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影下手如此狠毒,吱吱慌忙吟唱起冰系魔法咒文,试图将魔族冻结——“像天空一样宽广,像大地一样辽阔,生命之泉啊,我命令你,展现你冷酷的力量!暴雪——冰封——”
冰晶涌上朱影的双脚,并迅速向上蔓延。顷刻之间,冻结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之中,冰冷的晶体爬上朱影的身体。眼看着朱影就要被冻成冰雕,他歪斜了嘴角,勾勒出冷酷的微笑:“雕虫小技,也敢在战神面前放肆!”
朱影甚至没有吟唱,只是一个抬手的动作,雷电就已经会聚在他的掌中。令人无法直视的炫目雷光,被他掷出!
雷电直冲吱吱而来,眼看就要击中她,初光猛地扑在吱吱身上,以自己的后背挡下了这一击!
焦糊的味道从背后传来,初光咬牙不发出痛苦的声音,转身将箭矢对准了朱影!
一道金色的光芒洒在初光身上,却也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疼痛,无法治愈他的伤痕。
创口处传来令人崩溃的剧痛。无医的脸煞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下。但他仍是咬牙挺着,对受伤的同伴施展“治愈术”!
“渺小的人类,汝真让吾意外。”血红色的双眸锁定了人类医生,朱影的口中吐出了不属于他的话语。残酷的魔族提起匕首,冷笑着走向无医。
“去死吧,魔渣!”眼看着朱影又要对无医下手,愤怒的情绪贯穿了绝焰的胸口。伴随着狂怒的叫嚣,绝焰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猛然蹿高的他,鼓起的肌肉撑破了衣衫。獠牙自他嘴中冒出,浓密的黑发不断生长。已进入狼人形态的绝焰,壮硕的身躯接近三米。他怒喝一声,巨人般的铁拳瞬间击出!
巨人般的身体里藏着可以劈裂巨石的强大力量。眼看这一拳直冲朱影脑袋而去,浴血的医生大喊出声:“他被附身了!”
狼人的铁拳微一迟疑,重重地砸在朱影身侧的地面上,登时在石头上开出了硕大的窟窿,碎石像是子弹一样向四周飞射。
“汝之力量,还不够给本神挠痒。”吐出轻蔑的语句,冷笑的朱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向狼人刺出了匕首。
“连珠箭!”“炎龙气息!”
箭矢如雨般向朱影飞去,烈焰也在同时到达,击中了朱影。弓箭手与魔法师的配合,让朱影这一刀偏离了方向,虽然仍是划过了绝焰的胸膛,刺穿了皮肉,但错过了致命的位置。
绝焰不顾胸口的疼痛,继续向朱影砸出铁拳。初光和吱吱不停地放出箭矢和火焰,试图牵制魔族的行动。
面对三个人的夹击,朱影却没有一丝闪躲。刹那间,他那血红色的眼珠里,红光大盛!
原本飞向魔族的箭矢和火球,突然在半空中折了道儿,“嗖”的一声,向绝焰飞去。绝焰虽用利爪砍断了箭矢,但火焰却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他受伤的胸口,爆裂开来!
“治愈术!”医生大吼,将神圣的治疗之光洒在绝焰身上。
朱影不悦地挑眉,他连看也不看无医,只是微微抬手:“神圣力量,世上最令吾厌烦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大地却已开始了震颤。地面上突然刺出无数土刺,瞬间扎伤了无医的脚掌。他再也无法支撑着站立,重重地跌在地上。
鼓起的地面像是有生命一样冲吱吱和初光疾行,吱吱慌忙念出冰墙的咒语,试图抵挡土刺的攻击。可就在这时,整个洞窟都开始震颤,顶端的巨石不停坠落,砸向地面上的人——
初光一把抱住了吱吱,死死地搂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护在自己怀里。巨石砸落在初光的身上,碾过被雷电重创的背部。初光一口血喷了出来,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头顶,染红了吱吱覆满白色绒毛的耳朵。
见众人丧失了反击的能力,失了兴趣的朱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不堪一击的虫蚁,慈悲的吾将终结汝之痛苦。”
提起匕首,朱影走向那名虽瘫倒在地,但仍然不停地施放“治愈术”试图医治同伴的医生。血红色的眼里闪烁着满满的恶意,就在魔族即将结束医生的性命之时,突然,他反手一刀,竟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晶莹通透的神匕上,紫色的魔性之血,蜿蜒滴落。
“以上古之血脉,以亘古之魔威,天地四神,万物诸法,听吾号令……”不同于魔族战神,这个声音里不带任何蔑视与恶意,坚定而深沉地念诵出那段上古的咒文,“……以血为凭,以骨为证,以命为祭……将嗜血之战神,封印!”
一阵黑雾自朱影身上散出,飞向洞窟深处的那堆白骨。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咒文,被刻印在森森白骨之上。千年前制造了杀戮血河的魔族战神,被再度封印了。
朱影的眼神变得清明,恢复了魔性的紫色。
当他看见面前被自己打得遍体鳞伤的医生,朱影的紫眸中写满了悔恨。他想要说什么,可刚一张嘴,腥气的血液就自口中溢出。即使是魔族,在心脏被刺穿的情况下也无法生存。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的朱影,只能用那双逐渐暗淡下去的紫眸,锁定面前的人,无声地倾诉:抱,歉。
浑身是血的人类医生,从魔族的口型中,读出了那无声的两个字。
全身被剧痛包围,气力随着血液而流失的年轻医生,竟然扬起了唇角。那笑容像是嘲笑对方,又像是在自嘲一般。然后,他用那只颤抖的左手,在行囊中摸索着。无医掏出了最后一瓶魔法药剂,咬开了瓶盖,昂首灌了下去。
体内瞬间充盈着魔法力量,无医缓缓挪动被土刺刺伤的双脚,挪动到朱影身前。他在左掌中孕育出金色的神圣之光,而后握住了匕首银色的刀柄,迅速将匕首抽了出来。本该喷血的伤口,在神圣之光的映照下,被暂时冻结并守护。无医张了张口,却咳出了鲜红的血水。他将血液吞回肚里,开始吟唱最高阶的神圣魔法:“属于万物众生的神祇啊,请慈悲的您降临现世,怜悯这些浴血的战士,治愈他们,守护他们……”
伴随着医生的吟唱,他的周身闪烁起淡淡的光华。半空中浮现一个金色的法阵,耀眼又璀璨的光芒笼罩在朱影的身上。
朱影瞪大了眼,想抬手握住无医的左手腕,可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他,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无法动弹的他,只有死死地瞪着对方,喉间涌出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住……手……”向来不正经的医生,这个时候也同样在唇边扬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似乎随时都会说出“小爷我这么有原则的人,当然是治一次一金,银钱两讫,概不赊账啦”之类调侃的话语来。然而,这次,一向话多的他,却连一句也没有多说,只是朗声吟唱出最后的咒文:“终极治愈。”
金色光芒降临在朱影的身上,晶莹的光点隐入了魔族的胸膛。心口处狰狞的伤口,在“终极治愈”的力量下,迅速愈合。
刹那间,周身一暖,体内重新涌起了生命的力量。朱影立即起身,一把扶住了医生瘫软的身体,大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试图唤醒那个话痨。
然而,那双湖水一般清澈的蓝色眼睛,却永远地合上了。
精灵宫殿的露台上,大神官正掐着表计算时间。
四个小时了,应该是足够了。如此预估的大神官,再次打开了空间魔法的传送通道,将身陷北方大陆魔族领地的五个人召回。
金色的魔法阵中,朱影的身影首先出现。身后还背着一个人的朱影,直接瞬移到精灵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对方的领子:“治他!”
直到这时候,精灵才发现,朱影背上的人类医生,面色惨白,浑身浴血,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强忍住对血腥的不适感,精灵神官抚上人类的脉搏,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尸体上还残留着一点儿温度,但也无法改变“已经死亡”的事实。
“治不了。”精灵面无表情地说出结论。
这三个字让朱影癫狂了。一向寡言的朱影,此时却狂怒地发问:“你们不是最接近神的种族吗?你们不是拥有神圣力量的精灵吗?”
“是,我们是具有神圣力量,但仅限于治疗活人。就算是精灵的神祇,也无法令死者复活。”
精灵的回答,引来朱影近似疯狂的攻击。朱影挥舞着匕首,向导致这一切的精灵族刺去!直到他的后领被人拉住,身高力壮的绝焰,将朱影狠狠地丢了出去:“魔渣!你又要发什么疯!”
一直被他背在背上的那个人,因为这激烈的动作,落在地。
背上一空。
朱影停下了攻击,默默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那苍白的面容上,还扬着一抹微笑的弧度……
“朱影。”身后传来同伴的呼唤,哭肿了眼的吱吱将视线投向他,“你不要听绝焰的!这不能怪你,你不要自责……无医明白的,他才没有怪你……”
吱吱的话,让绝焰垂下了眼:这个道理他也明白,可是当看见自己的同伴、自己的战友,再次因为魔族而亡的时候,怒火已经将理智烧尽,让他口不择言地说出了伤害朱影的话。他明明知道的,和无医一样,朱影也是他的同伴啊!
绝焰不愿也不忍再看自己死去的同伴。当退到一边的他瞥见大神官那副“与我无关”的高傲神情时,绝焰也忍不住将怒火撒在精灵的身上:“是你让我们去找那草药,你明知道那里有多危险,你居然跟我装蒜!”
“精灵从不求人,这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大神官平静地陈述。
他那冷漠的态度让绝焰忍无可忍,捏紧了拳头就往对方脸上砸。初光一把拉住了绝焰的手臂:“冷静!别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该死的真实之镜,为了拯救世界,”绝焰大吼一声,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可如果你们都死了,我要世界有什么用!”
在他们之中,绝焰见过的死亡最多,经历的离别也最多。乘风、破浪,那些和他有着过命交情的好战友,葬身战场。因为目睹战友的死亡,他患上了心理性的晕血症,最终被军队辞退。那时候的他,一度堕落到靠买醉来混日子,什么战争什么和平,与他全然没了关系。直到遇上这些不靠谱的同伴,重新燃起斗志的他,才愿意毫无回报地为这个世界而奔波。
曾经的战士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他从裤兜里掏出了药草,一言不发地丢到大神官面前。
大神官弯腰拾起被绝焰丢弃的草药,然后将袖子里的真实之镜递给了吱吱。
吱吱捧着镜子,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镜面上。这场胜利,却是以无医的性命换来的。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脏像是被谁揪起了一样,隐隐作痛。
“吱吱。”初光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别哭了,把镜子给我。”
兽人女孩将真实之镜递给初光。精灵弓箭手拿着那面能重现真实过往的神器,嘲讽地笑了笑。然后,他扬起手,重重地砸下——
真实之镜被他重重地砸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吱吱和绝焰都愣住了,连精灵大神官都大惊失色。他眼睁睁地看着精灵国的神器在他的面前被毁,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精灵,此时愤怒地质问:“你在做什么?”
初光冷冷地瞥了精灵神官一眼,然后,他化为白色光点,突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被初光摔碎真实之镜的事情打击得回不过神,过了好一会儿,吱吱才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初光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突然消失了,现在还是在晚上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语无伦次地提问,吱吱在问别人,也是在问自己。无法解答的疑问,让她的心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唯有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题。朱影轻轻地抱起了无医的尸体,却是用最冷酷的语调,陈述一个令吱吱无法理解的事实:“他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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