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锦心以为他不会作答的时候,锦荣开口道:“我以为她已经忘记了。”顿了一顿又道,“我以为自己也已经忘记了。”
锦心听懂了话中的含义,两个人相隔数载以为早忘记年少时候的一句戏言,没想到又同时放在心中,还要一个不知情的人来相互试探。
锦荣的眼神迷茫的看着远处,良久又道:“不如就此忘记吧,三妹妹莫要再问起了。”
锦心已经将珍珠的话带到,她原先就说过,能不能讨得答案不是她能够做主的,虽然不曾忘记,锦荣却也没有要再续前缘的意思,她总是觉得大哥这次回来,像是压着重重的心事,不得与人说。
“秋月的事情,我听书墨说了,他们若是两情相悦,我愿意助秋月一臂之力,去与母亲讨来她的卖身契,她在苏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若非她一心为主,怕是你要吃更多的话,所以非但要讨出卖身契,我还要给他们一笔银钱,让他们可以过安稳的日子。”锦荣一番话,已经将珍珠带给他的疑惑尽数打散。
锦心回头去看了一眼,为了方便他们兄妹谈心,而远远跟随的两个人,微微笑道:“那我就替秋月先谢过大哥了。”
“母亲置办的嫁妆不会亏待于你,这会儿寒王爷又送来这样多的聘礼,更加方便添置,只是我要同你说一件事情,寒王府中,你只能带一个陪嫁丫鬟去,要是你将秋月给了书墨,你能带谁去?”
锦心知道寒王府中这个古怪的规矩,大概是后院的侍妾太多,孟初寒觉得带多了娘家的亲信,就会相互攀比,怨气重重,所以立下这个规矩,无论是他自己娶的,还是其他外臣送来的,都只许带一个陪嫁之人,可以是妈子也可以是丫鬟。
当然,只要寒王爷一个欢喜,他另外赐下来的下人另当别论。
自己带来的是娘家的,他赐的却是王爷的恩宠,完全不同。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在锦绣的屋中,觉得那个叫红豆的丫鬟倒是不错,锦心只是想一想,又觉得于心不忍,锦绣一辈子都离不了旁人服侍,好不容易有个细心良善的。
“那天,我去看了大妹妹,春燕开发了以后,母亲挑选给她一个叫做红豆的丫鬟,待人接物虽然没有秋月的周全,也算是不错的,你觉得好不好?”锦荣的心思居然和她想到了一起。
能够让家中的几个人同时看中的红豆,锦心微微沉吟一下,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
如果真的那么好,为何以前数年都没有挖掘到,尽管有春燕压制的原因,那么春燕没有从自己这里倒戈之前呢,就没有露出过丝毫的端倪?一夜之间,就花好稻好,没得挑剔了?
锦心有时候怨自己想的太多,以前都是一条线往前就好,如今却是歪歪扭扭,要走羊肠小道。
“那个红豆固然好,可是我看大姐姐也不能缺人的,容我再想想。”锦心没有一口答应,“也不过这几天才挑选出来的,没准家里还有其他好的。”
“是,你有空走动走动看看,做针线的丫鬟有俩个沉静的也可以,再不行,对母亲说,要了琥珀去,我看琥珀的性子宁和,话又不多,应该也算个好的。”
锦心笑着推了锦荣一下:“母亲要是知道,我们俩个在这里算计她的丫鬟,没准就要生气了,母亲也是栽培了多少丫鬟,才留下两个最好的在身边,珍珠和琥珀,一动一静,相得益彰,缺了哪个,母亲都不会自在的。”
还有半句话,锦心没有说出口,要是真的嫁去寒王府,珍珠的八面玲珑恐怕更是适合,但是锦荣却没有提及珍珠的名字,是因为不舍吗,是因为想给珍珠安排更好的后路吗,她不说,也不问,既然锦荣说都已经过去了,那么无论珍珠怎么想的,他这边已经都放下了。
世间的男子,原本就是薄情的人。
锦心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要是锦荣婆婆妈妈的,反而不像是她那个素来有些清冷的兄长了。
锦荣又想起一事来:“你让书墨带给我的纸条,我看了,是要我帮你采办吗?”
“是一些我想用的东西,我想着都是小物件还是自己准备的好,否则到了王府,为了一点点小事去找管事的也不容易,那天书墨来看秋月,我也是怕他觉得无所事事,脸上难堪,才先写了转交的,其实不算急。”
“那你放心,三日里都给你备下来,那些药丸也都找好大夫配置好,装在瓶中,可以久放不坏的。”锦荣一直将她送到院门口,“物色陪嫁丫鬟的事情,你一定要放在心上,不能为了别人就耽误了自己。”一只手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忽而感叹道,“我出门的时候,你身量未足,才这样高,回来的时候,都尚未及笄,没想到一眨眼,你却要出嫁了。”
“大哥应该替我欢喜才是。”锦心轻轻的笑起来。
“对,应该为三妹妹欢喜的。”锦荣嘴上是这样说,面容间,还是找不到半丝真正欢喜的样子,反而有一股抹不开的忧思。
锦心见他转身要离开,又说道:“大哥往后一定会官运亨通,事事顺心的。”
锦荣摇了摇头,这一次才算是有点真笑容:“蒙妹妹的吉言,希望如此。”
等他带着书墨走开,秋月走到锦心面前来,锦心仔细看,觉得秋月双颊有一抹飞红:“书墨同你说了什么,让你开心成这样?”
“他啊,非要和我说,这些年攒了多少银子,可以做些什么,还说大少爷一直很照顾他,这次也不会例外。”
“是,方才大哥也同我说了你们的事情,我心里合计过,书墨有多少私蓄不论,你想在京城买一间屋子的钱,我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你服侍我这些年,我想要你下半辈子都过的舒舒心心的,而且不用看书墨那个小子的脸色,你有自己的私蓄。”锦心越想越是欢喜,“要是以后日子适宜了,他想着纳妾,也不许你绕过他,定是要白首一心人的一辈子才好。”
秋月的整张脸都红了:“姑娘怎么才订了亲,还没出阁,说话就这般大胆起来,我已经说了,除非是我自己应了,不然我不从他的。”
锦心索性握住了秋月的手,低声道:“书墨是真的想对你好,我听大哥的语气就知道,秋月,我自己没有福气做正室正妻,就连我的母亲都不过是个妾室,我想看着对我最好的那个人,看着我的秋月风风光光的嫁人,做一家之主母,哪怕那个家不大,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秋月当然懂锦心的心意,夫人在世时,她就服侍夫人,夫人的气量和一般女子不同,特别宽宏,做人又不太计较,纵使如此,还是会被正妻数落,那时候,她就想过,要是能够服侍姑娘一辈子,只要姑娘愿意,她也愿意的。
没想到,锦心依然要去王府作妾。
大少爷的官职没有确凿,一个庶出的妹妹,能够嫁进王府,已经算是幸运了。
而且,姑娘也是真正的欢喜,这件婚事,仿佛是姑娘期待许久的,甚至是提起那个王爷的时候,姑娘的眼睛都会变得更明亮,这一切,秋月都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只是为什么,她还是开心不起来,她觉得自家的姑娘是很好的,性子好,待人接物也是好的,姑娘不应该委屈的去做一个妾室,而且那位王爷早有了在外的风流之名。
这会儿,再听了锦心的这一番肺腑之语,秋月很想问,那么姑娘为什么还心心念念的去嫁那个人,白首一心人,王爷的心莫说是放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怕是分成了五块,十块都不够用的,转念看着锦心的表情,秋月将这些话统统都咽了下去,看着姑娘的样子,她问不出口,真的问不出口。
“那么姑娘要多选几个丫鬟带过去,总是自家的,用起来也顺心些。”秋月能问能说的,不过是这些。
“王府里有规矩,嫁过去的妾室只能带一个陪嫁的丫鬟,所以我反而不用麻烦,到时候,挑个年纪小的带走就好了。”
“什么!只能带一个陪嫁丫鬟?”秋月顿时提高了嗓音。
“是,王府后院里面人这样说,总不能每一个侍妾都自立门户,那还不乱成套了,所以陪嫁的只要带一个,其余的都由府中安排。”
“这个,这个,是方才大少爷同姑娘说的?”秋月急问道。
“是的。”虽然以前就知道,不过锦心却没有想过太多,上一世,秋月和书墨没有这样一段情分,她直接带走了秋月的,其实也让秋月多吃了很多苦,她不要让真心真意对待自己的丫鬟,再跟着去为她伤心,为她流泪。
“书墨没有同我说。”
锦心扑哧一声笑了:“书墨也未必知道,知道也想不起来同你说,方才他不是都说以后怎么过日子了吗?”
“不是这样的,姑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秋月坐下来,拿去女红,神不收舍的要下针,顶了几下也没把针尖顶过去,一低头才发现,手中拿着的是答应做给书墨的,还没有完工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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