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

    婚后，韦小美好像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儿媳、妻子以及母亲，表现出来的，却是一个恶人。

    韦小美“作恶”的事实日积月累，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连她自己也可能意识到了，比如，见了丈夫官海洋的亲人，她会无故情绪失控，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条件反射地找出官海洋亲人的毛病，以至于让官海洋的亲人一个也不敢来。而她的亲人来了，又像换了个人似的，表现十分热情，照顾无微不至。又比如，她会一边拖地一边喋喋不休；深更半夜大声吼孩子；不时对亲人冷嘲热讽……

    官海洋拿韦小美没辙的原因，在她一度动不动提出离婚时，他动过真格。她却抱住他连连讨饶：“至于吗？至于吗？”样子挺可怜。

    官海洋忍让韦小美的原因是，儿子多次在他面前提到班上谁谁谁的父母又离婚了，成了单亲家庭了，那表情，令人心疼。一个初中生啊，小小年纪就成了稳定父母关系的纽带。

    韦小美的问题，归根到底，是任性。属猴的，加之她父母一辈子喜欢打打闹闹，故而遗传，以为生活就是如此。

    官海洋与韦小美的冷战状态，就这样形成了。

    在一起生活，很少有语言交流。只要好言说上几句，韦小美就找不着北了，顽疾复发，出口伤人。叫官海洋不得不说“跟你说话真累！”没有语言的日子，儿子就成了中心，都对儿子好。

    儿子受宠若惊的同时，性格也变得暴躁了，动不动也吼。一晃儿子上高中了，冷战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有一天，官海洋将一件破了袖口的衬衫扔进了垃圾筐。几天后，见床上叠着一件漂亮的短袖衬衫，似曾相识。原来，是韦小美将长袖拿到外面裁缝店改短袖了。他当即对她夸赞道：“你真伟大！”

    没想到韦小美的脸唰一下红了，说：“当然，人家是专门做衣服的！那师傅还说，你这衣服料子还挺好的。”

    官海洋夸赞道：“真是变废为宝，竟然比我买的几件短袖衬衫还漂亮，我真舍不得穿。”

    韦小美说：“还有没有，我拿去都改了。”

    官海洋说：“好啊，还有两件的袖口也坏了，都拿去改了吧。另外，叫师傅把领口也翻过来。”

    韦小美马上像是找到了做妻子的感觉，口气也自信起来：“对呀，我咋没想到呢，看来你可以做裁缝了。”

    官海洋说：“我父亲以前就是啊。”

    韦小美怔了一下，说：“他当初来时我咋不知道呢。”

    不说了，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韦小美眼里有了内疚。老人家当初来时，她没做好儿媳，逼得老人家没住几个月就走了，永远地走了。

    通过改衬衫这件事，韦小美似乎明白了，做一个好妻子，其实就这么简单。

    而官海洋也似乎明白了，夸赞的效应，无穷。再任性的女人，也是经不住夸赞的力量的。

    慢慢地，官海洋发现，韦小美早早回家了，知道尽一个家庭主妇的本分了。做家务时，也有小曲儿哼出了。对于儿子，也逐渐少了埋怨，多了赞扬。

    也许，韦小美会担心，她长期塑造的“恶人”形象，会不会在亲人心中渐渐淡去。

    也许，她一直渴望做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只是强烈的好胜心和占有欲，让她一次又一次失去理智，让她一次又一次充当了恶人，让她一次又一次破罐子破摔，让她歇斯底里，让她变得自私狭窄，以至于失去一个正常女人的基本判断，慢慢才变成了一个叫她的亲人也不得不说的“神经不正常”……

    目睹韦小美受到夸赞后所表现出的乖巧、温顺、勤劳和热情，官海洋想，女人天生就该是只猫，需要呵护。

    看见韦小美独自坐在电视机前，一边享受电视剧，一边穿针引线，缝缝补补，官海洋觉得她其实很美。

    官海洋感慨道：一个懂得缝补的女人，离幸福就不远了！

    选自2015年5月15日《启东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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