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神情悠然,唇边泛着冰冷的微笑:“我不喜欢我的对手在战斗时,心里却还想着别的事情,因为那样即使我杀了他们,也不会觉得痛快。”
他顿了顿,阴柔精致的眉眼中幽凉而又温柔,清浅的声音慢慢道:“要怪,就怪你不该盗走我的东西,也怪它们不该与你同族。”
绯悠闲震惊地望着他,心里生出一阵恶寒,仅仅是因为她盗走了他的精元,仅仅是因为那些妖与她同族,他便赶尽杀绝,血洗了整片妖林,这样强硬、毫不留情的手段,恐怕只有最原始纯粹的创世之剑才能做到。
虽然她也是远古时期创生的妖,但修为及生存的时间和长离是完全没有办法比的,这也必然导致在某些方面,作为妖终究比不上长离剑灵的决绝。换句话来说,对于长离而言,他从不知道什么是残忍,“残忍”这个词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上古传闻,天地创立之始,赤水女铸就三大创世之剑——妖剑阴姽、神剑阳炎和魔剑长离,又借助三大灵剑的力量创造了世间万物,由于这三柄灵剑的力量太过强大,若被居心叵测的人得到,必将会给天地带来灭顶之灾,于是赤水女对这三把灵剑分别下了永远也解不开的诅咒,并将它们封印在混沌之井。
这便是长离剑的由来,也注定了他这悲哀而又传奇的一生。三界之中,没有任何生灵的地位比他更崇高,也没有任何力量比他更纯粹,天地与他合一,万物以他为始,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也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法去辨别究竟是对还是错,正如天谴之力可以顷刻覆灭万千生灵,长离剑灵也理所当然主宰着他们的生死。
或许是因为他的力量太过强大,或许是由于他的渊源太过古老,没有人对这样的安排表示过怀疑,在三界六道甚至是绯悠闲自己看来,创世之剑是他们共同的信仰和根源,在创世灵剑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永远也长不大、成不了气候的杂碎,尽管她曾杀死过拥有阴姽剑的妖,也算间接地打败了剑灵阴姽婳。
现在再回想起当初的情景,恐怕长离剑灵说的是对的,她之所以会赢,仅仅是由于阴姽婳想输,因为在她和那只妖对战时,作为剑灵的阴姽婳并未现身保护自己的主人。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长离是不可能放过她的,想要从他的手中活命,唯一的可能便是趁他现在修为折损,拼尽全力把他杀掉。
绯悠闲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他,握着长剑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方才被长离剑划破的伤口在妖力的修复下已经消失无痕,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以意念控制的灵力幻化出无数艳粉的花瓣,长剑挥出,花瓣如刀急速朝着长离飞了过去。
长离也不怠慢,剑锋划过长空,在空中结出一个透明的结界,将那些花瓣尽数挡了回去。他纵身跃起,落在山崖的另一边,还未站稳,抬眼便见绯悠闲的花瓣又向自己飞来,不由得蹙了蹙眉,再次躲避过去。
绯悠闲不由得诧异,她觉察出长离似乎不太敢接触那些花瓣,甚至在这样的攻势中有些躲避的趋势,她的心中一动,灵力幻化出更多的八重樱花,从四面八方将长离紧紧地包围了起来。长离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反击,只顾结出结界去阻拦那些花瓣的靠近,一时间竟真的被花阵给困住了,他的身体静止在半空中,望着四周包围自己的花瓣紧紧蹙眉,似乎极其厌恶,清俊的脸阴郁得可以滴出水来,强大的灵力以他为中心扩大了一圈,随即将那些花瓣震飞出去。
他落在地上,没有趁机攻击绯悠闲,反倒偏过头不受控制地打起喷嚏来,看到天下至霸的长离剑灵居然是这副模样,绯悠闲顿时有些无语。
长离剑灵,怕花粉?
确定了这一点,她觉得自己的胜算又大了许多,身侧顿时又泛起无数的花瓣,掩护在自己周围,持剑向长离刺去。长离见此,不悦地皱眉,沉着气纵身跃起,躲过了她的剑势和花瓣,竟然真的没有与她硬碰硬。
不过他不是每一次都能躲过去,漫天的花瓣倾撒而下,总有一些能够碰触到他,周围的花粉越来越多,长离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他冷哼了一声,丢下对自己穷追猛打的绯悠闲,转而向那间木屋飞去,绯悠闲见此,心中大惊,也连忙跟随其后,顺势掷出了自己手里的长剑,在长离侧身躲避的同时,她快行一步,挡在了木屋的前面。
此时,长剑又回到她的手中,绯悠闲剑指长离,语气冷硬:“长离,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连累别人。”
长离颀长的身姿伫立在雪地中,终于没有花粉扰他,因此,脸色又恢复了最初的冰冷傲慢:“你敢盗走我的东西,就该有此觉悟。”
听到他的话,绯悠闲不动声色地蹙起了眉,语气阴鸷而森寒:“你敢……”
长离单手持剑,阴柔精致的容颜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怜悯,不咸不淡地倾吐道:“我为何不敢?”
见他想要对沈阙不利,绯悠闲先发制人,企图将他逼退到远处的山崖上去,长离却不紧不慢地躲避着,寻找机会向那间木屋靠近,他的脸上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似是在嘲讽绯悠闲现在的方寸大乱。
“真不错呢,妖居然也有想要保护的人类。”他温凉的声音响在绯悠闲的耳边,波澜不惊中又带着尊贵崇高的气势,绯悠闲刚刚化解了一个剑招,紧接着又听他道,“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对手在战斗时,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剑锋一划,木屋顷刻被削掉了一个角,断木的碎屑纷纷扬扬地落着,绯悠闲心中大急,集中所有的精神,更加奋力地向长离攻去。此时沈阙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从屋内出来了,见到不远处战斗的两个人,一时间愣在当场,忘记了反应。
“哦?”长离的俊眉微挑,声音寒凉如冰,唇边染着些许邪魅,“是他吗?”
他的身姿一闪,绕过绯悠闲向木屋飞了过去,绯悠闲急忙以意念驱使灵力,木屋旁边的八重樱受到牵引,无数花瓣集聚起来,阻挡了长离的去路。长离果然忌惮地避了回来,翩然的身姿落在平地上,绯悠闲趁机阻挡在木屋前,侧首对沈阙道:“快走!”
沈阙呆呆地看着他们,迟疑地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绯悠闲骤然转身,长剑往沈阙脚下的雪地上一划,顿时划出了一道深壑,声音冷冽而威严,“你若不走,我现在就把你杀掉!”
沈阙被这一击吓得倒退了几步,看了看长离,又看了看绯悠闲,最终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长离一手持剑,脸上保持着冰冷的微笑:“真不错呢,即使死了,也要保全这个人,你以为他逃得掉吗?”
没有了后顾之忧,绯悠闲顿时轻松了不少,她不紧不慢地握着长剑,指着对面的长离:“该死的那个人,是你。”
雪域的雪还在下着,云层低垂着缭绕在山崖之间,到处是一片苍茫荒芜的景致,对战的两人一动不动,微风撩起了他们的衣衫,握着剑柄的手苍白如冰,周围的气氛冰冷寂静,只能听到衣摆翻飞的猎猎声。
长离静默地注视着绯悠闲,唇边逐渐泛起冷淡的笑意,颀长的身姿优雅而又华贵,漫不经心的神情间似乎并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然而下一刻,流光潋滟的眼眸陡然变得冷厉,刹那间时光都恍若停顿一般,就连漫天飞舞的雪花都静止在半空中,唯美而又静谧。
他的身形一闪而过,与此同时,魔剑携着杀气向绯悠闲砍了过去,绯悠闲也不怠慢,横剑用力挡住了他的攻势,两剑相交,双眸紧对,周围的气氛瞬间跌落至冰点,紧张急促如临万丈冰渊。
雪雕盘旋在长空之上,发出凄厉尖锐的鸣叫声,纯白优雅的身姿翩然掠过山崖,又敏捷迅速地朝天穹直击而去,翱翔在天地与冰川之间,像是在为这场殊死相搏助威呐喊。
金戈破阵,肆虐的灵力不断交织,像是闪烁在长空之上的电闪雷鸣,两道身影在雪域之间穿梭,剑锋交映划过的声音阴寒刺耳,招式也越发急促阴狠,不断相碰的灵力,在冰渊上掀起一道又一道雪柱。战至现在,长离和绯悠闲的脸色均沉郁如冰,他们心里都清楚,若是此时一招落败,便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满盘皆输。
绯悠闲硬接了长离一招,她的身形刚刚顿住,就见不远处的半空里,长离携剑向她直冲过来,周围肆虐的灵力爆破长空,气势滔天恍若下一刻要将天地毁灭。
绯悠闲沉沉蹙眉,伫立在雪地上闭目催动灵力,再次睁开双目之时,一抹殷红的血煞之气瞬间充斥在眸中,刹那间赋予长剑的灵力达到顶峰。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绝世冷艳的容颜里绽放出阴毒妖冶的神情,面对着长离孤注一掷的奋力一击,她双手握紧了长剑,使出全身力气硬生生地接了下来。
巨大的灵力相碰,在宇内引出一阵动荡的旋风,他们两个都被反噬之力震飞出去,紊乱的脚步落在地上倒退了好几丈,绯悠闲的唇边染着血红,脸色苍白地捂着胸口,将快要喷涌而出的血腥咽了下去。
“噗——”不远处的长离半跪在地上,拄着长剑喷出一口鲜血,狼狈的身形在风雪中微微喘息着。
绯悠闲冷哼了一声:“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再打下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长离半跪在地上,墨发挡住了他苍白虚弱的脸,方才那一击,他使出全力几乎玉石俱焚,也因此受到了极重的反噬,现在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了起来,然而握着剑柄的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收紧,唇边由于染着血迹,显得更加妖异诡艳,他的声音幽凉如墨:“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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