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翻过一座大山之后,孟初寒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悠悠然说道:“宏巴族就要到了,心儿你过来看看风景,确是如同宫内画卷记载的,大开大合,别有韵味。”
锦心凑过眼去多看了两眼,山风静穆重叠,葱绿覆盖,连绵不绝,不禁怔住了。
“是不是难得见到这样的美景,看到这样的气势,觉得京城那地不过是弹丸之争罢了。”孟初寒朗声而道。
“我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锦心强行压抑住心中的疑惑,贪婪的将脖子都快伸出窗口去了,“明明在出嫁前,我连京城都没有走出去过。”
“大概是在梦里见过的。”孟初寒若有所思的指着前方,“再过去一些就要到宏巴族的聚集地了,也不知道族长见到我们狼狈逃窜而来有什么想法?”
哈可涯的消息实在灵通,还没有等他们入内,已经骑着马,迎着马车而来,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映衬过来,有种叫人不能逼视的英武,让锦心诧异的是,在看到他们时,哈可涯除了多看了她两眼以外,没有任何的吃惊,好像早就算准了他们会来似的,冲着孟初寒抱拳行礼:“孟公子。”
这个称呼,锦心缓缓的转头望着孟初寒,心里更加料定了他们两个人事先已经沟通过,而且还不是浅层的,怕是哈可涯已经非常清楚孟初寒此行的目的,只是一路相随,孟初寒在什么时候做的手脚,她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出来,这个男人,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太多倍了。
“远道而来叩扰族长了,还烦劳族长亲自迎接。”孟初寒懒洋洋的带着笑意回礼,“只是一路而来,前有狼后有虎的,样子多少有些狼狈。”
哈可涯摸了摸下巴道:“孟公子的这种狼狈,我看着倒是十分顺眼。”
“那就好。”孟初寒对他这种刻意的揶揄,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那就请族长带路了。”只是当哈可涯有意无意又看锦心的时候,他的身子一侧,将锦心整个身体都拢到自己的背影中去了,毕竟是他的人,他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眼神来看。
走下车的时候,锦心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就看到一团人影冲着她扑过来,又叫又笑的,定了神,才看清楚是乐燕子身边的那个金玉,小姑娘多久没见长大了不少,大概是族中难得有客到访,又算是熟人,拉着她的手亲昵的不得了,锦心浅浅笑着道:“乐大夫可好?”
金玉要想一想才明白乐大夫指的是乐燕子,连连点头道:“很好,她很好的。”
话音没落,远远的传来乐燕子一声厉吼:“金玉,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金玉大声的应道,“族中有人从采药的时候从悬崖跌落,伤得很重,她在替那人治伤。”
站在后面的金大夫倒是听出兴趣来了:“我也是大夫,病人在哪里,我正好一路带了些药材过来,随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哈可涯看看金大夫,笑着说道:“孟公子匆匆忙忙从京城一路出来,该带的人倒是一个都没少带,依旧是有条有理的。”
“每一步都要计算精准,才能够保住身家性命,族长觉得对不对?”孟初寒的一只手轻轻搭在锦心的胳膊上,只有离他最近的人才知道,这一路颠簸过来,对他的身体没有半分的好处,很多时候,他都是让金大夫直接给他吃些可以沉睡的药,才勉强忍住伤口处传上来的剧痛,伤口久久不能愈合,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神,全凭意志力在一味死撑,他不是那种身经百战的战士,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
“住的地方已经安排下了,你们想住多久都可以。”哈可涯的眼神也不是迟钝的,走得近了,他见到孟初寒的一张脸孔惨白中带着微微的青色,明显是血气不足,“都是熟人了,不用客套的,请跟我过来。”
“你们族中的内乱已经都平息了?”擦身而过时,孟初寒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孟公子的计策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了。”哈可涯又摸了摸下巴,宽厚的笑起来,“要是这样算的话,孟公子还算的上宏巴族的恩人,在没有伤到一个人,没有见到一滴血的情况下。”
“也是族长的根基牢固,否则换一个状态,未必能够这样顺利的。”孟初寒很是谦虚的将功劳给推开了。
他们两个人在打什么暗语,锦心听不明白,不过隐隐约约的几句话也算是化解了她心里面的疑惑,想着上一次,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孟初寒居然在危难之时想到要躲到宏巴族来,原来是先前在宏巴族族内闹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插过手,想来哈可涯是那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性子,已经完全同他握手言和了。
只是,哈可涯看过来的眼光,还是让锦心不太习惯,他好像有话要对她说,可是她不想听,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听的,慢慢的,她又将身子往孟初寒后面缩了缩。
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才庆幸幸好带了红杏出来,手脚真是麻利,将马车上带的东西都搬到屋子里,再稍微整理一番,就很可以住人了,她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很轻的叹了口气道:“住在这里,委屈王爷了。”
只有红杏还是不习惯改口,自小跟着王爷,眼中的一片天大概也只有这个人了。
孟初寒并不太在意,笑着在床榻坐下来:“比我想得要好,看来族长还是费了一些心思的。”
“孟郎,我们会住多久?”锦心想一想,还是干脆的问了出来。
孟初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心儿觉得委屈了?”
锦心赶紧的摇摇头道:“要是孟郎说,要在这里住一辈子,我反而心安理得了,这里虽然算不得精致,处处看着却有种亲昵感,我反而很喜欢这里。”
“你的意思,我听得明白,我想不会住太久了,不过至少在这里还是安全的。”孟初寒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埋了后面的半句话。
锦心一听反而急了,扑在他的膝头,仰着头看他:“孟郎对京城的那件事情,还有存留之心吗,不好容易才逃出生天的,我不要你再介入那样的血腥之中。”已经有了惨痛的教训,多年的安排,人数众多的暗卫,最终跟了他出来的只有王雄一个人,要是重新来一次,锦心怎么忍心,眼睁睁的去看那血一样的结局。
孟初寒抬起手来,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傻心儿,你以为我不去想,那边就会放过我了吗,我们能够躲得起多久?”
“只要孟郎有心去躲,我们可以躲一辈子的。”锦心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是她的自私,他们即便是逃亡而出,身边也不缺银钱,确实如果收了心意,要隐姓埋名一辈子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做惯了王爷的人,让他屈居在乡野,委屈一辈子只为了苟延残喘,想必孟初寒的性子也不会乐意的。
“我并不想躲,又不得不躲。”孟初寒开怀的笑了笑道,“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这里暂时是很安全的,旁人只知道我与宏巴族的族长交恶,他射伤过我的宠妾,后来又因为言语不和在王府闹僵过,怕是当时的风言风语都传到宫中去了,等他们真的想要将我搜索出来,想到了这里,怕是我们已经又远走高飞,又或者,宫中又有了其他的变数。”
锦心留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中有晶光一闪,只是那光芒实在短暂,来不及捕捉的时候,已经被他迅速垂下的眼睫盖住了,她明白,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即便是他愿意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她也未必能够听得懂其中的奥妙,她的要求很简单,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在王府时,他浴血出现的一瞬间,将她心中所有的权衡都打的粉碎,原来,她已经再经不起这样的一次,经不起了。
孟初寒又说了几句话,翻身到榻上,很快睡着了,锦心将薄被拉过来,替他盖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屋去,红杏还在手脚不停的打扫,见她出来,问一句道:“王爷睡了?”
“是,他还没有恢复过来。”
“苏姬,我们会在这里常住吗?”红杏的手底下停一停,迟疑的问道。
锦心看一眼她,原来她们的担心是一样的:“孟郎说,不会住太久的,红杏,你要习惯着改口,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是,我知道,只是一时改不过来。”红杏将手中的衣服放下来,叹了一口气道,“绿竹没有跟着出来,留在王府里,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锦心心口一抽,有些事情,她从来不敢回头去想,只怕是越想越心惊的。
“但愿看在她是个下人的份上,放过她。”红杏勉强的笑一笑道,“其实,王爷的大事,我多少也猜到一点,却没有猜到这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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