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刚

    路口信号灯变绿时，光头放开刹车，踩一下油门，向左拉了把方向盘，一个大转弯，抢先绕过了众多脱缰的野马。然而这时有辆黄色保时捷，笔直穿插过来，光头用眼角瞟了一下，感觉要出事。一念之间，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响起，他感觉车尾噗的震了一下。妈的！光头在心里骂了一句：寻死呀。

    光头停下车子，打开车门，怒气冲冲跑到车后，还好，仅仅是保险扛脱落，其他并无损坏。保时捷的左大灯撞坏，保险扛也有点凹陷。

    怎么开得车！光头虚张声势地吼道。保时捷上的女孩显然是吓蒙了，她怔了半晌才从车上下来，看上去很漂亮，但手足无措的神情，显得很稚嫩，没有半点富二代的骄横。

    肯定是“小三”，而且刚被包养，光头暗里揣测，他突然觉得有了底气，便拖着声腔问：是你撞了我的车，这点没疑问吧？

    女孩胆怯的样子，而且不善言辞，说：是，是我不好，我赔钱。

    光头感觉很好，他心里盘算了一下，一辆桑塔纳的保险杠原厂生产的也就500元，副厂才150元。不知女孩肯赔多少。他用一种无赖的表情问：你准备赔多少，如果到位，我们就OK，不找警察了。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你看，给你3000元怎样，我身上就带这么多了。

    光头心里掠过一阵狂喜，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这种机会哪能错过，必须继续加码。他想，反正有土豪替她埋单。不行，他断然拒绝：你一个开保时捷的主，就这么小气？

    女孩急了，红着脸说：我真没带更多钱。

    光头说：你没带钱，手机总带了吧，打电话呀！我等，我有耐心的。

    不行，女孩几乎就要哭了：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那没办法了，光头说：那就让警察来处理。光头威胁道。

    女孩非常无助地看他一眼，想：叫吧，反正车是买了保险的，一样要被家里知道，就让保险公司埋单吧。女孩说：好吧，报警。她拿出手机就拨打了110。

    光头伸出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他的嘴甚至嗫嚅了一下，但没发出声来。

    警察很快来了，让双方拿出驾驶证和行驶证，看了看，突然扭头对光头说：你的行驶证已过验车时间了吗？

    光头顿时紧张起来，说：我现在就是去验车的。

    警察没理他，抬头朝他的行驶方向扫了一眼，又说：你没看见，禁止行驶的标志，这里不能大转弯？

    光头挠着头皮，态度顿时大变：没看见，真没看见。

    警察非常严肃地看着他，说：你负全责。有问题吗？

    没，光头完全蔫了。整个事件急转直下，现在女孩不用赔一分钱，反而是光头要赔女孩的车损费了。事故责任认定双方都签了字，光头的车被暂扣，直到赔偿款到位才可取走。

    太阳突然就轮廓不清了，光线变得有点稀薄，光头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坏。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跟女孩商量：你看噢，我这车吧还没续保，你能不能把这起事故做成单车事故，反正不用你自己掏钱，就算是帮我忙。

    不行，女孩非常坚决：警察现场都处理过了，我们白纸黑字都落了笔。再做单车事故，我不敢。

    光头讪笑说：这没什么的，开单车事故证明单不用去事故组，而是去派出所，保险公司不会知道。

    不，我胆小。女孩胆小不像是装的。

    但光头还是非常气愤，暗忖：做“小三”咋就不胆小了，婊子！但表面上他还是做出退步的姿态，说：那就先去修理厂吧。他没去4S店，就怕太贵。

    修理厂老板看了看车。大灯肯定是要换的，保险杠原本没断，但他暗里做了点手脚，于是保险杠也必须换掉。这样算下来，至少得花2万多。

    什么！光头顿时跳起来：我不能进保，2万我咋吃得消。

    老板有点不屑，他拍了拍车子：这是保时捷，不是桑塔纳。

    这话再次激怒了光头，他的桑塔纳旧了，目前的市价最多值1万，如果不是那张沪牌值钱，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他妈的！光头有点火，说：保时捷怎么啦，不就是辆“小三”车嘛。

    女孩恼了，说：你咋骂人呢，我又没惹你。

    光头的火气更大：你还没惹我？车是你撞的吧，警察是你叫来的吧，让你做个单车事故，你他妈的还不肯，什么东西，不就一个婊子。

    你，女孩被气哭了，尖叫：你流氓！

    我流氓？光头突然疯子一般从地上捡起一把扳手向她脑袋砸去：我就流氓了！你怎么着吧。

    女孩倒地的一刹那，老板惊叫起来：出人命啦！

    选自2015年第2期《东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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