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痕-不能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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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黑的如墨一般。

    舒微辗转难眠,总不愿在父母的视线里呆得太久,生怕被窥测出一丁点的猫腻来。幸好姐姐暑期最忙回不来,否则脸上的期待哪能逃得过。

    她清楚,这点心虚和悸动是一种真切感情到来后最复杂的倒逼。她不是没爱过,可失去了。又不得不去承认和面对。

    逃不过的!

    现实是什么?没有时间和理论去明白。

    可,父亲徐徐善诱不善其烦的啰嗦安排规划,又何曾让自己不明白?

    什么都可以糊涂,但陆淳,绝不可能是男友、丈夫、婚姻的伴侣。

    舒微无数次地想过又不愿意去想。做一只“飞蛾”是小说家骗人的把戏,而自己是活在生活里的,无法做到,更谈不上无怨无悔的情绪。

    起码,“怅然失去”要比“无怨无悔”来得更加长久苦痛。

    她就是太了解自己这点内心的软弱了。

    陆淳何尝不是呢?彼此太会意太清楚,才一步步不敢贪心。

    自从上次,站在阳台上偷偷望见他离开,不敢再相约见面。

    五天了吧?舒微站在窗子前,仰起头,预感到有些不可控,忙花下几天缓冲冷静,却越来越六神无主。

    他在淮林集中上继续教育课程。

    老天也不愿意让他们再见吧?舒微找了很多个“天意”,却被一个动心就打垮了。

    寝食不安,晕头晕脑,她真地想他。

    “不会又在失眠吧?”舒微看到手机上刚刚传来的短信,凌乱又逞强,“哪有!”

    “已经一点了,马上照指令,睡去。”

    “彼此彼此呗。”她笑起来,按了几个字发过去。

    “我得复习,明天考试。”她不愿意看他,都知道在强辩。

    “陆淳何曾用拉夜车的方式去复习考试啊。”舒微歪着嘴,笑话,幸亏短信无法传送脸蛋上的表情。

    “是啊,大小姐,我不复习下你,都对不起自己了。”他耍赖。

    “好,明天考试。”舒微发过去,就开心地关上阳台门,下定决心。

    等到了淮林,小雅还一脸狐疑地看着半夜才答应她的舒微。

    “你大半夜咋就想通了?”小雅推着车子,在超市里挑水果蔬菜,打算迎接十点半到的男朋友。

    “你真啰嗦。问一路了。”舒微别过头,拿个柚子作势要砸,“我陪你,还有这么多问题。”

    “舒微,你这样,我可开心呢。”小雅仔细核对着她,“感觉你又变回来了。”

    “是吗?”她一脸惊诧,转过头微笑,“那还不推我两圈啊?”

    “你总欺负我!”她努下嘴,摆正了车轱辘,“那你站上来吧。”

    “逗你的。”舒微坏笑着,看着被欺负后脸红的小雅,狠狠刮了她鼻子,自己拽过车子,一脚一蹬地划了起来。

    “小雅,他真那么好啊?大热天的来淮林接他。让我陪你买水果蔬菜的?一会你就不要我了。还给他做饭吃。”

    “人家第一次来淮林嘛!在南城被我爸妈看到咋办?”

    “有什么的,触犯法律了?你就是胆小。”舒微说得有鼻子有眼,全是无畏。

    “我就是没你胆大。他对我可好了!”她一脸幸福又沉迷。

    舒微斜着眼看了几秒,啧啧嘴:“曾经也是这表情喜欢那个谁啊?”

    “谁啊,谁啊?”她对着暗号,屁股拱了舒微几下,“你可不要拿我开心哦!”

    “知道了。我有那么傻?”她点头,拍了小雅的屁股,“过去那个谁如果知道该多伤心。”

    “得了吧,陆淳就算知道都不会为我伤心。你看他有绯闻吗?对谁都保持距离的,多圆滑。我现在想想,那就是成熟老男人的诡计。”小雅咕噜着眼珠,“让你崇拜、遥望,一颦一笑就是关心下你,为了骗你把英语考好。”

    “啧啧啧。”舒微斜着嘴。

    “就是的。”她哼下小鼻子,“还好,过几天就忘脑后了。想一想,高中时好男孩太少了,正情窦初开,拿他做个幻想工具得了。”小雅的“得了”,洒脱自在却又含羞带臊。

    “小女生啊!就因为这样,人家陆淳哪会对你们这些小女生动那个心思,不是自寻死路吗?”舒微愈发感慨。

    “切,你不是女生啊?真是。总把自己放在局外。难怪,你如果真把人家陆老师放心上,也不枉人家知道你生日。”小雅回想舒微那一个19岁生日,快乐又心疼。

    大概,舒微就是在局外,陆老师才会打过来,祝她生日快乐。小雅曾经羡慕嫉妒落寞,仿佛一切的先天所得和后天的命运垂青都归舒微一人所有,这真是命。

    可自从她20岁生日之后,小雅又同情心疼解脱。那样一个接收了天命的好意又玩闹恶劣的礼物之后,舒微一下子就垮了。垮得全没了灵魂,难道这也是命吗?

    懦弱的小雅只会脸红流泪心跳,却不愿意有舒微重得化不开的沉默和担负。那太苦了。

    她做不到,更不愿意做到。宁可从没有得到过爱。

    而此时,她的天使扑棱着翅膀就在春天降临了。

    原来,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如此柔软温和心动,看着灰突突的舒微,大言不惭古灵精怪才思敏捷的舒微只有荒凉和沉默,心里一下子侥幸恐慌,生怕一点邪念和不珍惜,就要遭罪。

    她同情心疼,深深了解舒微的。

    正自顾自发着伤春悲秋又悲天悯人地联想,却被一声尖叫唤醒。小雅呆头呆脑地抬头,舒微已无法控制的自个划着车子撞进饼干堆里了。

    “小雅,好痛啊……”她埋在一堆堆纸板和包装盒里,挠着头,恍惚地看着一切。

    “唉!”小雅哭笑不得,赶紧跑过去,提她起来,心下一阵松快。还好,曾经的舒微不就在眼前吗?

    看着小雅提着两袋东西投进那个男生的怀抱,舒微羡慕又失落,打着招呼忙退出车站。

    正是三伏天,太阳明晃晃刺眼,眼前一阵“黑点”乱绕,大时钟不怀好意地拼命敲击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舒微蹲下身,半天才缓过视神经上刚刚的紧张,“就十二点了嘛!”

    站起来,四下茫然,坐车回去吧?她看着手机,陆淳又如唐僧一样地催促吃饭。

    舒微一下子笑了,直接按了通话键。

    “吃饭了没?”陆淳的声音小不可闻。

    “乖啊,对暗号呢?”她打趣,听着那边小心翼翼做坏事一样的声音。

    “正拖堂呢,不让打手机。”他的字音已经成电报机了。

    “那你还接?”

    “怕你声讨。”陆淳咳嗽着,小心翼翼。

    “那你还这么小声?讨厌。”她努起嘴,想欺压。

    “姑奶奶,我也怕老师声讨啊。”他委屈地快哭了,听到什么声,一下子挂了电话。

    舒微收起手机,斜着身,脚点着地琢磨半天,坏笑一下拦了出租车。

    正六神无主的陆淳被旁边的宋校长拍了下:“认真点。”

    “孩子闹。”他赶紧找一个借口。

    “你三岁的孩子都懂声讨这个词了?”宋校长慧智幽默,眨着眼睛。

    “宋校长,你如果再多看我一眼,老师就声讨你了。”陆淳为难地撇撇嘴,一直使眼色。

    “宋鉴里,你想我扣学分呢?”明显,讲台上的人已忍耐多时,就想找个有影响力的鸡子,给“猴们”看看。

    宋校长意识到,脚回踢陆淳,以示报复,脸却服了软。

    陆淳狡猾地稍移动点空间,一手拿手机,放在裤子边回了舒微的短信:“还在上课,不让我吃饭,烦死了。”

    “那你要不要吃饭?”

    “反攻倒算!好好吃饭。”陆淳一脸镇定,手指在裤子边飞快地按着。

    “我不管,不看你,吃不了饭。”

    陆淳被舒微忽然的撒娇搞得难为情,好像脸烧起来,忙动了下嘴,试图调整脸上的表情。

    “乖了,晚上回去让你看!”他一脸淡定,赶紧按了发送键,还习惯性地核查下标点。

    等了好一会,不见手机反应,心下惴惴,余光扫了眼旁边的老宋,横下心,又拿出来按了几个字:“生气了?乖了,你好好吃饭吧。”

    “那个,那个,陆淳。”

    他听声惊愕,忙抬头。

    “接暗号还是干嘛?都看你几次了,按手机老练得很。”台上的老师终于觉得圆满,把两个最难对付的人全收拾了一遍,合上教案:“行,下课吧。下午考试。”

    她率先下讲台,留下一片“解脱”和哄笑。

    “老陆,你这次挺身而出啊。”隔壁五中的傅主任捶了下他。

    “对嘛,还不说THANK YOU!”他收着书,脑袋反应极快,跟其他人玩笑着出了教室。

    宋校长正说在职研修和职称,拉着陆淳故意落在后面。

    他忽然全没心思,只管点头,耳朵却油盐不进。

    “你心不在焉的?”宋校长的精神却每在下课后异常好。

    “我?”他咳嗽几声,脑子飞速旋转,想借个空说去厕所,给舒微打个电话。

    不由自主!

    他清楚,五天都在淮林上课,难道真见不了?只是不敢见。害怕她不要自己,更害怕她接受自己。

    找了无数个理由,又没有一个站得住。他就是想她。

    趁老宋点烟,忙拿出手机扫了眼,正看到舒微的几个字:“我在淮林,刚从陈家汇出来。”

    他一下子热血沸腾又慌乱无措,下意识扫了下自己的衣服,开始想点子。

    “走,吃饭去。”宋校长比划着,盘算食堂还有什么饭菜。

    “那个,我得去买点东西?”陆淳止了步子。

    “大中午的?”

    “有点急用!”他犹犹豫豫,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

    “大姨妈来了?”老宋哭笑不得,拍了下他,“上次学生跟我请假,就你这个表情!”

    “开涮啊!”陆淳赶紧背起包,向后退,不等他说话,慌忙往出口跑。第一意识就是陈家汇。

    老宋正纳闷,本想安慰陆淳这次丢了职称,却没想好如何突破。他是一定要把陆淳提起来的。

    他越不抱怨,自己内心越有愧。

    思忖着,下午考完试吧。

    他拿定注意,一抬头,看见个穿着蓝色背带裙,白色小T-shirt的长发女生。

    怎么眼熟呢?

    小脸红彤彤,古灵精怪蹦蹦跳跳地一个一个教室地找,全无羞怯又那么一点点稚气。直长发在脑后随着一起一伏也紧随着跌宕。

    “嗨。”他差点拍自己的脑门,“这不是舒家的二千金吗?南城中学没人不知道的极品小鬼。自己最得意的门生。”

    “站着。”他故意吓她,大吼一声。

    舒微战兢兢转过来,扑棱着眼睛,忽然莞尔一笑:“呀,宋老师。”

    “还认得啊?怎么还是鬼头鬼脑的,跑这了?”

    “我……”舒微巴不得自己还有个弟弟掩护,“有个同学的弟弟,乱跑,我帮忙找。”

    宋校长宽和一笑,又微微皱眉:“元州的水土就是好,长大了就得有个女孩子样。”

    “你看,还是犯您手上了。原来语文课,您就这样。我错了,宋老师。”舒微努力圆场,还不忘用余光找陆淳。

    “走,别找了,一起吃饭。上次你们学校的刊物我看到了,很不错。”老宋呵呵笑着,心想,正好食堂也没像样的菜,找个伴吃饭,问问过去学生的生活,也是一种内心安慰。

    “啊?”她大惊失色,小脸由红转白。

    “走吧。又不是问题学生。放心,陆主任不在这。”

    “啊?”舒微跟着走,顺藤摸瓜,“您在这?”

    “都说你走错了,假期教室给我们上继续教育用呢。走吧。”舒微偷偷瞥了眼手机,陆淳正打电话过来,她按掉了。

    短信紧随其后。

    “在哪儿啊,你逗我的?”

    舒微和宋校长坐定,只有这几个字的短信,已完全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慌忙回:“被宋校长抓着一起吃饭了。你在哪儿?”

    宋校长还未点上烟,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看,这地方就不能说人,一说一个准。”他接了电话,“大姨妈来了没?”饶有兴致地打趣,舒微一头雾水。

    “给我留饭没?”陆淳不搭理原问题,忙加上一句,“不管啊,吃不上饭可不行。快告诉我你在哪,别是有状况啊?”他生怕宋鉴里拒绝。

    “好好好,你来吧。在百宴拉面。”他挂了电话,“陆淳要凑份子呢。”

    “我跟他可不熟。”舒微语无伦次地推脱。

    “好像是没怎么教过你。不过,那时候总放你一马嘛。”宋打着圆场,看了柜台那边渐渐少了人,喝了口大麦茶,“你吃什么,我帮你点。”

    “您都发话了,等陆老师来吧。”舒微快恨死自己的口是心非,向窗外张望。

    “也对。”宋校长点点头,“你姐结婚的时候,都没看到你。我还去了的。”

    “哦!”一片乌云飘过,她不敢想那时的自己,“宋校长,您越来越精神了。”

    “如果用年轻这个词呢?那就是说我老了。用精神,更是说老了。”他笑起来,“都快知天命了。”

    “哪个词都不对?”舒微挠头思忖,第一次遇到敌手,不愧是教语文的,陆淳顶多用英文偷换概念。

    “明明不年轻,这是奉承。如果说精神呢,有个词啊,精神矍铄。这哪是形容年轻人的。”他看着一时发懵的舒微,满足地笑起来,一抬眼看到四处张望的陆淳,忙叫了声。

    “来!”

    舒微听到这个字差点红了脸,只看到宋校长招手,却一下子低了头。

    “你看看,有情况。”陆淳换成了打趣的表情,走过来,故作惊讶,“这不是?”

    “对,舒微嘛。你不记得了?”老宋拍他,努力帮忙回忆。

    舒微暗骂,心想,这小子也肯定想了一路,装了套这样的表情。

    “陆老师,您好。”舒微忙站起来。

    “坐坐坐。”陆淳居然也穿着一件蓝色的T-shirt,有些疲倦却神采奕奕。

    “我去点吧!”宋校长忙起身。

    陆淳意识到什么,忙跟过去,放着舒微一个人慌乱异常。几场火烧云都走了一遍了,还好,脸上的颜色看不出来。

    她转过头,看着指手画脚的陆淳,想笑,早听说他和宋老师关系很铁,这下倒真像。

    陆淳一身浅淡,在深黑色的宋校长面前,像一朵小浪花。他脸都不会红的。

    “真是,你今天真跟大妈一样。”老宋和陆淳一边说着走过来,一同坐在了舒微的对面。

    “嗯?”她不明所以,只敢看老宋。

    “你们陆老师,一个劲儿地挑三拣四。”他打趣寒暄,“不知道你们小女孩吃什么,拉面他非不给你点,这地方就是吃拉面嘛。”

    “哦!”舒微微张着嘴,快速扫了眼陆淳,心下甜蜜。他知道,她从来不吃面条。

    “你都没听说,面食糖分多,现在女孩天天把减肥挂嘴上。”陆淳全了解舒微脸上轻轻划过的一点点心情,抬起头大方望着她,“米饭套餐还可以吧?”

    “是吗?对啊。”老宋像是反应过来,重新审视了下眼前几年不见的学生,“你可比高三变化大了!”

    “嗯?”舒微努力镇定,只要不变换脸上的任何表情算不算过关,简直心太虚了。

    “瘦成这样?你是这么减肥的?”宋老师不明所以,想了想,“减肥可不是个好观点。健康要不要了,我女儿也这样。”

    “没有。”舒微含笑,低了头,喝下大麦茶。

    “宋校长,喝点茶。”陆淳赶紧掂起了壶。

    “还是你学生工作做的多啊。知道现在小孩子乱想什么。”他开讲古代女子,从宋朝居然倒推到了先秦,口若悬河,最后都说到了孔子头上。

    舒微和陆淳全微低着头,又点点头,眼睛一秒又一秒,不敢多看,又不舍得不看。

    心头上的海浪一滚多一滚,拍打着,沉醉又不甘,恐慌又迷乱。

    陆淳偷望着她,开心、静谧、神采又淡淡忧郁的舒微,心疼又疯狂,愈发难以控制的追逐。他想,她能开心,什么都陪她。只要她好。

    正糊里糊涂地一番瞎想,手机嘟的一声,陆淳意识到,刚刚为了找舒微,都开了户外声,想给她惊喜又怕找不到。

    结果,被老宋添乱。

    “下午能解放不?”她发给他。

    陆淳犹豫着,喝了一口水,放到另一只腿边按几个字:“下午打算?”

    “没空的话,我去看电影了,你忙吧,没事的。”舒微正笑着跟老宋讨论,趁他一低头,就按了过来。

    “有什么电影?”

    “你不喜欢的《不能说的秘密》。”舒微本就如此打算。

    宋校长已抹了嘴,关于女子地位、装饰、价值观一下子讲了好几个朝代,又联系到舒微写过的一些署名文章,正点评。

    手机一亮,舒微谦虚地答应着,递给宋一张餐巾纸,趁空点开,屏幕干干净净,只有两个字。

    “陪你。”

    她一阵惊喜温暖又慌神,抬起头,余光扫向他。

    陆淳正孩子一般地擦嘴巴,可怜兮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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