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猎帮-两方都在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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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踏板,五尺长,

    阿玛穿它撵黄羊。

    黄羊跑到山背阴,

    大雪壳子三尺深。

    黄羊它可没了辙,

    四腿一撑进雪壳……

    歌谣《大踏板》。

    一

    周庆喜手拎一只活公鸡来到钱家,进院便喊:“看狗!”

    腿脚不利索的钱肚脐眼出现在门口,说:“狗让你们牵走,还有什么狗,进来吧没狗。”

    “我以为有狗。”周庆喜说。

    见是周庆喜手里还拿着一只鸡,问:“你这是?”

    “给你解解馋。”周庆喜说,往屋里走。

    “打住野鸡了?”钱肚脐眼半开玩笑道。

    “人养的家野鸡。”进屋周庆喜把鸡扔到地上,鸡腿和膀子都捆着,扑棱几下趴在地上,“春起(初春)我媳妇抱的,当年小公鸡,又肥又嫩,开锅就烂。”

    “唔,你媳妇不光会养护孩子,还会抱窝。”钱肚脐眼打俚戏,彼此都清楚这是一种关系不远不近见面不说不热闹,“咦,人养的鸡味道肯定不同。”

    “赶紧杀鸡,我跟你喝两盅,喂,老龙口酒还有吧?”周庆喜带鸡上门,自带菜找钱肚脐眼喝酒。

    “老龙口喝没了,我打来一大洋棒子(玻璃瓶)七星泉烧刀子。”钱肚脐眼动手杀鸡,不用刀却用筷子,杀法有些残酷不便描述,很快到了腿毛环节,他手摘鸡毛心里想:周庆喜来还是有什么事儿,不然他会舍出一只公鸡?

    周庆喜手没闲着,用剪子铰干蘑菇根儿,他们要做小鸡炖榛蘑。他问:

    “有粉条吗?”

    “有一把马莲粉。”

    “土豆粉?”

    “大粮粉。”

    三江有粉房,主要漏土豆粉。但本地并不盛产土豆,从外地购买进来成本很高,原料不足时采用玉米等主要粮食做粉,俗称大粮粉。用五谷杂粮做出的粉无论口感、筋性都很差,但是十分廉价。

    “算啦,别放粉,大粮粉易碎乎,腻的乎白瞎了小鸡和蘑菇。”周庆喜说,他不喜欢大粮粉条。

    “那就不放。”

    一锅鸡肉炖熟端上桌,酒也倒上,周庆喜不露自己来干什么,可见皮太厚。从植物角度分析,厚皮一般是内容瓤、核、仁娇贵重要。

    周庆喜今天到底来干什么?钱肚脐眼心里画魂儿。

    “走一个。”周庆喜反客为主,首先举杯,提议先干一杯酒。

    “嗯,走!”钱肚脐眼一饮而尽。

    三江七星泉烧锅的白酒烧刀子分高中低度数三种,钱肚脐眼偏爱其中75°高度数酒,喜欢它的辣劲儿,喝着过瘾。

    “啊!呛嗓子。”周庆喜有些不适应高度数白酒,入口后酒在舌头上打漩,半天才咽下去,一道热辣辣的东西直贯心底,“嗬,酒劲太冲喽!”

    “喝酒喝酒,水啦巴汤(浓度低)有啥意思?”钱肚脐眼喝得香,有滋有味,他夸酒,“有劲儿,喝一口是一口。”

    周庆喜眨巴几下眼睛,将方才被酒呛出的眼泪挤咕出眼角,用手揩一下,说:“辣懵了。”

    “不至于吧。”钱肚脐眼嘲笑道。

    “喝酒你比我厉害。”

    钱肚脐眼颇得意,一种成就感蔓延心头。出类拔萃就是成就,管他什么事情,金王、鱼王、赌王、粮王……王者便是尊严。酒鬼也可以为王。

    正在他得意之时,周庆喜说到此次来访内容,问:“你说人一辈子能有几个投对意的朋友?”

    “这不好说。”钱肚脐眼的意思因人而异,朋友交多交少无所谓,关键看质量,薄情寡义的朋友一个都显得多,两肋插刀的朋友一火车也嫌少,他说,“只要是真朋友,有一个就不少。”

    “阿,你说得咋这么对呀!”周庆喜赶紧贴上话去,动情地说,“就拿我俩来说,扛炮在一起打围,老虎口前黑瞎子爪下,生死之交啊!”

    猎帮的友谊是危险下缔结的,应该牢不可破。周庆喜离开赵家猎帮,事情便有了例外。钱肚脐眼仔细听下文,推断周庆喜要说出真正来意。

    “你说我们哥俩,关系咋样?”周庆喜问。

    “好啊!”

    “你承认?”

    “关系还用说在嘴上吗?你心里有数,我心里有数。”钱肚脐眼说。

    周庆喜给钱肚脐眼倒一杯酒,说:“我有一件事儿求你,听我说完,同意呢你干了这盅酒,不同意你别端盅。”

    “呣?”

    “我请你……”周庆喜说明来意。

    “训狗?”

    “训狗。”周庆喜眼盯着对方说,审视他。

    钱肚脐眼的手本来挨酒盅放着,慢慢缩回去,端起不止是一只酒杯,是承诺和答应,更是一种……他想到那个词儿:帮虎吃食!

    二

    孙大杆走进赵家大院。

    花大姐快步迎上来,招呼道:“来了孙炮。”

    “赵炮呢?”他来找“在后院。”花大姐压低声音说,“东家要见你。”

    “哎!”孙大杆答应后,再次提高嗓门,故意给院里的下人们听,“我去看看吴二片。”

    “呵,去吧,吴师傅在他屋里。”管家花大姐的声音也不低,半个院子听得见。

    吴二片的屋子三个人,赵永和跟刘德海坐在炕里,吴二片坐在炕沿边儿上,门插着,有人叫门他负责开。

    “进来,我插门。”吴二片将门开个缝,他等孙大杆侧身进来咣啷闩上门,因为只留马窗户[52],外屋地光线很差。孙大杆深一脚浅一脚踉跄进了里屋。

    “回腿,上炕。”赵永和说。

    刘德海推过来烟笸箩让烟,说:“熏着。”

    锅台上方开的小窗户,称马窗户。

    吧嗒吧嗒,孙大杆使用烟袋抽烟。

    “我正要打发管家去叫你,”赵永和望眼刘德海说,“刘先生要跟咱们商量大事儿。”

    “我去周家……”孙大杆说他到周庆喜家前转转,弄清他弄来的狗,“一条黑色二细狗。”

    “就一只狗?”赵永和问。

    “嗯,一只。”

    赵永和再次望刘德海,两人交流目光。几天前的夜里,一根煞绳将刘德海拉上悬崖,顺利进入赵家大院,和吴二片住在一起。

    “见周庆喜手拎一只公鸡去了钱肚脐眼家,我一旁看着,老半天也没出来。”孙大杆说。

    “还是为训狗。”吴二片说。

    “没错,周庆喜无利不起早,平白无故送鸡?请钱肚脐眼帮助训狗。”

    孙大杆揣测道。

    刘德海不知道钱肚脐眼何许人也,对昔日赵家猎帮并不了解,望着大家听大家议论插不上话。

    “老钱不会帮他训狗。”赵永和判断道。

    事实究竟怎样以后才能见分晓。眼目前掌握的情况周庆喜外买来一条黑毛二细狗,它的祖先细猎狗尖脸,垂着的两片长耳朵,且身材细瘦挺拔,动作灵敏,速度快、凶猛善咬,但转弯能力差,不适用于山地,所以只有平原地区才用上它。三江便将这种细狗跟当地笨狗,俗称板凳腿子的粗壮狗杂交,获得兼有二者优点的二细狗,作为打猎用犬。古代狩猎的一种形式细狗撵兔,是用善于奔跑的狗来追逐野兔。二细狗用来追猎黄羊、狍子、野鹿、狗熊。

    “小瞧不得周庆喜那张嘴,不吃饭送你出去二里地,万一钱肚脐眼被他说服了呢?”孙大杆担心道。

    这个真赵永和不敢叫。改朝换代人心在变,过去的钱肚脐眼不等于现在的钱肚脐眼,更不能不等于明天的钱肚脐眼,正如周庆喜不等同于昔日的狗剩儿,花草树木今年同去年相似,人却不能一成不变。

    “得想办法打搅混(扰乱),不能让他训成狗。”

    说打搅混容易,具体怎么个打法呢?需要睿智者出谋。赵永和期望的目光飘向刘德海。

    “周庆喜现在的身份不能不考虑,对他采取行动要慎而又慎。打草惊蛇惊动日本宪兵、警察……”刘德海说,部落村里的自卫团长满洲国官职中排不上号,可是在村子中算一个人物,手下握有武器日本宪兵、警察撑腰,或是他们的爪牙帮凶十几人,两千多村民惧怕他们这帮臭大爷。帮凶有时比主子还厉害!“我的想法先把周庆喜放一边,狗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训成,我们先研究开展抗日活动。首先要拉起一支队伍,再根据实际情况怎么干。”

    “具体咋个整法,刘先生你详细说说吧。”赵永和说。

    “好,我讲讲组织的安排。”刘德海说,在苏联“野营”集训的抗联中抽调一批干部返回国内,工作方针“寻找时机,主动出击”,每个人到不同地区,斗争方式各不相同。派回三江的刘德海依托白狼山区,依靠进步群众,袭击日寇,扰乱敌伪统治,“赵炮,你的猎帮人员都在村子里,我建议组成松散结构的队伍,就像地下交通那样,每人都单线联系,行动以三两个人一组为宜。”

    “名义上还是打猎,联络以拉人方式。”吴二片说。

    警察局规定村民职业猎户外出打猎,打围人数不准超过三人,未来抗日活动每次照这个人数安排任务。这样敌人才不会引起疑心。

    “老吴说得对。”刘德海和吴二片想到一块去了,他说,“只有以打猎名义出村,理由才正当。”

    “枪支藏在各自家中,带出村有困难。”孙大杆说。

    “我们之初尽量安排不用武器的抗日活动……”刘德海说,他的计划是扰乱敌伪统治,要干的事情很多,重点是扰乱,待以后有时机将武器带出人圈,再袭击日寇,“我们先小打小闹,此间也算训练、锻炼队伍,将来干大的。”

    “嗯,这样行。”赵永和说。

    他们四人就成立松散结构的抗日队伍事宜,秘密商议大半天。队伍需要有个名字,譬如抗日游击队、小分队什么的,刘德海提议叫赵家狩猎队,贴切、保留了特色、不易招风。

    会议结束后,赵永和说:“我还是去找老钱,给他敲敲边鼓。”

    “中。”刘德海同意道。

    三

    “我想你不会拒绝我。”周庆喜审视对方,说。

    钱肚脐眼的手离酒盅还有半尺远,全部的意义就在半尺间。最终要有一个态度,答不答应他?

    “下不了决心?我看你二意思思。”

    “我不明白,你为啥给宪兵、警察训狗?”钱肚脐眼问。

    “花人钱财替人消灾,当真人不说假话,我身兼数职,日本宪兵队的瞩托,赵家趟子集团部落村自卫团长,每月到县公署领取薪水,宪兵队也给一些。”周庆喜讲这些洋洋得意,毫无顾忌。当时为日本人做事的人,有人引以为荣便公开自己同统治者的关系;有人想得远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能不公开尽量不公开,得到的好处更不能露。周庆喜属于前者,能张扬竭力张扬,拉日本人虎皮做大旗呢!“我端了人家饭碗,自然要为人家做事。

    宪兵队需要一条能从密林、山洞里找出来藏着的抗联的狗,我能不答应?”

    “那你想没想后果呀?”钱肚脐眼心想,你为日本人和警察效力、卖命那是什么?汉奸、走狗,最终下场可想而知,“眼光还是放远点好啊!咱打猎讲究枪不能打绝。”

    周庆喜听着心里不悦,钱肚脐眼说句半截话,后半截话留给自己去想,打绝做损。打绝源于打围俗谚:一枪不打俩,打俩双眼瞎!打猎有时遇到狍子母子或是野猪母子,既定俗成规矩猎人会打大的放走小的。留着小的不打,是让它长大再繁殖,这样猎人才有打不尽的野兽。杀鸡取卵似的猎杀下去,野兽得不到休养生息将最后灭绝,最终断了自己的生路。钱肚脐眼借用这个民间巫术观念一枪不打俩,打俩双眼瞎来隐喻什么他心里清楚,告诫自己不要把事做绝,留一条后路。

    “我说的你不爱听?”钱肚脐眼问。

    “你的话不合时宜啊,传到日本宪兵或警察耳朵里,恐怕你的外号要叫筛子眼。”周庆喜恐吓道。

    “哦,说我挨枪子。”

    “啪啪!”周庆喜手做成枪形,对准钱肚脐眼,口技机枪连连猛射,而后朝回拉话,说,“那咱哥俩可就不能在这儿,滋味地喝烧酒喽。”

    “我也没说什么呀?凭啥用机枪突突我?”

    “还想说什么,就差没跑到街上朝日本人开枪,得了吧你,消停活几天吧。”周庆喜假惺惺地说,“谁死两卵子打架……我都不管,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跟谁喝酒?跟谁说心里话啊!”糙话两卵子打架,全句是两卵子打架与鸡巴没关系。一般都不说全句子,听者便明白。

    钱肚脐眼挑选周庆喜话中,顺耳爱听的话话听,挑到自认为真实部分他们之间相处得确实不错,人各有志,由他去吧。但是训狗的事不答应他,实逼无奈答应也是假答应,最后在训狗过程中做手脚,训出的狗非但找不到什么抗联,提前报信让躲藏的人闻声及早逃走。

    “你牛,我算求不动你。”周庆喜腔调阴阳怪气道。

    “非得训狗?”

    “答应了宪兵角山荣队长训狗,我长几颗脑袋秃鲁边子嘴(说了不算),不敢啊!”

    “你答应他啦?”

    “是,所以才不敢秃鲁扣(反悔)。”周庆喜说熊话,装出可怜巴巴以博得同情,“我一个人死了权当打围给熊瞎子舔了,可是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啊不是。”

    钱肚脐眼做好假答应的思想准备,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要喝,酒盅到了嘴边,猛然被一只手钳住,他迷惑道:“你、你这是?”

    “你可要想明白,训狗抓抗联,想好再喝这杯酒。”周庆喜这一招厉害,像是提醒更是试探,看看钱肚脐眼对抗联啥态度,“酒喝进去你要一帮到底我,不能翻帐坐坡(耍赖)。”

    “唔,我是那种翻打掉锤(反复)的人?”

    “当然不是。”周庆喜说。

    “那你刚才怎么说?”

    “哦,丑话要说在前头。”周庆喜像是婉转的话,其实很直白,训狗去逮抗联,目的你要清楚将来不要说我没跟你讲清楚,敲钟问响,“你不会同情抗联吧?”

    “我不认识什么抗联。”钱肚脐眼这样说,只好这样说。

    周庆喜不是谁都相信的人,再要好的朋友不相信,甚至对自己也不相信,对钱肚脐眼亦如此。在来找他帮助训狗前,想好在他答应好后提出一个要求,说:“瞅你家窄巴巴的不得施展,去我家训狗。”

    “你家在村东头,我家在村西头,我这腿脚不方便。”钱肚脐眼借由说,他不愿意去周家。

    “早给你安排好了,特意为你拴了一挂毛驴车,我指派一名自卫团的弟兄接送你。”

    “天天接送,我哪有那么大功劳。”

    “训成狗你功劳大了去啦……车你就坐吧。”周庆喜说,“明天就来接你,晌午饭在我家吃,你不用回来做饭。”

    “太麻烦你……”

    “越说越远,你我谁跟谁。那年出猎,野猪突然冲过来……”周庆喜在此时提到打猎一段旧事有其深意,表明两人关系有渊源和特殊,“你一枪打中野猪屁股,救了我的命。”

    “你也救过我。”钱肚脐眼说。

    猎人间经常互相救助,时时处在凶险之中野兽突袭、滚砬子、极端天气……生命在互相救助中得以存在。每个猎人歇炮让他回忆出围,都有亲身化险为夷的经历。

    “说定啦,明天接你。”周庆喜扔下话走了。

    四

    赵永和抹黑走进来,那时钱肚脐眼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他跟周庆喜吃饭的桌子没撤下仍然摆在炕上。

    “摸瞎乎,咋不点灯啊老钱?”

    “哦,赵炮。”

    钱肚脐眼缓过神来,摸索着点起一盏油灯,把灯从灯窝里[53]拿出来,直接放到面前杯盘狼藉的饭桌上,一块鸡骨头差点儿硌翻油灯,赵永和出手帮住扶正。灯不很亮,钱肚脐眼挑高灯舌头(灯捻),屋子顿然亮堂起来。

    “咋还没拉桌?”赵永和问。

    没拉桌,连二悠都是接着上一回、次,在此指接着吃的意思。钱肚脐眼说:“哪呀,我跟周庆喜中午吃的。”

    “他来找你?”

    “训狗。”

    “哦,训狗。”

    “我答应了他。”钱肚脐眼无可奈何的样子,说,“你知道我俩的关系,唉,没办法。”

    生死攸关时刻钱肚脐眼朝野猪屁股开了至关重要的一枪救了周庆喜的命,周庆喜也曾救过钱肚脐眼的命,不过情形有些特别。前人留下雪天拿蹲,雪后一两天不打猎的帮规,原因有三:雪盖住兽踪,猎人码不到兽踪无法打到猎物;初落雪时兽们找不到食物,动物最凶残时是饥饿,扣食(饿到极限)的动物无比凶残,将主动攻击人;最后一个原由是乎没前两个充分,但是容易出问题,雪后人的视线不清,误将人当成野兽打。一次雪后,周庆喜跟一个半拉枪猎人抱枪在山上遛跶,半拉枪是个初炮缺乏狩猎经验,他看见不远处有个兽影在晃动,出枪倒是挺快,瞄上就搂火,周庆喜手疾眼快,枪弹出膛的瞬间,搪起枪管,枪沙飞向别处,他喊:“你打啥呢?”

    “山牲口。”半拉枪猎人说。

    “扒开你的眼睛看看,是山牲口吗?”周庆喜责备道。

    枪响后钱肚脐眼惊愣,妈呀一声趴到地上,像一只野鸡钻入积雪里,所有的动作都是马后屁马后炮诙谐说法,更说明此炮无用啥事儿不顶,如果不是周庆喜及时搪开半拉枪猎人的枪,钱肚脐眼性命难保。友谊开始的事件最易让人记住。

    “就你俩的关系,是不太好推托。”赵永和理解他,理解归理解,实质性问题无法回避,问,“你知道他训狗干什么吗?”

    “周庆喜说,到山里找抗联。”

    “知道你还答应他。”

    “不,答应不等于帮助他。”钱肚脐眼意思是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他说,“我想好啦怎么办。”

    赵永和幡然。

    “训狗,抓抗联……昧良心的事儿我不干。”钱肚脐眼心里清楚日本宪兵、警察、周庆喜一把联儿(磕头弟兄),绝对不能帮他们干坏事,“狗可以给他们训,归终训出什么样的狗,可是我说了算。”

    “他们不太好糊弄哦。”

    “我想过,训狗周庆喜多少通点路,糊弄他可能看出破绽。不过我豁出去了,咋地也不让他们轻易找到抗联。”

    赵永和心里有了底,钱肚脐眼说到做到,是想训狗时做手脚,训出的狗不好用,日本宪兵、警察还有周庆喜能绕过他?肯定不能。他说:“训出的狗不好用,唔,明打明撂不行。”

    “周庆喜盯上我,就是日本宪兵、警察盯上我,”钱肚脐眼认识处境到位,说,“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但是天无绝人之路。”

    “能咋整?”

    “尿憋不死活人,有法整。”赵永和重回到猎帮炮头位置上说话,他要做出主张对手下猎人吩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表面为他们训狗,暗中不训?钱肚脐眼的肤浅理解。还不是明打明撂吗?大概不成。

    “老钱,我有一个计划。”

    “噢?”

    “你训狗我训鹰……”

    钱肚脐眼惊讶,炮头的计划大胆而新奇。训鹰历来都为打猎,用它捉狗,而且是猎狗,他说:“想得太绝啦。”

    “你说行不行吧?”

    “要看鹰啦,不是看狗。”钱肚脐眼说,从古流传至今说法都是鹰捉兔,捉狼的鹰也有,能否捉狗呢?“试试吧,也许能行。”

    “必须行。”赵永和说,“这涉及一个阴谋,老钱,不能让日本宪兵、警察的阴谋得逞。”

    “我也这么想。”钱肚脐眼说,“赵炮,你说我该做些什么,比如训狗时……能配合鹰捉狗就好啦。”

    “训狗为打猎历来都如此,让你把狗训成主动配合鹰捉它也不是那么回事。我的意思是咱们暗中配合……”赵永和道出计划,最后说,“确定周庆喜让你训哪条狗后,你告诉我是怎样一条狗,什么毛色。”

    “喔,我懂了,你训鹰拿这样狗做猎靶子。”钱肚脐眼恍然道,训鹰需要靶子似的野兽,一般情况下用鸽子、兔子,有针对性地改为一只狗,而且是跟自己训的狗毛色、外形一模一样,“到时候鹰准确地抓这条狗,绝,绝透啦!”

    “狗训好的时间尽量拖后,拖到秋天最好,那时才能拉到鹰。”赵永和说。

    “我明白啦,赵炮。”钱肚脐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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