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水明

    玲燕家造好房子后，每次搞卫生要用很多水。玲燕每次看到白花花清冽冽的自来水被黑乎乎的拖把一浸后水变得浑浊不堪时，她有点心痛。她思忖了几天，对丈夫说：“我们挖口井吧，洗洗衣，拖拖地，也好节约点水费。”丈夫哈哈大笑：“靠这点节约得了吗？！”玲燕也不多讲，就要挖口井。

    在院子里挖了口井，玲燕洗东西基本上都用井水了。即便淘米，她也是用井水淘好后再用自来水冲一下。一个月下来，她家的水表只用了一吨都不到。村里抄表员感到惊讶，调侃说：“像你们家这样节约用水，自来水公司要有意见的噢。”玲燕笑着说：“也许会给我发节水奖呢。”新邻居听到这件事后，哼哼鼻，小家子气。

    不久，玲燕丈夫在买彩票时中了个三等奖，奖金八万元。丈夫是个彩迷，平时总买个五注十注的，以前小奖都没中过。与此同时，邻居水花的小孩不幸被车撞了一下，差点没命。村里有好事者展开了联想的翅膀，议论说：是玲燕家挖井“挖”的事，好风水都到了她家，自然坏的要到水花家了，不是说，天地间有杆秤吗？！水花觉得有道理，很是气愤，可又不能去上门理论，毕竟这种“理”上不了台面，要想“平衡”风水，只能也在自己院里挖口井。而玲燕呢，觉得哭笑不得，对水花家深表同情，还上门去探望了小孩。

    水花家真的也在一墙之隔挖井了。

    为了出出晦气，水花故意把挖出的烂泥堆在玲燕家的出门口。玲燕也不恼，用铲去清理。小姐妹玉娟见了，有点抱不平，气愤地说：“人家挖井，你给他们清泥当小工，贱骨头！”玲燕笑笑，说：“就当运动运动锻炼锻炼身体吧。”玉娟指指她的头：“你呀，鬼魂缠身了，没得救了。”正说着，玲燕的铲子碰到了一个硬物，“当”的一声，两人低头一看，是一只沾满污泥巴的缺了口的陶碗。玲燕想铲入筐中，玉娟却弯下腰去细看，嘴里嘟囔：“说不定是古董呢？”因为不久前，六里路外的湖边发现了八千年前的古迹，要说这里有古董也有可能的。玲燕嘴上回答：“哪有这样的运气呢？”拿起来看个清楚。甩掉泥巴，与电视上看到的出土文物很相像。玉娟惊叫起来：“要发财了！要发财了！见者有份，我也有份的！”说着忙推玲燕进屋。

    是不是古董？玲燕吃不准。她进城去文物部门鉴定。果然是文物。玲燕要拿回家，文物部门向她解释文物是国家的，应该上交的。玲燕有点失落，后悔拿来鉴定。但很快她转过脑筋，本来就不是她的，就当来城里逛街吧。

    玲燕刚到家，水花就气势汹汹冲进来：“我们家的宝贝还我们！”玲燕告诉她文物部门没收了。水花不相信，一口咬定：“你卖了，钱给我们。”玲燕只好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卖了，不得好死！”水花一拍玲燕家的桌子，一定要玲燕拿出来。

    吵闹声惊动了旁人，纷纷拥进屋劝她们。还是玉娟冷静，她叫玲燕去文物部门开个证明，不就一清二楚了。水花可不甘心，她哭嚷着：“要是我不会去鉴定的，一定会藏在家里做传家宝的。”玉娟劝道：“就当本来就没挖着好了。何况你把烂泥已扔掉了。”水花想了想，起身走了，她要去那堆烂泥里找找看还有没有古董了。本来堆在玲燕家门口的烂泥，水花费劲地往自家园子里搬，像宝贝一样对待。玲燕与玉娟笑了起来。

    水花把烂泥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古董。她不死心，叫帮工把井底挖大，看看有没有其他古董。本来是挖井，现在变成挖塘了。帮工说这样下去地要陷了，屋基要受影响的。水花不听，反正她出工钱的，屋塌了她负责。玲燕看到这阵势，她想去讲不能挖了，肯定要被水花臭骂一顿的。她想到了文物部门，叫他们来制止。

    文物部门了解这一情况后，立马做了水花的思想工作。第一，地下文物是国家的，挖出来也要上交的；第二，不一定还会有；第三，要发掘也不是私人可以挖的；第四，没必要再挖了，不然房屋要塌的。他们听水花一个劲地唠叨：“我们家这么晦气，他们家这么运气，还不是把我家的运气挖去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大家劝她是迷信。

    过几天，敲锣打鼓的队伍来到了玲燕、水花家。他们放了鞭炮，当场把捐赠文物的大红奖章颁给了玲燕与水花。电视台记者问玲燕怎么发现的？玲燕看看水花，忸怩一下说：“是水花叫我帮一下搬运烂泥，她发现的。”水花的脸一红。记者又问是谁提议上交呢？这时水花伸过头，快言快语：“玲燕提议去交的。”玉娟趁机说：“这样一来，他们两家运气都来了，晦气赶跑了！”水花听了，低下了头。

    玲燕决定把自己家的井填了。水花见了，也把井填了。

    填了井，两家和好。

    两家和好后，别人说玲燕枉费了几千块钱。玲燕也不回话，傻傻一笑，心里在说，安全最重要。

    选自2015年2月12日《中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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