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有这么说过吗?”阴姽婳疑惑地反问,然后靠近云皎的耳边,轻轻地念着,“长离没有教过你吗?越是美丽的女子,就越是容易骗人……”
云皎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目光复杂地看向云初末。从小到大,云初末只教过她除了他以外的漂亮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至于女子,倒还真没有教过。
云初末的神情阴寒如冰,眼睛威严地眯了眯,掩在袖中的手逐渐收紧:“阴姽婳,你看起来似乎忘记了我说过的话,需要我提醒你吗?”
阴姽婳闻言,匕首又靠近了云皎几分,十分不满地大哼了一声:“你果然还是最在意她的,姐姐真的很吃醋呢!”
觉察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云皎这才真正紧张起来,匕首离她的颈间只有两寸,她冷汗涔涔,颤着声音说道:“姐姐,姐姐,你的手不要抖啊……”
阴姽婳“扑哧”笑了一声,又挨近云皎的耳边,轻轻说道:“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人类的,只会跟他们做朋友。”
想起刚才的那几个地痞,云皎满心凄惨,十分委屈地道:“姐姐,你这样很累吧,来,匕首我来替你拿着吧……”
阴姽婳的手臂把她勒得更紧,清冷美艳的眼眸看向云初末:“究竟是选她,还是要留着那把剑,你可以自己选。”
云初末狭长的俊眉微微蹙起,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阴姽婳,盘问道:“我比较想知道,你夺剑的目的是什么?”
阴姽婳似是在说家常话一般,悠然地道:“这个啊,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的主人想要斩杀妖林中的怪物。你知道凌帝襄的修为有多厉害,身为深爱主人的剑灵,我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主人去送死?”
云初末面无表情,继续试探问:“你的主人……是谁?”
阴姽婳右手握着匕首,左手按着云皎的肩膀,朝云初末身后努了努嘴:“我的主人,可不就是他吗!”
云皎闻言,下意识地朝云初末的身后望去,一时间竟愣住。远处的密林中有道身影正朝这边走来,那是一个强大的妖,或许是身在人界的关系,他的服饰与凡人贵族并没有什么区别。他的腰间挂着两把佩剑:一柄看上去比较陈旧,剑鞘上已经伤痕累累,但外层裹着的深紫色蛇皮依旧完整如新;另一柄通体赤红,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它的滔天气势和阴寒之息,想必就是阴姽婳附身的那柄剑了。
待他走近一些,云皎方才看清楚这个妖的面容,他就像是刚从万丈雪渊下苏醒的英俊少年,墨蓝的长发以冠饰束着,额间曼妙的紫堇花印记华贵而清俊。自上古以来,无论妖魔还是仙神,均是如玉雕琢的好模样,而眼前这位,即使身处在千千万万个妖之中,也能轻而易举被分辨出来,不只是因为他的容貌,还因为他周身的气势,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
他容色淡淡,走路的步调不紧不慢,似乎特意为他们而来,又好像只是路过一般,他顿步在不远处,望着阴姽婳微微蹙起了眉,用清清冷冷的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阴姽婳立即对他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脸,低首恭敬地答:“凤祉殿下,请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很快我将为您得到那柄天下霸道的至尊之剑。”
云皎不由得心想,阴姽婳此次回来,莫不就是为了夺取长离剑吧?眼前这个妖修为高强,甚至连绯悠闲都可能不是他的对手,能够让阴姽婳这样的剑灵都俯首听令,必然大有来头。回想起阴姽婳对此人的称呼,她的心头一跳,这个妖该不会就是妖族的王吧?
阴姽婳本身的修为就很高,如今再加上一个凤祉,实力就更是不可估测。她现在落在敌方手里,倘若云初末不肯交出长离剑,把她一个人丢下走掉,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办法,可若云初末与他们动手,势必会陷入一场苦战,到底是弃剑还是弃人,或是冒着风险与对方大战一场,还要看云初末的选择。
面对身边的两大强敌,云初末只沉默了片刻,掩在袖中的手侧了一下,一把长剑缓缓地幻化出来,他的身姿清冷,神情疏离,持剑指着凤祉慢慢道:“动手吧。”
凤祉冷峻的眼眸注视着云初末,周围的气氛仿佛一下子跌至冰点,大战一触即发。然而片刻之后,他的视线又从云初末身上移开,绷着的脸色阴沉如冰,他只是清清淡淡地瞥了阴姽婳一眼,连句话都没有多说,竟然直接迈步离开了。
“殿下……”阴姽婳顿时慌神,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请求原谅,“我只想夺取长离剑,为主人分忧……”
凤祉顿步在不远处,细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语气依旧很平淡:“不需要。”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迈步离开了,留下阴姽婳怔愣在原地。片刻之后,她放开了云皎,手指抵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咦”了一声,看向云初末嫣然笑着道:“长离,比起你,主人看起来更喜欢我呢!”
已经走了很远的凤祉突然顿步,不动声色地抽出腰间的那把赤红长剑,连同剑鞘握在手里,他侧了一下手,只见剑身似是脉搏般震动了一下,阴姽婳“哎呀”一声就消失了踪影。再看那柄妖剑,周围萦绕着赤红的气息,刚才还在沾沾自喜炫耀的剑灵,顷刻被自己的主人强行封回了剑身之中。
凤祉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把长剑插回腰间,迈着步子朝密林深处走去。背影沉俊而优雅,很快就消失在苍茫的雾色里。
云皎见此走到云初末的身边,喃喃地问:“云初末,她不会有事吧?”
云初末手中的长剑闪过流紫的灵力后瞬间又幻化成玉笛,他漫不经心地轻哼了一声,打着哈欠往回走,语气听起来有些闷闷的:“管她呢!”
经阴姽婳这么一闹,他们的年货没有置办好不说,还得有好几个月不能出门。好在明月居中的存粮比较多,他们不用担心最基本的生存问题,等到官府把长安街翻个底朝天,依然找不到犯案者的线索时,自然就不会再那么上心,他们的生活也就能恢复正常了。不过,有一件事压在云皎的心头,若是始终解不开疑惑,她肯定会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疯。
云初末的原身是长离剑,如果阴姽婳真的是他姐姐的话,那么她到底有着怎样的背景,他们之间又有着怎样的纠葛?还有那个叫阳炎的人,为什么要来杀掉云初末?难道他也跟绯悠闲一样,曾经跟云初末结下了深仇大恨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从盒子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轮回石,另一样是一枚玉佩。轮回石是云初末作为坠子送给她的;而这枚玉佩,是她当日被阴姽婳挟持时,趁机从她身上摘下来的。云初末把轮回石上关于自己的记载全都抹去了,自然无法直接查清他的过往,不过她可以从阴姽婳的身上找到答案。
云皎小心翼翼地关好门窗,趁着夜深人静,云初末已经熟睡,她走到房间的木桌旁,对着轮回石悄悄施法。按照以往的经验,施法之后的轮回石应该会泛出淡金色的光芒,然后在半空中投下关于过去的虚影。然而这次,轮回石的反应有些吓人,金色的光芒几乎耀亮了夜色,房间里的桌椅木架都跟着颤抖起来,珠帘轻纱在狂风中来回摇晃。
云皎心头一跳,连忙施法想让轮回石停下来,可惜为时已晚,轮回石上环绕着金色的灵力,似乎在极力保护着自己。它肆虐的灵力掀翻了木桌,又震飞了椅子,摆满古玩玉器的书架“砰”的一声砸碎在地上,狂风怒吼不止,一时间,云皎的房内碎片与桌椅齐飞。
云皎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捂着脑袋,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钻,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混乱之中,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她的房门被人踹开,又听到云初末暴怒的声音:“云皎,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伸手把云皎从地上捞起来,按住她的头紧紧护在怀里,另一只手瞬间泛起流紫的灵力,灵力紧紧地束缚着飘荡在半空的轮回石,很快轮回石上的光芒就湮灭了下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落地声,轮回石也被收回云初末的手中,触感温润平滑,和普通的卵石差不多。片刻之后,原本已经消停的轮回石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这枚天地至宝身上居然裂开了几道淡金的缝隙。
云初末目光平静地望着自己手里的天地至宝,平滑的石身上,那几道裂痕更是触目惊心,轮回石已经坏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要修复到何时才能使用。
云皎从云初末怀里默默退出来,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轮回石,低着头嗫嚅道:“对不起……”
云初末用淡淡的目光看向她,语气仍是很平静:“有没有伤到哪里?”
云皎满心愧疚地垂着头,眼里噙着泪花,微微噘着嘴,听到云初末的问话,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云初末这才放下心来,握紧手指把轮回石收了回去,他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地调侃:“小皎,我发现你闯祸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呢!听说朝廷正在跟蛮夷打仗,我是不是应该把你送到敌方军营,也好为朝廷出一份力?”
云皎眼里的泪花泫然欲泣,嘟着嘴凄然惨淡地道:“对不起……”
云初末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算了。”
由于自己的房间已经一片狼藉,云皎只好跟着云初末去他的房间睡。刚刚做过一件蠢事,还险些招致了大祸患,虽然云初末没有责怪她,云皎的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走在路上,云皎一直耷拉着头,不敢跟云初末说话,甚至都不敢再抬头看他。
云初末伸手推开房门,刚在屋子里站稳,后背就被某人的脑门撞了一下。那个某人顿时醒过神来,像是受惊的小白兔连忙倒退了几步,讪讪地耷拉着脑袋,为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懊恼不已。
见此情景,云初末缓缓笑了,轻着语气道:“我又没有打你,你为什么这样怕我?”
云皎低声嗫嚅道:“你心里想打……”
云初末更是忍不住想笑,眉眼中掩着宠溺和温柔,走近几步,用微凉的手指抬起云皎的下颌,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的脸,语气悠然地道:“原先以为你的脸皮很厚,没想到……也有知道羞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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