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区-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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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楚州人的传说中,猫有九条命。楚州人对猫怀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他们对于猫是又怕又敬。因此猫在楚州享受着很高的待遇,其它的动物在死去之后,大都要变成人们的腹中之物,而在楚州,猫肉是绝对不吃的。如果一个人连猫肉都敢吃,那么这个人在楚州,一定会被当成是一个怪物。猫死之后,人们会把猫的尸体挂在高高的树杈上,让风吹干猫的尸体。挂过了猫尸的那棵树,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会像幽灵一样地飘入楚州人的梦幻中。三十一区的人,在赋予了猫九条命的传说之后,还认定了猫是在三十一区火葬的那些没有喝下孟婆汤的亡灵的化身,因此三十一区的人对猫的怕和敬较之楚州其它的区县更甚。

    银珠是三十一区唯一的一个敢于剁了猫头的人,而且是一个女人。银珠在三十一区的人心中,因此一度被视为异类。三十一区的猫在人们的怕与敬之中繁衍生息,猫们的队伍越来越庞大。猫们的猖厥让三十一区的人开始忧心忡忡。甚至于有人断言,不久的将来,猫将要变成三十一区的统治者。

    可是猫们却开始了大规模的自杀。第一批自杀的那些猫并没有太引起三十一区人的注意。它们自杀所暗示的事物被马有贵终于死去的惊喜所掩盖。到最后人们发现马有贵死了也没有什么好欣喜的,他们甚至从马有贵的死亡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于是人们渐渐地开始怀念起马有贵来,马有贵的一生开始在人们的回忆中变得丰盈多姿。这是马有贵的最终结局,也是三十一区大多数人的结局。

    三十一区吹来了这年冬天的第一阵寒流,小街两边的树枝夜晚开始在风中尖叫哭泣,像一条夜哭的狗。三十一区的人在冷风中坐在电影院里,继续看着那无声的,看过一百遍的电影。而这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电影院中,他们的内心充满着恐惧与不安。电影结束之后,他们踏着梦游一样的脚步回到各自的家中,然后将自子缩在被窝里,无所事是的他们听着树枝在风中的尖叫和某个寡妇的夜哭。而这时,三十一区的猫们,却在这个夜晚聚集到了算命先生门前的大街上,它们在寒风中发出凄厉的尖叫,猫们的叫声在这个夜晚此起彼伏。三十一区的人们在猫的尖叫声中度过了一个惊惶不定的夜晚。

    盲女玻璃并没有像算命先生渴望的那样,在高热中死去。盲女玻璃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了十天,这十天,玻璃感觉做了一个漫长无边的噩梦。她在梦中听到了凄厉的猫叫,于是盲女玻璃在这个夜晚醒了过来。盲女玻璃听着门外的猫叫,她听懂了猫们的语言,那是一种临死前的集体狂欢,猫们的叫声凄凉而悲壮。盲女玻璃被猫们的叫声感动得不能自已,玻璃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流泪了。玻璃吃了一惊。在她的记忆中,她是一个不会流泪的孩子,无论什么伤心的事,她都没有流过泪,可是现在她听着猫们的尖叫,她流泪了。玻璃的泪水一流就一发不可收,玻璃觉得她也是一只凄厉尖叫的猫。猫们的尖叫,是那么的无助和悲怆。泪水淌过玻璃滚烫的脸,玻璃听见了泪水在脸上发出的滋滋声,泪水淌过的地方,玻璃脸上的腥红成了淡红,最后恢复成清冷透明的白。玻璃滚烫的脸在泪水的作用下悄然降温。玻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终于从那个无边的噩梦中抽身而出。而这时,算命先生还缩在被窝里,听着门外的猫们的叫声,算命先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盲女玻璃披衣下床,她感觉两条腿走在地上像是踩在云朵上一样发软。盲女玻璃摸到门口,她轻轻地一推,门无声地洞开。算命先生没有想到,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玻璃,会在这个夜晚离奇地好了起来。玻璃又拉开了大门的门栓,玻璃在这个寒风尖叫的夜晚,走到了那些在风中尖叫的猫们的中间,她听着猫们在风中上蹿下跳,它们的叫声凄厉而痛苦,仿佛吃了什么毒药。猫们看见了玻璃走了出来,经过了一阵小小的慌乱之后,又开始尖叫着,有的猫开始用爪子在地上拼命地刨,在被寒冷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地面上刨出了一条条的伤痕。

    猫们的尖叫声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持续之后,这些疯狂的猫们开始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在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之后,猫们又以比第一次更疯狂的舞蹈和更凄厉的尖叫开始最后的表演,它们后来开始互样攻击,用尖利的爪子刨开了其它猫的肚子,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堆积,玻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息。这个夜晚,三十一区的猫们在集体的疯狂之后,都死在了街上。死去的猫的尸体,在三十一区的街上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猫血将地面染成了污秽的暗红。

    盲女玻璃在这个夜晚凭着记忆,准确地找到了纸货铺。她感觉到了纸货铺里传出来的银珠妈妈温暖的气息。于是她蜷着身子蹲在纸货铺的门外,在银珠妈妈温暖的气息里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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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珠的咳嗽随着寒流的来到,又开始了反复。银珠的咳嗽让阿采感到忧心忡忡。阿采终于打听到了医治银珠咳嗽的妙方:紫河车。老中医告诉阿采,所谓的紫河车,就是人的胎盘。从那以后,阿采就开始注意三十一区哪一家有要生孩子的孕妇。三十一区人的风俗,生了孩子之后,胎盘都会找到一个高高的山岗上,挖一个坑,将胎盘深埋。他们要保证胎盘不被三十一区无处不在的猫们发现。否刚那些猫们会把深埋的胎盘从泥土里刨出来吃掉。而三十一区人的说法,失去了胎盘,这个婴儿将要一生命运坎坷,甚至于有可能夭折。

    这个寒风尖叫的夜晚,阿采像一只猫一样埋伏在了卫五婆子家的窗台下。阿采已经在这里埋伏了几个夜晚了。卫五婆子的儿媳妇就在这几天要临产。卫五婆子的儿媳自从那个孙子被拐走之后,像母鸡生蛋一样接二连三地生下了四个女孩。卫五婆子的儿子发誓一定要生一个儿子,不生儿子誓不罢休。卫五婆子的儿子因此每天晚上都要趴在他老婆的肚皮上拼命工作,他的努力因此任重道远略显悲壮,以至于才四十出头的他显得比他的母亲卫五婆子还要苍老不堪。

    卫五婆子在夜晚听着儿子在儿媳的肚皮上拼命地挣扎,她的一双老眼深深地陷了进去,卫五婆子拐着小脚在家里转圈,她的小脚像两把镰刀一样挥舞着心中的愤懑与忧心,她害怕儿子这样下去会走在她的前面,这样她将会在凄凉中度过自己的晚年。

    卫五婆子一点都不喜欢她的那些孙女儿,她认为是那些孙女儿们让他的儿子变得未老先衰。儿媳每生下一个女孩,卫五婆子的儿子总是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每看一眼他心中的忧郁就要加深几分。卫五婆子担当起了照看孙女们的任务,这让卫五婆子感到十分的不自由,卫五婆子将几个孙女儿都交给了老院工。卫五婆子的儿子对于女儿们一个个神秘的失踪并不上心,他只是继续地工作着,希望生下一个儿子。卫五婆子的儿媳四十岁不到就像一个老太婆一样枯萎了,她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褶皱,像一块揉皱了的抹布。她的两个奶子像两个干瘪的布袋子,松松地耷在肚脐上。

    阿采伏在卫五婆子家的窗台下,他在等待着卫五婆子的儿媳生产,他需要的是胎盘。卫五婆子一家的悲欢与他无关。

    阿采像一只躲在暗处守候老鼠的猫,静静地伏在卫五婆子家的窗台下,想到只要弄到胎盘就可以治好银珠的咳嗽,他就忘记了寒冷。那些猫们的尖叫就在这个夜晚笼罩在三十一区,阿采感到了一种无边的寒意,仿佛一把冰凉的刀子在剔着他骨头上的肉。阿采听到了骨肉分离时发出的痛苦呻吟。阿采突然感到了一种无边的恐惧,他每天都和死人打交道,对于鬼神之说一点也不相信,可是现在阿采感到了恐惧,阿采将身子缩成一团,在卫五婆子家的窗台下瑟瑟发抖。

    就在猫们在三十一区的夜晚疯狂的集体自杀时,卫五婆子的儿媳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孩子出生之后并没有发出嘹亮的啼哭,负责接生的卫五婆子提起了孩子的两只脚,像提着一只剥了皮的猫。卫五婆子在孩子的屁股上拍打了两巴掌,于是孩子发出了两声小猫一样的尖叫。孩子的哭声在这个夜晚被猫们尖利的叫声轻而易举地淹没。

    阿采将头抵在地上,他到了卫五婆子家里传出来了动静,接着听见门轴发出了一声苍老的呻吟,阿采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卫五婆子提着一个东西,在这个夜晚走出了家门。

    阿采于是尾随在后。

    阿采认为卫五婆子手中提着的一定是他需要的紫河车。卫五婆子在三十一区清冷的夜晚,向火葬场后面的小山岗走去。卫五婆子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左摇右摆,凌乱不堪,猫们的尖叫让卫五婆子更显得行动诡异。卫五婆子走走停停,不时地回过头来张望。到了小山岗,她并没有在地上挖出深坑掩埋他手中的东西,而是顺手将手中的东西扔在了垃圾堆上,阿采听到了一声轻如小猫的叫声。

    卫五婆子在丢下手中的东西之后,拐起小脚没命地朝山坡下跑去。卫五婆子行动之迅速让阿采暗暗吃惊,这个小脚的老婆子,在这个夜晚行动迅捷,她腐朽不堪的身影像一只无声滑翔的猫头鹰,一转眼就消逝在了三十一区的昏黄里。

    喜出望外的阿采,像一只觅食的鸡,他抻长脖子左右观望了一阵,确定是安全的。于是阿采轻轻猫到了卫五婆子扔东西的垃圾堆,拧开了手中的电筒,电筒的光照耀在卫五婆子丢下的那一团东西上。阿采没有看见他想要的胎盘,却看见了一个在朝着他手舞足蹈的婴儿,婴儿在发出小猫一样微弱的哭声。阿采的手电在这时掉在了地上,他像一只受惊的鹿一样蹦得老高,接着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阿采的尖叫声在风中传得很远。几乎每一个三十一区的人都在这个夜晚听到了这一声惊恐万状的尖叫。阿采在这时转身就跑,可是他的腿却失去了奔跑的力量,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像一个肉球一样从小山岗上滚了下来,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尖叫,和三十一区那些猫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毛骨悚然。

    银珠在这个清晨又喜又忧。

    这一晚银珠和三十一区的其它人一样整夜无眠。天刚黑时,阿采就拿着手电筒出了门,这些天阿采每晚都在天黑就出了门。阿采说是出去为银珠寻药。

    银珠说:什么药要在晚上出去寻?

    阿采对于银珠的问话闪烁其辞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放心,马上就会找到药了。找到了药,你的病就会彻底好起来。阿采接着为银珠描绘了一副美妙的蓝图。不过银珠对于这种虚幻的蓝图早已失去了应有的热情。不过她还是被阿采感动了。阿采是个会疼人的男人,他的细心让银珠暂时忘却了失去玻璃的痛苦。

    晚上银珠自然听到了那些猫们疯狂的尖叫,可是银珠并没有特别感到恐惧。她只是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可是是什么事她并不能未卜先知,因此她不能洞查命运的诡异莫测,她只能用提心吊胆来小心翼翼地等候着命运的安排。后半夜的时候,银珠听到了阿采发出的尖叫声,可是阿采的尖叫声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形。银珠并不能确定那尖叫声是阿采发出来的。

    清晨,银珠打开了纸货铺的门。阿采一夜未归,让银珠心头的忧郁像阴沟里的青苔一样潮湿而茂盛,它们因为充足的水份而开始在银珠的心头疯长。但是银珠很快就从这忧郁中走了出来。银珠推开门就看见了门口蜷缩着一个小孩,接着银珠就认出了玻璃,这个意外的惊喜让银珠浑身颤抖不已,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失去玻璃的这些日子里,她经常会出现幻觉,会看见玻璃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可是她一伸手,玻璃却不见了。她有时也会听见玻璃的声音,妈妈。可是她的答应却让她再次失望。因此银珠在这个冬日的清晨看见了蜷缩在门角的玻璃之后,她以为不过又是一次幻觉,可是她还是习惯性地向幻影伸出了双手,这一次幻影没有消失,她是真真切切地将玻璃抱在了怀里,像抱着一团冰。

    玻璃。我的孩子。真的是你吗,妈妈这不是在做梦吧。不是,妈妈不是在做梦,我的玻璃回来了,我的玻璃。

    盲女玻璃还在酣睡。

    银珠将玻璃冰凉的小手揣在了她温暖的怀里。银珠喜极而泣,不知所措。不停地亲吻着玻璃的脸。玻璃的脸冰凉得像夜露打湿的铁。银珠把玻璃抱进了家,把玻璃放在被窝里,她用自己的身子温暖着玻璃冰凉的躯体。她感觉到她迷失了的灵魂又回到了身上。

    玻璃的脸上泛起了一朵柔弱的笑,玻璃的笑像一朵飘浮在空气中的芦花。

    玻璃的突然回家,使得银珠暂时把阿采抛到了脑后。她呆呆地看着玻璃酣然入睡的样子。玻璃在她的怀里睡得是那么的安祥宁静。银珠已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做母亲的感觉了。失去玻璃的日子,银珠不只一次想到去死,没有了玻璃她真的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可是那个关于黑屋子的梦提醒了银珠:玻璃现在身处险境!于是寻找玻璃的信念支持着她活了下来。

    玻璃,我的孩子。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你吓死妈妈了。妈妈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银珠流着泪对熟睡的玻璃喃喃自语。

    银珠没有想到,命运总是在给了你一颗糖果的同时,也会给你一粒毒药。喜极自然哭泣,乐极必然生悲。所以当银珠听说了阿采疯狂的消息之后,银珠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残酷。

    阿采在这个夜晚被吓成了一个疯子。

    疯狂的阿采从此不论晴天下雨,都赤着脚在三十一区的大街上奔跑,从东边的火葬场跑到西边老中医的家门口。阿采的手中举着一块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烂布,边跑边发出猫一样的叫声。烂布在阿采的手中飘扬,猎猎作响。

    阿采的疯狂,要是平时,在三十一区的人看来,那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三十一区的人在无聊的时候,必然又多了一个取乐的对像。可是在阿采疯狂的这个夜晚,发生的另外两件事显然比阿采的疯狂要重要得多,一件事就是那些集体自杀的猫,还有一件事就是盲女玻璃又回到了三十一区的纸货铺。这两件事情的发生,使得阿采的突然疯狂显得黯然失色。

    银珠在纸货铺的门口听到了众人的喧哗,她放下怀中的玻璃走到门口,于是看到了发了疯的阿采。

    银珠并不知道阿采已疯了。银珠喊:阿采,阿采!银珠说,阿采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阿采呆滞的目光在银珠的脸上停留了足有一分钟。他似乎认出了银珠,他也许觉得银珠有一些面熟。可是他的目光是那么的空洞,他的双眼像是一眼废弃的枯井。

    银珠说:阿采你这是怎么了?你发什么疯呢?

    阿采将脸凑近了银珠,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通银珠。银珠发现阿采的目光是那么的陌生与呆滞。

    阿采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一跳三尺高,身子像一只惊恐的鹿一样在空中弯成一张弓:

    猫啊!~~~~~

    阿采尖叫着朝三十一区的西边跑了过去。围观的人群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呆如一截木头的银珠。他连银珠都不认识了,看来他真的是疯了,没得救了。接着他们又发现了从梦中醒来,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银珠身后的盲女玻璃,他们也都像阿采一样发出了一声惊叫。

    50

    在算命先生门前集体自杀的猫们的尸体被人们清理干净了。

    老中医在这天清晨看见了那些集体自杀的猫之后,找了一块毛巾围住了嘴,他用这种方式发出了警告。老中医认为这些猫们一定是吃了什么脏东西,它们都疯了,就像狗得了狂犬病一样。老中医因此提议,把这些自杀的猫的尸体在火葬场里焚毁。

    可是算命先生对此有不同的见解。

    这天清晨,算命先生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玻璃有没有死。他这一夜都没有睡着,一种强烈的不安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在窒息中挣扎了一夜。算命先生这一次再也算不出命运将带给他怎样的灾难或者恩赐。

    算命先生走出房门,一股冷风带着浓烈的怪味扑面而来。算命先生用手捂住了嘴,可是他还是差点呕吐了出来。算命先生看见了敞开着的大门,就感觉到了不妙。算命先生在那一瞬间变得像一只猫一样敏捷,他几乎是三下两下就蹿到了玻璃睡觉的房间,房间的门也是开的。算命先生于是在各个房间里蹿了个遍。接着他蹿出了大门,就看见了门口那一堆惨不忍睹的猫们的尸体,这些猫在死之前,仿佛都经过了极其惨烈的挣扎,它们在死去之前,都用爪子抓开了自己的肚皮,那些猫的肠子肚子都流在了其它猫的尸体上,因些地上显得花花绿绿,像一个未做完的噩梦,因为什么原因的打扰就定格在了那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刺鼻的骚味在提醒算命先生,这不是噩梦,而是现实。

    可是算命先生最关心的不是这些自杀的猫,而是在这个夜晚失踪的玻璃。病入膏肓的玻璃居然神秘失踪了,从打开的门来看,是玻璃自己离开的,这让算命先生的脸上现出了迷茫而痛苦的表情。

    算命先生看见了一路上飞奔过来的阿采。阿采跑到了猫的尸体跟前时,发出了像猫一样凄惨的叫声。阿采踩着猫的尸体三跳两跳跳了过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三十一区的的小巷子里。不一会儿,阿采又尖叫着跑了回来,一阵风似地刮向了东边。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算命先生的门前。大家都忧心忡忡,不知所措。

    没有人把老中医的话听进心里去。

    算命先生说:老中医,您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只听说过有疯狗,从来没有听说过猫也会发疯。

    老中医无奈地摇了摇头,于是从这天早晨开始,老中医和他的家人都在脸上围上了一条奇怪的白毛巾。他们很少走出家门,偶尔出门时毛巾也是从不摘下。可是三十一区的人没有从老中医一家奇怪的举动中得到应有的警觉,他们反而把老中医一家人的怪异举止当成了笑柄。

    三十一区的人最终按照算命先生的指示,把这些猫的尸体都运到了火葬场旁边的树林里,按照三十一区人的习俗,将猫的尸体都挂在了树杈上。因此在很久以后的一段时间,三十一区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恶臭。那一片树林的上空开始盘旋着哇哇乱叫的乌鸦,乌鸦越聚越多,它们渐渐地从树林入侵到了三十一区人家的屋顶,它们在三十一区上空盘旋着,将大量灰白色的鸟粪洒在三十一区的大街小巷,三十一区的人出门时于是都撑起了一把伞。没有了猫的夜晚,乌鸦的叫声让三十一区的人感觉到了末日的来到。

    要出大事了!

    三十一区的人见了面,都相互传递着这样的信息,然后在这样的信息里长叹一声。三十一区的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在等待着那个传说中的大事的到来。同时也祈祷着未知的大事最好不要落到自己头上。

    盲女玻璃在这浓烈的腐臭气息中,感受到死亡的阴影已笼罩了整个的三十一区。盲女玻璃那纯净得深不见底的眼里,开始飘浮着悲天悯人的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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