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秘密-刘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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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朵朵来省城是在她中学退学不久。那时候,她才读高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很单纯的样子。她并不喜欢读书,也不是不喜欢读书,她喜欢看课外书,小说故事之类的,武侠啊,言情啊什么的,只是不喜欢那些枯燥无味的课本,尤其是那些听了让人头疼的数学物理化学,她倒是喜欢上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小伙子,留着长头发,很有艺术家的派头。他讲起课来激情迸发,手舞足蹈,很投入,也很有感染力。每次上语文课,刘朵朵都神情贯注,眼睛和思想跟随着语文老师在文学的天地里飘来飘去。

    后来,就飘出问题来了,她暗恋上她的语文老师了。

    再后来,她就开始疯狂地追求语文老师。比如,上语文课之前,她每次都要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还要给语文老师的杯子倒上开水。下课了,她又会到办公室缠着语文老师问问题,先是问关于语文学习的,后来,就问其他的,有一次,她竟然问:老师,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初恋故事?语文老师也是很有个性很不在乎的一个人,就给她讲起了他那凄美的爱情故事。那天晚上,他们在办公室里谈到了很晚,她被语文老师的初恋故事感动得掉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最后,她哭着说,老师,我爱你。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好吗?

    那当然是一段以悲剧结尾的凄美的爱情故事。在高二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她和他的故事被她的父亲和继母知道了。父母到学校大闹一场,可怜的语文老师差点儿被她继母破了相。她父母都是农民,听村上其他学生说的。他们说刘朵朵在学校里和老师搞破鞋,都快要生出孩子来了。

    刘朵朵只好被迫辍学,反正她也不想上了,以前只是舍不得语文老师,这下好了,语文老师也被校长留校察看,她只好在夜晚的时候一个人暗自流泪,为自己更为凄美的爱情感伤。

    那是她的初恋。

    她的处女之身就交给了她的初恋,给了那个激情四溢留一头长发的语文老师。她后来觉得也值了。为爱她和她爱的人徐徐绽放,不求永远,但求拥有。

    春节的时候,刘朵朵以前的同学张小梅从省城打工回来,让她吃了一惊。张小梅大变样了,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尤其是张小梅的那条皮裙子真漂亮,四周缀满了珍珠,还有那高高的皮靴,细细的鞋跟;张小梅还烫了发,一卷一卷的像电视里那个代言巧克力的女明星一样漂亮。

    刘朵朵动心了。

    春节前后,她缠着张小梅不放,她说在这个单调的家里都快要憋疯了,她求张小梅快把她带走吧,带到天涯海角,带到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里,她什么都可以干,她也要像张小梅一样,让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她也要冬天里穿超短裙和长皮靴。

    张小梅说,刘朵朵,外面可是不好混的,你恐怕要吃许多苦。

    刘朵朵说,我愿意。苦尽甘来,我不怕苦。

    张小梅说,在外面混不仅要吃苦,而且可能还要吃亏。

    刘朵朵说,吃亏就吃亏吧,只要你把我带走。

    刘朵朵就跟着张小梅到省城来了。到了省城,她才知道张小梅其实混得也一般,张小梅在一家夜总会当坐台女,住的是租来的地下室。阴暗、潮湿,五六个人挤在一间地下室里,睡的还是地铺。张小梅问她,后悔了吗?

    说实在的,刘朵朵有些打退堂鼓,可是,因为自己有言在先,她摇摇头说,后悔啥?不后悔。

    她在夜总会里暂时落下脚来,她做的也是坐台女,可她有一个原则,那就是陪聊陪唱陪吃陪玩,但是不陪睡,她不出台。张小梅开始也没说什么,只是有时候看着她冷笑几声,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说,张小梅,你笑什么笑?这么吓人?

    张小梅半天才幽幽道,和我才来的时候一个样。

    什么一个样啊?刘朵朵不明白。

    想在污泥中当一朵白莲花。张小梅说。

    什么白莲花?刘朵朵觉得张小梅说话有些绕弯子。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那是不可能的,很快。张小梅说。

    后来,果然,不断有客人要她出台。每次她都拒绝了。

    再后来,越是被她拒绝的客人越是要得到她,他们后来一致认为,这个刘朵朵可能还是个处女,他们像苍蝇一样盯她盯得更紧了。

    张小梅也来劝她,说,早晚还不是一样?又说,刘朵朵,你要用好你的青春啊。那些臭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他们想要的只是你的身体,可我们想要的是他们口袋里的钞票,一点也不吃亏呀?你就要好好宰一宰那些臭男人,反正他们也没有一个好东西。张小梅说起男人来有些悲凉的恨意,好像她吃过男人多少亏一样。

    刘朵朵后来和张小梅闹翻了。

    刘朵朵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和张小梅大闹了一场。她伤心透了。

    倒不是因为张小梅一直往浑水里拉她,她后来也慢慢想通了,她知道自己进了这么一个地方,再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何况自己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少女了,她已经把第一次给了她的初恋了,其他的也都无所谓了。她肯定是会想开的,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而已,可是,张小梅不应该用那么一个损招,太阴毒了。张小梅在刘朵朵的酒杯里下了蒙汗药,把刘朵朵蒙倒后献给了一个内蒙古草原来的大老板!那个老板一身汗毛,好像猿猴一样,他那天晚上让刘朵朵的亏吃大了。他把刘朵朵烙饼似的翻来翻去,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刘朵朵都下不了床了。

    她疯了,气疯了。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她就来到了广场附近的一个小发廊里作起了洗头妹。就是马红旗和大嘴他们工地所在的那个地方,广场附近著名的那条洗头房一条街。那里人多,南来北往的,什么人都有,小旅店鳞次栉比,当然需要洗头房。只是档次不高,不如夜总会档次高,这里的客人一般没有回头客,散客多,民工多。

    刘朵朵主要是做洗头妹,给客人洗头。要是客人有特殊要求,她也会偶尔出一次台。她没有把那个工作当成正业来做,那是副业。偶尔为之,看人,看心情,看天时地利,不像其他洗头妹那样争生意。这些客人大部分也好伺候,不像夜总会的客人那样牛逼,一个也得罪不起,这里的客人身份低下,多气短,随便,她不干也不会勉强。所以,她出台的时候都是自愿的。

    她终究是看开了。

    那天被民工马红旗救下来的时候,她是出了一个台的。跟着一个浑身带着羊肉膻腥味的大个子男人去了一家旅社,那个男人可能是个羊贩子。不是山羊,是小尾寒羊。山羊没有这么浓重的味道。梁山盛产小尾寒羊,刘朵朵家里也喂着好几只小尾寒羊,她熟悉这个味道,那天也正是因为这个味道她才跟那个男人走的,她知道家乡的好多人都因为养这种羊和贩卖这种羊而发了财,她觉得亲切,于是,跟这个羊贩子出去做了一次。

    回来的时候,就被一个歹徒差点给抢劫了。幸亏遇上马红旗。

    其实刘朵朵认识马红旗,当然并不知道他是梁山老乡,前方工地上的民工,而是她在诊所里看到过马红旗。

    马红旗大高个,帅气,她注意到了。

    当那天马红旗把她抱回出租房,拉开电灯的那一瞬间她认出了马红旗。是他!就是那个常来来庆诊所看世界杯电视转播的民工。

    一见钟情,相见恨晚。

    她就和马红旗好上了。偷偷摸摸地好,隔三差五的好,也不是全心全意的那种,她知道,即使她全心全意,马红旗知道她的身份也不会对她全心全意。她需要的是马红旗的身体,需要的是像大哥哥一样呵护她的这种关心,在她心里,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看待,何况他们还是正宗的梁山老乡呢。

    自从刘朵朵和马红旗好上了之后,刘朵朵就很少出台了。她下班也比较早了,她不想等到半夜时分被客人纠缠。有时候下了班她就会去旁边的一家网吧上网。对了,她最近迷上上网聊天了。

    不仅聊天,而且她最近和一个叫“江南秀才”的男孩子聊得火热。那个男孩子也是一个打工仔,也喜欢看小说,他们一起聊文学,聊人生,也聊一些大家都会聊的男女关系和性。

    那是个青涩的男孩子,羞答答的男孩子。刘朵朵觉得在“江南秀才”和她谈性的时候,总是有些害羞,有一次,那个男孩子开了视频,果然年纪不大!和她年龄相仿!

    她慢慢开始有些喜欢这个“江南秀才”了,她觉得她又回到了当年长发语文老师给她上课的年代,她的心随着他飘来飘去的。

    她网恋了。

    有一天,那个男孩子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马小淘!

    他也姓马?刘朵朵的脸红了一下,想起了马红旗,难道自己真的跟姓马的这么有缘分吗?她觉得有些对不住马红旗。

    马小淘告诉刘朵朵他要亲自为她办一个生日宴会,就他们两个人,有大束的玫瑰花和散发着奶油香气的大蛋糕,还有丰盛的晚餐和甜蜜的吻。

    他要见她!

    那一刻,她流下了眼泪,感动的眼泪,激动的眼泪,这是第一次有人要给她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有人要给她送玫瑰花,她幸福得落泪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见他,她矛盾极了。

    最后,她决定见一见这个马小淘,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马红旗,当然,她并不知道马红旗和马小淘是那样的关系。

    她也没有把生日告诉马红旗,本来还想告诉他呢,现在看来,不可以了。

    刘朵朵想,马小淘可能才是她的知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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