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耳畔传来冰凉入骨的声音,她激灵了一下,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到站在门口的绯悠闲,顿时露出了最可爱的笑脸:“姐姐,早啊。”
见到她这副模样,绯悠闲皱了皱眉,冰凉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云皎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顿时转过头,坐在床榻上讪讪地捏了捏衣角。回想起在梦里看到的场景,她现在更是有些心虚,心里“咚咚”地打着小鼓。
如果她在梦里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么绯悠闲肯定恨死了云初末,恨屋及乌,连带着她也得跟着倒霉,说不定还没等到云初末赶来,绯悠闲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杀死了。意识到这点,云皎大惊失色,又扭头看向绯悠闲,但见对方迈步朝她走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床榻里挪了挪,小身板缩成一团,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绯悠闲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依旧清冷地打量着云皎,她不信在看到那些事情之后,这个小姑娘会无动于衷。不过绯悠闲显然失算了,因为云皎现在完全在担忧自己的小命,哪里还会有什么闲心去管梦境里的事情?
见到绯悠闲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云皎顿时从心虚转成了心绪大乱,她慌忙从床榻上跳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抱起了绯悠闲的大腿,痛哭流涕道:“姐姐,姐姐,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云初末吧,把可怜无辜又可爱的我放了吧!”
绯悠闲又皱眉,把眼前这个溜须拍马跪地求饶的小姑娘,与回忆里的那个人对比了一番,顿时觉得惨不忍睹,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出言教训道:“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没骨气?”
云皎消沉地撇了撇嘴,嗫嚅了一句:“姐姐,我一向这么没骨气的……”
“你……”绯悠闲气得说不出话来,见到对方发怒,云皎又立即垂下头,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等待惩罚的模样。
绯悠闲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难道长离找错了人?”
云皎的耳朵最尖,闻言抬起头奇怪地问:“姐姐,你说什么?”被绯悠闲阴冷的目光瞪了一眼,她又赶紧识相地耷拉下脑袋,伸手捂住嘴巴,“姐姐,我不会说话了。”
绯悠闲又打量了她一会儿,越发觉得不对,于是拎起云皎的衣领:“你跟我过来。”
云皎大惊失色,难道绯悠闲现在等不及了,还是想先折磨她一顿解恨?她的手脚胡乱扑腾着,抱着绯悠闲的大腿痛哭流涕:“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杀我……”
绯悠闲被她从底下抱住大腿,试探地迈了几步,把云皎拖出几尺远,见她还不肯松手,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再不松开,我现在就杀了你!”
云皎立即松开她的腿,眼泪哗哗地抬头望着她,坐在地上像是可怜巴巴的小狗,绯悠闲淡漠地注视着她,试探地问道:“我问你,你是从何时起跟着长离的?”
云皎微微嘟着嘴,大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委屈至极地摇了摇头,示意绯悠闲她不知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她还不知道绯悠闲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图,胡乱回答的话,说不定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这样做岂不是自寻死路?
绯悠闲再次询问:“长离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人?”云皎做出绞尽脑汁的样子,仔细回想了一番,又无辜可怜地摇了摇头。
绯悠闲不由得皱眉,冷声教训她:“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云皎闻言立即扑到绯悠闲的跟前,眼泪哗哗的,差点儿摇尾巴:“姐姐,姐姐,我错了,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她斩钉截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仰着头祈求地望着绯悠闲,小心翼翼地嗫嚅道:“云初末曾经让我去找张员外家的儿子……”
绯悠闲一愣,冰冷绝艳的容颜里闪过一丝莫名其妙:“那是谁?”
云皎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小脸委屈得像苦瓜:“明月居对面街上有家土财主的儿子,去年刚抢了一位姑娘成亲,今年又娶了三个小妾。”她顿了顿,又讪讪地说,“云初末让我去问他,若是一个男子愿意娶一个女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绯悠闲见她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脸色骤然阴冷了许多,还向前走了一步。
云皎望着她走出的那一步,顿时瞪大了眼睛,赶紧又抱住她:“姐姐,姐姐,我就只记得这么多了嘛……”
绯悠闲不可忍受地闭上了眼睛,极力隐忍着怒气:“罢了。”
云皎一听,差点儿乐得竖起耳朵,将要露出笑脸的时候,又听绯悠闲说了一句:“到底是真是假,到妖林里一试便知。”
云皎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就在她愣神之时,绯悠闲已经拎着她的衣领,一路拖着她向妖林走去,厚厚的积雪上,被云皎的身体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手忙脚乱地扑腾着,痛哭流涕地求饶:“姐姐,姐姐,你放了我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着云初末了,我一定弃暗投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绯悠闲一阵头疼,耳边嗡嗡响个不停,她顿住脚步,警示地看了云皎一眼:“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
云皎立即捂住了嘴巴,可怜巴巴、眼泪哗哗地望着绯悠闲,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姐姐,其实我自己也可以走的,你不用费那么大力气。”被绯悠闲又警示地看了一眼,她连忙补充道:“我保证不逃!”
绯悠闲不可忍受地闭了闭眼睛,松手把她放下来,云皎顿时趴在了雪地里,又很坚强不屈地站了起来,趁对方还没回过神,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说不会逃跑的某人,立即抓住时机朝着雪域的悬崖边跑去,一边跑着还回头不服气地说道:“你自己去吧,我才不要去送死呢!”
绯悠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视线随着云皎移动,恍惚闪过一丝疑惑,只见云皎迅速地跑到悬崖边,前一刻还沾沾自喜地仰着笑脸,转过头见到下面的万丈冰渊,立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忙刹住脚步,可惜她冲得太快,雪地里的路又太滑,又一次朝着冰渊跳了下去。
“姐姐,救我……”冰渊下传来云皎凄然惨烈的求救声,绯悠闲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到悬崖边上,目光冰冷地望着坠落的云皎,丝毫没有搭救的意思。
云皎在半空中手忙脚忙地挣扎着,好让自己坠落得慢一些,为绯悠闲争取时间下来救她,却见上面的那个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悬崖边上,似乎打算袖手旁观。她害怕得都快哭了,心想着这下完了,没被绯悠闲扔到妖林中喂妖狼,却掉进雪域底下喂雪雕,怎么样都逃脱不掉当食物的命运!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不满地埋怨:“都怪你,云初末……”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揽过了腰身,小心轻柔地抱进了怀里,呼吸间尽是熟悉好闻的幽香。她赶紧睁开眼睛,见云初末阴柔精致的脸近在眼前,云皎欢天喜地地动了几下,感动得都快哭了:“云初末,云初末,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刚刚逃过危险就过来闹他,云初末的眼眸里尽是宠溺的笑意,语气故意挑了一下:“哦?那你刚才在怪我什么?”
云皎立即想起自己刚才的混账话,连忙改口:“没有,没有,主要还是想念念你的名字!”
云初末忍不住低笑出声,又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并没有拆穿她的意思。他们一起飞跃到了悬崖之上,云初末的面容里敛着潋滟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小皎似乎瘦了许多,当真是受苦了。”
云皎立即坚定地点头,愤怒地控诉道:“何止是受苦,我我……我最近过得简直惨绝人寰!”
现在有了靠山,她不满地瞥了绯悠闲一眼,又迅速地转向云初末,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大堆。旁征博引,添油加醋,誓死要把绯悠闲说成一个蛇蝎心肠、恶毒无比的妖,而她就是在这么艰苦卓绝的环境中,与绯悠闲斗智斗勇,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绯悠闲不可忍受地闭上了眼睛,背着手侧过了身体,倒是云初末很有兴致,笑吟吟地听她绘声绘色地说了一堆,丝毫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最后绯悠闲终于受不了转过了身,声音孤冷生硬:“长离,我有话要对你说,可否移步?”
云初末这才将目光转到绯悠闲身上,仇人相见,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平静得有些诡异,甚至面对绯悠闲的请求,云初末不紧不慢地点头,清淡地回答:“好啊。”
云皎的小身板顿时僵住了,望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个人,可怜巴巴地嘟起了嘴,他们不是应该打上一架吗?再战上几百个回合,直杀到惊天地,泣鬼神,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见到现在的情景,她很是消沉地耷拉着脑袋。与此同时,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跳进了她的脑海,云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望着绯悠闲和云初末甚是客气的身影,立即惊恐地心想,她刚才没说错什么吧?
雪域深渊的木屋中,云皎坐在门口,不时回头看一下屋子,但见里面仍是毫无反应,她不由得郁闷地撑起了头,望着外面飘摇的雪花发呆。
已经整整半个时辰了,云初末和绯悠闲在里面谈论事情,都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也听不到打斗的声音,回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混账话,她的表情又消沉了许多,讪讪地耷拉着脑袋,觉得有些心虚。她又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云初末出来,不由得重重地哼了一声。
说什么,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云初末难道就不担心她吗?要知道这个地方距离妖林那么近,万一她胡乱跑时遇到了妖,被生吞活剥吃掉了,云初末以后可就见不到她了!
好吧好吧,就算云初末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她,可是他难道就不担心明月居里的那些锦鲤吗?现在正是冬天,如果没有人在家里喂食,它们一定会饿死的!还有那几株瘦梅,从初春时就开始病恹恹的,她不在的时候,云初末肯定不会理会它们,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想到这里,云皎再也坐不下去了,她气哼哼地站起身来,脚步生风地朝木屋走去,抬手将要敲门的瞬间,又硬生生地忍住没有敲下去。她委屈地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走了回去。
回想起自己曾经说过云初末怎么人面兽心地虐待她,她又想怎么剥皮抽筋、喝血食肉地报复他,以及向绯悠闲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以后要怎么弃暗投明,重新做人……云皎很是苦恼地捂住了脑袋,委屈至极地撇了撇嘴,云初末怎么还不出来,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她会被妖吃掉吗?
而此时的木屋里,云初末正懒洋洋地靠在木桌旁,被绯悠闲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注视了半个时辰,那张万年不变的厚脸皮上仍旧没有什么异色。见对方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哈欠,垂下眼皮一副精神困顿的样子。
良久之后,绯悠闲冷冷开口:“你该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事情。”
云初末又打了一个哈欠,同时舒服地伸了伸懒腰:“很抱歉,我不知道。”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绯悠闲的脸色沉郁了许多:“一百年前,被你杀死的那个人,他是无辜的。”
云初末惊了一下,故作疑惑问:“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
对上绯悠闲想要杀人的目光,又拿着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唇瓣,懒洋洋道:“死在我手里的人多了,若是每个都记得,那么我现在已经死了。”他顿了顿,满不在乎地继续道,“记的东西太多,会累死的。”
“你……”绯悠闲恨得咬牙切齿,周围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云初末见此情景,立即对她露出一个春光灿烂的笑脸,阴柔精致的脸颊闪过一抹算计:“我知道有一种方法,能够令那个人复活,这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绯悠闲冷哼了一声,显得十分不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幻梦长空之境只是长离剑中的一个异域,纵使我愿意献出灵魂,也无法改变宿命的结果。”
小心思被拆穿,云初末很不是滋味地扯了扯唇角:“忘了告诉你,其实那个人他是不该死的。”
“你说什么?”绯悠闲的神情一滞,连望着云初末的目光都阴寒了许多。
云初末的折扇在手中转了一圈,很是耐心地解释道:“还不明白吗?你和那个人之间的变数是我,倘若你当初没有盗走我的东西,你和他都不会死在我手上。”
绯悠闲有些震惊,过了片刻,她才试探地问:“如果真的如此,我与他的结局将会如何?”
云初末的折扇一转,双手负在身后,侧身看向了妖林的方向,向来玩世不恭的神情难得有些认真:“那片妖林里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吧?”
绯悠闲听此大惊,不由得失语道:“这怎么可能,我与他毫无瓜葛……”
云初末不甚在意地笑了,用淡淡的声音道:“你是与他毫无瓜葛,不过那个人却与你们妖界联系甚密,谁能想到呢?妖王拼尽全力封印的尸骸,居然在万年之后还会苏醒过来,并且依靠吸食妖力逐渐强大自己,甚至准备冲破封印,将当初的那场灾难重新带到人间来。”
绯悠闲一时间愣住了,她没有参加神魔大战,不过她却知道那片妖林里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万魔之王凌帝襄,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创生,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他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恶魔,只为将灾难和噩梦带给三界生灵。万年之前,便是他联合大魔女战姝妤向天界发动进攻,举手投足间几乎毁灭了大半个天地。
后来魔界将爪牙伸向妖界,妖王与凌帝襄大战了七天七夜,最终与他同归于尽,并将其封印于妖林之中。没想到一百多年前,被封印的尸骸竟渐渐有苏醒的迹象,魔气笼罩了整片妖林,将周围身负妖力的妖统统吸食干净,如今的凌帝襄已经足够强大,终有一日会破除封印而出。
想到这里,她带着审慎的目光打量着云初末,怀疑道:“当初你与他也算是半个同盟,他若是复活重生,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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