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月光的缘故，昏暗的山洞显得更加阴森恐怖。吴小雾跟着李霜华往里面走去，山洞顶上的积水滴滴答答往下掉，滴到她的脖子里，冷到她的骨子里。阴风从洞里往外轻轻吹，伴随着不知名鸟儿的叫声，气氛一程诡异。
啪啦啦——
有东西从洞里往外冲出来，吴小雾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拔出剑向前挥去。
“雾圣女别紧张，不过是几只蝙蝠而已。”李霜华轻笑。
果然，又是扑啦啦几声，吴小雾总算看清，几只篇幅拍着翅膀往洞口飞了出去。
吴小雾心知李霜华是在取笑她，她冷冷一笑，问：“周令西她们就在这个山洞里？”
“不错，司徒护法正在想办法将他们彻底催眠，雾圣女要是不敢进去，大可以现在就折回。”
“霜华姑姑言重了，”吴小雾的语气不冷不热的，“小雾身为魔教中人，大风大雨见得多了，岂会害怕几只蝙蝠。请吧。”
李霜华不再说什么，回头继续往前走。
山洞的顶上依然有积水往下落，二人一前一后往里面走着。终于，浅浅的烛光从山洞的深处透出来，尽管很昏暗，但是跟原本泼墨般的夜色相比，这样的光亮已经很奢侈了。
“谁？”沙哑的男声响起，里面包含着一丝警惕、一丝防备……
李霜华开口：“司徒护法，是我。”
“属下恭迎教主。”黑衣男子慢慢从里面走出来，见到李霜华之后，双手合十交叉在胸前，欠了欠身。
李霜华淡淡道：“司徒护法，这几个丫头怎么样了？”
“禀教主，属下已经尽力了，只有在晚上属下才能让她们体内的蛊王苏醒，但是想控制住她们还是很困难。”司徒护法抬头。
吴小雾的心猛然漏掉一拍。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啊，除了眼睛和嘴巴尚能看出来，其他地方均坑坑洼洼，没有一处皮肤是平坦的。这张脸，应该曾经被大火烧过吧。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格外狰狞，乍一看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厉鬼。
看见吴小雾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司徒护法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移开目光继续对李霜华道：“教主，请随我来。”
“嗯。”
李霜华跟在司徒护法身后，吴小雾跟在李霜华身后，迎着烛光往里面走去。
拐过一个弯，山洞豁然开朗，跟洞口狭窄的过道相比，这里宽敞了许多。一眼望去，十口棺材整齐地呈一字型排开。棺材的盖子都是开着的，借着烛光，吴小雾看见从外向里，棺材里面依次躺着天籁七音和慕容翩跹、方若兰、楼懿懿等人。她们全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似乎已经死去多时了。但是吴小雾知道，她们其实并没有死。
从外往里的第五口棺材里躺着的是周令西，看到她，吴小雾的心一紧，有一种冲动，想让她永远不要醒过来。
“教主，这一批蛊王太弱了，不足以控制她们，尤其是在白天。想要练成十绝天魔阵，看来还是得去苗疆请我师父帮忙，他是苗疆巫蛊第一人，只有他练出来的蛊王才能如我们所愿。”司徒护法站在第一口棺材边，正色道。
李霜华点头，她按照信巫教中传下来的羊皮手绢费尽心思练成的蛊王，没想到还是不能得偿所愿。
“这些丫头都不是寻常人，现在恐怕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她们，在这个山洞或许还算安全，但是要把她们带去苗疆，司徒护法你觉得可能吗？”吴小雾的语气充满质疑，“既然司徒护法的师父如此厉害，为何不把他请来，也省去了舟车劳顿之苦。”
司徒护法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雾圣女，你们魔教的人没这个本事，不代表我们信巫教的人做不到。我师父是不会踏出苗疆一步的，想请他老人家帮忙，必须得亲自去才行。”
被他这么一说，吴小雾识时务地闭嘴了。直觉告诉她，这个司徒护法绝非善类，他身上散发出阴森的气息，若非那投在地上的影子，她一定会以为是鬼非人。
“司徒护法，让她们起来。”李霜华吩咐。
司徒护法点头，从腰间拿出一个笛子，横在嘴边吹起了低沉肃杀的曲子。原本躺在棺材里的女子们一听到笛声，慢慢地睁开眼睛爬出了棺材。她们的眼神呆滞，动作也非常笨拙，全然没有半点活人的生气。
待她们全都出了棺材，司徒护法将笛子插回腰间，又从身后拿出一个铜铃，他摇一下，那些女子们就走一下，俨然已经是行尸走肉。
“赶尸。”李霜华阴阴地笑着，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司徒护法点头：“教主说的不错，正是赶尸。”
赶尸之术在湘西一带很早就存在，就是通过法术让尸体站起来走路。因为其诡异妖邪，多年来一直很少被人提及。只有那些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够落叶归根的人才会雇用赶尸匠将已经死去的亲人尸体带回家乡安葬。
“司徒护法是想借用赶尸之术掩人耳目，将她们送走？”吴小雾狐疑。
司徒护法没有回答，倒是李霜华说话了：“不错。司徒护法早就说过，你们魔教办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们信巫教办不到。只要出了离开苏州金陵一带，避开众人的视线，我们就可以轻易将她们送到苗疆。十绝天魔阵一旦练成，莫说天地门，整个江湖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复教指日可待。”
“樊一风不是傻子，谢寒和上官麒更不是傻子，霜华姑姑以为这样就能骗过他们的眼睛？”
这回司徒护法开口了：“雾圣女不必担心，我这么做自然是有考虑的。最近江南一带闹瘟疫，死了不少人。圣女若是夜间在客栈投宿，定能看见赶尸的队伍。既然我们不是独树一帜，就算上官麒他们有所怀疑，想在那么多赶尸队之中认出这些丫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司徒护法这么说，吴小雾不得不佩服他缜密的心思。原来他是早有打算的，他知道江南一带闹瘟疫死人的事，所以想混在赶尸队伍当中将周令西她们带离苏州。对于赶尸这一诡异的事，百姓自然是避之不及的，即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真正见到也会吓得半死。司徒护法说的不错，这样做的确能掩人耳目。
“霜华姑姑，刚才丝乔小姐杀了樊一风的两个贴身死士，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樊一风就会起疑心。既然已经决定将这些丫头带去苗疆，事不宜迟，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李霜华眼珠子一转，对司徒护法道：“雾圣女说得有道理，司徒护法，你这就上路吧，为了不引起怀疑，劳烦你一个人动身，若是有什么意外就发红色的信号，信巫教的教徒看见了会马上赶去帮你的。”
“是。”
司徒护法给每一个从棺材中走出的女子戴上了垂着白纱的斗笠，又在她们身上贴了黄色的符咒。做完这一切，他摇了几下手上的铜铃，身后一群白衣女子便随着他摇晃铃声的频率往外走，同手同脚，连迈步大小都分毫不差。
直到他们消失在洞口，李霜华面纱下的脸露出得意的笑容，她说：“雾圣女，你信不信，再过不久，我会让天地门和天音宫永远消失在我眼皮底下。”
“呵，那就恭喜霜华姑姑了，到时候姑姑别忘了你的承诺就好。”
“那是自然。不仅魔教能够恢复往日的风光，我保证留你的心上人一条命。其实你不必这么担心，不管怎么说，樊一风始终算是我的外甥，我不会赶尽杀绝的。”
吴小雾眼中闪过怒意：“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件事！你当初答应过我，我们合作的话，事成之后魔教和信巫教各分江湖一半势力。至于樊一风，哼，就算我不说什么，你的宝贝女儿怕是也舍不得他死吧。”
“丝乔和樊一风到底有什么关系？”李霜华蹙眉。
在林子里的时候吴小雾就暗示过丝乔喜欢樊一风，只不过当时丝乔忽然出现，再加上红翎和绿鸢一搅和，李霜华原本想问清楚的，但没有等到机会。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很想知道，吴小雾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难道霜华姑姑没看出来吗，”吴小雾说，“丝乔小姐喜欢樊一风呢。”
“不可能。丝乔怎么会喜欢樊一风！这绝对不可能！”
“霜华姑姑，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已经相信了我的话，不然你不会这么激动的。十八年前你和谢颜周轩逸三个人纠缠不清，所以你不想丝乔小姐重蹈你的覆辙。我早说过，这是孽缘啊，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也躲不了。”吴小雾轻笑，“不管怎么说，丝乔小姐和周令西也算是姐妹一场，你当然不想他们纠缠不清。”
“闭嘴！”李霜华大声打断她。
“我说的都是实话，既然霜华姑姑不爱听，我不说就是。”
李霜华深呼吸一口，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吧，雾圣女，我答应你便是。事成之后魔教和信巫教各分一半势力。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我不管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谢颜周轩逸当年的事，但是你千万不能让丝乔知道。还有，我也不希望丝乔和樊一风有任何瓜葛，事成之后你爱带着樊一风远走高飞还是如何，都随你便。”
“一言为定。”吴小雾笑了。果然，丝乔是李霜华唯一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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