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事件-农家女意外殒命 大下巴借机煸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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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章回小说》2012年第09期

    栏目:人生标高

    盛夏季节,天热得烦人。太阳一出来就像下火,贼毒的光线分外炙人,把地面烤得滚烫,热浪裹挟着刺鼻的土腥味从地面升起,让人感到窒息。这天是小学生放暑假的第一天,三年级学生张小娟是捏着数学100分、语文98分的成绩单回家的。这可把于凤翠乐颠馅儿了,她给女儿下了过水面条,还炒了油煎蛋,算是慰劳。

    吃饱喝足以后,小娟习惯性地拿起书包,猛然想到学校已经放假了,女孩像摆动的钟表突然停住,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想到院子里玩一会儿。

    这个农家小院,属于农村殷实的那类,坐北朝南一拉溜排着四间瓦房,两头是厢房,显得很高大,也很威严,在红庙屯有点骆驼立羊群的味道。院套又垒着高大的砖墙,严实倒是严实,可它密不透风,在盛夏里简直就成了一座烧透的砖窑。狗趴在窝里懒得动,吐出长长的舌头;落在院墙的乌鸦,张大嘴巴喘粗气;院里的黄瓜、柿子,叶子也都卷成了细条。

    张小娟愣怔着在院里站了片刻,回屋拿了根跳绳,对正刷碗的于凤翠说,妈,我到门口榆树下玩一会儿。于凤翠抬头看了一眼女儿,小娟长着白白净净的小圆脸,扎着两根羊角辫,硬撅撅的像两把钢刷子翘在脑后,一双乌黑漆亮的眼睛闪出聪慧,两颗小酒窝在白里透红的腮上陷得很深,白底蓝花的连衣裙更衬出一副调皮高傲的神气。于凤翠含着笑说,一放学就疯,全班第一也不是好保持的,玩一会儿就回来写作业。小娟向妈扮了个鬼脸,知道呀!

    小娟蹦着跳着出了屋,走到院里,顺手摘了根又嫩又脆的黄瓜叼在嘴里,出门见邻居小花正在老榆树下跳绳。小花停住绳,邀小娟比赛。小娟抬头扫了眼小花,不屑一顾,你胖得像头小肥猪,也敢和我比赛?小花翻了一眼小娟,你别狗眼看人低,考试比不过你,这跳绳还说不上谁赢谁输呢!

    二人说话间,小娟顺手把手中的黄瓜一掰两截,一截递给小花,另一截自己叼在嘴里。

    小花狼吞虎咽,半截黄瓜眨眼工夫就进了肚。她抹了一把嘴巴,见小娟手中还剩一小截,就耐不住性子催促,快点吃,吃黄瓜都落后,跳绳也得是败将。小娟受不了激,忙把一小截黄瓜塞进嘴里。随后小花就喊声开始,两个女孩像上下游动的两条青蛇,只见绳子甩得呼呼生风,两个人跳得咚咚作响。

    刚刚跳上五六下,也不知是绳子绊住脚,还是求胜心切,小花突然跌倒,身子往前一倾,弄了个嘴啃泥。小娟见小花出了洋相,立刻乐得嘎嘎的,连腰都笑弯了。这时一口刚刚嚼碎的黄瓜从小娟嘴里喷出来,接着又连声咳嗽,鼻涕眼泪也跟着涌出来。只有片刻的工夫,她就站不住了,便蹲在了地上。她嘶哑着嗓子,吞吞吐吐地对小花说,黄瓜卡在喉咙,憋得喘不上气来。

    小花急忙跑过来,要扶起她,可小娟已经站不起来了,用手指了指门口。小花明白,撒腿就往小娟家跑。

    于凤翠忙喊醒正睡午觉的丈夫张洪庆,俩人忙三迭四从屋里跑出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小娟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嘴边冒着一圈白沫,神志开始有些不清醒。张洪庆问小花,这是咋的了?极度惊悸的小花支吾着说不清楚。小娟两只手下意识地抓挠着喉咙,张洪庆还想问什么,于凤翠倒显得比男人清醒,带着哭腔地说,你还问什么,快找车呀,赶紧往医院送。

    张洪庆这才醒过腔,似乎刚从梦境清醒过来,忽地站起来往路边跑。说来也巧,这时有辆出租车从乡道上驶来,张洪庆迎上前去,张开双臂站到路中间,声嘶力竭地喊,停车,快停车!

    出租车司机猛地刹住车,张洪庆没等车停稳,就扒着车窗喊着叫着叙说了事情经过。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座的一对年轻男女,意思是问咋办?女子没有迟疑,这还有啥好说的,救人要紧。说着拉着男人下了车。

    夫妻俩手忙脚乱地把小娟抬上车。临起车时,张洪庆对小花说,告诉小娟大舅、老姑,就说我们去县医院了,让他们马上赶过去。司机手把不错,车开得又稳又快,一上公路就开到一百四十迈,张洪庆恨不得汽车插上翅膀,哀求说,师傅,再开快点,我多给钱。司机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已经是玩命开了,你看这方向盘都直打哆嗦,一个破捷达,开得已经不慢了。

    八十里地的路程,只用二十几分钟就开到了,应当说从事件发生到送到县医院,没有一个环节耽误时间,一切算是顺利。

    急诊室里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女医生。小娟被抬进来时,已经丢儿郎当的了,女医生以为孩子中毒了,忙问,喝农药啦?张洪庆说,吃黄瓜卡住了。女医生有些惊异,这么大孩子还会吃黄瓜卡住。说着急忙俯身检查,只见患者已经出现青紫,呼吸急促,瞳孔开始扩大。她知道孩子病情危急,急忙取出一个带钩的细铁丝,试图取出异物,但由于异物置于喉咙深处,几次努力都失败了。她发现孩子呼吸越来越困难,忙给手术室打电话说,我是急诊室林怡惠,这里收治一个女孩,气管呛进异物,病情非常危急,需立即做气管切开手术,现在人就抬过去,请立即做好手术准备。林医生放下电话,对张洪庆夫妻说,手术室在五楼,出门往右拐,坐电梯。她怕耽误时间,对站在身旁的一个女护士说,小叶,你陪他们去。

    医院启动紧急抢救机制,这对一个县级医院来说,也算难能可贵。林医生精心计算过,如果这孩子再挺过五分钟,就可以闯过那道死亡线,她多渴望有奇迹发生。然而,可恶的死神,没给女孩这宝贵的五分钟,当女孩刚刚抬进电梯间,距离手术室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死神便残酷地掳走了这个如花似玉的生命。

    当小娟被抱进手术室时,已经完全停止了心跳,医生随即作出死亡结论,明确告诉张洪庆夫妇,孩子已经死了。张洪庆听到这话,就像一个最珍贵的宝物突然间从手中滑落到地下摔得粉碎,顿觉有根长针扎透了心脏一般剧痛。他傻眼了,痴呆了,懵懂地问,还有没有救呀?医生明确地说,无可挽回了。这是一个多么绝情的字眼呀!难道眼看着女儿就这么走了?他回身一看妻子,于凤翠已经瘫坐在那里,两眼直勾勾地像傻了一样。过了片刻,女人好像才从迷茫中苏醒过来,扑到女儿身上放声恸哭。张洪庆也是大把大把的眼泪顺着脸颊簌簌而下。张洪庆毕竟是男人,扯起妻子说,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眨眼间就没了。我这心疼得也像是被人捏碎了。但细一想,这也是命里注定的事,谁会料到吃根黄瓜会噎死?快别哭了,再哭她也不能复生了。

    于凤翠忍不住还是哭,张洪庆就有些急,哭又有什么用,还能跟她去呀?这时医院走廊里拥进不少人,中国人就是爱凑热闹,这就像耍猴的把地摊一摆,锣鼓一敲,就会里三层外三层围拢来大群的人,而且围得风雨不透。瞬间,走廊的人就挤得转不开身了。张洪庆觉得自己被当猴耍,心里涌出一股火,冲着人群叫开了,看什么看?但没人理他,人们仍旧踮足翘首地看。

    这时孩子的大舅老姑等亲属都到了,张洪庆见了亲人,呜呜咽咽哭起来,哽咽着说,小娟送到医院就不行了,没等推进手术室人就没气了。接着对他大舅哥说,你快去找辆四轮车,往火葬场送吧,回转身又对老妹说,你去给孩子买套衣服换上。

    张洪庆话音还没落地,一个中年人走上来,揶揄地说,人就这么白死了?得向医院要钱啊!张洪庆抬头瞟了一眼那人,只见那人狭长的脸精瘦精瘦的,嘴巴子又尖又长,一张嘴大得吓人。张洪庆没稀搭理他,在他看来,尖嘴猴腮的人十有八九奸猾。便说,要钱?你以为医院的钱就像摘片树叶那么容易要吗?

    大下巴扑地一声笑了,这当然不是件容易事,那得看谁去要。由我出面,这钱就像囊中取物,信手拈来。不信,你就试试。当然了我也不能白要,咱得分成。

    张洪庆开始以为这人同县医院里有关系,人家能要出钱来,何乐而不为呢?就把大舅哥、老妹子找到一块商量。大舅哥说这事不废皮不废肉的,不妨让他试试,白要钱的事为啥咱不干?

    但这钱怎么个要法,张洪庆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切得听人家大下巴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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