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生气-四不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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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老子所处的时代来理解老子哲学,

    我们发现,“四不一没有”,

    是老子哲学的五大主张,

    不大、不争、不怨、不华,无欲。

    “四不”,

    如果用老子的话来说就是“不自见,不自是,不自矜,不自伐”,

    它们共同构成了老子心态哲学的一个体系和心态修炼的五大门径。

    【核心提示】

    不争、不大、不华、不怨和无欲构成了老子的“四不一没有”:不大、不争、不华、不怨为“四不”。“一没有”就是没有贪欲(无欲)。“四不”的另一种表达是不自见,不自是,不自矜,不自伐。

    “四不一没有”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也,曰:馀食赘形。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今本第二十四章)

    炊者不立,自视【者】不章,【自】见者不明,自伐者不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帛书本)”

    “企者不立”,企,通“跂”,踮起脚尖,湖南2009年的高考作文题目大概就取自于此。

    帛书本作“欠者不立”。原写作“炊”,大概是古代烧火做饭,要蹲着的缘故,“不立”。踮起脚尖,使劲往上探身子,就会站立不稳。这是所有人的经验,那些高超的舞者,刚开始也会有这么个经历。

    “跨者不行”,帛书本无此句。张大步伐,反而难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此句我们很熟悉,在第二十二章里类似地出现过。只不过,那是从正面来论述,这一章则从反面来强调。自见,就是用自己的好恶、经验和道德标准来评判事物。自是,就是自以为是,而不懂得自以为非,反省自我,总戴着有色眼镜来对待世界。自伐,就是自我夸耀。自矜,就是自满自大。这“四不”,说到底都是自欺。世人习惯于向别人伪装自己,结果就是向自己伪装自己。拉罗什富科说:“骗人而不为人知异常困难,相反,自欺而不自知却十分容易。”

    喜欢自我表现的,反而难以自知;喜欢自以为是的,反而难以显扬;喜欢自我夸耀的,反而不得功劳;喜欢自大自满的,反而难以成长。

    “其在道也,曰余食赘行。”用道的标准来衡量的话,可以说是吃别人剩下的东西,背着累人的累赘走路。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物”是他人,众人。“恶”,厌恶。众人都讨厌这种人,所以有道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踮起脚跟的人很难立得稳,跳跃着前进的人不能远行;只凭自己的见识就不能明察事物;只看得见自己的人不懂得显明;只会自我夸耀的人不会有功;高傲自大的人不会有长进。这些如果用大道的尺度来衡量,就是所谓剩饭赘疣,众人都会厌恶,所以有道的人不这样做。有道的人懂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乐得闲逸自然。不要人为拔高自己,不要自以为了不起,忘记自己的成见,忘记自己的本事,忘记自己的功业,忘记自己的欲求,这样才能成为真正顺乎天性、懂得幸福的人,别人才会喜欢你,帮助你。自求多福,总是有限度的,不必老执着于“自己”,自然可也。不要勉强,勉强会造成伤害;宁可顺成天地!

    老子始终强调体道要用减法,就是说合道体道的人,懂得心学会清零,让心态归零。

    【核心提示】

    在自然大道面前,人很渺小;不要自大,不要装大,装出来的大是很辛苦的,也是很令人侧目的。蝴蝶再美终也飞不过海。然而,蝴蝶在热带的某个地方轻轻掀动一下翅膀,却能引发千里之外的一次飓风。

    无就是不大

    大道汜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今本第三十四章)

    道(泛)【呵其可左右也,成功】遂事而弗名有也。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则恒无欲也,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可名于大。是【以】声(圣)人之能成大也,以其不为大也,故能成大。(帛书本)

    道汜兮,其可左右也。成功事遂而弗名有也。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则恒无欲也,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可名于大。是以圣人之能成其大也,以其不为大也,故能成大。(楚简本)

    道就如流水,可左可右。万物依赖它生长而不争,事情成功而不自命拥有。养育万物而不充当主宰,没有贪欲,可自命为小。万物归宗于它而不充当主宰,可自命为大。道就是这样,可左可右,可大可小。因此,圣人也是如此,他之所以能成其大者,就因为他不自大,故而能成就大道。

    汜和泛,通假。像水漫流,覆泽广泛。衣:《易·系辞下》:“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说文》:“衣,所以蔽体者也。上曰衣,下曰裳。”这里用为遮盖、包扎、覆盖之意。楚简本和帛书本都有重复“万物归焉而弗为主”,前人疑为有注解掺入。有意思的是,简本和帛书本都没有“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这和第二章的情况类似,进一步表明今本中的“生而不辞”是后人加的。

    大道合而又分,分而又合,它是起支配、影响作用的。万物依赖、依靠它生长而不言说什么,大功告成而不夸耀自己有功,它覆盖养育万物而不作主宰。可以说它小,万物归服于它,而它也不作主宰。可以说它大,因为它始终不自以为大,所以才能成为最大。这就是“不大而大”。

    “不大而大”说的就是一种心态,人们每每渴望大,小孩十岁前后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然而,一旦长大后就知道“不大”的好处;人们每每希望自己比别人“大”(高大、伟大、强大),可真正成为“大人”,才发现原来高处不胜寒,“大人”有“大人”的苦恼。还有一种就自以为大,装大。装出来的大其实很痛苦,因为本身小,却要极力把自己拔高;本身弱,却要极力打扮得强大,这就违背了本性。

    老子讲“不大”,却并不反对“大”,甚至十分推崇“大”。老子心目中只有“四大”。今本第二十五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种“混成”的、“先天地生”的、“寂兮寥兮”的、“独立不改”的东西,就是道。道也是老子给它取的字,同时又勉强为字命名为“大”。这又吻合“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今本第六十七章,还有: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楚简本作“大而不肖”。不肖则大。“肖”也就是“小”“衰微”。前面老子讲“不大而大”,此处又讲“不肖则大”,看上去似乎是矛盾的,其实不然。老子从没讲“小则大”,否则就会“久矣其细”,而是讲“不大而大”,不大就是不自大;不肖,就是不小。二者相结合,正合乎“守中”。该大的就该大,该小的就该小,顺乎事物的本性。蝴蝶再美终也飞不过海,因为它小。然而,蝴蝶在热带的亚马逊河流域某个地方轻轻掀动一下翅膀,却能引发千里之外的一次飓风。正如蝼蚁很小,却能溃千里长堤一样。所以,不能看不起小。工作不要挑肥拣瘦,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工作岗位。任何工作都是从基础做起,那些成就大事的人,都是能把最不起眼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之人。

    老子并不排斥“大”,相反他也主张一种“大”,即境界之大,自然之大,即“不大而大”。

    后来,庄子发挥老子“大”的思想,推崇大鹏神游的逍遥自在,亦是顺乎本性。

    那么,要怎么才能做到“不大而大”呢?联系第四十一章和第四十五章:“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第四十一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第四十五章)

    不难发现,老子讲求的“大”,正是形小而神大、形虚而内实。一个精神大气、内心充盈的人,至少能不自生闲气,能受得住外来之闲气,能化解得来无妄之气。

    【核心提示】

    不争是人的德性,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争来也不会是你的。竞争的关键往往正在不争。跑得快的,并不一定跑得远;跑得早的,并不一定跑得久,千里之行,总有止步的时候。

    无就是不争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今本第八章)

    上善治(似)水。【水】善利万物而有静(争),居众之所恶,故几于道矣。居善地,心善潚(渊),予善信,正(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静(争),故无尤。(帛书本)

    老子说,最好的德性就像水一样。水的自然本性接近于道的自然本性。因为水总是给予万物以生养的好处,从不与万物争夺什么资源。水还总是处于大家都厌恶的低洼处,承受污垢,却又能洗净污垢,这样一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差不多就接近于宇宙大道了。

    所以,人应当效法水的德性:甘居社会的底层,乐意去别人不愿去的地方,担当别人不愿意做的苦差;像水一样心胸阔大平静,包容一切,承受一切;与人相处,能像水一样利人爱人;说话要像水一样言出必信,言行一致;为政要像水一样,行乎正道;为官要像水一样,清正无私无欲,管理事务不要妄为;做事要像水一样能有滴水穿石、水到渠成的韧性、润物载舟的能力;行动要像水一样把握最佳时机,当动则动,当静则静。

    老子一口气写出了七条水德水性。对水德的写状生动亲切,通俗易懂,跟其他思想家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亲近于水,几乎是所有思想家的共性。史载孔子观水,发出了深深的感叹: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一声叹息,道出了水奔流不息的精神,也抒发了孔子自强不息的情志,一句话也激发起古今知识分子进学不已的心志。

    老子和孔子都将水赋予了一种人格,都认为人的行为要效法水性,实践上善人格。老子认为最佳状态是水的状态,最好的品行是水的品行;水给万物以好处,却不争取自身的好处;水处的地方是人们不愿意处的地方,那里恰好接近于道。孔子也有同样的见解,《荀子·宥坐》也记载了孔子观水之后的长篇论述:

    孔子观于东流之水。子贡问于孔子曰:“君子之所以见大水必观焉者,是何?”孔子曰:“夫水遍与诸生而无为也,似德。其流也埤下,裾拘必循其理,似义,其洸洸乎不淈尽,似道。若有决行之,其应佚若声响,其赴百仞之谷不惧,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约微达,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鲜絜,似善化。其万折也必东,似志。是故见大水必观焉。”

    孔子总结水的德性有德、义、道、勇、法、正、察、化、志等九条。遍与诸生而无为,是说水对众生遍施生机自己却无为,这合乎“德”,德的本义就是恩惠,施与人而不索取于人,这就是一种品性。其流也埤下,裾拘必循其理,是说水流而下,或直或曲都循着处卑处下之理,这合乎“义”,义的本义是正义,体现着合宜的行为与范仪。“洸洸乎不淈尽”,是说水流波光闪闪威武有力似乎永远都不枯竭,这合乎“道”。“赴百仞之谷不惧”,是说若把水行之阻塞决开,它会像应声一样迅速奔向远方,即使碰到万丈深渊也毫不怯弱,表现出巨大的勇气,这合乎“勇”。水流到沟坑必定注满它,似法的公平,法字本义就是取像于水,《说文》云;“法,刑也,平之如水。”注满后水流必定是平的,合乎公正。水的本性柔弱,却能渗入到任何细微的地方,合乎“察”,好像能够明察秋毫。万物出入于水中,都新鲜清洁,好像善于教化(合乎“教化”);水流曲千百折,却总是朝向东方,这多么像一个人的志向啊。

    这一段对于水性的概括简直就是一篇充满哲理的文字,差不多也浓缩了中国的水文化的精华,和老子所言有着异曲同工之趣。

    可见,不争是水的德性,也是人的德性。很多人都以为,现代社会是一个竞争的社会,国与国之间国力的竞争;商与商之间市场的竞争;人与人之间财富的竞争;官与官之间权力的竞争,甚至从小我们就被告诫,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于是,我们从小就开始跑,还没学会走路,甚至从在娘胎里就开始要打有准备之仗——从胎教、幼教、学前教育、义务教育再到高等教育,中间还有好多兴趣教育(课外教育),都是为了怕输在起跑线上,怕将来缺乏竞争力。“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大家都你争我跑,越跑越快,越跑越早,结果呢,都忘了为什么出发?为什么起跑?可怜那些“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无原则地提倡竞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仍然是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的惯性作用。老子看到了人类刚从“丛林社会”中走出来,不想又走进了春秋战国那样一种新的丛林世界,提出了不争的理念。事实上,竞争的关键往往正在不争。跑得快的,并不一定跑得远;跑得早的,并不一定跑得久,千里之行,总有止步的时候。

    人类社会要发展,适度的竞争是必要的,也是有益的。但竞争的目的不是为了竞争,竞争的目的最终是不争,是要双赢、共存。这就是水性不争的奥秘。而它的反面,我们称之为“洪水猛兽”,则恰恰是现代人竞争心态的写照。

    郭店楚简《老子》中还有一篇后世没有见过的文字,整理者给它取名为《太一生水》。

    大一生水,水反辅大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大一,是以成地。天地[复相辅]也,是以成神明。神明复相辅也,是以成阴阳。阴阳复相辅也,是以成四时。四时复相辅也,是以成釳热。釳热复相辅也,是以成湿燥。湿燥复相辅也,是以成岁而止。故岁者,湿燥之所生也。湿燥者,釳热之所生也。釳热者,四时者,阴阳之所生。阴阳者,神明之所生也。神明者,天地之所生也。天地者,大一之所生也。是故,大一藏于水,行于时,釴而或始,以己为万物母,一缺一盈,以纪为万物经……

    阐释者大多围绕着“大一”来申说,极少论及“大一生水”的奥秘。

    “大一”“太一”“太乙”“太始”“太极”“大恒”等虽名称各异而义实相同。简言之,“大一”就是大道。此段文字揭示的就是大一(道)和水生辅的关系,道生水,水辅道,道就藏在水中,水的形相就是道的形相,水的德性就是道的德性。

    这段文字和本章内旨是相吻合的。只不过,本章侧重以水性来喻道,并提出人的行为、心态要合乎水性:

    居善地:给自己的定位恰到好处;

    心善渊:心胸要宽阔深远;

    与善仁:交往要和善亲切;

    言善信:说话要慈顺诚信;

    政善治:为政要广施善政;

    事善能:做事要做得成功;

    动善时:行动要合乎时宜;

    这七点,归结到一点,就是“不争”“夫唯不争,则无尤”。不争则没有怨恨。天下多少事端起于相怨,怨怨相报永远没有尽时。因此,老子又强调不怨。

    【核心提示】

    任劳不过是硬功夫,不怨才是真本领。

    无就是不怨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今本第六十三章)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未(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乎【其易也,为大乎其细也。】天下之难作于易,天下之大作于细。是以圣人冬(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者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于无难。(帛书本)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之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楚简本)

    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今本第七十九章)

    和大怨,必有余怨,焉可以为善?是以圣右介(契)而不以责于人。故有德司介(契),【无】德司(彻)。夫天道无亲,恒与善人。(帛书本)

    以无为的原则去为,以无事的态度去行事,以无味的感觉去品味。这比较好理解,总之是不要有先在之见,先有成见而后去为,无疑难于合乎自然之道,行事难以合乎公正,品味不到自然之真味。

    问题就在“大小多少,报怨以德”,不好理解。所以读这一章会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因为位于“大小多少”和“图难于其易”之间的“报怨以德”似乎与上下文没有关系。历来就有这样一种看法,认为“报怨以德”有可能是传抄的时候放错了地方,也就是说,这个“报怨以德”不属于第六十三章。陈鼓应先生就认为应该去除“报怨以德”四字。在《老子注释及评介》中,陈鼓应先生给出了如下的译文:

    以“无为”的态度去作为,以不搅扰的方式去做事,以恬淡无味当作味。大生于小,多起于少,处理困难要从容易的入手,实现远大要从细微的入手;天下的难事,必定从容易的做起;天下的大事,必定从细微的做起。所以有道的人始终不自以为大,因此能成就大的事情。轻易允诺的信用一定不足;把事情看得太容易时遭遇的困难一定很多。所以有道的人遇见事情总把它看得艰难,因此终究没有困难了。

    去掉“报怨以德”之后,自然很容易理解了。但问题是,如果仅仅因为理解的需要而随意去掉古籍中的文字,不等于是新编《老子》了吗?古籍的严肃性将荡然无存。于是,有人便提出,去掉的“报怨以德”四字应该置入第七十九章中,构成:“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这样一来,第七十九章的整个意思完全相反了。我想,这样的做法,同样是既无根据,纯粹是个人的推想,也是极不严肃的。如果可以这样,那么,整个《老子》都可以做这样的句子调整,《老子》就不复为《老子》矣。

    如果我们联系楚简本来看,情形可能会有所不同。楚简本中没有“大小多少,报怨以德”的话,倒是有“大小之多易必多难”一句。几乎所有检读楚简的学者都依惯性而断定,“大小之”的后面漏了字。实际上,我们从楚简中看不出这后面漏了字,只是帛书本和今本对照确实是漏了字。但并不能据此就断定楚简本一定漏了字。

    “大小之多易必多难”。意思是把大和小的关系看得很容易,一定会招致众多的困难。这就要求我们把小的当成大的,慎重对待,即今本的“大小”,把少看成多,知道满足,即今本中的“多少”。言下之意,就是不去计较大小、多少,就能做到“以德报怨”。这就是大和小、多和少的辩证关系,与下文中的难易、大细的对立关系相一致。要指出的是,楚简本的“大小之多易必多难”中的“易”原文为“惕”,注解者认为,通“易”,有误,“惕”是忧惧之意,正好合乎“大小之多惕必多难”;而今本中的“多易必多难”中的“多”当理解为“过分”“易”当理解为“难”的对立反面。

    前面,老子从水性不争的角度提出不争则无怨,指明了不争的好处。第六十三章和第七十九章,则进一步提出不怨。追究根源,怨实际上来源于人的欲望,即多少和大小的争执。欲望会引起争执,争执会引起怨限,怨恨会产生内耗,不符合修道的原则。当一个人把多少、大小看得淡了,就是用自己的德来化解其他人的怨。这里“大小”“多少”就等于是先在之见,也就是老子所言,世人皆知美之为美,其恶已;皆知善之为善,其不善矣。世人过分注重大小多少之别了,就会产生纷争,产生怨恨。

    老子所说“报怨以德”,在后来的儒家那里产生了反响。《论语》载: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有人问:“以德报怨,怎么样?”孔子回答:“那你用什么来报德呢?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显然,孔子不主张“以德报怨”,因为以德报怨是不等值的,对于“抱怨”的人有些不公平。依照这样的思路,“以直报怨”应该是相对公平的。因此,“直”应该是对谁也不偏向,相对公平的一个意思。由于“直”有公平的意思(不像有的学者据德的训诂入手,即德,“从直得声”,认为,直就是德),因此可以理解为用对等的办法对待,以怨报怨,以牙还牙。

    那么,以怨报怨又怎么样呢?笨熊的故事相信很多人都听过了。人们为了猎杀一头熊,就在一碗蜂蜜的上方吊一根沉重的木头。熊闻到了蜂蜜的香味,就去推那木头,没想到,木头被推开又荡回来撞到正要吃蜜的熊。熊被撞了很生气,就用力地去推开木头,而受力的木头更猛烈地回撞过来,这样熊更生气,更用力,结果受到的反撞更重,就这样往复多次,直到笨熊被撞死为止。这就是以怨报怨的下场,也正是生气的结局。

    第七十九章第一句话原本没有括弧中的“报怨以德”,意思是“化解了大的怨恨,一定还会留有余下的怨恨,这怎能算是妥善的方法呢?”也就是说很大的怨恨要想完全消除是非常困难的,总会留有一些无法化解。意思还是主张不怨。这句话已经很通顺了,将“报怨以德”插在中间以后就变成了:“要化解大的怨恨,一定还会留有余下的怨恨。用德来报答怨恨,这怎能算是妥善的方法呢?”这样一来,意思完全改变了,前面的“和大怨必有余怨”成为了一个完全的陈述句,应该用句号结束,而后面的“安可以为善”,也就是“这怎能算是妥善的方法呢?”这个反问句就成了专门针对“报怨以德”说的。也就是说,“报怨以德”并不是好方法,这样一来,老子的观点和前面所介绍的孔子的观点就一致了。但这是强扭出来的瓜。

    儒家一方面反对怨,反对怨天尤人,《论语·宪问》中云:“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诚然,怨天则天必不许,尤人则人必不服。另一方面也赞扬任劳任怨。主张不辞劳苦,不埋怨劳累,不怕招致埋怨。现实中,能够任劳者为数不少,而能够任怨者却为数不多,究其原因,任劳不过是硬功夫,不怨才是真本领。

    生活原本是琐碎的,一地鸡毛。父子之间、夫妻之间、朋友之间、上下之间、情人之间、兄弟之间,往往因一点小事而互相埋怨,撞击出一串串口水。最典型的莫过于,男人埋怨女人水性杨花,女人埋怨男人花心。实际上都是“花”,如果老子听了男人女人之间的埋怨后,他一定会对男人女人说一句诤言:绑不住我的心,就别说我花心。所以要根除人间之“怨”,最干脆的就是不怨。“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第四十九章)对待一切人事,都以一种宽和平静不争的心态。

    松下总裁松下幸之助说过一句话,也许对于我们做到“不怨”能起到警醒作用,他说:“如果你一直对公司与工作抱怨,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是的,选择离开让你怨的地方或人和事就是不怨。

    【核心提示】

    大丈夫是时髦话,真正有道德的人,往往是质朴无华的。

    无就是不华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今本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上礼【为之而莫之应也,则】攘臂而乃(扔)之。故失道矣。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也。【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是以大丈夫居其厚而不居其泊(薄),居其实不居其华。故去皮(彼)取此。(帛书本)

    上等的德不是想获取什么,因此才称得上有德;下等的德是惟恐失去了什么,因此才是无德。上等的德遵循无为的心态,不是刻意要达到什么目的。上等的仁是有心为之但不求达到什么目的;上等的义是刻意为之而且有着特定的目的;上等的礼是有意为之而无人呼应,只好抡起胳膊去强迫人家接受,因此丧失了道义。失道之后就只剩下德了,失德之后就只有重视仁了,失仁之后就只剩下义了,失义之后只剩下礼了。所谓礼,是最不讲忠信了,是秩序混乱的祸首。那些前人规定的礼的知识,是道的表象,是愚蠢的祸首。因此,大丈夫当立身于丰厚、朴实的大道上,而不拿那些浅薄、浮华的礼仪来立身。故人立身当据此而取舍。

    这一章仍是老子“无为”思想的发挥。但是,和老子前面提出的“无为而无不为”的命题有了不同的侧面,此处是讲“无为而无以为”。前者是讲结果,这里是讲目的。结果和目的是不一定相一致的。

    《老子》一书分“道”和“德”两篇,道和德在老子思想中差不多居于同等重要的地位。德是道的表现,道是德的指针。上德就是上流的德,最切近于道的本质,因此,道在老子思想里是“无为”的,上德也是无为的。德者,得也。上德则是无心而为,无心而得,否则就是下流的德,本质上是不合道的,是无德。仁是一种人为的规范,上流的仁者在践行这些行为规范的时候,遵循的是合乎自然本性的流露,不带有任何功利目的。义则是一种价值尺度,价值是主观的,存在于人的内心,要获得这种价值,当然是有心而为之,至于上流的义,无非是尽可能的最大多数人的价值。但是,礼则不同了。礼不仅是一种具体的人为规范,而且是一种相互约束的人为规范,举凡一个人的举手投足,言语表情,都在其列。其繁琐和细致简直就如同一副枷锁,桎梏着人的本性。即使是上流的礼,也只是徒有其表,美则美矣,却未必表里如一。这当然违背了大道无为的原则。因此,如果丧失了道的原则,就只剩下了德;离开了道的德也容易丧失,结果只剩下仁,仁失则只剩下义,义失则只剩下礼,如今人们之所以强调克己复礼,实在是出于背道失德、违仁亡义之后的一种无奈的选择。而礼,实在是一种靠不住的东西。离道越远,虚饰矫情,浮华不实的情形越多。礼是道德的下流,是约束人行为的。大道丢弃后才强调道德,道德不管用了,才强调仁爱;仁爱不讲了,才强调正义;正义(义气)也不讲了,就只剩下礼法了。所以说,这礼法呀,是忠信渐渐丧失,人心浇薄而乱象已出的标志。

    老子反对仁义吗?显然没有。他只是将仁义统率在道之下。体合天道的仁义还是有其价值的。老子反对的是浮华不实的礼,真正有礼的人,不会做表面文章;真正仁义的人,不会急功近利;真正有道德的人,不会背离无为之旨。背离无为,就会失道弃德;道德解体,才会大倡仁义;仁义不存,才会大讲礼仪。老子的这个“三步曲”真实地揭示了春秋战国乱相的根源。

    这一历史告诉我们,华而不实产生的根源就是虚荣。在失掉了礼法仁义的精神后,贵族要保持其尊贵的脸面和地位,只有极力张扬礼义那堂皇的形式。虚荣是不自是的天敌,有的人并不富裕,却硬要打肿脸充胖子;看到别人买车,自己借钱也要买;有的人得到一点荣耀,取得一点成就,就自以为了不起,趾高气扬。虚荣的种类不计其数,但致命的有两种,一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种是戴着高帽到处飘,都是被浮华的表面蒙蔽住了心志和双眼。所以,有道是,虚荣是人生的毒药。而拉罗什富科则告诉我们,人们之所以变得更凶恶,通常正是虚荣而不是恶意。

    在老子看来,大丈夫是时髦话。真正的大丈夫知道处厚去薄,取实去华。亦如孟子说:“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滕文公下》)。现实中,那些追求虚华的人,往往是满嘴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大唱高调;真正道德高尚的人,往往是质朴无华、高山流水、风范长在。

    【核心提示】

    人们说:无欲则刚。老子说无欲则柔,柔能胜刚。

    无就是无欲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今本第十二章)

    五色使人目明(盲),驰骋田腊(猎)使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使人之行方(妨),五味使人之口湘(爽),五音使人之耳聋。是以声(圣)人之治也,为腹不【为目。】故去罢(彼)耳(取)此。(帛书本)

    色彩太纷乱使人眼睛昏花,音响多变幻使人耳朵发聋,美食太丰杂使人口味败坏,驰骋打猎令人心意狂荡,珍奇财宝令人行为不轨。所以圣人掌管万民,是给他们内在的充实,不是给他们外在的愉悦。我们行事应据此而取舍。

    此一章理解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然而,对于理解老子的思想旨趣,却历来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一些学者认为,此一章和第三章相互证,都是表达了老子“无知无欲”的主张。

    五色是青、赤、黄、白、黑;五味是酸、甜、苦、辣、咸;五音是宫、商、角、徵、羽。都是不素。老子列数“五色”“五味”“五音”的害处,就是主张让老百姓“无知无欲”“为腹不为目”,就是主张让老百姓吃饱肚子,做一个没有头脑、筋骨强壮的好劳动力。他们认为,老子这样主张的目的是为统治者考虑,便于他们统治服务,所以,老子思想又得了一个称号——“南面之术”。

    任何一种哲学,其产生都有一个时代背景。剥离了时代背景来理解老子哲学,无疑就会产生种种歧义,导致各种误解甚至曲解。

    老子时代是“民人”并称的。它和今天我们所讲的“人民”完全不同。民,指老百姓;人,则是指统治者贵族。因此,第三章中“使民不争”“使民不为盗”“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等三处,用的都是“民”;本章中“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等五处用的都是“人”。

    可见,老子并不是主张要让老百姓无知无欲,“为腹不为目”也不是为了愚民。相反,他是针对当时的统治者和贵族而言。五色、五音、五味只有统治者、贵族能享受得到,驰骋田猎、难得之货,也都是统治者和贵族的常事,普通百姓哪里有份?

    再说“为腹不为目”,有的认为,“腹”代表实,“目”代表外表;有的认为,“为腹”,是以物养己,“为目”,是以物投己;一种认为,“为腹”是守道,“为目”是逐物;一种认为,“腹”指内在自我,“目”指感觉世界或外在自我。诸说都有一定道理。

    然其实,此句中的“腹”和“目”含义更丰富。“腹”,本义是指身体部位“肚子”,它也有“厚”的意思,《说文》释“腹”即为“厚”;还有“内心”的意思,如“心腹”“腹诽”;更有“中央”的意思。“目”,本义是指眼睛,它也可以指“名”,如我们讲“名目繁多”,老子讲的名誉、表面(即名与身的关系);也可以讲“首领”,如我们说的“头目”;还可以讲“眼力”,如老子讲的“伎巧”。在人的身体部位,“腹”是居于中,“目”居于上。老子反对表面功夫,主张不敢为天下先即不做头目,反对伎巧,主张守中,都吻合“目”的内涵。

    一个人要健康地生存,有着两种合理的要求。一是物质的,也就是“腹”的问题,即吃饱肚子,至少不处于饥寒;一是精神的,也就是“耳目”的问题,声色犬马虽然是贬义词,但适度的则是属于精神生活的内容,这不简单地归于官能刺激。“为腹不为目”,难道老子主张物质的需要,反对精神的享受吗?这显然违背老子主张注重内心修养、淡泊欲求、返朴归真的精神境界。否则怎么会有“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第八十章)的主张?

    可见,老子讲“为腹不为目”绝不是在物质与精神层面,而是指“守中”“为腹”即“守中”。而“为腹”的本意又进一步表明,老子主张“无欲”并不是反对一切欲望,而是反对过度的贪欲,行欲要守中(适度)。

    在宋明理学之前,中国传统文化是讲究“欲理合一”的,讲求人自身内部欲望与理智关系问题上达到的内心和谐状态。如儒家强调以礼制欲,道家强调以道治欲,佛家讲求以悟抑欲。所以儒家讲节欲。如孟子主张寡欲:“养心莫善于寡欲。”“不使可欲”等。道家讲无欲。“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无欲则刚,“知足之足常足矣”。佛家讲禁欲,主要是限制生理上的情欲,最高境界还是“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般若心经》)直到宋明理学,才突出所谓“存天理,灭人欲”,实际上突出的仍然是扑灭过分的野心和情欲,以达到理欲合一的境地。后世片面地理解了程朱所谓“人欲”的内涵。古话说:“天欲灭之,必先使之狂。”狂就是一种过分的欲望。

    因为林则徐的一副对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无欲则刚,已然成为许多人的信条。有人说,因为无欲,使他们的生命自然显出一种刚性,有了“壁立千仞”的峻拔,有了“无欲则刚”的傲岸。

    世人都说无欲则刚,可老子偏偏说:无欲则柔,柔能胜刚。真正的无欲,生命中自然显示出来的是一种柔性,而不是所谓峻拔,更不是傲岸;无欲,绝不会呈现出刚性来,相反,生命中只会呈现出一种淡定、从容、自然、和谐的柔韧。

    世上有生命的东西,只要是顺乎自然,表现出来的总是一股柔和之气。壁立千仞,本身就是一种欲望的彰显;峻拔傲岸,本身就意味着傲视群雄。刚强的东西容易折断,所以林则徐一生命运多舛;柔韧的东西才能百折不挠,所以老子得以长寿。所以,一个人不要显示刚强,而要显示柔韧。不要显示傲岸,而要显示亲和。“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多少人都为这样一种情境感慨万千。这是历经人生风雨之后显示出来的真正的无欲,是真正的柔。

    【核心提示】

    老子不生气,人很大程度上不是老死的,而是气死的。不生气,是一种大智慧;不生气,是一种大境界。

    老子不生气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也。(今本第六十八章)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弗【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胃(谓)不诤(争)之德,是胃(谓)用人,是胃(谓)天,古之极也。(帛书本)

    善于作士的人不轻易动武;善于指挥战斗的人不轻易生气发怒;善于胜敌的人不会轻易与人交锋;善于用人的人对人谦下。这就称之为不争之德,这就叫做借人之力,这就叫做以德配天,是自古以来的准则。不争之德,是以柔克刚之道。

    “善胜敌者不与”之“与”,有的解为“示”,有的解为“斗”,有的解为“不与交战”,有的解为“以我临物”,都各有道理。

    在老子看来,掌握了天道的规律,一通百通。无论是为人、战争、为政、还是用人,都互相贯通着一个东西,那就是道。以暴易暴,是世人常用的对策,但算不上真正的好办法。如果在武林中,这种人排名一定不是靠前的;动辄怒发冲冠,是世人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时经常的反应,这是不自然的反应。善于体合天道的人,胸怀的不是怒气,而是正气,兵法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怒气就是戾气,戾则轻率、狂暴,都是阴邪之气。真正的大将,常胜将军,往往并不要亲临前线,而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因为他懂得兵之道就是自然之道,全在心中,一目了然,不必以我临物,不必以硬碰硬。一对一的单挑,那是莽夫所为,不是大将之道,胜利了也不算什么,只能称“胜人者有力”。武林中的柔道高手,最懂得的就是借力打力,以柔敌刚。这正是自然之道。

    善于用人的人对人谦卑,老子在书中用了大量的篇幅论述了大自然和水的处卑处下性质,也就是要人学习谦虚、平和、慈爱对人。这与孔子关于君子和小人的论述完全一致。《论语·子路》中有一段: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自视非常了不起的人,何必还要用人?自视非常有本事的人,天下还有何人可用?所以,要用人,必须懂得自己还有许多不能为的,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要尊重你所要用的人才,承认自己不及他人,以他人之力补自己之不足。这叫善于借智。所有这些都称之为不争之德,这就叫做借力打力,这就叫做配合天道,是自古以来的准则。只有遵循这个准则,才是真正的善为士、善战、善胜敌、善用人者。

    逞武、易怒,是人生两大致命的心态。他们内心其实有一种斗争紧张症或者他人恐惧症。这种心态常见于那些经常处于战斗氛围或者人际关系不和谐的氛围中的人。因为紧张,因为恐惧,影响性格和行为方式也发生变异:比如优柔寡断、缺乏自信;惊慌失措、不善应变;性情暴躁、缺乏自制;行为鲁莽、不顾后果;易受暗示、缺乏主见。

    人生处世,适度的紧张和恐惧都是必要的,也是有益的,它能振奋人的精神,发挥出个人的最大潜力。有运动经历或搏斗经历的人士说,在比赛或搏斗中,适度的紧张刺激使人的心理活动处于激奋状态和最佳状态,从而消除了心理活动的惰性。能促进感知和运动能力协调,思维敏捷,注意力集中,情绪高涨,战斗意志坚强。因此,比赛和搏斗行为显得更加积极、主动。另一方面,比赛或搏斗气氛对人也能引起害怕心理,这种害怕是紧张、担忧、顾虑等不同心理活动的综合反应,也是人类出于保护自己的一种超常心理反映。害怕也有一定的积极作用,良性的害怕感能转化为智谋的力量,团结的原因和攻击的精神。历史上著名的背水一战,就是一种良性的害怕感在起作用。

    要克服逞武、易怒的心态,就应当克服过度的恐惧和紧张感。比如,尽可能地面对现实生活中的危险因素,不要回避,如不要回避别人的眼神,不要回避困难;不要向任何压迫你的人妥协、认输。学会独处。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抽时间进行强化心理激励,激励自胜的能力。学会减压。面对心理压力,要学会冷静分析压力产生的根源,不要害怕压力,更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心存侥幸的人是无法冷静下来的,真正的勇敢前提应是沉着冷静,“先静后勇”。要学会克服易怒的毛病,制怒,是人养成良好性格和正确心态的关键。

    古时有一个妇人,特别喜欢为一些琐碎的小事生气。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便去求一位高僧为自己谈禅说道,开阔心胸。

    高僧听了她的讲述,一言不发地把她领到一座禅房中,落锁而去。

    妇人气得跳脚大骂。骂了许久,高僧也不理会。妇人又开始哀求,高僧仍置若罔闻。妇人终于沉默了。高僧来到门外,问她:“你还生气吗?”

    妇人说:“我只为我自己生气,我怎么会到这地方来受这份罪。”

    “连自己都不原谅的人怎么能心如止水?”高僧拂袖而去。

    过了一会儿,高僧又问她:“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妇人说。

    “为什么?”

    “气也没有办法呀。”

    “你的气并未消逝,还压在心里,爆发后将会更加剧烈。”高僧又离开了。

    高僧第三次来到门前,妇人告诉他:“我不生气了,因为不值得气。”

    “还知道值不值得,可见心中还有衡量,还是有气根。”高僧笑道。

    当高僧的身影迎着夕阳立在门外时,妇人问高僧:“大师,什么是气?”

    高僧将手中的茶水倾洒于地。妇人视之良久,顿悟。叩谢而去。

    何苦要气?气便是别人吐出而你却接到口里的那种东西,你吞下便会反胃,你不看他时,他便会消散了。

    所以常人说,生气是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的愚行。

    传统中医讲,生气至少有十病:

    一曰伤脑。一个人气愤之极,可使大脑思维突破常规活动,往往做出鲁莽或过激举动,反常行为又形成对大脑中枢的恶劣刺激,气血上冲,还会导致脑溢血。

    二曰伤神。生气时由于心情不能平静,难以入睡,致使神志恍惚,无精打采。

    三曰伤肤,经常生闷气会让你颜面憔悴、双眼浮肿、皱纹多生。

    四曰伤内分泌。生闷气可致甲状腺功能亢进。

    五曰伤心。气愤时心跳加快,出现心慌、胸闷的异常表现,甚至诱发心绞痛或心肌梗塞。

    六曰伤肺。生气时的人呼吸急促,可致气逆、肺胀、气喘咳嗽,危害肺的健康。

    七曰伤肝。人处于气愤愁闷状态时,可致肝气不畅、肝胆不和、肝部疼痛。

    八曰伤肾。经常生气的人,可使肾气不畅,易致闭尿或尿失禁。

    九曰伤胃。气懑之时,不思饮食,久之必致胃肠消化功能紊乱。

    十曰伤乳。情志内伤,肝郁痰凝,痰瘀互结乳房,冲任失调,气滞痰凝。

    因此,科学家说,人很大程度上不是老死的,而是气死的。俗话说冲动是魔鬼,这魔鬼就是你胸中的怒气。最后收获的当然就是“冲动的惩罚”。气生则冲动,要防止自己冲动,就要做到不生气。人的体内自有一股生气即一元运行之气,在天则周流六虚,在地则发生万物,天无此则气无以资,地无此则形无以载,故磅礴乎大化,贯通乎品汇,无处无之而无时不运。这生气是阴阳和合之气,反之则会逆生气。压而不发为闷气,发之于脾为脾气,动之于肝则为怒气。可见,气生于己,动于己,结果当然只能是伤了自己。

    老子不生气,是心态修炼到了一种高端的境界,也是其政治哲学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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