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有杰

    他看到她从一家服装店出来，跟在一群女孩后面，手中多了一个手提袋。他的心一沉，那个手提袋是一家著名男装公司的，号称是“男人的衣柜”。她是给谁买的呢？她没有哥哥，弟弟还小，父亲在老家务农，应该不会穿这样高档时髦的衣服。

    难道是给她男朋友买的？一个省吃俭用的打工妹买这样的高档服装给男朋友，可见对男朋友的感情之深。他心里酸酸的。

    你们这些男生，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就不会帮我们女生拿些东西，想累死我们呀！一个女孩朝他们喊道。

    女孩子一上街，手里的东西多得拿不了。

    他赶紧跑到她跟前，接过她手中的手提袋，挺沉的，他的心更沉。往手提袋瞄了一眼，里面是她刚买的零食，半瓶饮料和一些其他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高档男装。这个纸袋大概是商家搞宣传免费发的吧！

    他的心顿时又轻松起来。

    他们都是年轻人，在同一家工厂打工，一条流水线上，来自天南海北。这段时间工厂订单少了，老板就放假两天。于是，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去市里逛逛吧！他本来不想去，看到她举手同意，也就来了。

    她很文静，爱微笑，工作也很出色，和其他女孩不同，没有把头发染成黄的或者红的，没有和男孩晚上出去唱歌蹦迪，他觉得她身上有股独特的韵味，像一株默默开放的茉莉花。他是他们的组长，对她有些了解：高中没有读完，家在大山深处，每月固定往家寄工资……

    他吃的是干部餐，伙食上要好些。有时，他会多拿一盒牛奶、两个鸡蛋，坐在离她很近的餐桌上，然后再装作刚看到她，给她打个招呼，坐到她对面。

    帮我吃点，早晨吃多了容易胖。他说着，就把鸡蛋牛奶放到她餐盘里。

    她也不拒绝，朝他笑笑。两个人默默地吃饭。此时，他感觉是幸福的，好像是两个人坐在幽静的餐厅里。

    你也多吃点，你挺瘦的。有一次，她对他说。

    整天在工厂没日没夜地上班，难得出来痛痛快快地玩一次，他们决定在这住一晚，明天去爬山。

    快到旅馆门口，他喊住了她，想对她说，我喜欢你，可是没有说出口。

    有事吗？她还是那样微笑地看着他。

    愣了片刻，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他说。

    他用她的手机给自己打个电话，记住了她的电话。

    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叫“等你”的餐厅，环境很好，适合约会。他给她发个信息：我在“等你”等你，晚上七点，好吗？信息发送成功后，他心里一阵慌乱。

    他6点就开始在那等，心里忐忑着，期待着她的到来。今晚，一定要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存在心里很久的字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7点，她没来，8点，她没来，9点半，她还没有来，一直等到10点，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酸楚漫了上来，她这是在拒绝他，比当面拒绝还要干脆的拒绝。

    第二天，他若无其事地去爬山，她还是微笑的样子，但是，他发现了她对他不易觉察的冷淡。爬山已没有任何趣味，山不是山，树不是树，漫山遍野都是他失恋的哀愁。

    一晃，十年过去了。单位派他到这个城市出差，办完事。他又沿着当年的小街散步，恍若隔世。“等你”餐厅还在，那个小旅馆还在，可是他却没有勇气进去，就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人呀！真是奇怪，多少次梦想回到某个地方，真的回到了这个地方，又想逃离。

    从小旅馆向右拐，是条大道，可以在那里打的去车站。走到小旅馆门前，不经意往对面一看，竟然也有一家餐厅，名字叫“等你”。

    这个“等你”餐厅什么时候开的？他问路边下棋的老头。声音颤颤的。

    早就有了，起码十年以上，北边那家是它的分店，老板都发财了。老头淡淡地说。

    选自2015年7月6日《周口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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