必设法拿获惩办,断不任其幸免。尔等慎毋以身试法,自贻后悔。其各凛遵毋违。特示。”

    在丁宝祯三令五申严厉镇压会党的前后,四川哥老会等会党仍在四处串联,聚众起事,显示出哥老会力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燎源之势。同治十三年(1874),灌县“红灯教”的首领李占明,与弟子李少山、余道士在温江、崇庆、彭县、灌县间,传习“照光拜灯拳勇之术”,联络帽顶“讦占阴谋不轨,杀其全家数人”。李三少为师报仇,聚众于崇庆广州怀远山中,复“十百为群,结茅赵公山”,“灌县官绅束手无策,邑之情势,几如累卵”,李三少联络灌县红岩的袁文登于阴历七月初一攻占太平场,企图杀向县城。川督吴棠闻讯,“飞檄参将范继先率数百人入山……以游击费三春率数百人由玉堂、太平二场扼其吭,虎威军继后。复调河西团练会剿,河东团练策应,并檄水利同知胡圻署县事。”才将这场起义镇压下去。光绪元年九月,江津县私盐贩首领任韦驮率众千余人,攻打泸州府属之戽安寨、云锦寨、白云寨、毁卡捣店,公开销售私盐,并张贴告示和冤白。盐枭及哥老会联合举事,使四川官吏惊慌失措。光绪二年四月,任韦驮率众六七百人在江津、永川两县交界的广圣寺再度起义,并联络哥老会首领李三打杵在犍为县石板滩起事。直到光绪四年,任韦驮在贵州被捕,事态始平。

    光绪十年(1884),大邑县哥老首领、邑监生杨洪中为反抗酷吏县令王喆的“滥刑苛征”,在邛崃、新津、崇庆等地哥老会的支持下,于10月17日凌晨冒充“乡团送要犯归案”攻入大邑县城。11月18日,转战邛崃县水口场,一些哥老会成员因沿途取得富家财富,战斗力消退。杨洪中拟向雅州转移,率兵攻打穆坪,兵败溃散。事后,大邑知县王喆因“毫无防范”,被丁宝祯奏准革职。清廷严令“搜捕余匪,勿任一名漏网”。但事隔一年,光绪十一年“又有十月初二夜之事,巨匪高红鸡公(大邑哥老首领)被系于狱,时县令唐楚翘将瓜代,高之党余端书,知新旧交替时防必疏,乃与署中堂勇某某通,纠集党羽,焚署劫狱,拥高红鸡公出。”次年即光绪十二年秋七月十八日夜,“匪从(蒲江)东方来,持输班梯,渡雉堞,火(蒲江)县治,劫狱囚,斩关出。不数里,鵾鸡唱晓,金乌升扶桑矣。(官军)擒渠魁大邑匪高红鸡公矣。狱囚林氏(蒲江县哥老会林管事),初高系大邑狱,林劫之。高此举,啣环意也。除二十七人,半束发童,邻封良家子,协从高者也,悉斩戮于市。”此条记载哥老会火烧蒲江县署事,在光绪十三年十二月蒲江县令凤全《修复蒲江县署记》中记为:“光绪十二年七月十八日夜,突有啯匪百余人,梯城羼入,纵囚火署。”

    当时官方文书中,有时把啯匪与哥老会聚众闹事的活动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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