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人桑晓，自幼丧父，寄居红花埠。有天晚上，有个女子半夜来敲他的门，桑生发现这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惊问她从何处来。女子说：，我叫莲香，是西家妓院的妓女、红花埠妓院本来就多，桑生信了她的话。二人熄灯上床，十分欢爱；从此隔只五天莲香就来一次。
有天晚上，桑生正独坐想心事，有个女子脚步轻快地走进来，桑生以为是莲香，站起来迎接，一看却不是莲香、来者大约十五六岁，宽袍阔袖，梳少女垂发，风流秀美，步态轻盈。桑生大惊失色地问：“你是狐理精吗？”
少女说：“我是良家女子，姓李。钦慕您高雅，希望您喜欢我。”
桑生拉住女郎的手，发现其手如冰，问道：“怎么手这么凉啊？”
李氏说：“我自幼体质单薄，夜晚冒风霜来，哪能不凉！”
二人宽衣解带，两情欢洽，姑娘是处女。
李氏说：“我这柔弱少女，为情失去贞操。如果郎君不嫌弃我丑陋，我愿意常跟你同床共枕。你这儿还有其他女人来吗？”
桑生说：“只有个西邻妓女，不常来。”
李氏说：“我得躲着她，你要替我保守机密。她来我走，她走我来，就可以啦。”鸡叫时，李氏要走，送给桑生一只绣鞋，说：“这是我穿的，想我时拿出来把玩，有他人在，千万不可拿出来摆弄。”
绣鞋又细又尖，桑生十分喜欢。第二天晚上，他拿出鞋子玩赏，李氏飘然而至，二人亲热一番。从此，只要玩弄鞋子，李氏必定到来，桑生觉得奇怪，问李氏怎么回事，她笑着说：“凑巧。”
有天晚上。莲香来了，吃惊地说：“郎君气色为何如此萎靡？”
桑生说：“我没有什么感觉啊。”
莲香马上告辞，约定一天后再来。莲香去后，李氏每晚都来跟桑生亲热。李氏问：“你的情人怎么总不来？”
桑生把约定告诉她。李氏笑道：“你看我和莲香谁漂亮？”
桑生说：“你们可算人间双绝，都美极了，只是莲香肌肤温和。”
李氏很不高兴，沉下脸说：“你说两人都美，这是对着我说，她肯定是月宫的美人，我不及她。”扳着手指一算，十天日期已到，嘱咐桑生不要泄露她的事，她打算偷偷窥探莲香。
晚上，莲香果然来了，和桑生说说笑笑，十分融洽。等上了床，莲香大惊失色说：“太危险啦！十天不见，你怎么疲惫劳损到这等地步？你保证没有外遇吗？”
桑生问为什么怀疑他有外遇。莲香说：“我用神功判断，你的脉象像一缕缕乱丝，你遇到鬼了。”
第二天晚上，李氏来了，桑生问：“你偷看莲香，结果如何？”
李氏说：“漂亮啊，人间是没这样的美人的，果然是狐狸精。她走时，我跟在她后边，原来她住在南山山洞里。”
桑生认为李氏嫉妒，信口应承。再过一晚，莲香来了，桑生开玩笑地对莲香说：“有人说你是狐狸精，我当然不信。”
莲香急切地问：“谁说的？”
桑生笑道：“跟你开玩笑呢。”
莲香说：“狐狸精和人有什么区别？”
桑生说：“迷上狐狸精的人会生病，会死，所以可怕。”
莲香说：“不然。像你这样年纪，行房后共天，精气可以恢复，就算是狐狸精又有什么可怕？假如天天纵欲，人比狐狸精都可怕。天下纵欲过度而死的人，难道都是受狐狸精迷惑？你既这样说，必定有人议论我。”莲香一再追问，桑生不得已，把李氏讲出来。莲香说：“我本来就奇怪为什么你突然衰颓得这样快，难道李氏不是人吗？不要泄露我的话，明天晚上，我要像她偷窥我那样看看她。”
第二晚，李氏果然来了，两人才说了两三句话，忽听到窗外有人咳嗽，李氏慌忙逃走。莲香进屋，说：“你很危险哪。她果然是鬼，你被她的美貌迷惑，不赶紧跟她断绝来往，你离黄泉路很近啦！”桑生认为莲香嫉妒，沉默不语。莲香说：“我早知道你不能对她忘情，我不忍心看着你就这样死，明天，我就带药来，替你驱除阴毒，幸好你的病根还浅，十天就可以治好了。请让我跟你同榻等你痊愈。”
桑晓的两个情人，一狐一鬼，狐揭发鬼，揭得妙，鬼揭发狐，揭得趣。鬼女李氏偷窥狐女莲香是为了判断对方是否美丽；莲香偷看李氏，是为了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害人的鬼魂。出发点不同，李氏是出于独占爱情的嫉妒心理，莲香是为了情人的生命安全。
第二天晚I几，莲香拿出一勺药给桑生吃了，不一会儿，桑生开始腹泻，连泻几次，脏腑清虚，有了精神。桑生感激莲香，但仍不相信李氏是鬼。莲香每天跟桑生同床共枕，温柔地将桑生揽在怀里，桑生要求跟她交欢，总被拒绝。几天后、桑生身体复原，人也胖了，莲香跟他分手，殷切地叮嘱，要他跟李氏断绝来往。桑生假意答应。等到关上门，点上幻，桑生拿出鞋子抚弄，李氏忽然来到他身边，满脸怨恨：桑生说：“莲香每天晚上给我治病，请你不要不高兴，跟你要好由我自己。”李氏的气才稍微消了点儿。
桑生对李氏说：“我这么爱你，竟然有人说你是鬼。”
李氏张口结舌，骂道：“肯定是淫孤迷惑你！你不跟她绝交，我再也不来了。”说着，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隔了一夜，莲香又来了。当她知道李氏又来过，气愤地说：“你非死不可吗？”
桑生笑道：“你对她的嫉妒心难道就这么深吗？”
莲香愤怒地说：“你跟她来往种下死根，我替你拔除。不嫉妒的人该怎样呢？”
桑生说：“她说我前些日子的病是给孤狸精迷惑的结果。”
莲香叹道：“真像你说的这样？你执迷不悟，万一真的死了，我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我马上告别一百天后，再到你临死前的病榻前来看你。”桑生留不住她，莲香满面怒容离去。
从此，李氏每晚必到，约两个多月，桑生精疲力竭，开头还自我宽慰，可是他一天天消瘦，饭量渐渐减少，后来只能喝一小碗稀粥，想回家静养，又留恋李氏不忍离去。拖了几天，病势沉重，下不了床了。邻居书生看他病得厉害，每天派书童来给他送点饭。桑生这才开始怀疑李氏。他对李氏说：“我后悔不听莲香的话，竟然落到这个地步。”说完昏死过去，过一会醒过来，李氏不见了。从此，李氏再也不来了。瘦得皮包骨的桑生，病低低地躺在空荡荡的书斋里，思念莲香，像饿极了的人盼望粮食。
一天，他正一门心思想莲香时，忽然有人掀开帘子进门，原来就是莲香！走到病榻前嘲笑道：“乡巴佬儿！我说错了吗？”
桑生泣不成声，一再认错，求莲香救命。莲香说：“你已经病入膏育，实在没法可救。我来跟你永别，证明我不嫉妒。”
桑生说：“枕头底下有件东西，麻烦你替我撕碎了。”
莲香搜出李氏的鞋子，拿到灯前，反复玩赏。李氏忽然进来，看到莲香，回身想逃走，莲香用身子挡住门，李氏又着急又难为情。桑生指责她害自己生病，李氏不能回答。莲香笑道：“我今天才能和你当面对质。过去你说郎君得病，未必不是因为我，今天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李氏低头认罪，莲香说，“你一长得这么美丽、难道会因为跟我爱同一个人就结仇吗？”李氏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乞求莲香怜悯桑生，救他的命：
莲香扶起李氏，细细询问她的生平，李氏说：“我是李通判的女儿，短命一早死，埋在墙外。享受人生爱情的愿望，像已死春蚕，余丝未尽，跟桑生相爱是我的心愿，将他置于死地，实在不是我的本心。”
莲香说：“听说鬼喜欢把人害死，以便长相聚，是这样吗？”
李氏说：“不然。两个鬼碰到一块儿，并没有什么乐趣。如果鬼可以和鬼相爱，阴世间少年郎还少吗？”
莲香说：“真傻呀，夜夜交合，人都受不了，何况和鬼呢？”
李氏说：“狐狸精能害死人，你有什么办法不害人呢？”
莲香说：“害人的孤狸是采人精气补养自己，我不是那一类。世上有不害人的狐狸精，断然没有不害人的鬼。鬼的阴气太盛了。”
桑生听她二人对话，才知道一鬼一狐都是真的。幸而他已习惯，不会害怕。但想到自己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不觉失声大哭。
莲香回头看看李氏说：“怎么对待桑郎才好呢？”李氏满面通红地谢罪，莲香笑笑说，“恐怕郎君身体好了后、醋娘子要吃杨梅了。”
李氏整衣下拜，说：“如果有妙手回春的名医治好郎君的病，使我能对得起桑郎，我今后就埋首地下，哪里还敢再厚着脸皮来人世？”
莲香解开袋子拿出药来，说：“我早知道有今天。分手后我就到海仁仙山采药，只个月才把药备齐。即使害色傍死去的人，灌了这药都能马上复活。只是病怎么得的，还得用什么引子，不得不请李姑娘帮忙啦。”
李氏问：“需要我做什么？”
莲香说：“借你那樱桃小口里的一点香唾。我把这丸子给郎君服上，麻烦你跟他嘴对嘴喂点儿唾液。”李氏羞得满脸维红，转过身，低头看自己的鞋子。莲香开玩笑说：“妹妹最得意的只是这绣鞋吗？”李氏更羞愧了，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行，无地自容。莲香说：“这是你平日最熟练的动作，今天有什么可以吝惜的？”接着把药丸给桑生服下，转过身催促李氏。李氏不得已，只好喂了桑生一口唾液。莲香要她再喂一口、再喂一口，连喂三四口，药丸下咽，桑生的肚子咕噜咯地打雷似响起来。莲香再给他吃一丸，自己嘴对嘴地向桑生腹内吹气。桑生感到丹田热乎乎的，精神焕发。莲香说：“好啦！”
莲香要李氏用香唾给桑生做药引，既是治病需要，也是莲香拿李氏开测的妙笔。莲香有理在手，占尽先机，时不时用妙言巧语提一提李氏和桑生永无休止亲热的小辫子。李氏既缺乏社会经验又自知理亏，无话可对，只好害羞。莲香和李氏都有妒意但绝对不同。李氏对莲香嫉妒是露骨的，是背后切齿；莲香对李氏嫉妒是轻巧的，是当面调侃。莲香对李氏是温和、友善、姐妹般的态度，此即所谓“不妒之德”。二女因为救助桑生而妒意尽消，这是蒲松龄喜欢的“二美共一夫”的模式。
李氏听到鸡叫，犹犹豫豫地告别离去。
桑生的病刚好，莲香觉得桑生大病初愈，总吃邻居送的饭，不是长久之计，就把外门锁上，假装桑生已回家，她日夜守护。李氏每天夜里都来，殷勤伺候，对莲香像对待姐姐，莲香也怜爱李氏。这样过了三个月，桑生完全康复。李氏连续几夜不来，偶然来一次，也是看一眼就走。跟桑生相对，总闷闷不乐。莲香常留她同宿，她不乐意。桑生追出去，将李氏抱回来，她的身子轻极了，像送葬扎的草人。李氏逃不了，就合衣而卧，蜷缩起来，身体还没有二尺长。莲香越发怜悯她。偷偷让桑生拥抱她，却怎么也摇不醒。桑生睡着，醒过来找李氏，她已不见了。此后十几天，李氏再也不来了。桑生怀念李氏，常拿出绣鞋和莲香一起赏玩，莲香说：“长得那么俊美苗条，我都喜欢，何况男人？”
桑生说：“过去一玩这绣鞋，她就出现，我一直怀疑，没想到她是鬼。现在对着绣鞋想到她，实在伤感。”说着，潜然泪下。
此处章家有个女儿叫燕儿，十五岁得病死了，过了一夜复苏，从床上跳下来想跑，章家关！几门，不让她出来。她说：“我是李通判女儿的鬼魂，感谢桑郎关怀，我的绣鞋还存在他那里。我确实是鬼，关起我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家人问她：“你怎么到我们这儿？”燕儿茫然不解。有人说：“桑生已回乡了。”燕儿说：“桑生没走！”桑生的东邻听说此事，爬墙到桑生住处看，见桑生正和一个美人对坐说话。邻人进屋想看个究竟，张皇间美人儿已不见踪影。邻人向桑生述说燕儿的话。桑生打开门，想去看看怎么回事，只是找不到进人章家的借口。
章母知道桑生没走，越发奇怪，故意派个老婆子去找桑生要绣鞋，桑生拿出来给她，燕儿得到绣鞋非常高兴，试着一穿，鞋子比脚小一寸还多。燕儿大惊，拿镜子一照，恍然大悟：自己是借躯还魂，遂告诉章家人事情的来龙去脉。章一母才相信真有还魂之事。燕儿照着镜子大哭，说：“当日的姿容，很有些自信，每见到莲姊，就自惭形秽。现在长成这副模样，做少还不如做鬼呢。”拿着鞋子号陶大哭，劝也劝不了，哭完蒙上被子直挺挺躺下，皮肤肿了，不吃不喝。到第七天，身上肿的地方渐渐消了，觉得饿了，重新吃饭。接着，浑身痒，身上的皮全部脱落。早上起来，睡鞋掉了，要来重新穿，发现那鞋太大了。又试穿从桑生那儿要来的绣鞋，不肥不瘦正合适。燕儿又去照镜子，镜中人眉目而容，都像前世的李氏。她越发高兴，梳洗打扮好去见章母，家人见她突然变了模样，目瞪日呆。
莲香听说这件奇事，劝桑生派媒人去说媒、因贫富悬殊，媒人不敢贸然进章家。恰好章母生日，桑生跟随章家晚辈去给章母拜寿。章母在客人名单中发现“桑晓”，故意让燕儿隔着门帘辨认。桑生最后到，燕儿一看，跑出来拉住桑生袖子不放，要跟他回家。章母训斥她，她才羞愧地退回卧室。桑生看到燕儿跟李氏一模一样，不觉伤心落泪，拜倒在章母面前不肯起来。章母扶他起身，并不觉得桑生无礼：桑生出来，请燕儿的舅舅做媒，章母选个吉日，让桑生到章家人赘。桑生回来告诉莲香，莲香怅然若失许久，要告别。桑生怕得不得了，哭了起来，莲香说：“你到章家去跟他女儿人洞房，我跟了你去，像什么样子？”
桑生打算先跟莲香还乡，再迎娶燕儿，莲香同意了。桑生把实情告诉章家。章家听说他已有了妻室，气势汹汹地责问，燕儿极力替他掩饰，章家刁答应了桑生的请求。
成亲那天，桑生去章家迎接燕儿，家里原来的布置都很简单。等桑生将燕儿迎回来，只见从大门口到厅堂，一色红地毯铺地，成百上千的灯笼排列，光明耀眼，花团锦簇。莲香把新妇扶进青庐，揭下盖头后，三人重逢，像过去一样快乐。
莲香陪着他们饮交杯酒，细问燕儿还魂奇事，燕儿说：“那天我愁闷无聊，只因为我是鬼，自觉丑恶，和你们分手后，心情悲愤，不肯回坟墓，随风漂泊，每当看到活人就羡慕。我白天寄身草木上，夜晚信步漫游，偶然到章家，看到少女躺在床上，我就附到她身匕，这样我就复活了。”莲香听了，默默若有所思。
两个月后，莲香生个儿子，产后暴病，越来越严重。莲香抓住燕儿胳膊说：“小孽种托付给你。我儿子就是你儿子。”
燕儿哭了，劝慰莲香，要给莲香找医生、做法事，莲香都拒绝了。病情继续恶化，口中气若游丝。桑生和燕儿都急哭了。莲香睁开眼说：“不要哭！你们乐意生，我乐意死。如果有缘分，十年后再见。”说完就死了。桑生掀开被子要收硷时，尸体变成狐理。桑生不忍歧视她，隆重地大办葬礼。
莲香的儿子取名狐儿，燕儿对待他像亲生的一样。每到清明，都抱着狐儿在莲香墓前哭拜一场。
后来桑生在家乡中了举人。家庭渐渐富裕，狐儿非常聪明，只是身体单薄多病。燕儿苦于不能生育，想给桑生娶妾。
有一天。丫鬓说：“门外有个老太婆，带个女儿要出卖。”
燕儿将她们叫进来，蓦然相见，燕儿大惊说：“莲香姐姐再生了吗？”
桑生看了看，确实很像，惊奇地问：“这女孩多大啦？”
回答：“十四岁了。”
“要多少聘金？”
老太婆说：“老身只有这一个亲骨肉，只要她有个适合的人家，我也有个管饭的地方，将来我这把老骨头不至于丢到沟渠里，我就心满意足啦。”
桑生出高价将少女留下。燕儿携着少女的手，进密室，捏着少女的下巴。笑着问：“你认识我吗？”
少女回答：“不认识。”
燕儿问她的姓氏，少女回答：“我姓韦，父亲是徐城卖浆的，已死了三年。”
燕儿屈指一算，莲香死了恰好十四年。再看看少女，仪容态度，没一个地方不像莲香。燕儿拍拍少女的头顶招呼道：“莲香姐姐！莲香姐姐！十年相见的约定，你没有欺骗我。”
少女如梦初醒，豁然开朗，叫了声“咦”，再仔细看燕儿。
桑生说：“此‘似曾相识燕飞来’也。”
少女眼泪汪汪地说：“是啊：听母亲说，我生下来就会说话，家人以为不祥，给我饮了狗血，所以我忘掉了前世因缘。今天就像梦醒，娘子是耻于做鬼的李家妹妹吗？”
她们谈起前生的事儿，悲喜交加。这天是寒食，燕儿说：“这是每年我和郎君哭莲香姐姐的日子。”
他们一起去看莲香的坟墓，只见荒草茂密，安葬莲香时栽的树已长到合把粗。少女也叹息，燕儿对桑生说：“我和莲香姐姐两世情好，不忍心分离，应该把两人的白骨合葬。”桑生听从了她的话，挖开李氏的坟墓，抬回骸骨，跟莲香合葬。亲戚朋友听说了这件浪漫奇事，都穿了礼服来到墓地，不约而同到了几百人。
桑生和一孤一鬼相恋。狐女莲香坦荡老练，温柔持重；鬼女李氏年轻幼稚，嫉妒尖刻。两女如春兰秋菊，如二龙戏珠，回环有趣。二女始而互相嫉妒，继而在帮助桑生过程中互相欣赏、依恋，妒意全消。女鬼李氏为了和恋人长相守追求借体重生，狐女莲香为了尘世之恋放弃修炼成仙，追求转世为凡人。蒲松龄在同一篇里写一孤一鬼，写得很妙。莲香是“倾国之妹”，有倾国倾城之貌的美人儿，跟常人无异；鬼女李氏则特别瘦弱，特别单薄，虽有人的形体，行动起来却像一股烟，一片云，而且手冷如冰，明显带点阴冷，带点鬼气。《莲香》创造了孤仙肌肤温暖、可以救人，女鬼手足如冰、必定祟人的模式，并在聊斋故事中百写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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